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总,您怎么才来呀!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肖总果然是气度不凡的样子,坐下来也比周围的人高出半个头,哈哈爽朗地笑着,说:"对不起啦对不起各位,我实在是忙啊。来吧,
小蒋喝点儿什么?"
蒋矜说:"肖总来晚了要罚三杯。"
肖总说:"我罚三杯你得跟三杯啊。"
蒋矜说:"哟,肖总你好坏哦,人家不干嘛!"
在座的众人就哄堂笑了起来。
夹在这一干人群里,高海洋实在透不过气来,既不认识对方,又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更加如坐针毡。便拉过周洋的袖子来,趴在他耳朵
边上说:"周哥,我真的要走了,再晚了就没回去的车了。"
周洋说:"没关系,晚了我送你,不行开个房间在宾馆里住了。"
高海洋说:"不行,我明天一早的车回家,今天晚上必须得回去整理东西呢。"
周洋说:"再坐一会儿,就一会儿。你知道那肖总是谁吗?他可是个大财主,这部片子他才是真正的幕后投资人,没看蒋矜都乖乖的么?
"
高海洋说:"那也跟我没关系。"
说着话,肖总就把目光转了过来了,把酒杯也举了过来,朗朗笑着说:"呵呵,在座的我倒全认识,不过这位小朋友倒是第一次见,是班
子里的人吗?"
周洋忙介绍说:"哦,现在不是,他是我弟弟--不过,他就是在《侠女浮萍》里顶过男二号的那个啊,高海洋!"
肖总说:"哦,那我就知道了,圈里人都说老周的眼光不错,看来果然没错!恩,相貌堂堂,青春潇洒嘛!你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强多咯。
来,小朋友干一杯吧!"
高海洋慌忙推脱着,说:"我不会喝酒,真的。"
肖总笑了一下,周洋忙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我替他喝了吧,呵呵,他的确不能喝酒!"
那个肖总看起来应该是个北方人,而且酒量的确惊人,谈笑间就又干了好几杯,不一会儿桌子边上的人都有些东倒西歪的了。酒劲鼓得蒋
矜也忘了自己是个明星了,或者也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几乎就坐到肖总的腿上去展现风情才好。周洋也有些醉了,微微地往高海洋身上靠。高
海洋倒还清醒,只是也喝了不少酒,有些恶心,想吐。
稀稀两两出了酒吧的门,蒋矜穿着高跟鞋走路不稳,一下子扭坏了脚,连连叫着疼啊疼的。高海洋便俯下身去给她按摩了一下,果然好了
些。
蒋矜顺势用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嬉笑着说:"哈哈,小医生,你吃我豆腐啊!"
高海洋有些生气了,站了起来。旁边司机把车开过来了,大家把蒋矜塞到了车里去。临行前蒋矜还不时地对肖总招手来着。
高海洋看着这帮歪歪斜斜的人,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厌恶,看夜色已深,肯定没有回去的车了,再看周洋的时候,眼神里也多出了十二
分的嫌怨。
那个肖总把车开了过来,停在周洋和高海洋身边儿了,说:"怎么回去?上车吧!"
高海洋没办法,便也跟周洋上了车,看来肖总并未喝醉,神智和身手都很清醒,车子开出了酒吧街,就插小胡同走了。他呵呵笑着,说:
"这么大酒味儿,被交警逮着就麻烦了。"
他又回头看后面的两个人,周洋昏沉沉的,直往高海洋身上靠,而高海洋用胳膊托着他,满脸不高兴的神色。
肖总说:"小朋友,住哪儿啊?"
高海洋说:"学校。"
肖总说:"哎哟,那不成,我送不到那儿,得过好几个环线路口呢......附近有个酒店,到那儿休息吧!"
说着车舵一转,就奔一加灯火辉煌的酒店去了。
42
车子到了酒店,从停车场出来,周洋大有一副深醉不醒的意味了,高海洋只好搀着他走,肖总在前面步子很快。高海洋有几次冲动地想把
周洋交给肖总,自己立即打的回学校去算了,但又觉得实在难以开口。肖总就开了两个房间,在电梯里他扫了高海洋两眼,微笑说:
"小伙子,你跟他还是跟我?"
高海洋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肖总是问他和谁睡在一起,两个人他都不想靠得太近,但情势如此了,他就低声答了一句:"随便吧。"
肖总就说:"新建的剧组演员还没招齐,陈导没给你看本子挑个角色吗?"
高海洋说:"我是跟周哥过来玩儿的......我明天放假回家了。"
"哦。"肖总说:"这样啊,呵呵,我以为你是到剧组报到的呢。"
说着电梯门开了,高海洋仍旧搀着周洋出来。两个房间并不在一起,中间隔了一个走廊,肖总就进他自己的房间去了,关门的时候又回头
说了句:"如果有事儿的话就敲门。"
高海洋应了一声,心想,又能有什么事儿呢?这些人看起来个个都高深莫测似的,不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是他对周洋的猜想还是八九不离十的,今天这样的情形和周洋平素的表现,使他强烈地怀疑起周洋的目的性来。还有就是关于他的表弟
小帆那个故事......希望那是真的。
高海洋把周洋扶上了床,胡乱地扯过毯子给他盖上了,自己也换上了拖鞋。感觉浑身上下都是酒气和烟味儿,很想去洗个澡。犹豫地想了
想,还是忍不住进了卫生间。
他正在冲水,就听见周洋在外面敲卫生间的门了,很响的声音,他把水龙头移开,应了一声,"你等等啊。"
周洋说:"快点儿啊,我忍不住了,要吐。"
高海洋忙胡乱擦了下头发上的水,腰上围了片沐巾,刚把门打开,周洋几乎是栽进来的。
但周洋并没有奔去马桶或者洗脸池,而是顺势把高海洋给抱住了。
高海洋忙扶住他,说:"没事儿吧?我给你泡点杯茶喝。"
周洋醉眼迷离着,紧紧抱着他不放,不知是真是假地叫:"小帆......"
高海洋把他推到马桶边儿上,一边捶着他的背,一边说:"周哥你真的喝醉了,我不是你弟弟,我是高海洋啊。"
折腾了半天周洋并没有吐,高海洋又把他搀回到床上。
然后他慌里慌张地套上裤子,这时床上的周洋突然又哭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周洋只胡乱地说:"小帆,哥对不起你呀!"一边哭着叫着,一边又从后边把高海洋拦腰抱住了。
高海洋无奈,只得坐了下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周哥,周哥?周哥你振作一点儿吧,没事的,你看你喝得太多了......"
周洋说:"小帆哥对不起你,没能保护你啊......我是无心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愧疚,总梦见你。小帆你能原谅哥哥吗?"
高海洋只得哄劝他,喃喃地说:"恩,我原谅你,我已经原谅你了,快别哭了。"
就这样坐着,渐渐地天色微明,周洋昏沉沉地睡去了,睡梦中还是抱着高海洋的胳膊不放。高海洋努力地把他的手扳开,感觉自己坐得腰
都痛了,乏意不断地涌上来。他又跑到卫生间里去洗了一把脸,再回来想躺下来休息一下,又怕周洋再发作,说不定要怎么折腾。便穿好了衣
服出了房间,在门口他想,现在大概凌晨3点多的样子,回学校的公车还没有开,回去了校门也是锁着的也进不去。他就一屁股坐在门口走廊的
地毯上了,想坐一下捱到天大亮了再搭车回去。
猛抬头看对面,肖总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紧,里面还透出灯光来。
而肖总穿着一件睡衣,把门缝拉大了,探出头来看他,目光交汇的瞬间,肖总笑了一下。说:"怎么坐那儿了?"
高海洋说:"恩......没事儿,我等天亮了好回学校去。您没休息啊?"
肖总说:"人年纪大了就没那么多觉可睡的了。进来坐吧,在那儿坐着太累。"
高海洋说:"不累。"
肖总说:"小伙子,防人之心甭那么强,我不能把你吃了。"
高海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就进了肖总的房间。
肖总指着房间里另一张空床说:"你躺一会儿吧,我看看书。"
说着他拾起书桌上的一本什么书来,继续在灯光下看着。
高海洋粘到了床,立即就想闭眼睡了,本来也喝了酒,困意无可阻挡。
不过他记得要早起赶回学校拿东西,而且还得赶去车站,所以不敢深睡,好象刚一合眼,便惊地一下醒了,懵头懵脑地问:"糟糕!几点
了?"
肖总仍在一旁看书,说:"还早呢,刚五点半。"
高海洋掏出手机看,时间确实是五点半的样子,并没有睡过头儿。手机上还有两条未接来电的提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过来的。
他查看记录,未接来电是一个陌生的本市号码,先后隔了两分钟,打了两次。
高海洋不认识这个号码,心里奇怪这又是谁在凌晨四点给自己打电话呢?猜了半天索性回拨过去想探个究竟。第一次拨通了但没人接,再
拨,振铃许久,终于有人接了电话,声音迷迷糊糊的,好象正在睡觉被吵醒了。
他问:"喂......你是谁?这里是哪里?谁在四点打我手机?"
对方说:"你是谁?"
高海洋怔了一下,说:"我是高海洋。"
对方说:"不认识。"
高海洋说:"那你是谁?你是哪里?"
对方说:"我这里是蓝都酒吧。"
说完"啪"地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
高海洋没再拨过去,心里想,什么蓝都酒吧绿都酒吧的,自己听都没听说过,怎么会有人在那儿打个电话呢,可能是拨错了吧。
然后高海洋就起身告辞了。肖总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高海洋谢绝了,出了宾馆的门,顿时感到一身轻松。
他想,这种纸醉金迷的日子真不是自己这种人过的,无聊加无味。
还有就是那个所谓娱乐圈子里的人,各个看起来光鲜耀眼的,但在夜色中怎么都象狰狞的魔鬼呢?
幸好自己没"陷"进去。
43
姜姿给高海洋打求救电话是利用非常难得的时间空隙,所以匆匆忙忙的高海洋没有接到。姜姿在这里也没什么人可以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了
,他的所谓二哥钟山也不知道蹦到哪儿去骗出场费了。姜姿也没有子沛的电话,他跟皮皮被拆开了,他溜到吧台打电话的时候,皮皮正被李鸣
带着陪一桌据说是台湾来的客人。
皮皮面无表情,冷不防大腿根儿被李鸣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一把,当着客人的面儿皮皮并不敢发作出来,只得强硬地笑了笑。
回头那个小吴悄悄地凑在皮皮耳边说:"在这里,你一定要装得风骚一些,妖一些,这样客人们就以为你出来做了很久了,不大干净,要
你的人也就不多了。你越表现得单纯可怜,那些人就对你越有兴趣,别看他们斯斯文文的,说不定就是有病的,有的还SM,整死你。"
这话把皮皮吓了一跳,联想起自己曾到医院探望姜姿的事情来,心里怕得要死,真怕稍不留神就被哪个客人给强奸了。
在子沛身边的皮皮被娇宠惯了,哪懂得藏神色留心机呢?他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基本上从未强颜欢笑曲意逢迎过。他的子
沛哄着他、让着他,想办法叫他开心,出花样带他吃喝玩乐。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自己栽进了这个鬼地方,人身自由没了,安全也无法保障
......他想,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才好,但千万不能激怒了李鸣,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万一给自己注射了什么毒品上了瘾,这辈子都完了
。
再回到桌子上陪第二批客人,他明显地活跃了许多,酒杯也端得勤快了,嘴巴甜了起来。
皮皮和姜姿本来就属于那种比较妖娆些的男子,平素肆意开玩笑的时候扭着身子捏着嗓子说话,来得也还轻车熟路的,他越发挥就越觉得
肆无忌惮,过一会儿兰花指也出来了,老娘也叫出来了,也不熟练装熟练地跟客人掐掐捏捏地搞些小动作,远远看去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是
个沦落风尘已久的老人物。
姜姿凑过来,看着皮皮的样子,半真半假地骂了句:"骚货!"
李鸣仍旧回到吧台里面坐着,但他眼睛精极了,时刻不忘了扫视着四周,每次看到皮皮,目光中都有几分狠毒的神色。
皮皮胆战心惊的,只得装作没看见,嘴巴上的烟一直没停过。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黎明时歇了场,皮皮又和小吴睡一个包厢。
关上门,皮皮坐在床上,委屈的泪水有些控制不住一般往下掉,脱下裤子一看,大腿根上已经被掐青了。
皮皮恨恨地骂:"妈了个巴子,王八!"
小吴说:"皮皮哥,你们怎么得罪了李老黑的啊?"
他们叫李鸣为李老黑,据说在这个行业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
皮皮说:"被姜婊子连累的。"
小吴说:"哦......逼良为娼啊!"
皮皮就问:"你呢?"
小吴说:"我在网上看的招聘广告,就过来试试呗。反正这里包吃住,身份证也扣下了,押金也交了,先干着再说吧。"
皮皮说:"不行,我得......"他突然把想说的话给咽下去了,因为他怕小吴是李鸣交代好了来监视自己的。但他的意图非常明了,小吴暂
时还不想脱离,而皮皮可时刻想逃的。
小吴就说:"李老黑今天打麻将去了,要不,他说不定叫你过去陪他睡呢?"
皮皮冷笑了一声,说:"他敢动我?我给他剪下来。"
小吴笑,说:"你有剪刀吗?"
皮皮说:"那我就给他咬下来。"
小吴吐舌头,说:"你可真够狠的了。"
皮皮不说话,胡乱地躺在了床上,突然很想子沛,不知道子沛是不是已经回来了......而且他回来了,他的新娘呢?也一起回来了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猛地充满了酸涩,狠狠地用被子捂住了头。
小吴也脱了衣服上了床,隔着被子他拍了拍皮皮,后来又小声地凑到他耳边儿上说:"大门和后门的钥匙一般都是小豹揣着,他平常都睡
二号包厢里,就是我们后面那间。"
说完他关了灯,躺下去了。
皮皮心里一热,心想这个小吴虽然有些不思进取的样子,但还是很懂事的。又一想,说不定这也是李鸣安排的,考验自己的呢。
他谁也不敢相信了。
甚至他想姜资,觉得姜姿也非常不可靠。明明自己说身份证不要了,他还是拉自己回来拿,结果才落得如此,说不定这是姜姿跟李鸣串通
好了的,拉自己下水。
又想,那又是何必呢?
唉,人总是那么难以搞清楚。
外面仍旧一片漆黑,这里关了门关了灯,即便是中午也死沉沉得象是深夜,皮皮醒了过来,心里又计划着怎么逃出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