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真心之后,这下他已经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水野瑞季索性眼睛一闭、双手一摊,任由结城彻也宰割。
空气中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水野瑞季的唇感觉到热度。
那是结城彻也的手指,正沿着水野瑞季的唇形描绘着,使他发出一声呻吟。
「我警告你,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一个字都不准漏,也不准你忘。」
这么说着的同时,结城彻也的手指仍没有自他的唇上移开的摩挲着。
经过先前那一番痛苦的告白,水野瑞季现在连睁开眼瞪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如果你真的能爱我到那种程度,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会照单全收的。但是,如果你只是说着玩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是你让我对你上了瘾,我想戒……也戒不掉了。」
在水野瑞季的耳畔说完,结城彻也把紧握在手中的证据,为他戴上。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像是为自己的承诺作保证,结城彻也柔情地吻上水野瑞季因感动而颤抖的唇。
第十章
受到塞车的影响,水野瑞季和结城彻也抵达机场的时候,航空公司的柜台前已经有一票人大排长龙等着托运行李。
为了不引人注目而刻意戴起太阳眼镜的渡边龙司,一身剪裁素雅的全白西装站在头等舱的柜台前等待,天生轮廓分明的五宫配上完美修身的九头身,浑然一副大明星的架式,怎么样也遮掩不住。
「龙司!你在看哪里啊?我从大老远就拼命招手,你看也不看我一眼。该不会是在寻找猎物吧?」
离别的时候总免不了哀戚的情绪,为了掩饰自己的感伤,水野瑞季故意夸张的说。总觉得,如果不这么做,彼此都会很尴尬。
「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我的眼睛只容得下你这张漂亮的脸,总以为不管在任何地方,人潮再拥挤,我都可以立刻找到你;听你这么说,我还真的很挫折。」
渡边龙司一下子就上演深情告白,害水野瑞季不知如何是好。
「龙司,你不要这么说嘛!」
「这一趟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到你。瑞季,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好吗?」
然后,他摘下眼镜放进口袋,用两手捧住水野瑞季的双颊,移到他的正前方与他相望,并用很正经的表情开口说话。
「我爱你!这是多年来我藏在心里没有对你说过的话,没有想到,竟是在不得不放弃你的时候才能够说出口。」
「龙司……」水野瑞季被他的深情所困,无法移开脸,也无法躲避视线。
「喂,你太靠近了!」
出声音制止的同时,结城彻也由后方伸出手,一手抱住水野瑞季的前胸,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向后拉向自己,将他紧紧抱进胸怀。
他这个动作,无疑是在宣示对水野瑞季的所有权。
渡边龙司也明白,于是微微苦笑了一下。
其实,打从水野瑞季老远挥着手走过来的时候,渡边龙司就看见他脖子上戴的项链。他们之间已经是一对恋人的事实,不言而喻。
「真是的,对我这个让贤退出的大恩人居然也这么小气。」
「任何人都一样,我不会放水的。」结城彻也紧抱着爱人,像是保护自己心爱玩具的小男孩。
「龙司,等你安顿好了之后,一定要通知我喔!」水野瑞季故意打断那敏感的话题。
「会的,不过可能会晚一点吧,因为我还得先安顿那小子。」渡边龙司回头指指坐在后方柜台边戴着牛仔帽、深黑色墨镜的男人。
注意到投射过来的视线,中根亮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正在话别的三人走了过去。
察觉到水野瑞季的颤抖,结城彻也弯身轻吻他的脸颊,并且对着他的耳边低语:「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碰你一跟寒毛。相信我,别怕。」
结城彻也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水野瑞季深吸口气,抬起眼,迎向朝他走近的中根亮辅。
摘下太阳眼镜,中根亮辅认真的眼神还是让水野瑞季一惊;那是曾经令他心动着迷的深邃眼眸。
「能够在我离开之前再见到你,老天真是太眷顾我这个罪人了。」中根亮辅露出了令人心碎的笑容,迷死许多少女的俊俏双颊如今微微凹陷下去。
结城彻也的手掌换了个位置,将掌心紧贴在水野瑞季的左胸上,感觉他的心跳;他不愿意水野瑞季的心为了自己以外的男人加速,所以严密监控着。
航空公司的柜台前,站着四个风格回异却个个俊美的年轻男子,不需要大动作,只是静静伫立在那里,就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亮,我……」水野瑞季觉得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挤出来的,仅仅只有「保重」二字。
中根亮辅笑了,「不要对伤害你的人这么善良,傻瓜!到了那里,我会试着忘记你的。」
从他口里说出的这句话,令水野瑞季红了眼眶。
「傻瓜,别一副难过的表情啊……你该高兴才对,看你这个样子,会动摇我的决心的。」中根亮辅为难的苦笑,眼底也湿润起来。
「你们要是继续哭哭啼啼的话,我就要把瑞季带走了。如果不是为了要让你们看见我们幸福的样子,我才不愿意带瑞季来见你们,尤其是你。」眼看气氛越来越悲伤,结城彻也只好出言恐吓,最后还不忘斜睨中根亮辅一眼。
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水野瑞季,中根亮辅只好苦笑。
「时间也差不多,我们该出关了。谢谢你们来送行,快回去吧,以免又遇到交通尖峰时间。」渡边龙司一边向特地来送行的水野瑞季和结城彻也辞行,一边催促着中根亮辅离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水野瑞季这才注意到,通过了那扇门,就要和他生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两个男人说再见了……
说不定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时,他想要追上前——
「彻也!放开我!」
水野瑞季扭着肩膀挣扎,却还是被结城彻也搂在怀抱里,完全动弹不得。
「我不准你过去。」结城彻也用很低沉、很冷静的声音发出警告。「如果你追上去了,他们好不容易决定要放弃你的决心不就功亏一篑了?如果你对这两个男人还有一点点同情,就不要再勾起他们对你的依恋,静静的目送他们离开。」
通过关口的渡边龙司回头对两人挥手道别,水野瑞季也伸长手臂拼命挥舞。
机舱里,请系上安全带的指示灯刚刚熄灭。
穿着整齐制服的空服员,开始在狭小的厨房里准备为头等舱的贵宾送上开胃水酒。
按下扶手旁的按钮将椅背调整到最舒适的角度,渡边龙司摊开上飞机前在机场商店买的杂志,才翻开第一页,身旁立即传来悦耳的声音。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渡边龙司抬起头,那是一位穿着削肩洋装、脸上画着淡妆、很有气质的女性,额头上还架着用来当发箍的名牌太阳眼镜。
她看起来有点眼熟。正当渡边龙司这么想的时候,她又开口说话了。
「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请坐。」
机舱里明明还有其它座位空着,她却指定要坐这里,也许真的见过面也不一定。渡边龙司一时还是想不起来,干脆开口问。
「请问,我们见过吗?我觉得你有点面熟。」
「你还记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真怕你会以为我是那种随便跟男人搭讪的女人,那可就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忙着扣上安全带坐好。
「坦白说有点失礼,不过我还没想起来你的名字。」
「这也难怪,因为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结城亚里香,是结城彻也的妹妹。」她伸出纤细的手,做出握手的邀请。
恍然大悟的渡边龙司赶紧把手握了上去,大概是机舱里冷气太强的缘故,她的手冰冰的。
「我想起来了,我们在医院见过,我记得你的眼睛。」渡边龙司在脸上比了一个口罩的动作。
结城亚里香笑了,嘴角浮现浅浅的酒窝。「听说渡边先生是一位专栏作家,你这趟飞去巴黎是因为工作吗?」
「嗯,接了一个葡萄酒的企划,会在法国待上一段时间。有需要的话,还会去德国和意大利走走,那里也有很棒的葡萄酒文化和酒庄。」
「真是太巧了!我要去找的那个朋友,刚好也是一座酒庄的老板,就在波尔多区。」
「是吗?波尔多区的酒庄很多,我也是要前往朋友经营的酒庄,说不定到时候可以邀请你来参观。」渡边龙司客套的说。
「渡边先生真是好人。」
「好人?那是半年前的事了吧。现在的我,一点也不想当好人。」
「为什么?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听。」结城亚里香露出关心的神情。
那一瞬间,渡边龙司看穿了她的心意。
「好人的下场,通常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不想再当好人了。如果有机会看见让我心动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抢到手。」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看着渡边龙司的逞恶宣言,结城亚里香更加被他吸引。
「对了,是谁告诉你我的职业?我不记得那次见面有谈到。」
「还有谁,不就是我大嫂。」
「你大嫂?该不会是我们送去你医院的那个病人吧?」
「是啊!瑞季和我老哥在上个月飞到美国结婚,现在应该在夏威夷度蜜月。听说我大嫂爱上冲浪,玩得乐不思蜀。」结城亚里香甜美一笑。
「他们结婚了?你家人没有反对吗?」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渡边龙司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大概是陪中根亮辅在澳洲旅行的期间,因为居无定所,所以错过了他们结婚的大事。该死!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就连说一句「不准」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爸妈在英国定居,小孩的事老早就不过问了。爷爷反倒是干脆,他只开出一个条件,就是要我老哥回去继承医院。幸好我老哥爽快答应,要不然我就要被迫嫁给不喜欢的男人了。」说着,结城亚里香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渡边龙司。
还沉浸在水野瑞季已经结婚的残酷事实里,渡边龙司并没有发现结城亚里香的视线。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两位需不需要来一点饮料?我们有果汁、红酒、白酒、香槟,还有现调鸡尾酒。」
穿着蓝色围裙的空少面带微笑的询问,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
「请给我加冰块的苹果汁,谢谢。」结城亚里香在渡边龙司做出女士优先的手势后开口。
「好的。请问这位先生,您需要来点饮料吗?」
因为工作的关系,渡边龙司经常往来欧美等地,见过的空少无数,却很少在头等舱里见到东方面孔,而且还是日本人,他忍不住看了他胸前的名牌一眼——宫野尧。
「请给我一杯白酒。」
「如果您喜欢微甜的口感,我会建议您波尔多区出产的雷丝玲甜白酒,它有淡淡的水果香和花香,喝进口中还会散发出柳橙与蜂蜜的味道。如果您不喜欢甜酒,我们也有阿尔萨斯区出产的比诺及白酒和格幕斯塔米白酒可以选择。」
「别罗唆!给我酒就是了。」
突然暴躁起来的渡边龙司,失控的音量吸引了头等舱客人的眼光,结城亚里香也感到吃惊。
宫野尧赶紧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并且马上倒了一杯酒端上前。
渡边龙司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再给我一杯。」
「渡边先生……」察觉到他的反常,结城亚里香想要阻止,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两人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连朋友都称不上的关系。
一口气喝掉第二杯的渡边龙司又喊:「再一杯!」
等他喝到第五杯的时候,宫野尧拒绝再为他斟酒。
「很抱歉,已经没有白酒了。」
「没关系,红酒也没关系。什么都好,只要是酒都可以!」
「这位先生,很抱歉。为了顾虑其它乘客旅途上的安全与舒适,我们无法再提供任何酒精饮料给您。如果有怠慢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见谅。」
「你怕我酒后乱性打扰别人?」
「是的。您可以针对我表示不满、抱怨,但是我有保护其它乘客不受打扰的职责,还请您多多包涵。」宫野尧直率的承认,眼里丝毫没有惧色。
「你说我可以针对你是吗?好,我记住了。」渡边龙司凝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眸,不慎想起了水野瑞季。
抱着总有一天可以感动他的心情守候了六年,连一个同情的吻都得不到,渡边龙司禁不住要笑自己傻、怜悯自己。
好人,不过是笨蛋的代名词!他再也不要当笨蛋了。
为了宣示当坏人的决心,渡边龙司看上了跟自己杠上的宫野尧,准备拿他开刀。
用餐完毕后的一个小时,机舱内的乘客分别进入梦乡,结城亚里香也睡得香甜。
渡边龙司按下服务铃,等待猎物的到来。
「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地方吗?」
尽管心里有嘀咕,但是基于保护其它女性空服员的立场,宫野尧还是硬着头皮应付这位「澳洲来的客人」。
「人家说饱暖思淫欲,吃了那么多丰盛的菜肴之后,我突然想要做爱。你可以为我服务吗?」故意捉弄人的渡边龙司看见宫野尧脸上闪过一阵青、一阵白的颜色,差点捧腹大笑。
看他眼里泄露出的胜利笑容,宫野尧就知道他是来闹场的。
大概是为了不给他酒喝,所以故意找碴。真是幼稚!
尽管被他粗俗、不入流的要求吓到,宫野尧还是强忍着想要教训他的脾气,硬是挤出笑容。
「那真是不巧,其它乘客已经把我的时间都预约满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盥洗室还有一间空着,您就先将就着请您的右手帮帮忙吧。」
这个臭小子!感觉被捉弄的人反倒成了自己。渡边龙司暗骂。
「如果没有其它吩咐,我该回到工作岗位,还有其它乘客在等我服务。」宫野尧留下一个俏皮的笑容后,带着获胜的心情走回休息区。
不管是第一回合,还是第二回合,渡边龙司都惨遭滑铁卢,这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做坏人的他而言绝非好兆头。
也许是魄力不够,才会被那斯文小子给看轻了。
总得想办法扳回一城。
渡边龙司坐在位子上绞尽脑汁,计划下一回合的对战。
飞往巴黎的路程还有十几个小时,要和那小子交手有的是时间,接下来只是战术的问题。
面对这个叫作宫野尧的对手,渡边龙司的兴致越来越高昂了。
——本书完——
后记:花绫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爱上了瘾,且产生毁灭性的占有;但是,被爱的一方决心不再让人所爱,那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打开心房,重新出发呢?
被爱伤害的遗毒,使他惧怕自己的爱也会产生致命的杀伤力,所以戒慎恐惧地限制自己。
然而……爱要是可以控制,就失去了令人心动的色彩。
谈到恋爱,有人向往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过程;也有人渴望细水长流的平淡幸福。
哪一个好?没有答案,只有适不适合的问题。
最近,身边有些朋友不约而同的陷入了不肯分手的泥沼之中。
当爱已不再,执着就成了彼此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