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情诗————花九

　　“大概是……中暑了吧……”我呻吟一声，心里恨不得把君亦轩这个王八蛋五马分尸。
　　他是在过马路在人行横道被撞了脑袋还是怎麽的？居然来找我妈！天知道我妈有多恨他。
　　我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到我妈会是什麽表情和态度。
　　而且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和我妈美好关系……多半也毁於一旦了。
　　我决定了，要是今天我妈对我的态度还比不上上次，我也不去游荡了，我绝对立马开车上裕古把君亦轩的头拧下来！
　　“中暑？”泽玉奇怪的抬头，“不会吧，今天连太阳都没有诶……”
　　“泽玉姐，我妈她……真的很好？”
　　“是啊，阿姨吃东西也没变少，平时和其他老人的活动也没减少，”泽玉想了想，“说起来，阿姨最近的笑容也比原来多了。”
　　骗人的吧……我一脸黑线。怎麽可能，见过君亦轩还笑得出来麽，她没有让他血溅当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好不好。
　　我已经不敢再想了。
　　“我妈在她房间里麽？”还是先去看看母亲大人再说吧。
　　“在呢，现在天气变凉了，老人们也不怎麽出来了。”泽玉指了指大厅，“我说你啊，记得多来看看阿姨！”
　　“我知道了。谢谢泽玉姐。”
　　跟泽玉简单的告了别，我走进了敬老院。一路上忐忑不安到极点。
　　怎麽办怎麽办……我站在房间门前，手都已经开始抖了。
　　……不管了！母亲大人说了什麽不好听的话我都忍著，大不了回去要君亦轩血债血偿！
　　我深呼吸一口，扭开了把手。
　　母亲大人坐在她的摇椅上，手里依然拿著上次织的毛衣。唯一不同的是上次只能见个雏形，现在已经基本上要完工了。
　　“妈……”我声音不争气的抖了一下。
　　“坐吧。”母亲大人指了指凳子。
　　这一下才完全把我惊悚住了。上一次母亲大人还这麽热衷於跟我说话应该是4年前，我想把母亲接到C城和我住一起。最後那天所有的锅碗瓢盆全部毁於一旦，母亲一气之下搬到敬老院来了。
　　我心惊胆战的坐下，母亲手还是没停，眼睛也没望向我，停顿一下，问道：“最近过得怎麽样？”
　　“还……还蛮好的……”我点了点头。
　　“昨天是你的生日……”
　　“是，我的朋友们帮我庆祝了，我们玩得很开心……”不提还好，一提生日我都就想到了昨晚的那件事……头又开始痛了。
　　母亲大人顿了一下，接著开口道：“我都还能想起26年前的昨天，你出生时候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妈……”
　　“你本来应该是一个月之後再出生的，结果不知怎麽的提前了，”母亲沈浸在回忆中，笑著摇了摇头，“当初生下来的时候那麽小，丑的我都不知道说什麽了……”
　　“你爸看你是个儿子，高兴得不得了，”这还是父亲去世後，我第一次听到母亲提起他，“你是在夏天的尾巴出生的，我们都希望你平平安安……所以你的名字就叫做陈夏安。”
　　“我最初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一辈子……我怎麽，就忘了呢……”母亲红了眼圈，转过头来望著我。
　　这是这7年来，母亲第一次没有带著仇恨的眼神注视我。我能看到的，只有柔情与悔恨。
　　“小安……妈对不起你。”
　　“妈……”我眼眶一下子红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不关您的事……”
　　“不是的小安，”母亲抱著我，“这麽多年，我冷漠你，忽视你……那个姓君的小子说得对，我这样逼你，你会不快乐一辈子……”
　　“您别听他乱说，”我愤愤不平的抹了把眼泪，“那个王八蛋只知道乱说话，您别听他的。我过得很开心……”
　　“我也知道，你喜欢男人这个事实是不会再做什麽改变了……可是我总抱著那麽一丝希望，想让你走回正途……”
　　“我答应您，我会的，”我急急忙忙开口，“我会走上正轨，我不会再……”
　　“不，我已经想明白了，”母亲摇了摇头，“这个是没办法改变的，我即便是强迫你娶妻生子，你也会伤了别人姑娘家的心……”
　　“我……”
　　“我想明白了小安，那个誓言不算数的，你不用再顾忌它了。”
　　“妈……”
　　“活了大半辈子，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我真的是老了，”母亲苦笑一声，“只要儿孙幸福不就好了……”
　　“妈。”我终於忍不住哭出来了。
　　母亲以她的大度和宽容原谅了我。
　　多年的心结，终於完全打开了。
　　很早以前，母亲逼我发誓，不准再和其他男人来往，不然就不认我这个儿子。
　　所以我再也没找过男朋友，也没往那方面想过了。对我来说，有槿言叶盛行这一大帮朋友也足够了。
　　现在母亲告诉我，那个誓言作废，她会试著接受我喜欢男人这件事。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麽办。
　　叶盛行还是君亦轩，我怎麽能从中间选择一个？
　　尤其是叶盛行……我真的不愿意伤害他，也不愿意失去。
　　而君亦轩，我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度拥有。
　　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聊过天了。往常都是我一个人在叽里呱啦的说著，不管好笑还是不好笑都得不到回应。现在不仅母亲笑脸相迎，还能听到她讲些生活里的琐事，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其实，君家那个孩子没什麽不好……”母亲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让我一愣，没有接过话。
　　母亲看著手里的毛衣，继续说道：“如果说到对你好，那孩子比我还要用心……我也看得出来，你对那小子还有感情……”
　　“没有，”我低声说道，“早就不喜欢了。”
　　“我还看不透你麽……”母亲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你这孩子看上去薄情（有吗？），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其实最重感情了……从小的时候为一只青蛙哭了一天我就知道你心肠软……”
　　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难为这麽丢脸的事请母亲还记得。小的时候在田间捉了只青蛙来养，结果没到三天青蛙就被我喂撑死了,害得我伤心的大哭一场，还给它挖了块地埋下做墓碑……这麽一说的话，我倒是想起小的时候其他男孩子看到青蛙的第一反应就是捉起来解剖 ……
　　看样子我还真的有点好心肠 =_______________=
　　“妈，我现在真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依我看，你们最後会在一起的。”母亲望向我，“小安，我知道你还没放下有些心结，如果你能试著放下……结局会有很多不同。”
　　我沈默不语。
　　这已经是第二个劝我往前看的人了。
　　“你这孩子就是固执的很……”母亲叹气一声，“我是想通了，只要你平安就好……可是你也要想通才好。”
　　“我有什麽想不通的，”我笑，“妈我过得很好啦，您别担心。”
　　“随你吧，你也这麽大了，这些事也不是我该做主的，”母亲今天完全不吝於绽放自己的笑容，看得我心中发暖，“只是小安啊，那小子，对你的确是真心的。”
　　真不知道君亦轩到底给母亲灌了什麽迷魂汤，母亲大人居然会帮他说话。天知道母亲记恨了我和君家多少年，他到底是说了什麽话能让母亲重新接受我，甚至是他？
　　我有点好奇了。
　　“妈，他……到底说了些什麽？”
　　母亲只是笑著，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敢多问，只能再次岔开话题，和母亲继续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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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啦～
　　然後又再度消失～（被踢飞……）

　　叙情诗 31

　　因为敬老院没有多余的床铺，母亲住的又是单人间，晚上的时候我只能窝在椅子。半夜的时候感觉母亲给我盖被子。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这样看来我还欠了君亦轩一个人情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感觉很久都没有这麽舒坦的醒来过了。虽然还是因为叶盛行的事有些慌乱，但更多是温馨和宁静。好像从母亲那里获得了力量。
　　母亲已经在小厨房里忙碌著了。我赶紧起床帮忙，没过多久，两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就出炉了。
　　我一边赞著好吃，一边给母亲夹菜。看得出母亲心情也很好，我们边吃边聊著，母亲装作不经意的问我：“你今天就要回家了吗？”
　　我愣了一下，赶紧摇了摇头。
　　我是逃出来的，现在连去处都没有。再说在没有整理好心情之前，我也不敢回去。
　　大概是我有些忧心的表情出卖了我。母亲顿了顿，再次问道：“出了什麽事吗？”
　　“没事的。”我对著母亲笑了一个，不过不太成功。
　　“小安。”略微无奈的叹了口气，母亲放下了筷子。
　　不知怎麽的，我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叶盛行的坚持，君亦轩的执念，对未来的迷茫……自从君亦轩回来之後就被扰乱的生活，已经快要把我逼入绝境了。
　　“妈，”我吸了吸鼻子，“这些年来，有个人很照顾我……要是没有他，我现在都不知道会变成什麽样子。他是槿言的大哥，也是除了槿言对我最好的人……我一直把他当大哥看，可是前段时间他说他喜欢我，想照顾我一辈子（咦，大叶没说过吧？）……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和母亲讨论这种感情问题真的有点奇怪。还好母亲大人没有嘲笑我。“你喜欢他吗？”
　　“……我把他当大哥。”（这句话揭示了大叶OUT的命运啊……）
　　“那就明白的告诉他。”
　　“可是我不想伤害他……”
　　“你现在这种退缩已经是在伤害他了，”母亲毫不留情的一针见血，“你越拖得久，他就越痛苦。”
　　“这些我其实也都明白……”我低下头，“我也知道其实里面有私心，我不想失去他。”
　　这麽多年，叶盛行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如果失去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撑得下去。
　　我看著自己的自私与丑陋的依赖折磨著他，却始终不愿意狠下心来放手。
　　“你这样，反而更有可能失去他。”母亲望著我，“当他所有的喜欢被你消磨殆尽，你就会永远的失去他。”
　　“……”
　　“现在果断的开口，你会失去一个爱慕你的人，但是总有一天，他还会以另外的身份回到你的身边。”
　　“……另外的？”
　　“例如，你的朋友。”
　　“我想再考虑一下……”我还是没办法痛下决心。
　　“那你接下来要去？”
　　“我想出去晃晃，”我调皮的一笑，“妈也跟我一起去吧？我出钱哦～”
　　“我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那折腾，”母亲好笑的摇了摇头，“出去看看也好，这些年来你忙著工作，连出去玩的时间也没有。”
　　“恩，”我笑著点了点头。看来母亲原来虽然对我爱理不理，心里还是很关心我的。
　　“自己出去的话，要注意身体……”母亲还是絮絮叨叨的交代著注意事项，我一边边点头一边应著，接受著母亲的关心。
　　在敬老院待了五天，久到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我准备出发了。
　　吃过了早饭，我帮著母亲将餐盘收进了厨房洗干净。出来的时候，母亲拿著那件织了好几个月的毛衣，笑吟吟的望著我。
　　我有些不明所以，母亲走过来将毛衣递给我，有些不好意思：“妈也没什麽好给你的……这件毛衣就当做生日礼物吧。”
　　话音刚落，我一把把母亲抱住，吓得母亲大人猛的一惊，“怎麽啦？”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在我的印象里总是又高又大，聪明能干也很漂亮，不管什麽难题都能为我解决。什麽时候，母亲成了现在这样，又瘦又小的能被我抱在怀里了？
　　“妈……”我拖著略有些鼻音的声音闷闷的说道，“搬回来跟我一起住吧。”
　　母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拍了拍我头，像小时候常对我做的那样。
　　我收拾好了东西，趁著母亲没注意偷亲了她一口，惹得母亲大人不好意思的打了我一下，“嘿嘿”的笑了两声，我赶紧跑开了。
　　除了敬老院大门，我回头一望，母亲果然还在原地张望，看见我回头，又对著我挥了挥手。
　　我决定回来之後一定要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蹭，直到把母亲磨回来跟我一起住为止！
　　我将车子停在了机场停车场，随意的买了张机票，踏上了去X城的征途。
　　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样潇洒的旅行者了，我全身上下除了汽车钥匙和一张银行卡什麽都没有=___________________=
　　X城曾为十三朝古都，是个很具历史厚重感的城市。不管是围在城周围的古式城墙还是保留在城中心的锺鼓楼，都给人以不一样的体验，有种穿梭回到过去时空的炫目感。
　　我在当地拉了个导游让他带著我到处翻山越岭，去探索那些没有被开发的陵墓。小夥子也是个爱冒险的人，说道这些头头是道，越是刺激我们玩得越开心。
　　我需要刺激感来赶走心中的困扰。
　　可再多再好的景点也只有那麽几个，没过几天我们又回到了城市开始逛，一到晚上就没有什麽活动了，让我自己自由活动。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焦躁不安的感觉了。想要大吼，在屋子里有些神经质的来回走动，莫名其妙的失眠，完全不知道该干什麽。一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会松口气。至少现在有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