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跃冬一副壁上观的模样,萧硕只能苦笑,不过,该问的问题还是要得到答案才行。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看到你寄给雪的信了。”
萧硕无言了,没想到这次的麻烦居然是他那个一贯谨慎的母亲捅出来的。
为了躲避这个视他如命的继妹对他疯狂的迷恋,他独身一人到母亲的故乡生活,谁知道安安稳稳地躲了三年,本以为轻松日子能继续下去,谁晓得还是被他母亲给毁了。
“兰,你长途跋涉辛苦了,先去休息下,一会我再喊你起来吃饭,好吗?”
“你陪我睡!”
萧兰霸道的拽着萧硕的衣袖,棕色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他不放。
萧硕温柔的掰开萧兰的手,脸上还是挂着轻柔的笑,只是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
“兰,你知道我的习惯的,恩?”
微微上扬的尾音显示出萧硕的不悦,心细如萧兰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就是萧硕的界限了呢,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光着脚走进早先萧硕布置好的客房,在关上房门之前再次怨毒的甩了闻跃冬一眼才‘砰--’的一下关上门。
第四十八章
被人怒瞪的滋味不好受,被美人狠毒的怒瞪滋味就更不一般了,闻跃冬被萧兰瞪的心有余悸,再次坚定‘女人是老虎’这一信条不动摇。
“跃冬,想吃点心吗?我昨晚上做了提拉米苏,给你端一份来?”
还沉浸在萧兰眼刀威力下的闻跃冬精神有点恍惚,看着眼前冲他温柔浅笑的萧硕都有点回不了神,只是听到有点心吃就本能的点了点头。
萧硕笑了笑,起身离开。
坐在沙发上仔细回想着遇到萧兰之后种种事情,闻跃冬总觉得这么个小美人有些不对劲,气质典雅,容貌脱俗,可是就是有那么点怪异的感觉让他想不明白。她那种看人的眼神就跟一般人不一样,不是脉脉含情,也并非柔情似水,反而总显得随时都会疯狂一般,凝视人的时候直勾勾的看进别人眼睛深处,看陌生人就跟看仇人一样,感觉怪吓人的。
“诶,我说,你这个妹妹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萧硕从厨房端了蛋糕出来,就对上闻跃冬认真无比的双眼。
面对闻跃冬的疑问,萧硕淡然一笑,把蛋糕递给闻跃冬,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这才缓缓开口。
“兰的生母因为家族遗传精神病的关系,在兰还小的时候就自杀过世了,弥留之际只留给兰一句话,让她将来一定要找到一位真心爱惜玫瑰花的男人才能出嫁。”
说完这段话,萧硕就静静的看着闻跃冬,搞的嘴里噎了半口蛋糕的闻跃冬一脸的茫然。
“……你……你是说,你妹妹遇到的那个爱惜玫瑰的男人就是你?”
这个萧兰的生母果然有点毛病,女儿出嫁跟玫瑰花有什么关系,要真这么要求,那不是非逼着自己养大的漂亮闺女嫁给个花匠啊?
闻跃冬相当不能理解所谓非我族类的人的思想逻辑,咽下刚才噎着的那口蛋糕又接着吃起来,眼神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紧盯着萧硕,就等他自己说明。
萧硕难得的微蹙着眉头,想起当年那段荒唐的邂逅就哭笑不得。
“我的母亲非常喜欢花卉,所以我们第一次去兰家拜访的时候最先去参观的就是他们家的室内玫瑰园,谁知道当时兰就在温室里赏花,我拾起一朵凋谢的玫瑰时,被她看到了,从此之后就对我莫名的执着,至今都还穷追不舍。”
这……这……这……这个事情也太没有承前启后了吧?拾起一朵玫瑰花就要嫁给那个人?那么天下间想娶美女的男人没事都去花园里晃悠晃悠好了。
闻跃冬瞠目结舌,心里默默替萧硕感叹,兄弟啊,苦了你咯,碰上个脑子有毛病的美女,艳福没享到还惹来一身骚,太造孽了。
“明天我就送兰回法国,等我把事情安顿好了马上回来,帮我跟阿姨说一声吧。”
对于萧兰,萧硕确实很头痛,打不得骂不得碰不得,还不敢让她受刺激,要是一个不小心触动到她敏感的神经,指不定萧兰就成第二个艾玛夫人了。要是他继父知道宝贝女儿步了她母亲的后尘非得灭了他不可,唯今之计只能他亲自护送萧兰回去了,要不然谁知道这个逃家的大小姐什么时候才能自愿离开啊。
一听萧硕要走,闻跃冬脑子就懵了,迷迷糊糊吃完蛋糕,再游游荡荡被萧硕送回家,茫茫然然的洗漱,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他才回过神来,想明白,原来萧硕走了,带着他漂亮的异国妹妹去法国了。
不过心里的焦躁让闻跃冬冲动的抓起萧硕放在他们家的钥匙,一路飞沙走石地直奔萧硕家,打开门一看,屋里还跟原来一模一样;跑去萧硕的卧室,只是少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其余都在;接着马不停蹄地去翻开冰箱,五个不同口味的蛋糕摆放的整整齐齐,闻跃冬就安心了。
萧硕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这就好,就好。
搭乘早晨第一班到北京的班机,萧硕看着身边即使睡着了都还紧紧搂着他手臂不松手的萧兰,缓缓地弯起唇角,如墨的黑眸沉沉蕴蕴别有深意。
以前没有牵挂的时候,可以任由萧兰胡闹,这是明哲保身,也是为母亲的将来铺路,一个有教养知书达理的继子才能为生母夺得更多的荣耀,这一点,萧硕相当清楚。
作为骄傲任性的闺阁大小姐,萧兰只是一朵养在温室里易折的玫瑰,走出那栋精心呵护她的温室,就等于自动挣脱了给予她的一切保护,那么,如果萧兰在回国途中出现什么问题,他萧硕,还用负责么?
纯净的公主,就应该住在与世隔绝的高塔之上供人仰望,不该贪恋本就不能强求的情感。
他,萧硕,从来不是拯救公主的王子殿下,拦路的狐狸再痴心又如何,他心上只有那朵满身利刺的玫瑰。
甜美的小公主,让我来告诉你,你只属于那栋高塔,剩下的,别奢望了。
第四十九章
萧硕去法国的第三天,闻跃冬就在萧硕整洁的家里制造了一堆垃圾,吃光的蛋糕只剩下点渣子,招来了无数小强垂涎,引发了它们连番对茶几角落的攻击。
小强们很忙碌,闻跃冬很颓废。
估好分数,填好志愿表之后的闻跃冬终于上楼回了自己家,跟他那个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他上大学的老妈说了一声,交了差,拿起萧硕给的钥匙就搬进了萧硕家里,鸠占鹊巢去了。
别的毕业生此时都在为了一片茫然的未来翘首以盼,犹如热锅上备受煎熬的蚂蚁,片刻都不能安心,闻跃冬也很燥郁,而这个燥郁的源头就在那个甩甩手上了浪漫之都的家伙身上。
很快的,一个半个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闻跃冬耐不住了,开始没事找事做,把萧硕的房子来了个大改造。
厨房里的厨具被他擦拭的苍蝇站着都打滑,窗户抹的就跟镜子似的能照见人影儿,萧硕家大大小小的几个房间来来回回地被闻跃冬折腾了好几遍,连点家具后头的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
倒腾到最后闻跃冬没辙了,发疯似的将萧硕衣柜里洗的干干净净清清香香的衣服又一件一件搬出来,咵嚓咵嚓又洗了一遍晒在窗户外面,就这么傻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熟悉的衣物在眼前晃荡来又晃荡去。
送妹妹回家就回家吧,至不至于一去就一个多月啊?
好吧,就算是家里人想念你,多呆着几天,那么也是时候回来了吧?
哥们,你到底还填不填志愿?上不上大学的啊?现在回来黄花菜早都凉透了好吧?
萧硕,兄弟,我想你了,真的。
自从跟萧硕认识之后,他们从未分开如此之久,连体婴般的生活过习惯了之后,一下子身边没了那个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人,闻跃冬就觉得人生荒芜了。
呆呆的瞪着窗外晃晃悠悠的衣服出神,闻跃冬总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矫情,是不是最近因为一回自己家就看到老妈看琼瑶片的关系啊,他一大小伙子怎么就变得那么煽情了?
萧硕不就是去了趟法国吗?虽然去的时间有点长了……
萧硕不就是有个脑子有毛病的继妹吗?虽然那个继妹是个爱慕他要死的大美人……
萧硕不就是没回来填写志愿吗?虽然这样就注定他们不能一起上大学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跟苦守寒窑的王宝钏一样,闻跃冬一阵的恶寒,抖擞抖擞精神,抓起钥匙决定出门找乐子去,再这么憋在萧硕家里等着他回来自己非得等成发芽的蒜瓣不可。
找了以前常常聚在一起玩的朋友们组了两队人数不齐的球队,酣畅淋漓的踢了两个多小时的球,闻跃冬总算找到点活在人世的感觉了。
人呐,还是要常常出门呼吸呼吸空气才健康,老待在家里只能得关节炎、肩周炎、气管炎,生命在于运动,这是比刺眼的太阳光还要真的真理。
太久没出门的闻跃冬很是感慨,大太阳天又跑又跳疯了那么久,挥洒着汗水这才感觉自个是个大老爷们了。精疲力尽的和一群朋友坐在草地上,人手一瓶水咕嘟咕嘟的喝下去,总算是舒服了,浑身上下也都踏实了。
“诶,跃冬,你那哥们呢?”
许久没见到闻跃冬的一个男孩子想起了平时都跟他形影不离的那个帅哥了,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好不容易有一会儿没惦记着那个出个门就跟弄丢了一样的萧硕,此时被人提起,闻跃冬又开始郁闷了。
没义气!不仗义!虽然自家老妈嫁给了老外,但是你萧硕可是正宗中国人啊,到现在都还不招家,贪恋美色了吧?外国月亮圆了吧?说顺口鸟语了吧?
我叫你不回来,我叫你白折腾高考,我叫你不填志愿,我叫你……
问话的人看闻跃冬一脸的狰狞,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赶紧闭上嘴,暗示另外一个男孩子去问闻跃冬。
这个男孩子显然要与闻跃冬关系铁一些,手直接就搭在了闻跃冬肩膀上,神秘兮兮又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跃冬,是不是萧硕抢了你女人了,所以你就跟他绝交了啊?”
“屁,萧硕是那么不要脸的人吗?他抢我女人?就凭我们俩的关系,就是今后他真看上我婆娘了,我送给他又有哪样?再诽谤萧硕别怪我翻脸哈。”
艳阳一照,心里又郁,闻跃冬忽然就爆发了,吼的所有人都静若寒蝉,面面相觑,那个手臂还搭在他肩上的人更是讪讪的自己移开手,一脸的尴尬。
“呃,我就是开个玩笑,别生气哈,我不对,都是我不对,跟你道歉了。”
骂了人之后闻跃冬就清醒过来了,铁青着脸,在众人的视线注目下愈发不自在起来,挠了挠汗湿的头发,憋了半晌,闻跃冬握了下刚才他吼了的那个男孩子肩头,认真的看着他。
“天气热我脾气太暴了,刚才不是针对你说话,对不起了啊。”
转头又对其他人说道:
“今天我状态不好,搅黄了你们兴致了,我先走咯,改天请你们吃饭赔罪哈。”
说罢赶紧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灰溜溜走了。
萧硕,你看你这个罪魁祸首,你真是害死我了,我爽朗健康的形象啊……
一群男孩子就这么盯着闻跃冬渐行渐远,良久,才有人嘟囔了一句话:
“说哈萧硕,跃冬就那么激动,不晓得的还以为萧硕才是他婆娘嘞。”
第五十章
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莫名其妙的乱骂人,莫名其妙的想发火,他闻跃冬成了个彻头彻尾莫名其妙的人了。
发上的汗水顺着颊侧淌进T恤里,汗悻悻的粘着衣服,浑身都粘腻的难受,闻跃冬边走边摸裤兜,都站在萧硕家门口了还没找到钥匙。
左边裤兜找过了,没有;右边口袋也摸了,一样没有。奇怪了,出门的时候明明带了钥匙的啊,怎么钥匙长翅膀飞了啊?
难道刚才踢球不小心把钥匙给弄丢了?糟糕!
闻跃冬着急了,抱着球就要往回来的路上跑,突然,门‘嘎悠’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跃冬,回来了?”
依旧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唇角挂着淡淡暖暖的笑意,银边的眼镜遮不住温柔的视线,萧硕这个大活人就这么突然地蹦进了闻跃冬的眼帘。
吃惊不足以形容闻跃冬此刻的感受,看到萧硕那一刻,他的表情只有两个字可以高度概括:惊悚!
他好像只是出门踢了个球,怎么回家的时候就时空倒流了?那个据说去了法国的人怎么一派轻松惬意的站在门口微笑迎接他?是他踢球踢到失忆了还是萧硕其实是去日本学□术了?用了月光宝盒也没有这么夸张的效果吧?!
萧硕看着闻跃冬一脸呆愣半晌回不了神的模样,轻笑出声,接过他手里拿着的脏兮兮的足球,领着闻跃冬进屋,递给他一杯凉白开。
“去擦擦脸,喝水休息下,出去玩的开心吗?”
闻跃冬人是老实的坐着,眼珠子却随着走动的萧硕跟着转悠,看萧硕的眼神就跟看世纪末的恐龙一样。
他想不明白,他苦等了快两个月了,守株待兔愣没等到人回来,好了吧,他前脚刚出门,人家后脚就回来了,这是恶意的玩笑,还是哭笑不得的巧合啊!
“……萧硕……”
闻跃冬凝视着近在咫尺正帮他擦着脸上汗渍的萧硕俊美如昔的侧脸,低低地唤了声。
放下毛巾,萧硕温柔的笑着与闻跃冬对视。
“恩?怎么了?”
“赶紧捏我下,快点!”
闻跃冬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就想用疼痛来证实下自己不是穿越了,时空还没扭曲。
萧硕微蹙起俊挺的眉,有些纳闷,拍了拍闻跃冬汗渗渗的脸,对他满眼的疑惑感觉好笑又无力。
“跃冬,我从法国回来了。”
从突然见到萧硕的震惊中明白过来的闻跃冬,忽然就跟一只大型犬一样把萧硕按倒在地,举起拳头就要冲他那张王子般俊逸的脸蛋招呼过去。
萧硕只是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想着抵挡,只是安静的躺在地上,温和的注视着闻跃冬。
被他这么看着,闻跃冬哪里还下的去手,只好把预计要揍在萧硕脸上的拳头转移到了他的腹部,这一拳下去,打的萧硕呛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跃冬……咳咳……不生气了吧?”
萧硕撑起身来,看着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一角上双臂环胸怒瞪他的闻跃冬,苦笑着问道。
这一次出门一去就离开两个月,确实超过了他原本的计划,可是为了将来能够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掉难缠的萧兰,他才强忍着思念待在了法国,直到事情解决安顿好了他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推开门看到窗外那些被洗的混了色的衣服,没有生气,反而由心而生感到幸福。
在他午夜梦回深深思念着闻跃冬的时候,他的跃冬,也惦记着他吧?
被人放在心里挂牵着的感觉,就像前行在沙漠里遇到的一口救命的水井一般珍贵。
他日夜不离身的陪伴,让闻跃冬习惯了他的宠溺,他的呵护,他的迁就,等待的就是那份用习惯织就的柔网,助他牢牢的钳住闻跃冬的身心。
此刻,闻跃冬脸上的气愤不平让他心满意足。
萧硕心里暖洋洋的跟春风拂面一样,闻跃冬这边却是狂风暴雨,就差电闪雷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