利德还没有回答,殇就开口:“下去看看七吧。你也很久没有见他了吧……”
等利德走后,夜残才问:“你给了他什么?”
“一套珠宝而已。庆祝菊和舞儿的订婚。”殇说:“难道你觉得不高兴?那套祖母绿的颜色不适合你的……我的残。”
“我不是说这个……”好像还是很容易被他蒙混过去一样,夜残觉得因为他的回答而让自己本来想问的问题全都偏离了航向。“对了,文图拉……”
“我说过不要和他上床。”殇重复了一次他不久前刚刚讲过的话,却没有不耐烦。接着他又说:“而且,他一定会和你保持暧昧的距离。因为七就是那样的人。”
那样。这个词就像殇对他很了解,却有装作不知。能让他这样警告夜残的人不多。其中隐含的意义包括:七很重要;七会做些事情是殇想看到的;如果你和他做了那他就会死;结果就是殇会更生气。可惜夜残对这种事情就像有天生的好奇一般,越是不许他做的事,就越会成真。他挑着眉毛,笑着说:“我想试试。”
殇倒是难得的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报以同样的笑容:“那你试试好了。”说完拉下他的的脸颊亲吻,渗透带着瑰丽花朵一般的香气,连银白的发丝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呐,殇,宴会还没结束吧……”
“我想他们不会介意等待的。”
“那个爱苻里或许又会忽然闯出来……我讨厌做爱的时候被打断。”扬起头,亲吻落在脖颈之间。原本还有的点点痕迹让那条路线变得有章可循。可是殇从不会循规蹈矩,领口的扣子被锋利的牙齿咬断,湿漉漉的舌尖滑过引起一点点战栗。
“下次我会记得,等你和别人做完以后再去杀了那人的。”殇玩笑一般的开口。或许因为他总是表现得很不经意,所以才让怀中的人更为放纵。夜残知道,就算殇这样说,也不会代表他真的对自己有那么在意。就像七说的,那的确代表着爱意吗?难道不是简单的占有?因为无法确定这个,才不断的试探那张笑脸的底线。可终究还是觉得无边无际。殇的心思就像广袤的夜空,看不透那份被星光掩饰的黑暗到底有多么深沉。只能用身体的结合来证明所有,这种方法实在有点幼稚。却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似乎为了赶上宴会的尾声,所以殇并没有做到起不了床的地步,还笑着安慰夜残只是腿脚发软而已。他的长发已经拖到膝盖,从后面看上去实在壮观。似乎注意到夜残的视线,转过来说:“爱情,是一件美好到让人流泪的事情。”
“殇,这句是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一句,又好像在探究夜残的心情,这份敏锐让人觉得恐惧。流泪……夜残觉得自己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记事以后就没有哭过,连兄长的责骂和侮辱都只是冷冷的看过,然后自行其是。成为血族以后更是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爱情,让人觉得美好而流泪?那一定不是血族可以尝试的。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殇捋自己的头发,然后找出刀刃直接割断了多余的部分,只留到腰间。
“很可惜。”夜残看着掉落在地毯上宛如花朵的发丝,感慨的开口。
“只是一个不注意就长了这么长……”殇这样说了,就去浴室洗澡。让头发生长对于血族来说不是难事,就算是魔法也可以。但让它们缩回去就有点麻烦,所以都直接剪掉。虽然夜残觉得殇留着垂到脚底的长发也会非常美,但似乎他自己不这么觉得。所以一旦有点长,就会毫不犹豫的剪掉。
“殿下,您又……”再次出现在楼下时,爱苻里马上靠了过来。就像寻到了主人的宠物,迫不及待的摇尾巴。只是这宠物对主人的另一只宠物有着无以伦比的嫉妒之心,所以狠狠地瞪了夜残,才高傲的转身。这份慵懒分明只存在于情欲之后,这情景见过多少次也不会觉得习惯。
“虽然太长实在让人生气,不过如果让我留着短发,还真是种折磨。而且,残也不会喜欢的。”殇本来束起的头发已经散落下来,身上淡淡的水气毫不掩饰刚才所作的一切。七递给殇红酒,然后说:“还尽兴吗?殿下?”
能堂而皇之讨论床事的,就算人类的贵族也做不到。爱苻里只是绷着脸孔站在一旁。殇说:“残的反应一直让我中意。当然,如果没有这个宴会会更好。”
“您大可以不用理会。我会为您安排一切。”
“也包括我的整个领地吗?”殇抬眼问七,却又马上恢复笑容,说:“如果是残的要求,我倒是个不会吝啬的情人。”
七跟着他笑,心里却明白,原来在他心中,夜残也只是个情人而已。那么,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被理会吧。“殿下说笑了。您的全部领地都控制得很牢靠,哪有别人置喙的余地?”七微微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不知道我族的其他人,会不会也如此牢靠那?”
七不禁一颤,然后平静的点头:“自然也如您所愿。”
兰茵诺维站在不远的地方,就算不用费力也能听清他们的谈话。七这个家伙,真认为自己的演技完美无缺吗?“利德。族长给了你什么?”兰茵诺维想知道是什么让七这么介意。利德一脸无奈,把那个盒子递给她,说:“哎,好像每个人都会问到同样的问题。”
“这不是……”
“没错。如果没记错,是以前族长的礼物。族长说,是给菊的礼物。不过我猜,菊肯定不会要。”兰已经把盒子送回他手上,利德收好以后才说:“很贵重,但是也让我头疼。”
“你觉得族长为什么把这个给他?”
“肯定不是讨好。鬼知道为什么?菊连他的面都不想见,跟别说什么礼物了。”
兰茵诺维皱了皱眉毛:“希望不是坏事。”
“你以为是希望之钻吗?姐姐,这套珠宝被当作爱情的象征。”利德即使有不好的预感,也只能当作自己的胡思乱想。兰茵诺维没有继续说什么,但眉头却没有舒展的迹象。到底心中浮现的阴影是什么?该不会真是希望之钻的诅咒吧……可笑,那颗宝石从出现那日起就带给别人无尽的灾难,如今它正好好的锁在德库拉的地下室中。
将注意力送回那边,只听七说:“不知道族长殿下寄放在我那里的东西,要怎么处理?”
殇用一只手托住下颌:“就留在你那里好了。”
“好的。我明白了。”
虽然宴会结束了,但七却留了下来。理由是很久没有来德库拉了,想在罗马尼亚多转转。夜残觉得忽然多了一个人在城堡里也是件有趣的事,尤其是那个人不是爱苻里就更完美了。“不愿做贵族的血族长老,七真的很特别。”喝着七的仆从送来的新茶,夜残露出惊讶的样子。该说是七的刻意讨好还是天生带着亲近别人的魅力那,不过两天就已经熟识的两人进行着完全没有营养的对话。
“虽然有着贵族的头衔,可是我更喜欢商人的工作。比薪金和地租更好赚。”
“那么,你一直在东方?中国?还是日本?”
“都去……哪里的商品更畅销,就去哪里。最近丝绸卖的很好,所以我的店里有很多。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两卷。”
夜残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动作缓慢:“你觉得我适合吗?”
“当然。东方人很多是黑发黑眸,你很适合。”七笑着说:“当然,他们中没有一个有你这么精致的脸罢了。”
“可惜再精致的脸都吸引不到你……”夜残垂下额头,靠近七的脸。距离已经近到可以感到睫毛闪动的气流。“看来,我还是不适合那些华美的绸缎。”
“这算是勾引吗?”七笑容未变,也没有后退:“在德库拉城堡这样,不会被族长惩罚吗?”只是眨了眨眼,却更像他在勾引别人一样。
“如果殇不知道,不就好了?”夜残的亲吻带着柔软如奶油的触感,让人无法讨厌。七不算配合,也没有抗拒。只是浅浅的纠缠舌尖,不激烈但有点甜蜜。总之无法激起情欲,所以夜残很快起身。“……不耽溺情欲难道是因为你的职业?”
“美好的东西不一定非要留给自己,不然是成为不了好商人的。”
“不抱着爱意是找不到最好的东西的。”
“那我不是要泛滥自己的爱情?”七摇了摇头:“会被公主鄙视的。”
“这你大可以放心。她自己也不是禁欲的修道僧,被我抢走的众多爱人让她对我也有些不满那……”七听着他的话,心里想:你真的非要把滥情当作炫耀的资本吗?
“我会小心找情人时避开别人的爱人。”七喝了一口茶,然后淡淡的开口。
“真是好品德,这会让你少了很多麻烦。”殇从楼梯上走下来,猩红的衬衫连扣子都没有系好。不过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听了他们的对话。
七起身,行礼后说:“明哲保身一向是文图拉的美德。”
殇对夜残说:“怎么样?”
夜残耸肩:“你赢了。”
“奖励那?”殇坐下后立刻给他一个吻。
“随你便。”
“三个月不许外出。”殇伸手,马上有管家递上来新鲜的血液,在高脚杯中冒着淡淡的温热气息。那种甜美有足以吸引任何血族的力量。
“很容易。”夜残先夺过杯子,然后喝下去,舔了舔嘴角:“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殇笑着说:“我说的是不许离开我的房间。而且,从现在开始。”
夜残撇了撇嘴,然后不情愿的走上楼去。管家又送来一杯血液,这次殇却让他把杯子直接递给七。“尝尝看。残很喜欢它的味道,总是吵着要喝。”
七没有拒绝,将血液倒下喉咙。是种血族钟爱的美味,腥甜却刺激。
“粘稠,鲜美。我总觉得时间精灵的血液有时候的确比人类的更甜美,可惜他们数量太少,而且对于血族来说,几乎毒药。”殇喝下自己那份的早餐,然后边摇着杯子,边盯着那挂壁的血浆说。如果真的是毒药,为什么你没有被毒死?七很庆幸自己没有让那些血丝挂在自己的喉咙里,否则一定会马上呕吐出来。的确,能喝下这种美味的,除了拥有强大黑暗力量的德库拉血统以外,只有七。因为七,拥有一半时间精灵的血统。
“我以为时间精灵在那次屠杀中已经再无留存。”七放下杯子,装作若无其事。
殇说:“我也以为如此,不过看来,百密一疏。”
“不知谁这么好运?”七宽大袍袖下的手不敢用力,怕泄露自己的心情。
“我没有告诉过你,你的母亲还活着吗?”殇露出比天使还要温和的笑容。
如果真有神,让眼前的男人有天如我这般生不如死吧……七猛地站起身来:“殿下,恕我失礼。”恨不得马上拔腿而逃,七连站立都在颤抖。
“没关系,请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一样。”
七离开房间立刻呕吐起来。母亲的血液就像一股强大的力量冲破他黑暗魔法的桎梏,让七的黑发瞬间退回了本来的五彩缤纷,连瞳孔也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别和他斗。”不知从哪里飘出的声音让七不自觉的绷起了神经。仿佛能看透他心底的愤怒,又施以无尽的安慰:“你所知道的事情还不够多。”
“难道你就明白我的心吗?”七不知对谁在说话,但既然这个声音能让他无法察觉,就说明他有着格外强大的能力。“那是我的母亲!你知道吗……我喝下她的血液,还不得不露出微笑。”
“如果你让自己陷入仇恨,就会忘记本来的目的。”
“我不会在意了……”七轻声说,从未有过的坚定。放弃了说服,那个凭空出现的声音又凭空消失,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220章
罗腾从人界回到地狱,第一个见到的人又是梅里美。这人就像专门等在那个门口一样,而且每次都送上揶揄。
“又去寻找你的宝贝了吗?”梅里美靠在桥头,微笑着问。
“你根本不需要每次都问我。”罗腾裹好自己的披风,然后打算马上回去。可是却听见梅里美说:“陛下说过,不要干涉血族的事情。”
“我知道。”从七·文图拉的反应来看,就算罗腾真的想干涉他的决定,也已经不可能了。本来他只是希望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推动一下事情的进展,可是那位族长却用了非常极端的手段让他迫不得已陷了进来。就像梅里美评价的,那个男人有着比几万年寿命的恶魔还要深沉的思想,或许只有路西法陛下那个级别的人,才能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这能干涉血族的进展,我或许不会这么担心。”
梅里美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说:“看来这个族长很让你关注……怎么每个家伙都这么奇怪那?你这样,萨麦尔也如此。自从他把我的城堡毁了以后,我就不想再看到他了……和同样发色的那位殿下有着同样令人厌恶的本事那。”
罗腾说:“萨麦尔?”明知道梅里美说的是弥赛亚,但还是不想提起神子的名字。
梅里美仿若不经意的说:“总是追着血族族长跑,快变成地狱的血族聚集地了。”
“你知道他的目的吗?”梅里美一定知晓些什么,不然他不会百般试探。
“哦……这个我不知道。”顷刻打消了罗腾的期待,然后这个涂着黑色唇彩的男人才说:“不过陛下一定知道。所以我建议你去问问他。”
罗腾说:“感谢你的忠告。”
“也就剩你了,还保持着天使时的礼貌啊……所以我才对你很有好感。”
总觉得这个好感不是什么好事。罗腾告别梅里美,直接前往万魔殿。不知是不是因为对于人界的过于关注,所以罗腾对地狱的事情反而不那么注意。如今的万魔殿,已经脱离了初建时的荒芜,虽然下级恶魔不许在这附近游荡,不过路西法并不是那么严肃的君主。于是在这里附近的偏僻角落,还是有些小恶魔和兽人出没的痕迹。他们最大的用处,或许就是充当魔神和七君主的眼线和侍从。当罗腾靠近万魔殿正门时,有小恶魔靠过来向他行礼。
“殿下,您来找陛下吗?”是罗腾那里的侍从。
罗腾和他走到另一侧,然后才低语:“有需要阻止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