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水微澜 上————子闲

　　我也意识到，如果这是代代流传下来的故事，那么魔人讨厌人鱼的程度也可想而知……我有点冷汗，人鱼本身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她们与这个创造了他们又丢弃他们的女人长得像……

　　怪不得夜翼的母亲……我很无奈的叹气，想到自己也是人鱼，如果遇到的不是夜翼而是别的魔人……

　　我哆嗦了再哆嗦。

　　一位穿着白袍的老者从千灵殿的侧门步入，他手执法杖，双目矍铄。夜翼唤他“长善长老”。

　　老人微略点头，面向女人扣起食指，嘴唇微微嚅动两下，那女人手中的黑玉石便像墨布一般铺展开来。上面点点闪烁，如群星荟萃，看上去真如夜空一般。

　　老者转身递给夜翼一支笔。

　　夜翼一手抱着我，一手执笔，在如墨的漆黑中写出金灿灿的沧澜二字，那笔锋苍劲有力，清逸俊雅，这两字从他手中出来，喻意顿现，那股气魄真如海洋一般，能汇百川。

　　夜翼将笔递还给长善长老，低下头把我往上抱了抱说：“澜儿，来。”

　　来什么来？我完全不明白的看。

　　他笑着，抱着我上前走一步，将我的小手抬起来，又转头对长善说：“长老，我自己来吧。”

　　长善点头，退到后面。

　　夜翼握着我的手，微笑着说：“澜儿乖乖，把小食指伸出来。”

　　我昏倒！

　　他绝对故意的！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听他一个人自说自话。

　　“这只才是食指……”他把我的食指抠出来轻轻捏住摁在名字上，然后看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从今以后，我会爱他、疼他、怜他、给他快乐，让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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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他长大成|人……”

　　等他一长串的念完，我早已进入蒸笼状态。这都是什么啊？！我脸上烫了又烫。

　　虽然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这应该是什么仪式，可是这台词……

　　真让人昏倒，比结婚的那啥还让人昏倒……

　　夜翼捏着我的手，一起从名字上抽回来，在离开的瞬间，金色的光芒如同爆开，刺眼的将整个千灵殿都笼进金色中，一瞬过后，光芒收尽，连同我的名字都消失在如墨的黑色中，化作一颗星辰，远远的闪烁。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闪光的，都是名字……

　　突然一群身穿白袍的俊男美女从侧门闯进来，两眼发亮的把我们看了一遍。

　　一人站出来问：“长老发生什么事了吗？”

　　长善淡淡的瞄了我跟夜翼一眼，捋着胡须说：“没事，都退下吧。”

　　“可是刚才星光大作，整个千灵殿的上空都是一片金色……”一个女弟子跳出来说得满脸兴奋。

　　“刚才本尊作法祈祷，你们也要管？”长善长老眉头一蹙，不怒自威的看向他们，低喝了一声：“退下。”

　　那几只被吓倒，连忙应了一声“是”，逃一般的奔出千灵殿。

　　长善长老对这他们的背影暗自摇头，满腹恨铁不成钢。

　　须臾，他的眼神朝我飘过来。我也看他，眨眼啊眨眼，现在我的表情绝对不会被他识破，因为我正好奇的想数他的胡子有多少根，要是一天拔十根，多少天能拔完？

　　“他真的是你的孩子？”长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害我的眼珠子差点没有落出来。我翻个身，把脸对着夜翼，在他的身上爬啊爬啊……

　　夜翼低头看着我，十分肯定的说“是！”

　　我刚爬到他胸口，被这句给吓得落了下来。于是在他怀里翻个身，抱住他的手，就一个字——啃。

　　“这孩子的潜在魔力空前，不知他的母亲是谁？”

　　我囧，那老头子还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长老，夜翼幼时受教于你，不胜感激，至今仍记得长老对我说过：任何人都有出生的权利和活着的权利……而今日夜翼恳请长老不要追问澜儿的身世，不管他的娘亲是谁，也改变不了他已经诞生的事实……”夜翼诚恳的看着长善，句句恳切，听得我心里一痛一痛的。

　　真不知道他何苦如此。

　　长善长叹一声，手指一收，那宽广如墨的黑布迅速收合，重新变成黑玉石回到女人的手中。

　　很久之后，他对夜翼说了一句话，说完就离开了。

　　他说。

　　只怕你会后悔……

　　这自然是对夜翼说的。

　　这也是我想对夜翼说的。

　　只怕你会后悔，后悔遇见我，后悔这样待我。

　　只有英雄才不问出处，而我不是英雄，你为什么不闻不问，你可知道遇上我的人都是什么结果？……

　　“不会后悔。”

　　这是夜翼说的。

　　我第一次不想看他。

　　而他，也不再说什么，抱着我直接出了千灵殿。

　　回到夜翼的住所，夜翼说他有事要出去。

　　于是我再次与小白大眼瞪小眼。

　　无聊之余，我又想起长善的胡子。

　　夜翼抱着我上千灵殿的时候讲到“天上智也，魔域长善”。

　　长善与智也同出一门，却不知道为什么长善会来魔界，夜翼说那已经是百万年前的事了，如果无渊还活着，也许他会知道。

　　本来我不想怀疑他的，谁让他跟天上的神有关系？哪怕是百万年前的关系我也要计较！

　　我就是待见不得那些整日整日“天命天命”的神！

　　只数着天命过日子，那还活什么活？！

　　还有，我怀疑他知道我的事，不然他为什么要对夜翼说——只怕你会后悔？

　　想不通……我郁闷的在床上打滚，一不小心把小白撞下了床，好在我自己没有掉下去。

　　它跳上床抖了抖毛，瞪我的两眼珠子都快成红色的了。

　　我在心里嘀咕，不就是打扰你睡觉了么？又不是猪，那么喜欢睡！

　　小白浑身毛发一阵，顿时威风凛凛八面来风……

　　我的感觉，是那个不妙啊，为毛我把一只猫惹怒了要怕成这样？

　　我看一眼小白，答出结论——因为它不是猫。

　　忽然小白额心中的水蓝宝石一闪，顿时房间像开了天光一样，四处波光粼粼，空中出现一排字：

　　你要是那么闲就开始练魔法！废材猪！！

　　最后三个字还是加大号！我KAO！

　　我挑眉看它，正考虑要不要撒泡尿画个地图来回敬它，那些光就不见了，小白懒懒的看我一眼，又睡下去。

　　这是搞什么？……

　　我刚想朝它爬过去就听到敲门的声音，夜翼推门进来，我微微蹙眉，小白难道是在防备夜翼？

　　我看看小白，又看向夜翼，他抱了一大堆的书……我仰望再仰望……

　　我的好乖乖，这不是要给我看的吧？

　　夜翼把书放在床上，对我说：“你先看，我再去找一些有用的来。”

　　夜翼出去。

　　我盯着一堆堆的书发呆……

　　忽然想到一句话叫活到老学到老，而这些书，恐怕我老了都还学不完……

　　NO.010

　　读书的日子难，仰头读书的日子更难！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字非得浮在空中才行？下来点会死人啊？！

　　大概一小时前，夜翼抱来的书整整堆满床。

　　他给我的建议只有一个字——背。

　　当时我瞪着像山一样高的书傻眼，虽说书山有路勤为径，但是背书这项伟业于我而言就好比是一只蜗牛想挑战喜马拉雅山，成功的可能性比母猪上树还来得艰难百倍……

　　我可怜巴巴的望着夜翼，与其背书，我更愿意操刀练剑，流血流汗都无所谓，还自我安慰的说——那才是男人心目中的雄“峰”！

　　夜翼回我一个没得商量的眼神。

　　他说：“七天以后墨澈要举行宴会，你也要出席，所以初级魔法必须要学会。”

　　为什么我要参加？我跟他又不熟！

　　这个问题好像没有想到重点，迷茫了好一会儿我才颤巍巍的把手抬起来指向那座大山……

　　夜翼的意思是——要我在七天内把这些书看完？准确说是背完？？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夜翼半蹲在床边与我平视，深不见底双眸中匿藏着睿智的光芒，还有一分阴暗的感觉。

　　他握着我的手轻声说：“澜儿，我想现在必须要先告诉你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我心里敲着小鼓，把放的乱没形象的腿收回，在他面前坐好。

　　夜翼一声不响的伸出手，在他的掌心中立即出现两卷卷轴。

　　他展开一卷放在床上，目光沉下去些许。

　　我把卷轴上的女人看了看，却不明白夜翼要说什么，虽然这女人是满漂亮，但是两眼无神，坏了好好的一张面容……

　　啊！我嘴一张……

　　夜翼说：“这是我母亲的画像，很久前长善长老给我的。”他又打开另一卷放在旁边。

　　我盯着那画像嘴巴越张越大，心跳都差点停止了。

　　上面画的是一名少年，少年动作随性，一脸嚣张不羁，此时正骑在一头巨大的魔兽身上，手执一柄镶满红宝石的长剑，笑得八面生风。在他的颈窝里藏着一只比兔子还小的小雪球，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想躲进他不算长的头发里……

　　我的天！

　　那个骑怪兽的不是我又是谁？！

　　我不可能弱智的连自己都不认识！

　　可是，我来过魔界？几时？都做了些什么？一大堆的问号之后，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小白，可惜它不甩我，两眼一闭，睡觉去了。

　　我翻眼，听见旁边的夜翼说：

　　“这幅画是六十多万年前留下的，但是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全数不得而知。”夜翼认真的审视我，而我惊呼于他说的六十万年前……

　　我的天！不是六十年，是六十万年，都能绕着银河系跑步玩了。

　　六十万年前……我有那么长寿？？

　　“你有在认真在听吗？”夜翼疑惑一问，我从幻想中醒过来吞了吞口水，点头。

　　“你不觉得我的母亲跟他有几分像？”

　　我看那两幅图，一点都不像，因为我是男的，她是女的！而且，你不如直接说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得了！

　　也不对，我抓抓自己的头发……

　　现在的我应该是红发赤瞳，而以前我是黑发黑瞳，所以现在也顶多算像，而不能说我就是他。

　　于是我冲夜翼点头。

　　夜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变出一支卷轴展开。

　　我一看差点昏倒。

　　又一女人，而且是神情举止都乖张到不行的女人！

　　真不知道该说她悲哀呢，还是说我不幸……

　　一女人跟我像成那样，还是女人么？

　　“她是绯雅皇后，是陛下唯一的皇后，但是在我还没有出生之前她就死了，之后陛下一直没有再封后。”

　　我皱眉，考虑着夜翼想告诉我些什么？

　　难道他认为他母亲的不幸来源于长得像绯雅皇后，而绯雅皇后又长得像那名少年，所以问题应该出在那名少年身上？

　　我怎么觉得莫名其妙？

　　而且夜翼没事干嘛去调查这些？

　　“澜儿，你也和他们长得像。”话锋一转，我一惊，他该不会看出来了吧？

　　“陛下容不得他人长得像绯雅皇后，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你明白么？”

　　说着，夜翼满脸担忧的看我，他越看我就越想昏倒！搞了半天他是想说我也长得像，担心我会不会被那个魔王咔嚓的问题？

　　我松一口气，目光落在那三张画上，还真像，比我妈跟我像多了！

　　不对，我抬头看夜翼。

　　他刚才想跟我谈的，绝对不是这个……

　　亦或者他拿这三幅画给我看的目的根本不是这个！

　　如果只是担心魔王会对我不利，那何必把六十万年前的画拿出来？我记得他说过，现在的魔王是在四十万年前手刃自己的父亲继位的，如何能扯到60万年前的我身上？

　　夜翼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我现在想知道，夜翼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者在打算什么？

　　看不透，猜不着……

　　而夜翼站起来，用他宽大手掌揉我的脑袋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旦在魔生石上刻了名字，就会作为一个魔人而被记录，所以你现在已经是魔人了。”

　　我抬眼看他，难道他健忘？这个他已经告诉过我了。

　　“另外，初生的魔人一天会长一岁，十岁要行仪式测验魔力的属性，过后成长会缓慢些，在十六岁的时候会完全停下来。”

　　“一般的魔人会在3——10万年内都不会再成长……”

　　夜翼轻松的说着，毫不在意我快要凸爆的眼睛，以及标准的O型嘴……

　　他继续说：“就像你见过的墨澈，他已经七万岁了。你没有见过的拉贝尔长老，他已经100多万岁了，现在还是少年模样……”

　　我听的瞪圆眼睛。

　　一指手指在我的脸上轻戳一下，夜翼呵呵的笑：“澜儿想不想成|人呢？……”

　　当然想！我皱眉，难道要我当一辈子的孩子？我才不要！

　　“没关系，我会帮你的……”他凑近我轻声说，眼中似有一抹奸诈，然后豪放的笑了。

　　我突然觉得被火烧了屁股，浑身不自在，怎么都觉得他说的是那方面的意思……

　　TNN滴，我越来不越不正常了！

　　看他还笑得那么爽，我郁闷的蹦起来给了他一脚，结果反把自己摔倒在床上。没有同情心的小白见我要压着它，跳的比兔子还快！

　　接着夜翼要我看书。

　　看书，看书，我换个姿势趴着，随手按了一本书，继续抬头。

　　有人像我这样看书么？同时打开七本，要不是手够不着了，我想把这些书都打开了！来个干干脆脆痛痛快快！

　　不过我发现这身体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自己的幻觉，不光是视觉，听觉，还是记忆力，都变得没办法和以前比……现在像这样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脑子都能一字不漏的记下……

　　但是，我望着书山再次郁闷。

　　就算我一目十行的看，也没办法在七天之内把三四百本书看完啊！

　　而且，夜翼说把我变小是为了我好，可听他那么一说，不是很快又要长大？有意义么？

　　意义当然是有的，至少沧澜这个名字魔生石上活得重生，能作为一个魔人活在魔界，而不是人鱼，还有学习魔法的时间。其实意义很大的……我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