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越大,水野瑞季的罪恶感就无止境的加深。
「骗你的!我说稿子不见……是骗你的!」禁不住内心的煎熬,水野瑞季终于说出实话。
结城彻也回头看他,不明白他何以要说谎。
「这下,你愿意跟我回去了吗?」
水野瑞季看见结城彻也眼中的愤怒,但是他并没有回避。
回到客厅,结城彻也拒绝水野瑞季为他更换干净衣服的提议。
「你不问我为什么说谎?」
「我没兴趣,我已经习惯没有任何理由就被你玩弄操控,现在我只求你把稿子乖乖寄到公司就谢天谢地了。」结城彻也自嘲地苦笑了下。
「稿子还在,可是,我还剩下一个段落没写。」
「那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写完我再走。」不在乎弄湿沙发,结城彻也就这样一屁股坐了上去。
而等水野瑞季完成连载小说的最后一个段落,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结城彻也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上还拿着他已经翻过很多遍的外语小说。
电脑萤光幕上,游标箭头指着左上方「传送」的字样,水野瑞季按下握在鼠标上的食指,将刚完成的稿子寄了出去。
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操后,水野瑞季走到沙发旁准备叫醒结城彻也,才发现他的神情和平时的安详睡脸很不一样。
好象……很痛苦。
仔细一看,水野瑞季注意到他额头上的汗珠,以及发红的脸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才触碰到结城彻也额头的瞬间,又立刻收了回来。
奸烫!
他用同一只手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再摸摸结城彻也的。
水野瑞季确定,结城彻也发烧了。都怪他不听劝告,怎么也不肯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尽管忍不住想要怪罪他,可是看他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模样,水野瑞季也狠不下心。
一边笨手笨脚的替结城彻也脱下身上的衣服,水野瑞季一边感到庆幸。
原因是,他可以不用顾忌结城彻也的反应,大胆的欣赏他的身体。
宽广的肩膀、厚实的胸肌、浮现优美角度的肩胛骨以及紧绷的背肌,还有令人遐想的腹肌群,和往下延伸的……
不管是从异性或是同性的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副值得欣赏、赞叹的男性躯体。
抚摸着结城彻也的肩窝和胸膛,那充满男性魅力的筋肉触感,透过手心传了进来;水野瑞季感到脸颊热热的、喉咙也干渴,突然有一股动物性的冲动,想要在结城彻也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他好想凑近结城彻也的颈项,一边呼吸他独有的雄性体香,一边留下自己的吻痕;他也想用手环绕着他的肩膀,在他紧实的背肌上,留下自己的爪痕,好让结城彻也属于自己。
然而……
笨蛋!现在不是发情的时候!
水野瑞季提醒自己,结城彻也的安危要紧。
于是,他让脱光衣服的结城彻也盖好被子躺在床上,但是任凭他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可以用来解仍惑痛的感冒药。
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的水野瑞季这下子伤脑筋了。
虽然小说里也写过类似的情节,但是那些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他也不是很有把握。为了不让结城彻也的病情恶化,他认为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赶紧到巷口的药妆店购买退烧药给他服下。
可是……六年来不曾在没有任何人陪伴情形下外出的水野瑞季,光是想到要自己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就感到害怕,两条腿也吓得失去站立的力气,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而且,距离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日子正好没有几天,要是……又被抓走了怎么办?
恐惧感让他的背脊一阵发凉。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水野瑞季抱住自己不断颤抖的肩膀,拼命甩头想要抛开那段可怕的记忆。
不行!如果现在感到害怕,那因为自己撒谎而高烧不退的结城彻也要怎么办?
看着摆在床头的温度计,结城彻也已经烧到三十九度半了,如果放任他不管,会烧坏脑袋的。
就算打电话找到救兵,等到药买回来,结城彻也恐怕也已经烧过四十度以上。
水野瑞季不敢,也不愿意让结城彻也冒这个险。
尽管身体因为恐惧而战栗不已,但不知道何时,水野瑞季已经穿好外套,拿起雨伞。
牙一咬、心一横,他鼓起勇气打开大门,直接朝巷口的药妆店走去。
结城彻也高烧卧病在床已经第三天了。
像是要把过去两年的份一起发病似的,向来很少感冒不舒服的结城彻也对自己如此虚弱的身体感到意外的同时,也对日夜照顾他的水野瑞季感到抱歉。
因为,在他占用他的床这几天,有好几次半夜醒来,他都看见他裹着毛毯,不是蜷缩在房间里的小沙发椅上,就是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靠在床头灯下的小茶几打盹。
大概是退烧的缘故,他开始有了饥饿、想要进食的念头。
他才掀开被子,水野瑞季立刻就惊醒。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肚子饿了,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在结城彻也眼中,自己算什么?
在病情完全稳定之前,对结城彻也而言,自己顶多只能算是一个聊胜于无的看护;而对于一心后悔不该对他恶作剧的自己,也只是需要依靠照顾他来消弭盘据心中不散的罪恶感而已。
照顾结城彻也的这几天,水野瑞季不只一次在心里这么自问自答。
不过,另一个困扰着水野瑞季的问题,就没有这么容易获得答案了。
明明不顺路,他为什么要在结束和女友的旅行之后直接到这里来,而不选择一起回家呢?
大体而言,像结城彻也这样的异性恋者,会对自己产生感情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不,应该是根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水野瑞季摇摇头,奋力将蛊惑心智、甜美诱人的幻想赶出脑海。
就像这样,水野瑞季偶尔会陷入一闪即逝的美丽幻想,但是他又会立刻让自己清醒过来;因为他知道,对那一次名为做爱、实为强暴念念不忘的人,只有自己。
不论是诱惑他的女友丑态毕露,或是威胁他拥抱自己,水野瑞季都对结城彻也产生深深的歉疚。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豁出自身的安危,也要出去替他买药救命。
真的只是这样,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不管结城彻也会不会责备自己,他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然而,水野瑞季却常常在无意中陷入了自编自导的错觉。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水野瑞季都会像现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用力甩头,告诫自己不可以得寸进尺。
「你在发什么呆?水已经滚啰!」
「啊?」
「水已经滚了!」结城彻也指着瓦斯炉上不断冒出蒸气的水壶,又重复说了一遍。
害怕心里所想的事会被察觉,涨红着脸的水野瑞季反射性的武装起自己。
「我又没瞎!要你鸡婆……」
「这个让我来。」结城彻也抢先一步关掉瓦斯,拿起水壶。
「喂,你干嘛抢我的工作!」
望着还是病人的结城彻也拿走水壶,水野瑞季不禁有点着急。照顾病人应该是他的工作才对啊!
等待泡面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水野瑞季无法猜测结城彻也在想什么,就像他无法了解他为什么要丢下女友到这里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替自己倒垃圾?
「别发呆,再不吃面要糊掉了。」
「啊?喔……」
是因为结城彻也把对自己的厌恶隐藏得很好的缘故吧。
自己对他做那么过分的事情之后,两个人还可以面对面的一起吃东西,水野瑞季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感到踏实。
在此之前,他根本无从想象。
但是现在,他却能够了解,事实上并不是因为有「谁」在身边,一切只因为坐在对面的人是结城彻也,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又来了,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水野瑞季对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苦笑以对。
明明告诫过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的,可是只要意识到结城彻也的存在,他就会忍不住的想东想西。
只不过,默默注视对方的人,不是只有水野瑞季一个。
「我有没有说过,你拿筷子的姿势很标准?」
结城彻也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水野瑞季吓了一跳。
这时他才发现,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结城彻也早已吃完一碗泡面,而且不知盯着他看多久了。
没有料到自己也被结城彻也注视着的水野瑞季,紧张的放下碗筷。
「还有这么多,你不吃了吗?」结城彻也看了看水野瑞季。
「太多了,我吃不下。」水野瑞季敷衍的说。
「那真是浪费了。既然你吃不下,那就给我吧。」说完,结城彻也便端起水野瑞季面前的泡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喂!你干嘛吃我的东西……」看见结城彻也津津有味地吃进自己吃过的食物,水野瑞季总觉得心头有种搔痒的感觉。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又要胡思乱想了。
「算了,东西吃完就赶快回床上去休息。感冒药已经吃完了,我出去再买一盒回来,顺便去便利商店买一点吃的,冰箱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你要去买东西?」结城彻也放下手中的碗。他记得相原浩美说过,水野瑞季得了一种害怕出门的怪病不是吗?
「干嘛那么大惊小怪,我不能出门吗?」水野瑞季把放在门边的外套穿上。
虽然上一次出门的经验令他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胆战心惊,但是为了表示对结城彻也的歉意,他还是坚决完成这项赎罪计划。
「可是……」
「我走了,你快点吃吧。」水野瑞季淡淡一笑,往门口走去。
等水野瑞季关上大门,结城彻也才恍然注意到,这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见笑容。
你不觉得他对你很特别吗?
耳边响起了相原浩美的话,结城彻也低下头盯着已经见底的面碗。
尽管觉得不太可能,结城彻也还是受到小小的震撼。实在很难想象,但是那个总是高高在上、任性孤僻、爱要脾气又任性妄为的水野瑞季竟然会为了自己……
结束了恼人的工作,渡边龙司一刻也不愿耽搁,马不停蹄的直接赶往机场,只为了尽快回到日本,回到水野瑞季的身边。
抵达机场,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等待,渡边龙司上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前往水野瑞季的住处。
为了不让那个疯子有机会再伤害水野瑞季,每年的这个时候,渡边龙司一定要陪在水野瑞季的身边才能放心,然而这次却因为工作的失误而不得不延误几天。
只要一想到水野瑞季是怎么担心受怕的度过这几天,渡边龙司就心急如焚得快要疯掉了。
还以为在打开门的瞬间就会受到水野瑞季泪潸潸的热情拥抱,然而渡边龙司的期待却落了空,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席卷上来。
丢下行李,他冲进屋里翻遍所有的角落,只为了找到水野瑞季。
遍寻不到水野瑞季已经够教人抓狂了,渡边龙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床上发现睡得正熟的结城彻也;更要命的是,他身上还穿着自己之前送给水野瑞季被嫌尺寸过大的睡袍。
在自己出国的这段期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渡边龙司不停在脑中推测各种可能,但是他已经失去耐性。
最后,他还是叫醒熟睡中的结城彻也问个清楚。
「起来!我问你,瑞季到哪里去了?」
「水野?他去买药,待会儿就回来了。」
结城彻也睡眼惺忪的看了一下床头上的钟,朦胧的睡意立刻被现在的时问给吓跑了。
「什么?已经三点了!」结城彻也咆哮道。他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就是找不到水野瑞季的踪影。
茶几上的水杯、沙发上他用来保暖的小毛毯,全都没有移动过的痕迹;这时候结城彻也才想起来,渡边龙司方才询问自己的问题。
「你进门的时候没有看到水野老师?」
「这是我问你的问题耶!」渡边龙司反驳回去,搞不清楚他是睡傻了还是怎么了。「你不是说瑞季去买药吗?他怎么去的?有没有人陪?」他紧张的追问。
结城彻也摇了摇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你不要不讲话,急死我了!他是不是到巷口的药妆店去了?我去找他。」渡边龙司急得怒吼。
「等等,他可能已经不在那里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结城彻也呐呐地道。
「什么?我的老天……」渡边龙司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频频跳脚。
「你先不要激动,也许他是到其它地方逛逛,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还让他一个人出门……我的老天!你最好祈祷他平安无事,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被渡边龙司这么一吼,结城彻也也生气了。难道他以为只有他在乎水野瑞季的安危吗?
水野瑞季是为了自己才出门去的,要是他真的因此而遇到什么意外,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根本不需要他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提醒,丢了水野瑞季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结城彻也也动怒了。
「你要不要放过我都尽管放马过来!但是在你兴师问罪之前,我劝你最好讲清楚,水野老师没有回来跟今天是什么日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吗?好,那我就说给你听,这样你才会知道你自己做了多该死的事。」
渡边龙司深吸口气,娓娓道出六年前发生在水野瑞季身上的那件恐怖情事……
第七章
冷气都已经开到最强了,室内的空气还是闷热得令人作呕。
在灯光全开的房间里,断断续续传出苦闷的呻吟声。
明知道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水野瑞季仍不放弃希望地晃动拴在四肢的铁链,房间里霎时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
二天了,水野瑞季始终光着身子,不停地被侵犯。
他纤细的身躯早就不堪负荷,不只腰臀酸疼,就连被强迫摆出跪姿的膝盖也已经不知道磨破了几层皮,旧的伤口还来不及愈合,马上又被折磨出新的伤痕。
被金属手铐链住的纤细手腕,因为承受不住太过激烈的拉扯,只能朝前方的枕头和栏杆上乱抓。
「亮,放了我吧!没有用的……我没有办法再爱你……放了我吧!」
「我说过,除非你愿意收回分手的决定乖乖留在我身边,要不然,我只好继续用我的方式留住你。」中根亮辅说完,硬扯着水野瑞季的头发强吻他。
水野瑞季乘机咬破他的嘴唇,以示反抗到底的决心。
水野瑞季不乖顺的举动惹恼了中根亮辅。
「这是你自找的!我就不相信我驯服不了你!」
「唔!」被入侵的痛感让水野瑞季双腿颤抖不已,双手也用力握紧铐住他的铁链,但是他绝对不会因此而屈服。他早已下定决心,非得要离开这个像鬼一样可怕的男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