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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岳家寨的情况不提,但说木凌他们,马车一路前行,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众人一路上都在赶路。秦望天这一路把木凌宠得都上了天了,连上个茅房都在外面跟着,吃饭怕噎喝水怕呛,走路怕摔睡觉怕冷,一路跟前跟后形影不离,并且时不时地还蹭那么两口豆腐吃。
这一天,几人来到了北部的大黑山城附近,天气也渐渐地冷了起来,秦望天给木凌卖了一条厚厚的貂皮披风裹着。
“老大。”去前面探路的乙跑了回来,道,“到大黑山城还要翻过一座山,不过天快黑了,这里正好有一间破庙,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再进城?晚上山路难行。”
秦望天看了木凌一眼,木凌耸耸肩,示意他没意见。
“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秦望天对甲道。
晚上山风呼啸,这破庙有些年头了,四壁漏风,甲乙丙丁看了看觉得还不如在马车里暖和呢,就索性将马车和马都赶进了破庙里头。冯遇水和岳在云跑去附近抓野味了,他们都知道木凌爱吃,最近已经啃了两天的干粮了,正巧今天还早,就抓只獐子狍子什么的,给他换换口味。
木凌裹着貂裘坐在马车边支着下巴发呆,他们光赶路就已经花了近十天的时间了,大家都心急火燎的,但又不能太快,以免把木凌累着,还要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来,好不影响木凌的心情。木凌敢肯定,这些群小崽子对自家亲爹都没这么孝顺过。
正坐着呢,就听门口有脚步声,以为是冯遇水他们回来了,众人抬头一看,敢情不是,是四个粗壮的大汉。这几个大汉都有三十来岁了,衣服外面套着兽皮坎肩,肩上背着弓箭,一人扛着一只被射杀的猎物,有獐子、狍子还提着一大兜子的野兔和山鸡……应该是当地的猎户了。
几人进了破庙里头,看见里头正在生火的木凌等人,就是一愣。
甲乙丙丁见是当地人,便对众人笑笑,道,“几位大哥,借宝地躲个风。”
几个猎户对视了一眼,也对甲乙丙丁笑了笑,道,“这位大哥太客气了,这庙就是给路人避风过夜的,请便请便,哈哈。”
“几位是要去大黑山城啊?”几个猎户找了块干净地皮坐下,问木凌等。
“对啊。”甲笑呵呵地道,“我们家少爷病了,我们这次是给他求药去的。”
几个猎户有些吃惊地抬眼看了看木凌,都点点头,“是南方人吧?这北边儿可冷啊,小心冻坏了。”
木凌撇撇嘴,小声嘀咕,“块头大就挨冻呀,老子名字里有个凌字,还怕你冻啊……”
几个猎户没听到,秦望天可听见了,就问,“怕不怕冻跟名字里有没有个凌字有什么关系啊?”
木凌朝天翻了个白眼,“冰凌里头也有个凌字!”
秦望天有些无奈,见木凌脾气臭臭的,似乎有些不高兴,就猜他是饿了,便叫过丙来耳语了两句。
丙点了点头,走到那几个猎户身边,掏出几两银子给他们,道,“这位大哥,我们能不能买你一只山鸡呀?”
猎户一愣,随即爽朗笑道,“你们是外地人吧,这些银子买只狍子都够了。”边说,边拿出一只狍子来,“你们这么多人吃掉一只狍子刚刚好,我给你们去皮,这一只山鸡一只野兔就当送你们的。”说完,将山鸡和野兔交给了丙,边给几人去狍子的皮。
丙高高兴兴地提着野味回去了,秦望天转脸,就见木凌眼睛已经眯起来了,便笑道,“烤了吃吧,再喝两口酒?”
木凌点头啊点头,秦望天亲自下了车,支起木架子,给木凌烤野味。
“这位小哥得的什么病啊?”对过的几个猎户也支了个架子靠野兔吃,边问木凌他们,“上北面来求药,要人参还是鹿茸啊?”
“我们要找麝香。”甲看那猎户像是对这一带很熟,就问,“兄台知道哪儿能弄到新鲜的麝香么?”
“哦?”其中一个猎户皱着眉头抬起脸来,道,“这可就难啦。”
“难?”秦望天一听就觉得一揪心,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出什么变故,因为木凌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便问,“怎么个难法?”
其中一个猎户看了看秦望天,笑道,“你们没见我们打的都是獐子和狍子么?这一带麝基本已经没有了,要找的话,就得去长白山的大山里头。”
秦望天点点头,心稍稍放下了些,本来他们也就是想去长白山里头找的。
“另外啊……长白山上有一个白头山庄(= = 其实瓦很想写万梅山庄滴说……)。”那猎户接着道,“庄主将山上的麝差不多都抓到庄里去养了。”
“什么?”甲皱着眉问,“这样也行啊?”
“听说他手里有一只麝王,那些麝都听麝王的,纷纷跑去了他的院子。”那猎户道,“我们也只是听说,长白山一带最近不太平,总是闹些山匪什么的,大多数猎户都不敢进山打猎了。那白头山庄的主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总之就是听说山里已经没有麝了,都被他养在他那个大院子里了,每年都有他的家人带着麝香出来卖,那价钱,可是比黄金还贵啊。”
甲乙丙丁听完后,都回头看秦望天。秦望天也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这说不定也是件好事,起码也算是知道麝的线索了,不用到茫茫大山里去瞎撞,不好的就是……必然又要有一番波折了。
想到这里,秦望天转回脸,想看看木凌什么表情,该不会担心吧。可是回过头,就见木凌正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手上的烤兔子呢,就差擦口水了,问,“望望,兔子烤成金黄色的了,是不是就可以吃了?”
秦望天彻底无语了,摇摇头,看兔子是差不多了,就撤下了一条兔子腿,那出一块随身带着的盐巴,在烤得油乎乎的兔子腿上抹了一把,给木凌递过去。
木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赞了一声美味呀!脱了貂裘,木凌开始敞开了吃,边吃边赞叹,“嗯,好有劲的肉啊!不愧是野味,香啊!”
说话间,山鸡也烤好了,秦望天又揪了鸡腿送过去,木凌一手鸡腿,一手兔子腿,吃得那个欢啊。
正吃着,冯遇水和岳在云急匆匆地从庙门外跑了进来,见破庙里头这么热闹,两人也是一愣。
“来,你俩都吃些东西吧!”甲切下狍子肉想给岳在云和冯遇水递过去,两人却摆了摆手,跑到秦望天和木凌的身边,对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木凌和秦望天一听,都皱起了眉头……
冯遇水和岳在云原本想到山里去打些野味的,可是这两人一点打猎的经验都没有,而且人生地不熟的,两人也怕走丢了,所以就在附近一带找了找,正在抓一只野兔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山坡上一阵吵闹之声。这深山老林里头还有人,让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就躲到树丛后面看,只见是一些拿着刀剑的江湖人,为首的一个问,“找到了没有?”
“山上山下都搜遍了,没有啊。”手下的回答。
“就她一个丫头片子,还能翻出天来么?少主吩咐了,一定要抓住她,知道没有!”
“是!”属下又分散去找了。
冯遇水与岳在云对视了一眼,起先两人觉得这大概就是有私怨什么的,也没多过问,刚要走,却听一个手下问那首领,“大哥,要找麝王,直接去白头山庄不就行了么,干嘛非要抓那丫头?”
“呵,谁知道啊。”为首的那个无奈地道,“少主只说,要麝王产麝香,就非要这丫头不可。”
……
冯遇水和岳在云对视了一眼,现在他们对麝王这几个字特别敏感,晚上做梦都是弄到麝香了,这些人嘴里说的神秘少主,丫头,不知道有什么讲究。两人又跟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姑娘的踪迹,就回到了破庙,将这事情告诉了木凌他们。
秦望天微微皱眉,问木凌,“这麝王很多人知道么?还有别人想要?”
木凌嚼着嘴里的狍子肉,道,“也不奇怪啊,这麝王所产的麝香是麝香中的上上之品,入药则药效奇佳,就算不求药,单为求财,也是价值连城。”
“那他们抓一个丫头干什么?”秦望天问。
“他们说的丫头,可能是采香人。”木凌低声道,“麝香其实就是雄麝分泌出来的一些东西,干燥凝结形成的。你们看那些猎户抓住的獐子,那些其实也是麝,只是都是母麝,不会产麝香。”
“哦……”秦望天长年在漠北一带活动,还是头一次见着这种东西呢,就牢牢地记住了长相,好以后看见了认得出来。
采香人是世代相传的,他们会调配一种香料,可以诱使雄麝快速地产香,一般只要有采香人,然后再跟着一只雄麝三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采到麝香了。
“这样啊。”几人都点点头,冯遇水问,“那只要会制作那种药,不就谁都能当采香人了?”
木凌对他笑了笑,心说这小呆子还会以此类推了啊,就摇摇头道,“不是那么简单的,还有很多讲究,总之是一个很神秘的活儿,这世上唯一的一个采香人叫王一工,十几年前已经去世了,因为麝香最好是麝自己自然生成,才不会伤害到麝。而他当年为了名利,长年强行取麝香,以至于好多雄麝都死于非命,有些损阴德,为了子孙后代,他便没把他那门技艺传下来,所以按理来说,这门技艺已经失传了啊。“
“那他们说的那个姑娘,莫非真的会这门技艺?”岳在云问。
木凌却皱着眉头,道,“每年的秋冬两季,是雄麝产香的季节,现在这个时候,几乎每一只麝身上都有香……干嘛要用香引呢,除非……”
“什么?”众人看木凌。
“除非那只麝王已经不产香了。”木凌淡淡道,“要用引的。”
“不产香了?”秦望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解地问,“为什么不产香了?”
“岁数到头了。”木凌笑了笑,“老到就快死了的时候,自然也就不产香了。”
听了木凌的话,大家都有些担心,正这时,突然就见有一条小狗跑了进来。那狗通体乌黑,看起来已经大足了,只是体型不大,看它的样子,是嗅着香味进来的。木凌他们在破庙的里头,那些猎户在外头,小黑狗凑到了那些猎户的身边,那几个猎户将吃剩的骨头扔给了它,但是他没要,双眼盯着火上烤着的一条狍子腿,似乎是想要吃肉。
几个猎户乐了,伸手赶开它,笑骂,“笨狗,狗是吃骨头的,人才是吃肉的,知不知道。”
那狗被吓了一跳,逃到了门口,回头又看了那烤肉一眼,就准备出庙门了,这时,却听身后有人“啧啧”了两下。
那小黑狗回过头,就见木凌正拿着一根油乎乎的狍子腿引它呢,想了想,就仗着胆子跑了过去。
木凌把狍子腿塞到那小黑狗面前,小黑狗鼻子凑过来嗅啊嗅,木凌就从狍子腿上撕下一小块肉皮来,塞进了嘴里,再把那狍子腿递过去。
小黑狗看着木凌的动作,就走上了几步,一口叼住了狍子腿,也不吃,只是叼着,对木凌甩了甩尾巴,就转身跑了。
“嘿嘿,小哥你心肠真不错啊。”一个猎户笑着对木凌道,“这小黑狗我们见过好多回了,每次都讨吃的,而且不要骨头,就要好吃的,精明着呢。”
“这狗一直都在这一带活动么?”木凌问。
“嗯,就近半个月出现的。”猎户回答,“之前一直没见过。”
木凌转念想了想,就将手里的那块狍子肉吃了,拍拍手,用秦望天的袖子擦了一把嘴,道,“望望,我吃得太饱了,出去消消食。”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跑。
“唉!”秦望天大惊,拿着披风就追上去了,“凌!披风穿上,外面冷啊!”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甲和乙也追了出去,留下的几人在篝火边继续吃饭。
木凌出了庙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就打了声口哨,庙里头的小黑跑了出来,站到木凌旁边,木凌拍拍他脖子,指了指地上让它闻闻。小黑凑下去闻了闻之后,就往前慢慢地走去。
木凌想跟上,被秦望天一把抓住。
“干嘛!”,木凌瞪人,“我去追小黑!”
秦望天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伸手给他披上披风,拉住他的手,道,“小心着凉。”
木凌脸上发烧,秦望天拉着他的手,追小黑去了,木凌一路嘀咕,“死小孩!装大人。”
小黑嗅着地上的气味,一路往前走,兜兜转转穿进了树林子,又往前走了一阵,就听到前面一阵喧哗,有人在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木凌和秦望天就见前方有火把的亮光,没多久,就见一个瘦小的黑影往前面跑过来,那人动作灵活至极,看起来根本不像个人,而像只小猴子。木凌挑挑眉,笑道,“猿臂功,这都失传了多少年啦?”
那人边往前跑,边啃手里的那只狍子腿,身旁还跟着一只黑狗。木凌一看就一乐,果然那只小狗是为了给人吃才来要食物的啊。
“汪汪!”小黑狗先看到了木凌他们,摇着尾巴就跑过来了,那个跟它一起跑的人一愣,转脸看了木凌它们一眼,木凌和秦望天也看清楚了,那是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小乞丐,像是个少年。
“小黑!快跑啊!”那少年招呼小黑狗,小黑狗摇摇尾巴,对他叫了两声,在木凌的身边坐下。
虽然身形像是个少年,但是听声音,木凌和秦望天还是可以看出她是个姑娘,木凌笑了笑,突然道,“王十二!”
那个小丫头显然是愣住了,睁大了眼睛看木凌,良久才道,“你咋知道我名儿呢?”
木凌也不回她,只是蹲下来,伸手摸着小黑狗的毛。
这时,身后那些拿着火把的人也快追上来了,那个叫王十二的小丫头见无路可逃了,赶紧就跑到了木凌的身边,问,“你叫啥名儿,认得我爹不?”
木凌挑挑眉,“我叫木凌,不认得你爹。”
“啊……”王十二乐了,“你就是那个神医木凌啊,你不认得我爹,你咋个就知道我叫啥名儿呢?我出生后一直都在山里,从来没跟人说个名字。”
木凌略有得意地撇撇嘴,道,“你爹不就叫王一工么,一工拼起来就是个王字,他是采香王,所以最得意的就是这王字,当然生了闺女也要留着这王字了,你要不然叫王十二,要不然就叫王一土或者王干一……哪儿有给闺女取这名儿的?自然就是叫王十二的。”
“哈哈,有趣有趣。”王十二乐了,“你真聪明,不过我不喜欢这名儿,你知道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