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兽养成录 下————戴放

　　
　　老丁在南林大坝刚起的时候，就正式成为南林公园的员工，大坝上呆了三四十年，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奇怪的景象。先是头一天晚上，月亮红得跟滴血似的，狗叫了一夜，却又呆在屋里吓得直转，不敢出门。第二天一早还蒙蒙亮着，林里的鸟就呱噪着乱飞，不一会儿就飞了个精光，湖里的鱼也全浮了头，小如柳叶，大的头都有脸盆般大，一张张嘴在水面一张一合，不断惊惶地跳出水面，挤挨挨地向坝上跳，不一会儿地上就白花花地落了一层。
　　
　　一开始老丁和他们几个看林护坝的还往桶里捡，但鱼跳上来的实在太多，不一会几个人都慌了，想着该不会是集体中毒，要么就是地震预兆什么的，把鱼用大扫帚全扫进水里。然而不一会儿又落一层，有的跳得太高，砸得太重，嘴里腮里都溢出血来，却依然一跳再跳。
　　
　　打了电话问气象台，说这一周都是大晴天，气温稳定在20-28度，没有什么特别的。
　　
　　电话刚挂，就听到天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老丁问：“这是什么声音？哪里在炸石头？”
　　
　　“该不会是打雷吧？”
　　
　　众人抬头看天，万里无云，不过可以感觉到，一声一声的雷，确实在蓝天上炸响，而且一声比一声近。
　　
　　突然有人叫道：“快看啊！看湖里！”
　　
　　整个水库是个葫芦形，大坝处是葫芦口，有一个小一点的象上面的圆，湖中间在龙爪崖处窄一点，再往里就是一个很大的椭圆形湖面，远远地可以看到，湖面的中间，水开始转动，慢慢形成一个大的旋涡。
　　
　　轰的一声，几个雷下来，将水直炸上半天，象条白龙般水花四溅，老丁哎了一声道：“这不是龙取水吗？”
　　
　　旋涡越来越大，渐渐地居然占了整个湖面，只听得哗哗水响，象地下有个大洞，将水无尽地往下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丁他们几个看了半晌，再看看水位线，惊叫道：“水位下降了！该不是坝漏水了吧？”
　　
　　众人吓得赶紧朝坝下看，只有渗出来的几滴，并没漏。老丁赶紧打电话给领导，一小时后领导赶来，见到这奇观，赶忙给水利局的专家打电话。
　　
　　周围的村民们闻风而动，纷纷拿了桶到水库边上抢鱼，电视台也得信前来，还带着摄像队拍这一千古奇观。就这样，众目睽睽下，三天的时间，南林水库的水从旋涡里漏光了！
　　
　　据不完全统计，在水库底下，总共捞到了三万多斤鱼，其中最大的一条长一米八，重一百多斤，村里老人说，再这么养下去，都该成精了！还有人捞到了一个大河蚌，足有两米见方，藏在烂泥里，人一走近，喷出的水高达六七米！费了老大劲弄不开，最后使斧头劈开来，里面有百来颗珍珠，最大的一颗有一尺来长，象个人形，身材曼妙，居然有眉有眼，依稀是个美女模样，老人说，这是快练出内丹来了！
　　
　　而旋涡的底也终于露了出来，一片断垣残壁，已经被炸得焦黑，埋在烂泥里，二十个民工挖了半天，只挖到半个蛇首人身的水神娘娘像，还有几片带着神秘符号的青砖。
　　
　　水利专家分析说，这烟霞湖下面估计有暗河，可能是地下河和湖之间的隔层坍塌，将一湖的水全漏掉了。
　　
　　特字行动队的办公室里，大头正跟蒋队长在看新闻，听到这一段，笑道：“我的个乖乖隆的冬，烟霞湖水最深处有八十七点三米，这地下河的水位也太低了点吧!”
　　
　　蒋队道：“李胜，管他怎么说，只要普通大众听了心安就成。你说上次到秒杀那次遇到的修真的人，有没有联系他们？不知道这件事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仙界之谜

 

　　“谁知道，现场的痕迹全被雷轰成焦土，又有大量的淤泥堵塞，线索太少。钟响在当天就跟着电视台的去看过了，在烟霞湖边上的龙爪崖找到钱门的三分刺，还有血迹，经化验是钱门当家的，另外还找到了一个洞，找到了蛇蜕和一些粘液，估计是某种蟒类的。事发前一天，是阴年闰阴月阴日，子夜时分又是极阴的时辰，按传说，这是一个多事之夜。”
　　
　　“中央的李六九说夜观天象，东南将有灾星现世，世将大乱，不知是否应在这次？”
　　
　　“估计就是了。钟响在南林乡还听到几句民谣，葫芦缺，烟霞绝，血月夜，降天劫。据说这本来就刻在村头废弃土地庙前的石碑上，出了这事后，暗暗有人传唱，引发了一些恐慌。后来出动了和谐队，抹去石碑的字，也抹了大部分村民相应的记忆。这个线索真应该追下去。”
　　
　　“嗯……有查看这几天的失踪报告吗？”
　　
　　“查了，有七十一例报告，基本可以排查跟修真界的关系。”
　　
　　“玄冥教有何异动？”
　　
　　“没有。”
　　
　　蒋队长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易老七，最近如何？”
　　
　　“魔道两家似乎要打起来了，人人自危。”
　　
　　“谁先发的难？”
　　
　　“似乎是玄冥。据说有魔头出世，准备酝酿一个比较大的动作。”
　　
　　“道家呢?”
　　
　　“峨嵋，龙虎山，昆仑等十家好象在追查什么，这两天他们都在忙这个。”
　　
　　“好。S市这边烟霞湖水全部漏光的事，有什么耳闻？”
　　
　　“有谣唱道葫芦缺，烟霞绝，血月夜，降天劫，不知道这天劫是降到哪个人身上，还是指的魔头出世。我说蒋队，现在油价鸡蛋都一个劲涨价，你看我的信息费是不是……”
　　
　　“老七，几天没揍你皮痒了是不是？发生这么多事都不主动报告，要不要我通知蔡局长请人多关注关注你的破店？”
　　
　　“别介，蒋队，我这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吗，不加就不加，甭祸害我！”
　　
　　“好好给我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屁大的事，都给我及时报告，听到没？”
　　
　　“好好好，您就放心吧！”
　　
　　到底那一夜最后如何了？不旦白天放不清楚，连子虚真人都没搞清。
　　
　　当九天雷动使出，水神娘娘庙坍塌，当叠加到第九个雷电闪着蓝光劈下时，蒙面人和身扑上，刹那间光华大作，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子虚真人险险避入九龙神火罩，跟白天放一起被炸上了半空。
　　
　　待回过神来，原来水神娘娘庙的地方，已经变成一个特大的旋涡中心，整个水库的水卷着所有的生灵，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旋转着发出巨大的声响，象被黑洞吸住般，飞快地少下去。
　　
　　蒙面人，顾一楼和冯伟全踪影全无。
　　
　　子虚真人带着白天放瞬移到龙抬头的峰顶巨石上，看着烟霞湖慢慢消失，叹了一口气。
　　
　　“先生，您最后用的那招，可以召唤天雷的，不怕误伤到他们吗？”
　　
　　“本来用这招，一是借天雷的巨响唤醒顾一楼，二来我瞄的是蒙面人，没想到他居然将天雷的能量转到了阵法上，造成如此大的声势！”
　　
　　“那冯先生和顾一楼……”
　　
　　子虚真人表情十分凝重：“顾一楼所在阵法邪恶无比，不知他是否心神已失。冯先生多半凶多吉少。”
　　
　　白天放其实早己料到，但听子虚真人亲口说出，仍然摇晃了一下：“冯先生……我已经把情兽孵出来了，还等着正式拜他为师呢！”
　　
　　子虚真人黯然，良久方道：“天放，你们这期，就数你的天份最高。原本你通过试练后，也应该告诉你实情。现在冯先生不在，就由我来告诉你吧。先问你一个问题，神仙到底是什么？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
　　
　　白天放并没有吃惊。事实上，这个问题他早就跟白天馨探讨了很久：“神仙应该是高度开发了潜能的人，他们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可能有，但我们没法与他们沟通。”
　　
　　子虚真人倒反吃了一惊：“你是什么时候这么认为的？”
　　
　　“学了这么久，所有的先生们都过了第七层度劫期，您和冯先生到了第九层大乘期，而真正修成了大罗金仙的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无论是学者访问，还是作为经验交流，他们总该来至少一次吧？你看我们水木大学虽然不大，但中科院的院士每个月都会有人来，每年也要请一到两个获诺贝尔奖的学者来校演讲。梦溪学院，做为修真界公选出来的学校，各门各派都选送预备班的学员到这里来，每派轮流出一位仙人来传递成功经验，应该不算难事吧？但从来没有。总之，”
　　
　　白天放总结道：“我猜仙界，跟天堂一样，是个很好的地方，好了极点，所有成仙的人，上天堂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子虚真人听完长舒了一口气：“修真者，最主要的就是这颗尝试心，求证心。你们这期，严格说来，你和顾一楼两人是最优秀的。怀疑一切，大胆假设，谨慎求证，也只有这样，才能求到所谓的真，悟出天地之道。一个人旺盛的好奇心，求知欲，才是最好的老师。古往今来，有据可查的得道之人，共计一千三百一十二位，其中九百二十七位都是象我们这样度过第四层元婴期以上的。这九百二十七人，有一个共同点，全是在洞天福地修练而成的。”
　　
　　“是指的七十二仙山，三十六洞府吗？”
　　
　　“不， 是象梦溪学院这样的洞天福地！”子虚真人缓缓道：“普通的修真者，最多只是能延年益寿，只有能进入洞天福地修练的，才有可能突破生死大限。”
　　
　　“要怎么样才能进入洞天福地？”
　　
　　“这些人都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密钥。”
　　
　　“为什么这次我们四十九个学员都有密钥？”

 

                  洞天福地

 

　　子虚真人长叹一口气：“早先时候，在明朝之前，洞天福地一直灵气十足，无论从哪个密钥进去，到里面都可以互联互通。慢慢地，一开始是洞天福地之间无法互相串门，到后来，象丹霞天，青田大鹤天，宝玄洞天等三十个洞天渐渐都进不去了，七十二福地中也有六十三个无法进入，密钥相对就成了富余的东西。一直到不久前，饯真人在玉阙宝圭天处发现一个玉简，提到一个惊人的秘密：洞天福地的灵气，需要人的信仰之力才能不断补充。由于道观的香火一直不太旺，在民间拜三清的人远没有拜观音菩萨的人多；加上中国的神仙人数众多，数不胜数，在民间谈及的，除财神爷，门神，灶神和月老这些相对有些知名度外，其它的很多神都被混为一谈，哪来纯净强有力的信仰之力？洞天福地进不去，真正的修真就无法进行，我们就只能在世间苦熬。饯真人在那个玉简上还找到一个凝聚信仰之力的道符，道门的一些有识之士聚在一起，决定集中所有的法力，在原来的紫玄洞照天中开出梦溪学院，召收弟子，扩充队伍，以道符重新凝聚信仰之力，再开洞天福地，再续修真之事。”
　　
　　白天放渐渐听出点名堂来：“也就是说，梦溪学院这是第一期招生？”
　　
　　“对。”
　　
　　“那以前你们还说过顾一楼的祖先叫顾放舟的，曾经是优秀学员，这是假的？”
　　
　　“在当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一千年一次的万仙大会上，他确实脱颖而出，风头一时无俩，说他是优秀学员也不为过。梦溪学院很多的课程和试练的方法，也是由当年流传下来的。”
　　
　　“为什么梦溪学院只能办三十六天，是不是因为法力只够维持这么久？这将是第一期，也是最后一期修真学院对不对？”白天放心情越来越沉重。
　　
　　“对。你不知道，从一开始发现不能在洞天福地里互相联通，所有的人都在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然而想到的，都是去抢夺他人的洞府，霸占他人的仙山，无论魔门还是道门，彼此之间大打出手，常常是这一夜灭了别的帮派，抢到密钥，然而还没捂暖，第二天就被另一个帮派给灭了。一直到了最后，象我们这种老一代的道门修真人，居然只剩下三十六位。大家知道照此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终于肯坐下来好好商量，只有齐心合力，集中所有的资源，引进新鲜血液，才是唯一的机会。现在的社会，我们根本看不懂，不象你们，生在其中，长在其中，至少知道人们害怕什么，需要什么，相信什么，这样更容易收集信仰之力。”
　　
　　讲到这里，子虚真人忍不住嘴角带笑：“在梦溪学院的这些日子，确实是我修真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让我想起当年和师兄弟们，跟着师父一起参加万师大会，那真是……”
　　
　　白天放低头道：“是啊！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种学习方式。不象以前，全部是填鸭式的灌灌灌，梦溪学院里体验式学习，任务式学习，游戏式滓，不知不觉玩得很开心。同学也都很彪悍，跟学校里的书呆子完全不同！”当然，同学中最彪悍的，非顾一楼莫属。他的醉生梦死酒，他的腾云驾雾烟，他组织的拍卖会，酒会，离别歌会，几乎贯穿了整个梦溪学院的学习生涯。
　　
　　顾一楼张扬的大笑，乱草般的毛发中一口洁白闪亮的牙齿，天马行空叫人哭笑不得的言论，居然开始叫人怀念。
　　
　　白天放突然想到一件事：“子虚真人，您的师傅现在在哪里？”
　　
　　子虚真人悠然长叹道：“事实上，当年我们的师傅，全都在洞天福地里。他们不象我们可以自由进出，只能停在洞天福地里，后来我们派的玄德洞天进不去，就再也没见过他。”
　　
　　“您师傅出不来，怎么能收到你们这些徒弟呢？”
　　
　　“事实上，师傅都是进了洞天福地后才拜的。我们习惯上都称带进洞天福地的人为接引师兄。”
　　
　　“就象我这样？冯伟全先生算我的接引师兄，而您算我的师傅？”
　　
　　“不完全一样。我可以到现实中来，而且，我跟冯先生都只是到了第九层大乘境界，而师傅他们早己超越这些。应该说，冯伟真人算你的真正的师傅。”
　　
　　“我一直都没来得及问，冯真人的师傅是谁，他平时对我们都很好，现在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提到冯真人，白天放十分焦急。他们三人一起消失的，不知道冯真人是不是被阵图吸光了真元？后来那一声霹雳，有没有伤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