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千风

作者:千风  录入:04-20


所以身为一个祭司,即使是察觉出黄金律已经诞生在人间,但是为了全族利益着想,除非到了最后关头,不然是不会轻易说出这件事。

所谓的最后关头,就是当族人已经不信任祭司的能力,或是祭司退休后,他还留有能察觉黄金律的本事,以在族中赢得其他人的奉养和尊敬。

他不知道老祭司有没有见过黄金律,但当他告诉老祭司这件事后,当晚老祭司仰天观测星象时,一度激动得说不出话,随即变得脸色苍白,一句话都不肯说。

过了很久,在他正式当上族里祭司后的第一个冬天,老祭司即将要长眠了,他来到老祭司床边,老祭司终于把那天观测星象后,脸色瞬间苍白惊慌的理由说了出来。

「那是灾难呀!北斗七星全部变成了血红色,是杀戮、罪恶、贪婪!」老祭司沙哑的声音颤抖不已,干枯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他,像用尽最后一口气对他叮咛。

「萨札!杀了他,杀了黄金律!他所带来的灾难将是前所未有!杀了他,不要再重蹈九百年前的覆辙了!」

他不懂,九百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他问老祭司,但老祭司只是喃喃地说着他不应该知道太多,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出这段骇人的历史。

为什么他们一族人数现在只有数十人?

九百年前,甚至更早前,他们这一族非常兴盛,近乎整个欧洲的夜晚都是他们的领域,但是却发生了一件事,导致族人残暴地互相残杀,人数锐减。最后只有少数有志之士早知道事情后果,提前迁移到这座偏远的森林,才总算留下了一脉香火。


就是因为黄金律的出现!

那时就是因为北斗七星出现变成血红色的异象,二十年后,族人发现了黄金律的踪迹,每个人都希望将其占为己有,让自己成为有力量的人,于是争夺杀戮四起,原本杀人就不眨眼的族人面对自己同胞也是下手不留情,自相残杀的结果是他们一族近乎绝灭,而黄金律的下落却不得而知。


有人说是逃到这座森林里的祖先悄悄地把黄金律偷出来,所以才有足够的能力在这里繁衍下去;也有人说黄金律在混乱中被误杀;更有人说,由于抢夺,黄金律的肉体四分五裂,被众人分食,但是其他未食之人却不甘心,群起而攻之,最后即使吃到黄金律血肉的族人,也因为寡不敌众而死亡。


老祭司说得激动悲伤。

从那以后,黄金律的名字在族中便是禁忌,尽管历代祭司都有察觉黄金律诞生人世的能力,但彼此间都有默契,绝对不会告知仅剩的族人,再让九百年前自相残杀的惨剧重新上演。


老祭司原本想把这件历史随他一起带进黑暗的尘土中,不再被人提起,但是既然萨札已经知道黄金律诞生的事实,老祭司觉得还是应该要告诉他,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继续隐瞒这个事实,然后趁其他族人尚未发现前,杀死血味未成熟的黄金律。


一旦过了二十岁,黄金律的血液便会完全成熟,散发出诱人的味道,而引起族人,甚至是其他族类的觊觎。

第三章

萨札本来是要去杀了他的。

但是在灰狼扑上前去,即将一口要咬断少年的动脉前,他却下令阻止。

他看到少年惊慌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起了一丝丝的怜悯,觉得少年命不该绝。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他们应该不会有「怜悯」这种感觉。

生即是生,死即是死,差别只在痛苦多寡。

对他们来说,肉体的痛苦不算什么,只有胆小的人类才会因为肉体上的伤害痛哭流涕、担心害怕,就像当时眼前的少年一样。

如果他知道这一声呼喝使他从此步上背叛族人之路,还会阻止灰狼在少年美丽的颈子上咬下致命一口吗?

如果没有看到少年的脸,也许他就不会阻止灰狼。

古书上记载的一点都没有错,他的肉体左右完全对称,堪称完美极品。肌肤细嫩无暇,如同初生之犊,仿佛还带着微微的甜味。受惊的脸庞那样惹人怜爱,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浮现血液奔流的红晕,他必须要极度忍耐着才能克制自己不扑上去紧紧咬着他美味的脖子。


这样的极品,咬死了多可惜?

他脑袋中突然出现这个念头。

少年像一个制作精美的娃娃,让人爱不释手,让他只想占为己有。

爱娃娃的人绝对不会乐于见到自己的娃娃被拆得支离破碎,或是和朋友分享,而是希望锁在地下室里,成为自己独有的收藏品。

在他怀中闭上眼的黄金律,如同一尊精致的雕像,温润的躯体让人舍不得破坏一丝一毫。

少年身上的白银十字架是个封印他血味的十字架,但是效力不长,这令他觉得疑惑。

能辩识未成熟黄金律的生物除了他们一族外没有其他的族类了,人类当然也没有这个能力。

送他回到村落后,他在夜晚的耳语中得知他的来历。

一个从小被弃置在黑森林里的孤儿,被这里唯一的老神父收养,将来注定要成为神父的接班人。

但是人们仍不安地在背地里讨论着这孩子的来历,生怕他是恶魔的子民。

到底是谁在黄金律一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身份,马上加以封印并且弃置到黑森林中?

无疑地,当年丢弃这个少年的人也和老祭司一样想要避免未来无谓的血腥争夺,所以选择了牺牲这个刚出生的婴儿,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人类捡回去收养。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初见黄金律的时候发现白银十字架的封印力量并没有很强,那应该只是当初用来暂时压住黄金律血味的临时封印,以免当野兽嗜食他的时候将血味传出去。


即使只是个小婴儿,黄金律的血味只要一散发到空气中,绝对不会逃过黑森林中低等邪灵的嗅觉,更别说逃过他族灵敏的鼻子。

丢弃黄金律的人万事具备,只是没想到一件事。

终究还是有人发现了黄金律,他仍被拉拔长大,即将要迈入血味成熟的二十岁。

更不可能想到的是,继续为黄金律加强封印的,竟然会是一个吸血鬼族中的祭司。

而他,还爱上了黄金律,因而不得不选择背叛族人。

思及这一点,萨札就很想痛苦地对着月亮放声哀号。

为什么他竟会爱上一个黄金律?

那天送少年回去之后,萨札又重返族人的聚居地,才一踏入那幽暗的地道,一群黑衣人便无声地拥了上来,带头的长老只短短地问了他一句:「是他吗?」

他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黑衣人无声地又退了下去,只除了一双眼睛仍烧着不信任的火焰。

那是他哥哥安东,本来是最有希望成为祭司的人选之一,但是老祭司最后却选了他,从此安东便耿耿于怀,处处想尽办法打击他,好证明他不是个适任的祭司,老祭司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每个人都看得出他的企图,却没有人多说话。

他们不像人类认为手足之情有多重要,到了必要关头,如果牺牲兄弟姊妹可以保护自己,他们绝对会牺牲对方。

残忍吗?可人类又好到哪里去?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得不这样做,人类却为了身外之物去牺牲自己的家人手足。名气、财富、地位、权势,这些东西他们都嗤之以鼻,人类却像闻到腐烂气味的苍蝇一样趋之若骛,轼父夺权、残害手足以争夺名利,这种可笑的闹剧一遍遍地在历史中重演。


族人相信他,因为他们认为在安东的监视下他不敢有任何欺瞒。

祭司是族中倍受敬重的职位,没有人会傻到让别人捉到自己无能的把柄后被撤换,从此流落边界,不得重回族内。

那天晚上他做了无数个噩梦,不是梦见自己被发现背叛族人遭到流放的命运,而是那张脸,那张无助流泪痛苦的脸。

他雪白细嫩的身躯被黑色覆盖着,那是终年身穿黑衣的族人,每个人露出尖利的牙齿在黄金律身上仔细啃噬,美丽的鲜血染满了他们锋芒尖利的犬齿,还有他雪白的肌肤。


他无力挣扎,血色慢慢退去,苍白的脸转过来,看见了他。

安东的手伸过去像抓兔子般抓住他细嫩的颈子,狞笑地看着他,然后猛力咬了下去!

少年的眼泪流了下来,嘴唇微微开启像是要说话,但那只是因为感受到极大痛楚的反射动作。

美味的鲜血一点一滴地喂饱了他的族人,少年的身躯渐渐地变得死灰,丧失生气,可是那双看着他的眼仍旧闪着灰暗的棕色,乞求他伸出援手。

他满身冷汗地惊醒!

那双眼睛……他无法忘怀。

那是一双美丽的棕色眼眸,当少年在月光下打量他的时候,曾让他短暂的心悸。

他从来没有看过人类有过这么美丽的眼眸,清澈、干净、深邃,就像他身上的血液一样干净不带任何杂质,不像其他人类眼里总是透着贪婪庸俗的颜色,比动物多出来的一点小智慧全用在追求身外之物上,而且手段卑劣至极,让他觉得有时候人类连动物也不如。


他决定继续加强少年的封印,让他的血味先不致引起其他族类、生物的觊觎。

十六岁的黄金律,血的味道已经悄悄在空气中弥漫着,只是味道仍旧很淡很淡,除非就在附近,否则不容易察觉。

那天如果不是白狼在顺风处闻到了他的味道,带着他去寻觅少年的踪迹,他恐怕也不会发现尚未完全成熟的黄金律。

第二天夜里他翻墙进到少年的屋中,老神父忧愁地在少年床前看守着。

他看到少年一脸红晕,微微渗着汗,呼吸急促,想来是发着高烧吧。

手一挥,一阵风让老神父沉睡去后,他才从窗子跳进去。

少年左右完全对称的身体正散发着高热,而所引起的红晕让他更诱人怜爱,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好好品尝。

但他还是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下这股冲动,把手放在少年额头上吸去那高烧着的温度。

之后少年醒了过来,很虚弱,但那双美丽的棕色眸子依旧在黑暗里闪着清澈的光芒。

他俯身细细闻遍少年的气味,那甜美的肉体香味,还有在对称肉体下蠢蠢欲动的美妙血液直冲鼻梢,让他的犬齿不知不觉地现出原形。

他已经控制不住嗜血 欲望。

撕开他的衣襟,在如凝脂的皮肤上闪着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随着粗布的掀开而显露出来。

没错,这的确是封印的十字架,背面的古老文字他看得懂,那是古书中记载他们一族历史的相同文字。

愿神的力量暂时封印住此儿的血味。

那已经近乎模糊的文字这样写着,最后有一道家族徽章,只是徽章的模样已经被岁月磨蚀了痕迹,看不出这枚十字架有着什么样的背景来历。

脑袋里还想着徽章的事情,可他的牙齿和嘴在少年身上却没停过。

他无法顺着银白十字架的封印继续设下咒文,因为他不晓得原始的封印过程为何,而且上头还写着「神」的字眼。

他们这一族是不可能以神之名起誓。

他扯掉银白十字架,直接在少年完美无暇的肉体上施展封印,用他的利牙刻印出封印文字,破坏他肉体的高度协调性,好让血液的味道无法透过他的身体传出。

但是这样的封印效果毕竟有限,黄金律的身体一旦到了二十岁,所有的封印对他从此无用,他注定将成为嗜血民族的猎物,一辈子被追杀,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天。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少年当初会被丢弃在黑森林中。

与其长大后成为永无止境的猎物,不如让他根本不要出生。

那未经人事的躯体在他的吻咬下轻呼出声。

疼吗?他特地放轻了力道,但肉体的诱惑就在眼前,他必须极度克制才能不让自己的犬齿像锐利的刀锋一般划破他洁净的胸膛,吸吮那从鼓动心脏中涌出的滚烫奔流的鲜红血液。


那灼热的欲望不断地在他体内窜流,仿佛少年的高烧进入了他体内般,让他口干舌燥,即使在冰雪中埋身,依旧不能浇熄这满腔欲火。

他对着月亮念出古老的咒语,幻化问狼形在银亮的雪地是和无止境地奔跑。

跑!窜流全身的情欲无法发泄,只能不停地跑!让体内的热度释放在冰点下,由口中不断吐出白雾结晶,沉淀下来。

他最后筋疲力尽地倒在雪地里,不住喘气。

痛苦的感觉席卷而来,笼罩住全身。

他看着皎洁的月亮,心里知道犯下了他们一族中最大的禁忌。

他爱上了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个身为黄金律的人类!

当第一眼见到少年,不忍见其丧命在灰狼口下的时候,萨札就已经爱上了他。

原本以为只是对黄金律肉体的眷恋,因为爱情对他们一族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但是当他一次次硬生生忍住咬破他涌着生命之血的颈动脉欲望时,他惊觉到自己竟不忍心看到少年那温暖柔软的身体变得僵硬冰冷。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怜惜。

美丽的棕眸、淡淡粉红色的薄唇、细嫩的皮肤、漆黑如丝缎般的头发,到他完全左右对称的美丽身体都深深震慑了他的心。

他不是一个供人宰割放血吃肉的猎物,而是一个有独特意志思想的个体,有着属于自己的生命。

但这是一段不会有结果的恋情。

他痛苦地倒在洒满月光的晶莹雪地上对自己吼着。

他是人,而且还是黄金律!

人类只有匆匆数十年的寿命,更不用说他黄金律的身躯注定让他一生成为永远的猎物,就算他能安然老死,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眼前的躯体已然腐朽,贪婪的猎人也不会放过最后一丝得到力量的机会。他们会用尽各种力量找到他埋尸的地点,然后分食,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至高无上的祖先们呀!为什么他要遭受这样的磨难?对黄金律强烈的爱意背后,将会是对族人的背叛及无止境的追杀。

他甚至可能因为要保护黄金律而必须亲手杀害自己的族人!

为了一个人类,为了一个黄金律而杀害自己同胞,是绝对不可饶恕的罪!

还有十六天,修尔即将迈入二十岁——

胸前的那道瘀痕,这些天来淡化得越来越快了,他看着原本青紫的痕迹渐渐消逝,不但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心里反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隐忧,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能保护自己的东西正在渐渐消失。


夜里更衣时,修尔看着自己近乎洁白无暇的胸膛,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一清二楚,连在远方黑暗里的人影似乎都能听见这一声声的呼唤。

剩下十六天了,萨札知道焦急也是于事无补。

一旦修尔过了二十岁,他的封印就没有办法再阻挡黄金律鲜美的血味散播出去,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带着他逃跑吗?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只要他活着的一天就会散发出兴起猎杀的气味,吸引各路猎人的追捕。

杀了他?不要说自己舍不得下手,就算杀了他,嗜食冷血尸体的低等邪灵依旧会找上门来,永无宁日。

也许是因为封印的关系,这几天萨札一直感觉到修尔仿佛无时无刻地在呼唤着自己,夜深人静时,那一阵阵血脉跳动的声音更是不断诱惑着他,让他处在一种说不出的焦躁里。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找修尔的,一来他不该暴露自己的身份,二来怕泄露了黄金律的踪影,他知道安东从没有放弃对自己的监视,森林里四处都有低等邪灵做他的眼线。

但,满月的这天晚上,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里最原始的冲动,在月亮的魔力小轻易地躲过安东的眼线,在湖边化成狼形,和森林里的狼群混在一起,直奔到森林的界线。


趁着乌云遮住月亮,他在黑暗里闪身跃过满是火把的城墙,无声无息地落地。

他四处张望一会儿,凭着夜风带来的味道,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阵阵香料的味道越来越强,里头隐隐约约混合着不易察觉的黄金律的味道。

他越来越兴奋,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看见阔别三年的黄金律,尖利的犬齿就忍不住冲破束缚,森亮地在月光下闪着。

味道越来越近了,转了一个弯,高耸庄严的教堂便出现在眼前,圣坛上的蜡烛光芒从窗户中透了出来,神圣不可侵犯。

推书 20234-04-21 :狂恋(出书版) 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