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你眼睛的沙漠里————钫铮

作者:钫铮  录入:04-21

素的,还得初去乍到的我照顾他,他的口袋里,藏着我的信,那时候舅舅真是生气,若他不生病,真想

揍他一顿。”
“是啊,他看起来看欠揍的样子。”我勉强开玩笑,掩饰自己红掉的眼眶,我心中百味杂陈,为舅舅和

书伟这一路走来的坎坷感动,也为自己而越发失落。
“对不起啊,我的小天使,”舅舅的眼眶也红了,他和我一样强笑,“对不起,舅舅什么都可以让给你

,就是书伟不可以。”
我拼命摇头,刚刚喝掉的可乐,变成泪水,被我摇落一地,我抱住舅舅,想对他说句对不起,还想说句

祝你们幸福,结果,出口的却是不伦不类的一句,“舅,我们家我最爱你了,所以给我拿学费啊舅舅,

去外国读书很花钱的,你外甥女还没学会打工。”
舅舅噗哧发笑,宠溺的捏捏我的面孔,那动作,一如当年,好像,我还是坐在他单车后座的小不点,他

仍是阳光灿烂的徐家明。
我记得,多年前的某个黄昏,舅舅带我出去玩,特别去了他们学校,那天的夕阳很好,晚霞班驳陆离着

染了整片天空,街道,车辆,行人,树木,浴在一大片橘色的光晕里,我很矮,仰着头才看到舅舅映了

霞光变成红色的侧面,他歪头对着旁边站牌下握着本书的一个男生打招呼,“已经放假了吗?”
“是啊,放假了,刚回来,到学校看望老师,”那男生笑笑的,朝舅舅颔首,“你也快考试了吧?”他

说话的声线柔和醇厚,很好听。
“是,再过些日子就考试了。”舅舅说
“呃~~祝你顺利。”他声音轻轻的,又看看我,夸赞,“小朋友长的真快,这么高了,越来越漂亮。”
曾经,我那么的不甘心过,不明白,为什么,我要遇到廖书伟这个人,我甚至是痛恨着,为什么舅舅要

回来,为什么他们不肯好好在美国呆着,现在,我懂了,我终于了解,为什么,我的记忆里,舅舅的同

学,都对我很好,为什么我会遇见廖书伟这个人。“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个存在的理由,”当年,书

伟送我的书里有这么一句,我想,我存在的理由,只是为了见证,见证这世间,曾有过的这段爱情。
连日阴雨,温差不定,我的感冒卷土重来,上次肺炎之后我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嗓子又发炎了,我这样

子的情况绝对不适合去看望癌症末期病人。夜晚,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听到舅舅晚归,我妈起床给舅舅

热汤水,一边锅碗细响,一边絮絮低语,我的心会隐约的痛起来。我想念书伟,一个在我生命中,对的

时段,遇到的,错的人。
听说书伟的情况也很不稳定,他的免疫系统被癌细胞破坏殆尽,化疗又伤害了他的抵抗力,整个人瘦成

一把骨头。对于书伟的情况,我全都是听说,我爸会细心的把医院的情况用一种极其不经意的语气说给

我听,当然是背着外公和我们家太君的面。
听说,书伟的父亲和姐姐姐夫从加拿大赶回来了,
听说廖家的老爷子在外公没出院的时候还特别看望过外公,两个老人都没说话,静悄悄坐着,握了握手


听说书伟的姐姐长的十分清秀可人且气质风度一流,
听说书伟的外甥高大英挺,比我大了几岁,
听说---------
我的出国手续在众多听说的消息里办好了,这期间我回过学校几趟,但都是办事情,没见过同学。我和

小舞互通些消息,似乎,大家都好,意外的是,瞳瞳并没有和佑谦走到一起。其实我既不怎么想见肖瞳

瞳,也不怎么想见姜佑谦,但起程在即,我必须要回宿舍去整理我的东西,所以,我挑了一个大家都应

该在上课,宿舍里不会有人的时间回校。
人算不如天算啊,一进校门遇到姜佑谦,有些日子不见他,他换了个人似的,头发染成了栗色,打理的

干净利落,一件黑夹克被他穿的清爽洒脱,整个人沉稳多了。以前外婆常说,男孩子好就好在越长越出

息,女孩子通常是越活越回去,看看现在的姜佑谦,觉得外婆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我还蛮希望姜佑谦

只跟我点个头过去算数,可他老兄想是有话跟我说,倚着单车等在不远的树下,对我露出青春无敌,极

有生命力的笑面。我对他的笑容无限唏嘘,书伟若是健健康康的,笑起来比他还好看。
“很久没见你了。”佑谦招呼我,“听说你在办出国,还顺利吗?”
“顺利 。”我答,“你最近可好?”
“不坏,”姜佑谦拖过单车,“你去哪儿,我送你。”
“回寝室收拾行李,”我小退半步摆手,“不用麻烦你送,我散步过去就好,这条林荫道也不知道什么

时候还有机会再走。”
佑谦推着单车陪我走了半晌,说,“是啊,也不知道你哪天才回来。”
“读完书就回来了,再说现在想联络也很简单,网络几乎无所不能。”我尽量说的轻松,希望气氛不要

搞的太煽情。
“你应该不会上网和我们联络吧?”佑谦直视我。
“看时间。”我答。
佑谦点点头,“你说的对,看时间,不过大多时候。我们都以为自己手里握着大把的时间,可其实什么

都没有,什么都来不及,什么都不对。咏哲,帮我解释一个问题好不好?”
“好。”我被佑谦的话弄的有点伤感。
佑谦说,“有个女孩子,对我很好,我让她陪我对舞台剧的台词,她帮我对,我怕蟑螂,她帮我打,我

口渴,他为我递冰水,我觉得她是喜欢我的,是不是这样呢?”
我望着认真的佑谦,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残忍,我好象一直在利用着佑谦对我的喜欢和依赖,名正言顺

的留在戏剧社,只为了见书伟,我有够混帐的。
费力开口,“那女孩子只为你对台词,打蟑螂,递冰水吗?”
“不,她几乎对每个人都很好。”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她只对你好?”
“因为我喜欢她,”佑谦低下头,手握成拳,轻轻捶下车坐,平静的问我,“确实是我想多了是吗?”
“有点,那个女生可能只是爱玩,喜欢很多人在一起做事的氛围,因为你在意她,所以就觉得她特别,

但实际上不是那样。”
佑谦重新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笑了,“谢谢你帮我分析,”他说,“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再说喜欢她的资

格,所以,我生怕自己辜负了她。还好,并没有那样,咏哲,谢谢你为我解惑。”
我实在不了解什么叫没了说喜欢的资格,不过看到佑谦明朗轻快,我如释重负。
“对不起,那天让你在茶室等那么久。”佑谦又道歉。
我找理由为自己开脱,“没关系,我贪看小说,又喜欢那里的茶点,与你无关。”
佑谦再点点头,对我伸出他的手掌,“那,好吧,祝你一路顺风。”
我伸手与他相握,他没很快松开,让我的手在他掌中留了片刻后,他告诉我,“咏哲,你现在瘦太多了

,以前读高中时候,坐在我隔壁班教室窗户下的你,比现在漂亮可爱。”
我装怒,“呔,你这家伙唬我是不是?老子我可是好容易瘦到这程度的。”
佑谦专注再看我两秒,轻声道过再见,跨上单车,身影消失在一大片绿竹子后面,我暗松口气,我知道

自己天性不好,可我不愿意自己对佑谦有愧疚。反正我混混沌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只要一直糊涂,

也就不觉得苦恼。
寝室里确实没人,我飞快整理东西,和我爸约好了时间,他会来接我,希望老父不要爽约,大人们不是

说话不算话,只不过他们喜欢把时间弄的很活络很不稳定,半个钟头和一个钟头对他们来说定义相同。

整理好东西我很无聊,小桌子上有MP3一副,是肖大小姐的,随手取来听。里面有首很好听很温暖的,纯

净透明的钢琴曲,脑海中无法用言语描述捕捉的吉光片羽,都被音乐牵扯起。那是往年秋天,在我家的

顶楼上,赏着菊花,听着舅舅吹萨斯风的日子,那年,舅舅与冒名钟曼芬的书伟通信,满篇信纸写着怎

样想念廖书伟,那年的我,无知而懵懂。
想是下课了,漂亮窈窕的肖瞳瞳回来,坐到我对面,一双眼莫测高深,“要走了是吗?”
“是,回来收拾收拾,”我揪下MP3的耳塞,夸赞,“这曲子很好听,什么名字?”
“《时光的印记》,”瞳瞳笑,“咏哲,你以前不听纯音乐,只爱《樱桃小丸子》和《多拉A梦》。”
“嗯?纯音乐里也有这么好的东西吗?”我觉得很稀奇,“一般会闷死人的吧?”
瞳瞳把耳塞亲手塞回我耳朵里,说,“你喜欢听,又不觉得闷,我弹给你听。”说完,她把手指放在桌

子上,模拟在钢琴上弹奏的样子,手指虚按,手势准确优美。可我觉得这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自己骗自

己的把戏,有必要弄成这样吗?
“你从来不肯接受我的邀请,参加我的生日会”,瞳瞳不看我的眼睛,手仍在桌面上跳动,她盯着自己

的手指说,“做你的同学很倒霉,会莫名其妙被你笑,你好象是好心的和我互换工作去扫厕所,同时却

又奚落我,说打雷和蟑螂都会致使我晕倒,其实你自己每次开易拉罐都笨的只会拉断拉环,为了能喝到

汽水又动刀子又动勺子的。”
“我曾经是这样的吗?”这是我第一次听除家人外的同学,讲述自己以前的事情,感觉很新鲜,问瞳瞳

,“喂,大小姐,我好象还蛮恶劣的是不是?”
“是劣迹斑斑,磐竹难书。有段日子,我脸上长很多痘痘,有同学说我以后会变麻子脸,我
很气,你就去刻薄那个同学的脸生的太过自然安稳,毫无险象,平坦顺滑的料想风都不愿意吹拂,因为

无论哪个季节的风也不愿意如此清闲。”
我哈哈大笑,“我以前这么有幽默感吗?”
“还不错,你一向幽默感丰富,也一向把肉麻当有趣,我想感谢你的维护,送你个小礼物,等你过生日

那天,你不客气的拒绝我,说生日还没到,转眼没过五分钟,你玩坏新腕表的表带,大叫说,你爸妈买

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便宜货,我简直无地自容。”
“我这么过分的?”
“你一直都这么过分的。”瞳瞳终于抬头看我,泪光莹然,苦笑,“可我还是爱你的过分。”
我傻望着瞳瞳,这算什么?表白?她是~~~
瞳瞳猜透我的心思,“是啊,我是喜欢女生那一国的,我一直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我瞠目结舌,她喜欢我?她喜欢的是女生?
“你当然不知道,”瞳瞳的手指停止舞蹈,眼神不无幽怨,“你根本没在乎过我,我出尽百宝的让你注

意我,故意讲你的坏话,抢你的男朋友,向你宣战,你统统不在乎,你表面上与我和睦,也不过是不想

惹麻烦,我简直不知道,你到底看重什么,你好象什么都不要,我连让你恨我都办不到,我在你眼里,

尚不如一个从乡下来的土蛋单小舞,我简直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我看着瞳瞳一双晶莹分明的眼睛,恍悟,“是你吗?是你寄信给教务处,泄露小舞和梁老师

交往的事?”
“是我,”瞳瞳倒不否认,“我一心让单小舞不好过,却被廖书伟把事情化解了,不过,谢天谢地,天

上掉下来个廖书伟,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别人弄不清楚,我却明明白白。我曾见到过廖老师和你舅舅

去GAY吧喝酒,真是天大的笑话,什么都不在乎的黎咏哲也有这一日,老天有眼,我所遭受的痛苦,你一

样要尝到,廖书伟永远不会爱你,如同你不会爱我一样。你发现自己沦陷了想找棵救命的稻草,我是一

定要破坏你与姜佑谦的,男人都是经受不起诱惑的蠢猪,咏哲,我不会让你如愿,你明白不明白?”瞳

瞳一只手掌摸着我的面颊,两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皎如白玉的脸上滑下来,她一声声问我,“你明白不明

白?明白不明白?”
“明白了。”我回应瞳瞳,并非说假,是真的明白了,我甚至有点明白小舞何以会出现在佑谦的租屋附

近,为什么要敲门而入,只怕她已知道泄密的人是谁,肖瞳瞳不声名狼藉她也咽不下一口气。这世界有

些事情不明白,浑浑噩噩过去并无损失,一旦明白了,这一场人生只见其荒谬凌乱,索然无味。
“真可惜,笨头笨脑的你才明白,”瞳瞳放下抚在我面孔上的手掌,“都明白了,可也不好玩了,何况

你就要出国,更不好玩。”她笑,倾国倾城。
“现在科技发达,我们可以通过网络互玩,”我站起身来说,都明白了的好处也有,就是心境清朗,我

上前揽住瞳瞳的肩膀,用平素在戏剧社排练时的口吻调侃,“小妞,爵爷要走了,我们Kisses
goodbye。”
瞳瞳跳起来挣脱我,“去你的。”红了双颊。
宿舍门砰砰被敲响,我爸在门外叫我,我拎了行李跟瞳瞳说再见。瞳瞳把她的MP3塞到我包里,“你一直

在拒绝我,这次就不要拒绝了。还有,我不想利用能够任何高科技的方式与你联络。”我苦笑。
走出大学校门的那一刻,我没有回头看,不是不舍,不是伤感,不是悲哀,其实我很感恩,在我身后的

校园,在我身后的时光里,我深爱过别人,也被别人深爱过,我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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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知道我即将出国念书,特别为我饯行。我们去了家日式馆子,要了一大桌子食物,却只有我们两个

人吃。陈妮脸色不好,眼角干涩,相信是缺少睡眠所致。我们较少言谈,谁也不想说到什么敏感的话题

,怕惹出眼泪来,索性闷头苦吃,好象把胃里填满一点,人就会变硬朗点似的。直到都吃饱了,两人大

眼瞪小眼的发呆良久,陈妮失笑,极其意识流的问我,“还好吗?”
我也漫无目的的答,“不坏,没发胖,没有香港脚,也没长痔疮,有一点点口臭,争取每天多用一次漱

口液。”
陈妮乐,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她笑起来还是很漂亮,和我小时候见到的差不多样子,妩媚之极,嫣然展

唇间眉目如画,无限风情,摄人心魄。这一笑,引无数往事在我眼前涌现,我忍不住问她,“陈妮啊,

你还记得十来年前的夏天吗?我家的茉莉开了一架子白花,有次晚上你在我家顶楼乘凉,对舅舅说,‘

即使知道童话最终是幻灭的,爱情的结果是绝望的,梦想是拿来破碎的,你仍然要去找他吗?’那个时

候,你知道不知道舅舅是去找书伟?你知道舅舅爱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这么多年前的话你还记得?”陈妮疑惑
我不能告诉陈妮,她的话影响了我十年,只推脱,“我记性好。”催问,“来,给我答案。“
“不知道,”陈妮扬扬好看的长眉,“我只知道家明喜欢的是男生,家明察觉到我喜欢他的时候,就主

推书 20234-04-22 :醉清风(出书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