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加洛!”郑远臣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拖回床上,用被子盖住:“难道我们好不容易见了面就是为了谈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郑加洛奇怪的扬了扬眉,看看他,好笑的说:“你不用再跟我道歉啊,没什么的,你当初也没骂错,我就是同性恋啊。”
“不是,我……”
郑加洛飞快止住他的话:“还是因为那个巴掌?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早就不介意了,真的!”
“加洛……是我不对,我其实是喜欢你的,我喜欢你!那时……我只是以为你在……”
“以为我在滥交?”加洛接着他的话问。
被晶亮的目光紧紧盯着,郑远臣的嘴唇张开又合上,但那一瞬间的沉默已代表了他的默认,“呵呵,”郑加洛挑起嘴角,移开目光,带着笑意说:“是,在那种地方打工,怎么可能不滥交。你的理解是正确的,所以呢……”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按向自己,用热烈的吻堵住他的嘴。
双唇分开时,郑远臣听到加洛低哑的声音在耳边说:“所以,这些……都没什么。”一边说一边拉过他的手,按向自己的胸膛,带着他的手在身上游移,“还有这样,都没什么的,你不用有负担。”手又被带领着向下方移动。
“不是!”在内裤边缘停住,郑远臣像被烫了一样跳起来,调整着呼吸,眼睛盯住地面:“我不是要这样,”余光感觉到又一次要粘过来的某人,大声喝止道:“你给我老实呆着别动!”
“好吧,”加洛把自己摔回床里边,无聊的揪着睡衣领口,手指有意无意的滑过锁骨,挑衅似的看着与自己保持安全距离的高大男人:“你怕我啊?”
郑远臣将灯关了,又拖过一张椅子,面对他坐好。
“小洛。”
“是我不对,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那种感情就是爱情,我没有弟弟,也没什么朋友,这你知道,所以我……不知道兄弟感情以及深厚的友情是什么样,我以为……就像我们那样。”
“到了法国和你分开之后,我才明白,如果只是想念亲人或朋友,不该想到心痛……你的那些信,我都看了,看了之后才明白,你和我的感觉一样,我很害怕,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所以你就交了女朋友?”加洛问道。
“女……朋友?”郑远臣一愣,“你听谁说的?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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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可的一日生活小记
……
什么一日生活小记!说白了就是日记,不过和细腻从来挨不上边的颂可同学是绝不会有写日记这种习惯的,所以就让我们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记录下他的一天吧。
早上……呃,不,是下午,颂可从床上爬起来时看到下午三点钟的太阳,柔和的金色从巨大的玻璃窗漏进来,洒在椭圆型的餐桌上,把桌上用保鲜膜封着的食物照得一团喜气,远远看来依稀是一个手工三明治和一只苹果,冰箱里应该还有一盒新鲜的酸奶,颂可咂咂嘴。
这里当然是温洋的房间,不过颂可打死也不肯承认他们是在同居。
算那混蛋有良心!颂可揉着酸胀的腰,慢悠悠晃到桌前,果不其然,盘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宝贝,终于起了?洗澡吃点东西吧。”
颂可哼了一声,走进浴室,什么叫终于起了?你怎不说我昨天几点睡的?
温洋是只狼,还是资本主义的狼,作为G-Face的一名员工,昼伏夜出已经成了定式,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是颂可却要“加班”,昨天凌晨四点收工,别的兄弟已经进入梦乡时,他却还在满足某个混蛋的色 欲,零零散散折腾到早上七点才睡下,下午三点能醒已经是奇迹。
把热水调得微烫冲刷着后背,水流流进股 缝,激得他一哆嗦,嘴上又不由骂骂咧咧起来。
想到晚上可以在V08偷睡一觉,心情才算好些。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V08经常放空,难道是我们这效益下滑?可看看楼下不断坨大的停车坪又不像……管他呢!效益是温洋需要考虑的,管他什么事!能偷懒就够了。
拾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几乎又要暴走,怎么又是素的?!
他把三明治分片拆开,起司,黄油,番茄薄片,鸡蛋,生菜……连一片火腿都没有!拿起那张有某人笔迹的纸条就要泄愤,却看到背面一行小字:宝贝,昨天又和小包他们去吃烧烤了?跟你说多少次了,烤肉有害健康,最近乖乖吃素哈。
另:晚上一起吃饭。
另:如若爽约,奖金扣光。
晚饭时间。
“这是什么啊?”颂可盯着面前一只大碗。
“晚饭啊。”
“你确定这是‘饭’?”
“哦,它又叫粥。”
“然后呢?就这个?没别的了?”颂可在桌上寻找其他食物的蛛丝马迹,然而除了自己和温洋面前的两碗粥外,竟别无他物!
“喝吧,粥最补人了,你尝尝,不赖的。”说着,温洋已以身作则舀起自己碗里的东西。
温洋说话总带着一种气势,即使是不温不火的口气,但却不容人抗拒。
颂可对着他瞪了一会,只得忍气吞声拿起勺子。
轻轻一搅,碗底杂七杂八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开始浮了上来,“这,这是什么粥啊?”
他小时常喝粥,平时喝白粥就小菜,过年喝八宝粥,夏天喝紫米粥,可是显然面前这碗粥和他接触过的都不一样。
温洋看他一眼,淡淡的说:“你这个是生滚猪肝粥。”
“我这个?难道咱俩的还不一样?”
“我这个是鱼片粥。”
“那我要喝你那碗!”
“不行,”温洋挡住他伸来的勺子。
“这么小气?肯定你那碗料多!”
“不是的,”温洋顿了顿,似在考虑该怎么说,“你那个是补血补气的,除了猪肝,还有几味药材,你喝最合适。”
“补,补血?!”颂可的脸一下涨红了。
温洋扶了扶镜架,语气有点不自然的说道:“这些天你不是老闹腾说腰胀嘛……”
“那,那又怎样?”
“我问了个在中医院的朋友,说你是血虚。”温洋看着热气腾腾的粥品,镜片被映上一层白雾,须臾,又散开:“我想直接给你开中药你肯定不喝,就食补好了。”
“靠。”半晌,颂可回了这么一句。
夜里,V08仍是没什么客人,颂可看着干净如新的包厢心里有几分感慨,不由开始怀念那些闹闹轰轰忙忙叨叨的日子了。
最初是和加洛搭班,加洛比他年纪小,人却厉害得很,记得有一个客人非常讨厌,出了名的爱占服务生便宜,不知怎么就缠上了加洛,那天明显是喝过酒来的,一进V08就放肆的用猥 琐的目光在加洛身上扫,颂可递过去酒单被他劈手拂在地上。
“随便,什么贵点什么!”
于是加洛端了整整一盘B52轰炸机。
看着一整片冒着紫色火苗的小杯子,那人也傻了,心里直想,这玩意怎么喝?
通常这种酒都随着奉上柠檬切片和吸管,用柠檬切片把火苗盖灭再用吸管喝,才不会被滚烫又度数极高的酒呛了喉咙。
当然,也有男士为了耍帅直接往嘴里倒的,但那需要技巧。
一看这人傻眼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懂。
加洛柔声说:“孙先生,这就是您点的酒,请用!”说着温柔乖巧的将托盘举近,一副你不接就是不给我面子的笑容。
颂可在旁边都快笑疯了。
结果可想而知,那夜V08传出一声惨叫,被烫伤嘴唇和舌头的某人既没风度的落荒而逃。
想到这里,颂可低声发笑,又想到了亦清,他们共事的时间并不长,但毕竟也曾住在同一个宿舍里,亦清刚来的时候像只温顺的家养小白兔,教人忍不住就想去保护。
谁能想到呢,小白兔也有捕获到狐狸的一天,想起曾经意气风发的韩飞在亦清面前的怂样,颂可由衷感到一阵凄凉,再看看豪华依旧却平静无声的V08,大有一种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的感叹。
都他妈交上好运了,就我还是小卒子一个。
伤感终究不是颂可的风格,他往沙发里重重一坐,把脚架在茶几上。
和温洋在一起后,谁也没明确的说过什么,一切好像顺理成章一样,颂可没问过自己算他的什么人,温洋也没说过爱他。
可什么是爱呢……
骂归骂,但每天醒来看到桌上准备的早餐,可压在盘子下的纸条,颂可还是觉得温暖,虽然那纸条上偶尔也会写两句令他咬牙切齿脸红耳赤的混账话。
他不舒服时,温洋也从不勉强他,即使不做 爱,温洋也不放他回那个宿舍,而是搂着他睡觉,有时还会搂一整夜。
说起那个宿舍……估计该长毛了吧?
自从亦清走后,颂可就没什么机会回去住了,咳咳,还不是“加班”太忙!
温洋也任那房间空着,丝毫没有把要它分给其他员工的意思,可是那时候,把亦清的行李打包扔出去的时候,不是挺急的么?
他搞不懂温洋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门刚好推开,颂可赶忙做好,睁大惺忪的眼睛,看到来人是中控室的小包,不由放松下来。
小包看到就是一笑:“装什么装,口水都没擦干净。”
“你到这来干嘛?”都是自家兄弟,颂可也不正襟危坐了,大大咧咧翘起腿。
小包又笑了:“你睡晕啦,都下班了,我就猜你还在,来叫你啊,要睡回去睡吧!”
“你不会跟温总说吧?”
“说什么?”小包一愣。
“装什么傻啊,当然是我上班时间睡觉的事了!他巴不得扣光我的奖金呢。”
“你真傻还是假傻啊?”小包瞪大眼睛从下往上看着他。
“怎,怎么了?”
“温总是什么人啊!我都知道你偷懒睡觉的事,他还能不知道?他要想整你,你早被扣光啦!”
颂可还在犯糊涂:“他,他早知道了?!”
“那他怎么没说我……”心里怦怦的打鼓,回想这些天,温洋没透出不高兴的意思,还是憋着等他犯什么打错一起罚?
“我就说你脑子缺根筋。”小包合上手电筒,“你还以为保密工作做得特好吧?”
“什,什么?”
“谁不知道你和温总是那啥……啊?是吧?”小包露出狡黠的笑容,看着颂可红了又白的脸色,还是不忍,“其实你口风挺严的,兄弟们是从温总那知道的……”
颂可闭着嘴不说话,打死他也不相信温洋会跟底下人透露他俩的关系。
小包又说:“那天温总一来监控室就看见你在沙发上打盹了。”说到这,停了一下,刻意问道:“你猜温总说什么?”
“说,说什么?”
“他让我们把你这的摄像头关上!当时我们就全明白了……你没觉得这几天你这特清静啊?还不是温总授意的……这不是温总今天出去谈事吗,没赶回来,还打了我那的电话,叫我留意着点,让我轰你回家去睡……是回家哦……”他加重了“家”这个字,手电筒一开一关的,笑得很无赖:“哎,小可,我没记错的话,你在本城没家吧?那是哪个家呢?”
回“家”的路很短,只是一段楼梯的功夫,颂可却想了很多。
想起某一个晚上,他在沙发上醒来,听到流水般悠扬的歌声,那个卷起衬衫袖子的男人低低唱着:the sound of silence ……
想起早上的素馅三明治下压着的纸条,男人戏谑的口吻说烤肉吃多了不好……
想起不久前的晚餐,那碗材料丰富热腾腾的粥,以及男人被热气覆上的眼镜片。
“我想中药你可能不吃,那就食补好了……”男人说这句话时好像不像往常那么通顺连贯,那么在那一丁点磕巴里面,是什么呢?
回家,回家。
……推开门,按亮玄关的灯,在昏黄的光线里随手将钥匙放在鞋柜上,长吁一口气,虽然今天一点也不累,但回到这里还是觉得轻松,正要换鞋,颂可看着那两双拖鞋却怔住了。
一双规规矩矩的摆着,象征了他的主人的严谨风度,而另一双却左右分出去老远,它的主人出门时一定很仓促,一看就是随意甩出去然后急急忙忙换上便鞋的。
颂可笑了,他第一次注意这种细节,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它们,是相同的款式。
夜色如昼
43
“所以你就交了女朋友?”加洛问道。
“女……朋友?”郑远臣一愣,“你听谁说的?我没有。”
……
加洛眯起眼睛,像被阳光刺到眼睛的猫咪。
“美丽的法国姑娘,碧昂斯……还用我提醒你么?”
“碧昂斯……?”郑远臣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纠结到一起。法国姑娘……他在法国的确认识不少法国姑娘,但都止于同学关系,即使出于礼节的亲吻,他都能避则避,本来就不是热情的人,近似于清心寡欲的异国生活里哪会冒出个异性造成这样的误会?
“啊!你说那个碧昂斯?”郑远臣忽然想到一件事。
“哼。”见他认了,加洛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手枕在脑袋下面,闭上眼睛,睫毛却不住颤动,完全松弛不下来的样子。
“你竟然会以为碧昂斯小姐是我的女朋友?这真是……”这误会夸张到连郑远臣都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解释了。
“小洛,是这样的……”
……
到法国的第一年,语言是他生活上最大的障碍,连日常购物都成问题,连想要的食物口味都表达不清楚,更别提交友了,沉默寡言几乎成了这个中国学生的代名词。
第一个学期赶上当地的艺术月,郑远臣所在的学校也趁机大肆庆祝,每个系都要出一个节目,他们系策划的是舞台剧。
睡美人的颠覆版,打败巨龙披荆斩棘到达城堡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骑士,而躺在床上等待救赎的则是英俊秀美的王子。
这个建议一经提出就得到了99%的赞成,那唯一的1%是弃权,自然来自对这种事向来不甚关心的郑远臣。热情的法国小伙姑娘们很快就投入到选角,剧本的编排上了,但等到正式排演时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饰演睡美人王子的那位同学,怎么看怎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