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开续 情人慕斯————胭脂虫

 
*** *** ***
 
一大早，苏文就去了之前买那个人偶的礼品店。
 
不管昨晚跟恋人吵得有多么的厉害，苏文还是认为，那是因为人偶丢失的缘故，如果不是人偶丢失了，年轻的恋人也不会这样胡思乱想，他认为只要再买一个回来就可以了。然而到了礼品店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没有了。
 
"那种样子的人偶我只有一个，其实不只是这个，其它的我也全部都卖光了。很抱歉帮不上你的忙。"店主这样说道。
 
没有了啊......
 
苏文心里真的是有些遗憾了。在开着车回来的时候，他有些漫无边际地望着路上的牌子。他看到了一个商场的大牌子上写着玩具两个字。
 
苏文走了进去。
 
商场里的玩具很多，人也很多，但是大多数都是大人带小孩子来的，苏文一个人，一进去就像是没入海洋一样，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售货小姐看到他站在那里的样子，走过去招待他，"先生，您买玩具送给你的孩子？"
 
"呃......是的。"苏文想了想，又觉得藤帆那么大，实在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于是又补上一句，"送给亲戚的孩子。"
 
"那么请问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男孩，大概......十九岁的样子......"苏文在想着二十岁还玩玩具会不会被人笑话？于是不由自主地就把恋人的年纪说小了一点，而事实上恋人在无理取闹的时候更像是十岁的小孩子。
 
"十九岁啊......好像有点大......"售货小姐想了想，"这个年纪好像送象棋之类的比较好吧，我们三楼有各种象棋，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不--"苏文急急制止，"......呃......我觉得......还是玩具比较好吧......没有合适的玩具？"
 
"......"售货小姐想了一想，"好像有一种，是店里刚进来的，可是会有些贵。"
 
"带我去看看。"苏文急忙道。
 
那是一种遥控电子狗。外壳不是一般的玩具用的塑料，而是不锈的钢材包成的，里面好像是很精密的电路板的样子，电子狗的鼻子、耳朵、四脚都会向着一定的方向旋转，在指挥下，它还会往相应的方向走，或者做出相应的动作。
 
"先生您看，它的眼睛是可以转动的，会根据头部仰望的角度转动眼珠子，这是从实物模拟出来的，跟真实的狗的动作很像，很逼真，它还会发出各种声音--"专柜小姐操纵着电子狗，它对着苏文发出汪汪的声音，除了汪汪的单调叫声，它还会发出诸如呜啦呜啦等其它的怪声。
 
苏文买下了这个遥控电子狗。因为有些贵，苏文还得到了一张会员卡，在会员单上面填了他的联系方式，苏文对着专柜小姐道，"如果有新的玩具进来，请务必打电话通知我。"
 
中午回来的时候就有些晚了。今天中午恋人照样地被留在学校，没有回来吃饭。
 
一个人吃饭似乎极其的单调，苏文简单地做了午饭，胡乱地吃了几口，吃完饭，大概都是下午快两点了，苏文才开始准备烤蛋糕。然而在准备材料的时候苏文又忘了柠檬汁与雪利酒的混合比例是多少，他走进书房找资料。
 
在书房寻找记录着那个比例的那张纸的时候，苏文听到厨房里似乎传来异样的动静。他停下来，走到厨房门口。
 
苏文看到一个大约是十三岁的小男孩在那里，他很瘦，脸上青一块黑一块的不知道是泥土还是被人打的痕迹，苏文注意到他的衣衫很褴褛，衣服很脏，小男孩的身上有一股很怪异很难闻的味道。那种味道绝对不是一般的臭味，是一种类似于东西在腐败的臭味。在苏文发现那个小男孩的时候，他正伸出手在抓起垃圾筒里的东西吃。
 
听到苏文走进来的声音，小男孩抬起头来盯着他。
 
"我好饿。"萧武熙的眼睛盯着他，站在垃圾筒前，他说道。
 
苏文愣了一下，没有听清楚。
 
"我好饿。"萧武熙盯着他又说了一遍，他的眼眸漆黑的，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感情来。
 
午饭还剩下一点，苏文热了菜，做了饭给他吃。
 
在小男孩狼吞虎咽的时候，苏文的手想抚摸他的头发让他慢慢吃，然而苏文的手搭到他的头上的时候，小男孩全身一下子震了一下。
 
苏文以为自己惊吓到了他，连忙把手缩回来，他发现他的手上有红色的血。
 
"你......"苏文惊愕地望着这个狼吞虎咽的小男孩。
 
他的头被人打破了。
 
在小男孩吃着饭的时候，苏文都不知道涌荡在他心里的是一股什么滋味。吃完饭的时候，苏文把他的头简易地包扎了一下，"我要回去了。"萧武熙说道。
 
"回去？"苏文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哪里？"
 
"回家。"萧武熙走出门，对着苏文挥挥手，"叔叔再见。"
 
<二>
 
晚上的时候恋人被接回家。不知道是为什么，一想起下午的那个小男孩，苏文就觉得心有些沉重，然而除了同情之外，他的内心还激荡着另一种的感觉，他说不出来。
 
而年轻的恋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闷不作声地吃完饭。
 
苏文在厨房里洗碗，出来的时候发现恋人坐在电视前面，可是却没有打开电视在看节目，苏文看到恋人的目光上着电视柜，那上面空荡荡的。望着恋人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苏文不由得有些心疼。
 
"没有了吗......"年轻的恋人望着苏文问道。
 
"......"苏文转身去拿出遥控电子狗来，"可是我买了别的东西。"
 
电子狗在呜啦呜啦，摇头又摆尾，年轻的恋人的精神像是提起了一些，"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你玩过这类玩具吗？"苏文问藤帆。
 
"没有。"藤帆道，"我小时候没有玩过玩具啊。"
 
苏文望着他，轻轻地说，"我也是。"
 
他们俩个......都曾经是孤独的......
 
电子狗在柜台小姐的操纵下会拿起东西，会跑过来跑过去，会肚皮朝天翻滚，可是在苏文的操纵之下却只是呜啦呜啦地乱转，藤帆在抓着说明书，"--1、3键，先向右再向下--啊呀呀--你笨死了！"苏文笨手笨脚地按着按钮，恋人一把抓过来，把说明书丢给他，"我来我来！"
 
还是年轻的恋人对这种东西接受能力快了一点，很快的，电子狗就会在恋人的指挥下翻滚了。两人都很兴奋的样子，因为发现除了会咬东西，会打滚，这只电子狗还会爬坡，只要你把指令输对的话。
 
里面对于指令的输入是相当高级的一部分，但是对于藤帆和本来就是物理系教授现在是从事电路芯片的开发的苏文来说，都不是问题，通过能指令的编排他们发现甚至还可以操纵电子狗去把藤帆的鞋子叨过来，再抬起脚把脚放到鞋子里，再走回到原来的地方，把鞋子脱掉等等之类的事情。
 
两个人都很兴奋地玩了一会儿。
 
苏文拿出下午烤的蛋糕，两个人一起吃。电子狗没有人控制，在两个人脚下呜啦呜啦地爬来爬去。
 
苏文在藤帆的要求下喂他蛋糕，年轻的恋人咬蛋糕的时候也咬到他的手指，那感觉很有些煽情，然而年轻的恋人却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望着那个呜呼呜呼孤独地在他们脚下爬来爬去的电子狗，"虽然很好玩......可是我还是想念那个人偶......"藤帆闷闷不乐道。
 
苏文也一下子沉默了，两人似乎都有些闷闷不乐地睡去。
 
<三>
 
"爸爸......我要去上学了。"小男孩转过身，对着房间里的人叫道。房内照旧是没有回音。
 
"再见。"小男孩背上书包往外走去。
 
在他的身后，阴暗的房间静悄悄的，是一种让人透不气来的寂静。
 
房间里的爸爸仍然躺在床上。空气中，飘着一种腐烂的气息。
 
*** *** ***
 
中午的时候，苏文在做饭，在洗米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多放了一点。果然，在做好饭的时候，那个小男孩来了。苏文看到他的嘴角被人打破了，嘴角的地方流下血来，那些血的周围有些灰尘，很脏的样子。
 
在小男孩吃饭的时候苏文问他，"几岁？"
 
"我五岁了。"萧武熙回答道。
 
苏文发现这个小男孩的心智可能会有问题。因为他看上去根本就像是十三岁的样子。除此之外，苏文问他的诸如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住在哪儿，你是学生吗？是谁打你的之类的问题，小男孩都没有回答，苏文认为他还可能有一定程度上的自闭。
 
在吃完饭的时候苏文让小男孩去浴室洗澡，水一冲下来的时候整个浴室的地板都是灰尘，从萧武熙身上流下来的水甚至是乌黑的，整个浴室有一股难闻的气息，苏文打开窗子，冲了好多遍，萧武熙的身上才干净了一些。苏文想找出藤帆穿旧了的衣服给他穿，可是这个小男孩固执地一定要穿他原来的衣服。那种固执令苏文也有些没辙。他头上的伤又被人打破了，还在流血，身上其它地方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除了嘴角在流血，额头上也有伤口，在洗澡的时候苏文看到他的膝盖手脚全是还在一边结着疤一边流着血的伤口。苏文帮他把头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他去找红药水，可是萧武熙起身就要走。
 
"我要回去上课了。"他说道。
 
苏文追出来，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叔叔再见。"
 
萧武熙对着他挥挥手。
 
蓝天下，他的样子似乎很正常。
 
苏文觉得他的心中有的情感绝对不是同情。
 
那是一种极其熟悉的，熟悉得令他想战栗的感觉。
 
房间里的电话突然极响震动起来，那声音刺耳得让苏文全身一颤。电话是玩具城的人打过来的，他们从日本进了一批新的货。苏文开车去玩具城，在里面挑选着藤帆可能会喜欢的玩具。各种各样的玩具，有惊悚的，有搞怪的，有半个人大、会突然伸出爪子的蜘蛛，有会出声的企鹅，相当于一个人那样的大，苏文想着藤帆偶尔可以抱一抱那个大企鹅，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它当成他？想着，苏文就有些苦笑了。
 
想起那个人偶，苏文就觉得藤帆对待那个人偶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变态，在高兴的时候，把人偶看得好像比他这个人还宝贝，有时候让苏文觉得他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能还不如那个人偶，而在生气的时候，年轻的恋人对那个人偶的态度让苏文觉得他如果是那个人偶的话，他宁愿有尊严地死去，也不要落在藤帆手上生不如死。
 
他买了一堆玩具带回家，藤帆回来。两人一起玩玩具，然而在打开其中一个玩具包装的时候，恋人看到说明书叫起来，"啊--这本说明书是日文的。"
 
"咦？日语我看不懂。"苏文说道。看不懂说明书，他要怎么玩？"快看看包装是不是。"他连忙问道。
 
"也是噢。"藤帆翻了翻包装。
 
"......"像是灵光乍现一样，苏文突然叫起来，"快找找看那个人偶的外包装，看看还在不在，看看是哪家公司的？我们可以打去公司问问。"
 
"日文的。"藤帆把那个包装放得很好，一下子就找了出来，上面果然是印着日语，年轻的恋人在上面找出电话号码来。
 
"老师你看不懂日文？"藤帆望着他，苏文点点头。
 
藤帆开心起来，那个情人慕斯......说不定只是那个女的偷偷摸摸放上去的呢。他想着。所以苏文会不知道，把它带回家？
 
会是这样子的吗？
 
那句"我喜欢你"的话，又是写在盒底，老师没看到吧......看到的话，也不认识吧......
 
电话等了一会儿就被人接通了，苏文在用英语跟对方讲电话。
 
"对不起，我的英语很差。"电话那一端的人说道。
 
苏文又跟对方讲了几句，对方的英语断断续续，其间还夹杂着日语，苏文也有些吃力。
 
"咦咦？真的只要有一张照片就可以做出来？"年轻的恋人在旁边听着，惊喜地叫了起来，"好棒！我也要一个我的人偶！两个！做两个！"年轻的恋人在一旁大叫道。
 
苏文却皱着眉头，"衣服？水手？"对方说到服装什么的的时候也不会说英语了，一大堆的日语出笼，苏文听得头晕脑涨，只能捕捉到几个英文单词，"等等--"
 
"老男人，你逊毙了。"年轻的恋人不耐烦地把他推到一边，"我来我来。"
 
"COSPLAY？变装游戏？"恋人超惊喜地叫出声，接着又是极快的一堆日文，苏文叹为观止地望着藤帆，他都不知道年轻的恋人会日语，而且还讲得那么的流利。
 
年轻的恋人望到了苏文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洋洋自得，"崇拜我吧，哦呵呵呵，发现你的恋人是多么的强大了吧！我可是从小就被训练学十四门外语的人噢。"
 
......强大......苏文对这个词有些嗤之以鼻。是臭美吧。
 
等到电话挂下的时候，年轻的恋人两眼闪闪发亮。他一放下电话就马上开电脑，连上网路。
 
"怎么了？"苏文不解地问道。
 
"是换装啦。老男人你逊死了啦。就是指他们可以给人偶做出各种各样的衣服来，只要你指定哪一件，他们就能做出来，去他们的网站上看啦。如果有更好的造型，也可以传图片给他们，他们也会照着图片做出来的。"
 
网站很快地打开了，年轻的恋人惊喜地叫道，"好漂亮！"的确，那上面有各种人偶的样子，穿着各种美丽的衣服，"老师老师，我们要哪件？交警的制服？啊啊--老师穿上去一定会很帅的！"
 
"是人偶！"苏文认为这相当的有必要纠正。
 
"没差别没差别的啦。"年轻的恋人很兴奋，"护士？拳击选手LOOK？啊啊，这件我也想要！咦，这件公主的样子也很好看啊--老师也可以穿起来看看！啊，还有还有，还有这件，这个骑士的铠甲好好噢，我也要我也要，啊--结婚礼服？好棒！白色的西服，白色的裤子，白色的皮鞋，看上去就是很棒的样子！我也要我也要！一想到老师穿着那样的衣服的样子，我就激动起来了。"
 
"......"看着年轻的恋人不正常地兴奋的样子，苏文在一旁不由得要流下冷汗来，"藤帆......不是我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