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不著----世界人民的114

　　杜杰克很高兴，他说：“汪，汪汪汪，汪。”
　　这句的意思是：小哥哥，陪杰克玩吧，杰克很乖的。
　　有什麽样的主人就有什麽样的狗，在杜嘉睿多年的熏陶下，杜杰克的少女心和杜嘉睿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璟熙蹲在地上，碰碰杰克的鼻子，杰克伸出了舌头。
　　许璟熙也装模作样地伸出舌头，对杰克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差点让杰克的心脏停止跳动，还好他的毛比较多，谁也没有看出他脸红了。从这点来说，他比杜嘉睿有优势。
　　这时候的杜杰克还不知道他和主人已经变成了情敌，他开心地把脑袋趴在许璟熙的脚边，做出了有违犬类道德的动作，那就是，磨蹭。
　　“咩，咩咩。”
　　这句话的意思是：小哥哥，你把杰克带回家吧，杰克会像小羊羔一样乖的。
　　许璟熙拍拍这只会说外语的狗，觉得很开心。
　　倘若心里善良的他真的把杜杰克带回家，那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在他那个小小的家里将住有三只雄性，他们的关系可以描述为一下五个词语：情人，初恋，情敌，师生和主仆。
　　年下年上人兽什麽都有，真是太糟糕了。
　　在这个炎热到全身难受的日子里，许璟熙和杜杰克互相凝视对方的眼睛，握著爪子，很开心。
　　许璟熙说：“你好。”
　　杜杰克说：“汪汪汪，汪。”（小哥哥，你好。）
　　许璟熙说：“今天很热。”
　　杜杰克说：“汪汪汪，汪汪。”（小哥哥你可以去我的窝里面玩。）
　　许璟熙说：“你几岁了。”
　　杜杰克说：“汪，汪，汪。”（我今年6岁了。）
　　许璟熙说：“好可爱。”
　　杜杰克说：“汪汪汪，汪汪汪。”（小哥哥你也好可爱。）
　　许璟熙说：“我现在有点紧张，不过看到你就好很多了。”
　　杜杰克说：“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我会陪在小哥哥你的身边，做你的小狗。）
　　许璟熙笑了，杜杰克也笑了。
　　傻冒许璟熙自以为他和这只可爱的大狗狗建立起的是友谊，但对於成年的公狗杜杰克来说，其实是爱情。
　　就在两只呵呵傻笑的时候，後面传来一个声音，许璟熙回过头，一个穿著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
　　“许老师吗？我带您进去吧。”男人微笑著说。
　　不知道为什麽，许璟熙脸变得通红通红。
　　“好……”他傻傻地回答。
　　“我叫潘奕。”男人主动伸出手来。许璟熙握住男人的手，止不住得脸红。
　　潘奕笑了笑，说：“外面太热了，我们先进去吧。”
　　这下许璟熙的脸更红了。
　　後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看去，身後是一个穿著得体西装的男人。
　　“你好。”男人面无表情地对许璟熙说，没有要和许璟熙握手的意思。听声音，这个人应该是小少爷的哥哥。
　　许璟熙的脸红得更加厉害了，心扑通扑通地跳。
　　在两人的带领下，许璟熙在客厅里见到了杜爸爸和管家叔叔，他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裤子，不敢抬头。
　　这家人的长相和气场，不知为何充满了让他害羞的元素，许璟熙非常不安，不安到头也不敢抬。
　　“许老师，真不好意思，他早上去看你的画展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杜爸爸道歉。
　　如同他说的那样，很有艺术气息的二少爷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他的爱犬杜杰克正乖乖地趴在许璟熙的脚边。
　　“没……没关系。”许璟熙说，他局促得不敢动。杜爸爸，管家叔叔，杜家的大少爷，潘奕，所有人都穿著正装，只有许璟熙一个人穿著古怪的小T恤。
　　潘奕似乎看出了什麽，他离开了一会儿，换了一件简单的衬衫回来，对许璟熙说：“没事，别紧张。”
　　沈默了一会儿，那位看起来很严肃的杜家大少爷开了口：“我弟弟脾气很倔，他不太想去您那里当助手。爸爸一直都逼他去，我希望您和他聊完之後再做判断。”
　　这时，杜爸爸叹了一口气说：“他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我虽然想帮他安排，但是也力不从心，如果他实在不想去，这件事情也只能作罢，许老师，真的非常抱歉。”
　　“不要紧，”许璟熙赶忙说，他不知道要怎麽解释，只好不断地搓著手重复“不要紧”。
　　这麽看来，他似乎给这户人家添了很大的麻烦。
　　“应该道歉的是我们这边……”杜爸爸说。
　　杜爸爸的话尚未落音，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大家集体往那边看去。
　　门那边是一团白色的烟雾，什麽也看不清，过了一会儿，等雾气慢慢散去，才模模糊糊显出一个人影。大家揉揉眼睛仔细看，这下看清楚了，是杜嘉睿。
　　他穿著脏脏的T恤站在那里，脖子上还有痱子粉干掉的痕迹。
　　“啊！”他看到家人和许璟熙已经聊起来了，慌得大叫一声。
　　许璟熙张张嘴，合不上了，他没有想到杜嘉睿暑假竟然在这里打工。
　　杜爸爸无力地撑著头，思考自己的教育到底出了什麽问题。
　　管家叔叔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杜哥哥看著弟弟，表情没有变，就是眨了眨眼睛。
　　潘奕看看许璟熙，看看杜嘉睿，也傻了。
　　杜杰克见主人回来了，瞬间嗅到了一股强大的情敌气息，他一跃而起跳到了许璟熙的身上。
　　“汪汪汪汪汪汪啊呜～”（小哥哥是我一个人的！）
　　“啊啊！”杜嘉睿大吼一声，“杜杰克！放开我家小许！”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杰克要做小哥哥的小狗。）
　　说时迟那时快，护犊情深的杜大哥迅速地冲到沙发前，一把抱住杰克，滚到地上扭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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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鸦雀无声，大家一边看一人一狗在地上打滚一边思考“我家小许”到底是个什麽东西。
　　二少爷亲爱的哥哥杜珈延的思考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他冷静地指指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动物，说：“这是我弟弟。”
　　许璟熙顺著他的手指看过去，这位大哥指的好像是杜杰克。
　　许璟熙不敢相信传说中的杜家二少爷是一条狗，当然他更不敢相信是杜家二少爷是杜嘉睿。所以许璟熙情愿选择相信那个二少爷是一只狗又或者他以前是人但後来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超自然力量从大好的艺术青年变成了一条毛茸茸的小狗。
　　“它叫什麽名字？”许璟熙指著杜杰克问杜珈延。
　　杜珈延看错了，回答：“他叫杜嘉睿。”
　　许璟熙眨眨眼睛，蹲下来，轻轻捏捏杜杰克的脖子，说：“小狗，乖。”
　　听到许璟熙的声音，两只小狗同时停下动作，乖乖地蹲在地上看著许璟熙。
　　“别打架哦。”
　　“嗯。”
　　“汪。”
　　两只小动物一起点头。
　　杜爸爸叹了一口气，说：“杜嘉睿，和许老师道歉。”
　　“对不起。”杜嘉睿回答地倒是很快。
　　“许老师，真对不起，我儿子实在太没礼貌了。”
　　“没关系……”搞不清状况的许璟熙回答。
　　杜嘉睿笑眯眯地看著许璟熙，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麽东西。
　　“杜嘉睿，坐到沙发上来。”杜爸爸命令。
　　杜嘉睿乖乖坐到沙发上，因为他破烂的穿著，本来光鲜亮丽杜哥哥等人也被他映衬得贫穷起来。
　　“对不起……”许璟熙道歉。看样子自己的恋人本来是来帮这家人家遛狗的，现在竟然和狗打了起来……
　　“爸爸，我要和小许回家。”杜嘉睿突然说。
　　许璟熙傻了，大家也傻了。
　　屋子里一片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杜爸爸无奈地对杜嘉睿说：“叫许老师。”
　　“我要和许老师回家。”杜嘉睿改口了。
　　许璟熙紧张地看看杜嘉睿再看看杜爸爸，虽然两者看起来贫富差距相当大，但不得不说实在太像一家人了。
　　不是说二少爷很有艺术气息吗？不是说二少爷很叛逆吗？
　　许璟熙看著杜嘉睿洒满痱子粉的脖子和呆头呆脑的笑容，挠挠脑袋。
　　要把这家夥和杜家二少爷联系在一起，他觉得非常非常困难。
　　杜爸爸严厉地问杜嘉睿：“你为什麽又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喜欢小许。我要和小许回家。”
　　许璟熙低下头，感到脸上热得发烧。
　　杜爸爸赶紧道歉：“许老师，对不起，我儿子有点没大没小。”
　　许璟熙看著鞋，说：“没事……大哥，大哥他一直这麽叫我……”
　　房间中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杜嘉睿想了想，是应该叫许老师，便说：“我平时没钱吃饭都是许老师请我。”
　　见没人说话，他又说：“连去机场也是许老师送我。”
　　见还是没有人搭理他，他继续说：“许老师对我可好了。”
　　最後，他总结呈词一样地说：“所以我想和许老师回家。”
　　杜爸爸看著自己二十一岁的儿子甜蜜又坚决地做著爱的表白，他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爸爸，你喜欢小许吗？”杜嘉睿问。
　　杜爸爸不说话。
　　“潘叔你喜欢小许吗？”杜嘉睿又问。
　　管家叔叔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把手搭在沙发背上，打量著把脑袋埋得很低很低的许璟熙，说：“我是挺喜欢的。”
　　杜爸爸小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面前这位有德有能长得帅脾气好就是有点小害羞的未来女婿，说：“许老师，我儿子从小开始就很奇怪，我也没对他抱太大希望……以後……这孩子就托付给您了，请您教他怎麽画画，怎麽做人。”
　　最终，杜爸爸还是做出了把糟糕的女儿嫁出去害别人的缺德决定。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神奇的杜嘉睿从小开始就是一个神奇的小孩，他春游掉进了虎山，和老虎成了好朋友，去海里面潜水，和海豚比赛吐泡泡……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次，杜爸爸只好找来算命先生帮他算了个命。算命先生说杜嘉睿这孩子不简单以後必定会走上黑道之路。自此之後，为了防止杜嘉睿变坏，一家人花了很大很大的力气，但如同那个睡美人的故事一样，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一天，黑帮老大A和黑帮老大B正在进行一场地盘的争夺，而小小的杜嘉睿那天正巧和幼儿园小朋友们一起春游，他跑啊跑啊跑跑得太快结果迷了路，一头撞到黑帮老大A的肚子，又弹回去撞到黑帮老大B的肚子。接著，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看两个穿黑衣服的叔叔，笑了。可怜的老大A、B第一次感到了什麽叫做怦然心动。小小的杜嘉睿又可爱又聪明两位黑帮大叔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他们认杜嘉睿做了干儿子，结束了十几年的帮派之争，圈了几块地给杜嘉睿画粉笔画玩，没事干就让组织里的小弟分两个声部合唱舒克贝塔给杜嘉睿听。
　　由此可见，杜嘉睿招大叔大妈喜欢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殊技能。
　　“许老师……”杜爸爸张张嘴，还是不知道说啥。
　　他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又欣慰又难过，自己的儿子最终没有成为黑帮老大而成为了一位艺术家，这是值得庆幸的，但杜爸爸从来没有想过让儿子离开自己身边，虽然这儿子傻里傻气看起来穷得伤心，但是杜爸爸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他以前强迫儿子干这干那那都是故意欺负小朋友玩，现在杜嘉睿真的要离开他身边了，杜爸爸又舍不得了。杜爸爸舍不得，杜妈妈更加舍不得，还好她现在不在这里，不然绝对要和杜爸爸拼命。他们留著这个儿子在家和饲养小动物是一样一样的，心情好就挠一把心情不要就和他吵一吵，其乐无穷。
　　今时今日，杜爸爸有点想哭，他让管家叔叔帮他去房间里拿杜嘉睿小时候的相册，和许璟熙等人一块儿坐地上看小时候的杜嘉睿。
　　“这是他第一天去幼儿园，这帽子是我帮他买的。”
　　“这是他幼儿园毕业，你看，旁边这个小姑娘可爱吧，她喜欢我们家小睿好久了。”
　　“这是小学一年级，我带他去动物园里看大熊。”
　　“哦，这个，这是他四年级当上少先队员，他是班上最後一个入队的。”
　　“这是他参加合唱比赛的时候，虽然是候补，但也训练得很认真。”
　　“这个是六一儿童节，我和他妈妈带他去吃冰激凌，第二天起床他就叫牙痛我们赶紧送他去看牙医了。”
　　“这是五年级运动会，他其实跑的蛮快的，但是怕起跑枪响，就当了拉拉队，多可爱。”
　　“……”
　　一圈人围在地上看杜嘉睿小时候的照片，杜嘉睿则忙里忙外拿点心给大家吃，顺便帮厨子叔叔把中饭给做了。
　　等他忙完最後一个菜重新回到房间里，意外地发现从小许到爸爸从爸爸到叔叔从叔叔到哥哥从哥哥到潘奕哥从潘奕哥到杰克，都用一种慈父般的眼神凝视著他。
　　“嘿嘿。”杜嘉睿咧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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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璟熙还没有太弄明白发生了什麽的时候，晚上的开幕酒席就如期开始了。他不太擅长参加诸如此类的活动，因为不知道说什麽好，只能用喝酒来凑足必要的礼节。喝了远远超过身体可以承受的葡萄酒之後，他被送回主办方帮他安排的酒店里。
　　许璟熙瘫坐在沙发上，透过没有拉上的窗帘看向远处亮著灯的街道，吸收了太多酒精的身体不听使唤，手臂抬不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出包里的纸和笔，借著并不明亮的灯光画起画来。手指直打哆嗦，眼睛也觉得模糊，许璟熙眯著眼睛放下手上的铅笔，歪在沙发上睡著了。睡了一会儿，他被反胃感惊醒，从那里站起来，窝到床上去了。
　　捂在被褥中，可以闻到弥散开的酒气，很是恶心，但他没力气去洗澡。
　　许璟熙回忆著今天发生的事情，碎片一般的片段在脑海中盘旋。
　　杜嘉睿当著家人的面说了很多次喜欢，并不断地说要和自己在一起。当事人在努力表达情感，但在其他人看来那只是他对自己的尊重和崇拜罢了，不牵扯到其他更加复杂的情感。
　　虽说这件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但许璟熙完全没有办法释怀。事情因他而起，现在他没有办法付得起那麽大的责任。和刚开始就打定主意不结婚的自己不同，杜嘉睿的人生是完全可以按著正常的方向发展下去的。
　　许璟熙的身体变得烫起来，呆在被褥中如同火烧，他把上衣扯掉，扔在地上，掀开被褥赤裸地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