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姐姐喜欢他!不是我!」再三否认,殷遇坚信自己对范维另眼相待,完全是因为他老姐的关系,他欣赏对方的单纯、平凡,但这些与情爱无关。
「你……不会像狗血电视剧那种悲情女主角,因为姐姐而老套的退让吧?」拥有永恒的生命,所以对祝融、路易而言,时间、空间不构成任何问题,性别这点小事自然也不算什么,放胆追求自己的幸福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听见『退让』二字,殷遇不由得愣了一愣,他真是因为白日的殷遇快要消失了,所以才处处的让着她,希望她在最后的时间里快乐?他不想在她消失之后,因为没能为她多做什么而感到后悔?殷遇用力的甩了甩头,不是这个样子!他没有那么自私!还有,他不爱、不爱那个金头发的男子!
「不要废话那么多!你到底了不了解黄泓尧记下的那些事情?」恼羞成怒的吼了祝融一句,殷遇分不清是觉得烦躁还是轻松?
至少,跟祝融在一起时,虽然常常被惹得暴跳如雷,可是他也不必有所顾忌,可以直接宣泄情绪。祝融这个变态不仅不会生气,相反的还挺享受这种剑拔弩张你来我往的争执。
「你总得给我时间回想吧?我活了多少个年代、经历过多少事情,就这么几行字的线索,我要怎么给你答案啊?」
「那你还不快想!」
◇ ◇ ◇
『喝!』的一声自睡梦中惊醒,范维吓出一身冷汗,心脏失控的疯狂跳着,他弄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仿佛做了场恶梦。梦境中他跟一对双生子生死搏斗,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离死亡如此贴近。
那对双生子几乎不是人,应该说不是现代人,挥拳可以击破水泥墙、脚踹可以踏破石砖地板,进攻、格挡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就是武侠小说中描述的高手。好几次范维差点让他们一掌劈翻,多亏了他反应敏捷惊险的躲过。
紧张的气氛让他喘不过气来,梦境逼真的让他立即清醒了,仍旧惊魂未定,四肢像是受到大脑的影响般的一阵酸疼。
「你终于醒了。」冷不防的嗓音突然插出,吓得范维心跳差点停止,扭开床头灯,才发觉赖孟轩疲惫的揉着眼睛。
「你怎么在我房里?」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确认着,范维茫然的反问。
「是我背你回来的啊!大哥……」动了动睡麻的颈子及肩膀,赖孟轩没好气的抱怨几声。别瞧范维瘦归瘦,真要扛起来着实得花费不少气力。
「背我回来?」更加的一头雾水,范维不觉得有柔弱到要赖孟轩这家伙送回家,这太不寻常了。
「你忘了吗?你跟杨胤甫、杨胤昆两兄弟决斗啊!打得天昏地暗,他们真的好强啊!不过你更恐怖……我没见过你杀红眼的样子,要不是其他人冲上前去拦你,你大概会把他们兄弟俩拗成两半吧?」
佩服的笑了几声,赖孟轩现在觉得轻松,可是事件发生当下却心惊肉跳。那些冲上去拦阻的体专学生,也让失控的范维打伤,盛怒之下的范维和平时的他根本是不同人。
「我?那场决斗是真的……我打赢了他们俩?」显然不在状况内的范维,愕然的反问。梦境中的杨氏兄弟武功高强,但他赢了这场比试?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你全忘了?你后来是因为气力用尽而昏倒,所以我才把你背回来,不过……」
「不过什么?」
「赢了不能算是好事,他们说还会再来挑战!对于武斗王这个头衔,他们是志在必得!」
无奈的转述着,赖孟轩觉得其中有鬼,为了一个高中生玩笑似的武斗王,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从杨氏兄弟的言谈中,武斗王似乎不只是武斗王,仿佛得到这个头衔之后,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关于这点,赖孟轩深深觉得有必要去调查。
「还来?他们那么想要,就直接拿去啊!我又不稀罕!」
吃痛的动了动酸麻的四肢。范维终于记起决斗的经过,这比从前遇过的对手更加可怕,完全逼出他的潜力,不得不用尽全力的施展所学,稍不注意下场就会跟铁年泰一样。
「我也是这样回答他们。不过杨胤甫说了,除非真正打败你,否则不会被其他人承认。」
「其他人?还有『其他人』?承认什么东西啊?现在是怎样啊?」
「我也不晓得,总之,你自己多注意一些。」
确认了范维一切无恙后,赖孟轩与范可心打声招呼,接着就赶忙离开,他得去查查武斗王的由来。从这几次事件来看,这个头衔不像只是无聊高中生间的游戏,他记得黄泓尧生前很喜欢记录、研究这些很冷门、很无稽的事情,也许他的社团中会留下什么资料可供查询?
◇ ◇ ◇
僻静的巷弄里,一栋造型不中不西十分突兀,与四周景色十分不搭的建筑物,紧闭的大门前蹲踞了一对做工精细但面容凶恶地石狮子。这栋建筑物在街坊们口中小有名气,乍看之下像是一间中菜馆,可是甚少见它开门营业,于是各种奇怪的流言四起。
有人猜它暗地里干着买卖人口的非法勾当,有人断定它是黑社会的堂口、据点,只不过没人敢上门去查看。直到今日,这间特殊的中菜馆难得『门庭若市』?三不五时就会有衣着奇特的人走进,看他们如临大敌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来品尝美食。
中菜馆里,大大小小的圆桌全摆放整齐,进入的『顾客』像按着不同身份似的找定位置坐下,正中则摆放了一张雕工夸张的龙椅,九头飞龙气势万千的盘踞。
一名白发苍苍、枯瘦得不成人样的老头,由一名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扶上龙椅。安顿好老者之后,那名中年男子立即回身,历目狠瞪着萎靡的倒在地上的杨胤甫、杨胤昆两兄弟。
「你们太胡来了!为什么轻举妄动!而且,竟然还败得如此难看?」那名中年男子气愤的骂了好几句,不知是恼怒杨氏兄弟的自作主张,还是怨他们的不争气。
「不关我们的事!是那个混小子骗人,他说他没学过武功,谁知道出手会这么凶狠……」捂着仍不断刺痛着的胸口,杨胤甫不服气的叫喊。他和他双生弟弟联手从未战败过,哪晓得这一次竟然让范维修理得如此凄惨,混小子竟然敢欺骗他们,回头一定要将这个耻辱讨回来。
「还敢说?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又一声怒喝。那名中年男子看似有很高的地位,一见他发火,中菜馆内的所有人全都噤声,唯有端坐在龙椅之上的那名老者仍在不停的唏呼、唏呼喘着气。
「也不能怪胤甫、胤昆两兄弟啊!他们也是为了咱们好。只要夺回了武王,圣光镜自然归咱们,其余王侯也得听从翼王的号令,其实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有位妇人心疼杨氏兄弟似的,站出来帮忙说话。
高高在上的中年男子狠瞪她一眼,吓得那个略显矮胖的妇人连忙退了回去。
「两全其美的好事?好在哪?好在让其余王侯知道咱们的实力?居然连个毛头小子也打不赢?你们还有脸再去争武王?」怒极反笑的冷哼数声。那名中年男子显然很介意由他一手训练的杨氏兄弟,最后竟然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实在丢尽了他的颜面。
「是范维那个混蛋说谎!」坚持自己没错,杨氏兄弟异口同声的反驳。
「说什么谎?他能顶着武王这个名号三年,难不成会是阿猫阿狗任你们宰杀?老早就告诫过你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竟然还不知反省!」怒气不息的继续教训着,那名中年男子一边骂着杨氏兄弟、一边偷偷瞧着端坐在龙椅上的老者。
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不争气、捅了个大篓子,若真要追究起来,他这个做师父的也难辞其咎。
「话不能这么说啊!那个小鬼能保住武王的名号,那是因为圣光镜的下落不明。别说咱们了,其余王侯也不屑去抢呀!这一次既然收到消息,圣光镜即将现世,咱们可不能落后,平白无故的将武王送给旁人。」
先前那名矮胖妇人又一次的跳出来,从她积极的替杨氏兄弟开脱,不难猜想一开始就是她怂恿那两兄弟动手去争。
「圣光镜是不是会现世,复国圣王会不会应了预言降临,这些全都未经查证,你们倒是先打草惊蛇了!」仍然气愤那几人的擅自行动,那名中年男子难掩焦急的踱步思考。
他知道除了他们这些翼王的人马之外,其余的王侯也蠢蠢欲动。就他暗中探查得知,古文物展示厅的爆窃案,极有可能是东王的人马。他一向对权势十分积极,与其按照协定当上武王再名正言顺的统领其他王侯,还不如一早将圣光镜据为己有、号令天下,这确实像是他的作风。
「难道……圣光镜现世的消息是假的?」中菜馆内的众人忍不住的骚动起来。他们沉寂了大半生,有些人甚至世世代代守护着这一丝希望,为的就是等待复国的机会,好不容易盼到圣光镜的下落,期待着有位明主能应预言般,带领他们建造乐土,千万别是一场空。
「这可说不定,关于圣光镜现世的消息,从来都是天王的人马在嚷嚷,天王的猜忌心可不轻,他哪可能让出权力?你们这样一闹,不正好坐实了他的疑虑,咱们有心一争天下?」皱紧浓眉的直摇头,中年男子忧心忡忡的看著龙椅上的老者。
所有王侯之位全是世袭制,这一任的翼王已经老了,偏偏没有子嗣。就算将来由他继任,他们这一脉的实力仍不如其余王侯,所以他一直主张韬光养晦,等他们的财力、武力胜过其余王侯,再来想方设法谋得武王之位。偏偏杨氏兄弟自作主张,他现在极为担心,其余几路人马会不会联合起来先对付他们?
「想要一争天下有什么不对?当初不是说好了吗?谁争得武王之位,谁便能号令诸侯!预言也提了,武王会率领群雄建造乐土,就算是天王也得遵守这个协议,怎么?他们还缅怀着过去那段呼风唤雨的日子?这都过去几百年了,早就不是他们的年代了!世袭的只不过是那个王位,难不成他们连那个死脑筋也一代传一代的世袭下来?」
那名矮胖妇人十分不以为然的嗤之以鼻。本来所有王侯的实力都旗鼓相当,论声望还要以他们翼王更为尊贵,凭什么要以天王马首是瞻?尤其世袭天王的那个小子,才、德根本不足以服众。所以才让各家王侯拥兵自重、谁也不服谁的分崩离析,再这样下去,别说他们这一代,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都别想复国有望了。
那名中年男子沉默的瞪着杨氏兄弟以及那名矮胖妇人好一会儿,最后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不论如何解释,这些期待已久、跃跃欲试的伙伴们,已经无法再等待了。
这名中年男子不免有些忧心,一开始所有王侯同意以武功高下来争取武王的头衔,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他们花了那么多心力,招兵买马、累积财富,最后却儿戏的将所有身家押在这个上头?谁的武功高强便能号令群雄?万一他的决策错误,万一他根本无心复国,那他们岂不像最初那样,即使拥有百万兵马,仍是一败涂地。
正当中菜馆里众人窃窃私语、小声的讨论着,一直坐在龙椅上喘息的老者突然动了一下,所有人惊愕的噤声,目光一致的瞪向他,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那个……打赢胤甫、胤昆的小伙子,是……什么来历?」大约是年纪太大了,老得两只腿全踩进棺材里,那名老者想走下龙椅问清楚,颤颤抖抖了好半晌却站不起来,急得那名中年男子连忙扶稳他。
「我查过了,范维不是咱们的人,跟其他王侯也没关系,就只是个单纯的普通人。三年前阴错阳差的打败前任武王,拿下这个头衔。」那么中年男子详细解说。
老者虽然吃力的喘着气,但睿智的眼神在在说明,他全都听了进去,并且心中已有盘算。
「力伸……你还记得……武王这个名号是怎么来的?」握紧那名中年男子的手,老者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中菜馆内的众人心底忍不住的狂吼着,武王自然是取其强盛之意,这是他们自小就烙印在脑海里的字句。只不过翼王没有问他们,没有人敢回答。
「是,之所以会封为武王,是取其强盛之意。」理所当然的答着,石力伸恭敬的反握了握老者的手。
他知道对方一直强撑着风中残烛般的身体,只为了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壮大自己,好来继任翼王这个位置。其余王侯虽然虎视眈眈,但至少都卖老翼王几分薄面不敢轻举妄动。石力伸只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够实力拓展版图,保卫他们这一脉。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之所以另封武王,是因为我们谁也不服谁……唯有……唯有放下旧有势力者,才能成为真正的武王……那个小鬼……或许能应验预言……」
颤抖的笑了起来,老者瞳孔绽出精光,枯瘦如鸡爪的手缓缓伸向杨氏兄弟,两股气劲就这样射入他们体内。吃痛的惨叫一声,两人倒地呕出几口鲜血,随后气色逐渐恢复,与范维交手留下的内伤,淤血全让老者这一指逼出体外。
「翼王!您不该为这两个不成材的徒弟耗损功力!」还在参悟老者的话,石力伸吃惊的连忙阻止。他的徒弟闯祸,应该由他来治伤,不该麻烦老翼王出手。
「再不成材,也是咱们这一脉的子孙。」展露了傲人的功力,老者在这瞬间仿佛年轻了几岁,声如洪钟的朗笑起来。
「传我口谕!翼王这一系,不再争夺武王头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敲进众人心里,老者的指示让中菜馆陷入一阵骚动。
「翼王!请三思……」好几人异口同声的请求者。他们一代传一代的继承着这个遗志,为的就想让自己的子孙能在乐土中安稳的过活,现在老翼王竟然一句话说放弃就放弃,他们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努力了大半生的目标被毁灭而不挣扎?
「听我说……翼王这一系将全力辅佐范维保住武王头衔。」抬起枯瘦的手臂制止众人,老者急喘了好几口气,勉勉强强的指示着。他刚刚的精神,看来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翼王,您的意思是……范维会是应了预言的那人?」心里五味杂陈,石力伸这辈子都为了复国,建造乐土这个目标努力,他也一直以为只要再加把劲,便能凭实力拿到武王这个称号,没想到他辅佐了一生的老翼王,最后却轻而易举的另选他人?还是个不知底细的毛头小子!石力伸心底有股怨怼,只不过他忠心耿耿了一辈子,在最后这一刹仍旧毫无保留的效忠着。
「是的……是的,可惜……我见不到……见不到了……」老者紧紧握着石力伸的手吐出最后一口气,灰蒙蒙的瞳孔顿失生气。
「翼王————!」中菜馆内众人悲痛的跪了一地,哭声震天。
◇ ◇ ◇
接了殷坚的电话,张丰溪不情不愿的驾车前往吴进的实验室,说什么有关键性的证据要让他瞧瞧。听殷坚那种冷冷淡淡又隐含得意的语气,张丰溪没来由就一把火起,油门踩得又快又急,他倒想看看有什么关键性的证据能证明殷坚的清白。
「你最好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要我到这里。」才刚停好车,张丰溪就瞧见穿着名牌西装,一脸悠闲的殷坚,还有那个明明不关他事,总爱凑一脚的何弼学。两人像是有说不完话似的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
「你要的理由就在实验室里,六楼!请找一位吴进吴教授,不要太凶恶喔!人家是斯文人。」脸上堆满笑容的呵呵笑着,何弼学指了指其中一栋大楼,他已经准备好了DV,打算拍下『真相大白』的那一刹,看看张丰溪知道自己冤枉了殷坚后会是什么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