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亦清迷惑的看着韩飞,后者快速的摇晃着手上的玻璃容器,浅绿与淡金色的液体碰撞出奇妙的醇美味道。
这本是亦清的工作,但显然韩飞比他做得更熟练且优美。虽然亦清并不愿承认这一点,但他确实总掌握不好勾兑的度,要么过浓,要么过甜,更别提还有个别喜好刁钻的客人会要求三种饮料以上的勾兑。
“这里是以接待同性恋为主流的迪吧,来这工作的男人自然都是GAY,告诉我,你是吗?”韩飞轻飘飘的说,与慢条斯理的语速相反,他手上的玻璃器皿正在飞快的晃动着,亦清不觉问:“你的手不酸吗?那个我通常要用两只手……”
“力量,这是力量,”韩飞递来一个炫目的微笑,“别转移话题呀,刚才的问题……不,还是先来一杯比较好。”
“当”的一声,超大玻璃器皿沉在茶几上,没等泡沫平复,韩飞便开始往瘦长的玻璃杯里加冰。
薄荷色的液体顺杯壁滑出,撞击到杯底的冰块发出轻微的嘶嘶声,一圈白雾迅速挂上杯沿,空气里溢满醇厚的酒香,及一丝清淡的甘味,“洋酒我实在喝不惯,加点饮料还凑合……”韩飞一边说,一边慢慢晃动细长的玻璃杯,修长的手指衬在杯壁上,加上壁灯的暖调光线,瘦长的手背上几乎看不到纹理与毛孔……亦清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口水。
韩飞的“手艺”堪称完美无瑕。
“来一杯。”淡薄荷色液体递到眼前。
“呃?我不喝酒。”
“我是客人,”韩飞强调道,“请侍应生喝酒的客人应该不少吧,难道你没碰上过?”
“你不是干那个的。”一杯酒下肚,亦清笃定说道。
“哈,你现在才知道啊。”
亦清迅速斜他一眼,嘟起嘴巴:“那你上次说三十块……”
韩飞伸来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是你太色吧,偏往那方面想。”
“我哪有……什么色……”本来反驳得蛮大声的,但撞上对方戏谑的笑容,却连耳朵根子都热起来,后半句话出师未捷身先死。
要是不色,能一大早给客人洗头,洗出反应吗?
“那时你不是同我讲首饰的吗,我以为你喜欢,才问你三十块要不要的。”韩飞轻声说。“谁知道你想到那方面去了。”
“那你还顺着我话说!”亦清紧紧捏着酒杯,韩飞这回给他倒酒,他也没有反对。“亏我还乱担心,以为你活得很辛苦呢!”
“那谢谢了。”韩飞轻轻笑着。
“那……现在我倒蛮担心你的,”两杯酒下肚,谈话开始进入正题,“听说是你和温洋说你性向不确定的?”
“呃?”这个话题令亦清非常局促,但有些晕陶陶舌头又有些不受控制,思维还没经过大脑就先从嘴里吐了出来。
“就是不确定啊……我从来没想过,但是,但是看到你们……却又不觉得恶心。”
韩飞看看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碎冰在液体的冲击下冒出几个气泡。
是啊,恶心。这才是正常人看到他们的第一反应……只是恶心。
他拢了拢头发,将过长的留海随意拂到脑后,面向亦清:“你是处男?”
亦清低了地头,等于默认。
“天!你多大了?应该成年了吧?”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这个年龄总该有过性体验了吧。
他又不得不仔细打量起这个少年,显然亦清找到了极好的发型师,那个不知名的发型师很能够挖掘顾客潜藏的美,发型很适合他,欣长的脖颈显露出来,配合特地留长的鬓角,看起来不仅清爽,而且优雅。
但此时的亦清不止不优雅,而且连清爽都谈不上。
“什么啊……我才二十啊,没有过又有什么奇怪的!我一直在上学,哪有功夫想那些!”耳根的红晕已经蔓延到整个脸颊,不排除其中有喝醉的成分,但鼻尖的汗珠却很明显的泄露了主人对这种话题的不安。
韩飞又给他和自己添满酒,故作随意的说:“你上的该不会是禁欲制学校吧……”
“没有啊,我学的是实用艺术,实用艺术你懂不懂?人体在我眼里就线条和结构,辅助线和轮廓线而已……”
“啊好了好了!”韩飞赶忙打断他的话,喝醉的人话容易多,这点他很清楚,但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可不是今晚想要的。
“亦清,那我来帮你认清性取向好不好?”
“啊……什么?”
“难道你不想确定一下吗?如果你是正常的异性恋,在这里呆下去也很容易被掰弯哦!”韩飞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向他靠近一些。
“那……那如果不是异性恋呢?”亦清迟钝的思维也只够应付对话了,像保持适当安全距离这种高杆的事,哪还顾得上。
韩飞盯着亦清不断渗出小小汗珠的鼻尖,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没被引诱就被挑上欲望这种情况,还是第一回。
一定是环境太暧昧了,韩飞这样想,他可不想现在就露出邪恶的一面,吓坏他的肥美小羊羔。
“那你希望结果是什么呢?”
“呃……”亦清盯着手中的液体,有些迷惑,一直闷在胸口的东西很顺畅就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如果真是……同性恋的话,我会很怕吧,我不想被主流抛弃,就像没人要的狗狗,那样生活该多寂寞,同性恋者没有所谓的爱情吧?没有专一,没有忠诚,那不是正常的生活……我接受不了……”
“也许……也是有爱情的,”韩飞轻轻说道。一定是酒精作祟,他竟用自己从不相信的东西去安慰别人,“恩……那要试试吗?”
“什么?!”亦清刚反应过来韩飞说的“试试”的意思,手一抖,酒泼出了一大片,白衬衫被弄湿了,“完了完了!”酒水顺着扣缝滴进肚皮上,亦清手忙脚乱的把衬衫从裤腰里拽出来,脑子里只想着今晚洗的话不知明天会不会干这种琐事。
“你又想多了哦!”韩飞抽出纸巾递给他。
这个家伙真是单纯得近乎白痴了,难道他经常在人前露出肚皮吗?
韩飞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动作,心里对方的行为极其不满,但又忍不住不看。纸巾在对方略微凹陷的小腹上胡乱游走,因为湿润而缩成小小的一团,扔掉。韩飞又微笑着递去一张纸巾……他自认定力过人,可是,这个白痴在干什么!?
“你拉着我干吗?”肚脐里积了酒,不擦干会觉得粘粘的,所以才用食指卷着纸巾按进去啊,但为什么手会被按住啊?亦清钝钝的转头,韩飞却是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放手啊!这里会不舒服,不弄干净不行……啊!?你干什么?!”
仅用时五秒,韩飞就完成了扑到,按住,舌尖环绕肚脐一周匀速跑,以及吸吮的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这样……就好了,”韩飞从亦清的小腹上抬起头来,还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恩……我调的酒味就是棒!”
“你……疯了!”亦清涨红了脸,只觉得小腹热烘烘的,但粘腻的感觉的确没有了,韩飞的舌头也的确比纸巾管用,但是……感觉好怪。
“你又想多了,”韩飞放开他站起来,随意的踱到矮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啜着。
“我修过两年心理学,完全有资格给你解惑哦……免费,你要不要试试看?”
“啊……”亦清完全被“心理学”这个豪华的名词震住了,即使不用喝酒大脑也相当迟钝的他完全没有质疑,修过两年心理学的人又怎么会在迪吧跳艳舞这个事实。
“那我要怎么配合呢?”何况还是免费。
“来,再喝一杯。”
……
那天后半夜的事,对谁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新来的冷食助手小李因为在V08的果盘里加了太多樱桃而被大厨好好奚落了一番,小李十分委屈的把过错推在了颂可身上,“那小子让你加你就加?有脑子没有?!”年轻的大厨恨铁不成钢,锋利的菜刀在案板上敲得噼啪作响。很不幸的,这声音又把刚巧路过料理台的温洋招了来,而温董事长正因为刚刚撞见某人失魂落魄的撅在包厢外偷窥的样子而憋了一肚子气,当下便以给本店形象抹黑为缘由罚掉了两人当月10%的奖金。
“我是真的想给你做心理咨询的,可是谁知道你酒量这么差。”韩飞撅了撅嘴,轻轻拿掉亦清手中的酒杯,又扶着他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横在了沙发上。
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还是后劲极大的洋酒,亦清只觉得整个人踩了棉花堆一般,手脚都软塌塌的使不上力,舒服倒谈不上,只是不踏实。
“头晕吗?头晕就睡一会吧……有我在呢。”韩飞的眼睛离他很近,眼珠黑漆漆的望不到头,但极深处好像又有什么在闪烁。亦清本来不想睡,但对上他的眼睛就觉得真的蛮困的,再加上对方低沉却锋利的声线,像有什么魔力一般,催得他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终于安心的合上了。
临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想着,原来韩飞不止会心理咨询,还会催眠呢。
韩飞看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男子清秀的侧脸,越发觉得自己像那只扮成外婆的大灰狼,他刮了刮男子挺秀的鼻梁,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按下墙上的“呼叫服务”键,颂可闪电一样推开了门。
“他醉了。”亦清已经被他扶起来揽在了怀里,颂可尴尬的笑了笑,目光扫过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果盘小吃,以及涓滴不剩的酒瓶,心想,其实你就是来灌醉他的吧。
韩飞也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分萧索,三分疲惫,六分舒爽:“本来我们要好好探讨人生的,但是……你看,你不介意他今晚不回宿舍吧?”说着又仔细的把亦清的衬衫展评,衬衫下摆的湿润酒渍就完全显露了出来。
“当然不介意了,他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那要不要我帮你打车?”颂可一边说一边为韩飞拉看包厢的门,看着亦清软绵绵的倚在人家怀里的样子,不禁生出几分看女出嫁的凄凉感。
“那麻烦你啦。”韩飞腾出一只手掏出几张大票塞进颂可怀里,“你们老板蛮难缠的,我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责怪亦清,所以……”
“啊……了解,我了解!他的确蛮难缠的……我不会说出去的!”颂可用力点点头,想起了自己刚才的遭遇。
当他把酒水和超大量什锦果盘端进V08后,就被这两个家伙毫不留情的碾了出去,打碎了他原本想要看好戏的美梦。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忍不住又从门上嵌着的长条玻璃往里看,当然什么都看不到,告诉人家那里有死角的不正是他自己嘛?
就在他撅得腰都快断了的时候,屁股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还顺带被狠狠掐了一把,吓得他一激灵,回身正要破口大骂却对上温洋细长的眼睛。
“在干什么?听说你屋里有蚊子?看来咬得还不够狠~哈?”软绵绵的语气从柔和的嘴里说出来,杀伤力非同一般。
“啊,温……温董……”颂可惊得腿儿都软了,但在温洋平淡无为的目光下,耳垂又忍不住一阵阵发热。
温洋倒是蛮欣赏他这种反应的,不疾不徐撇下一句话:“下班以后来我办公室。”
韩飞小心翼翼架着喝醉的亦清,生怕弄出一丁点动静惊醒了怀里的人,所以也没功夫理会颂可一脸的义愤填膺。
锁
年轻的男性+对胃口的长相+迷离的面部表情+回家=一个激情澎湃的夜晚。
“不洗澡就睡觉不是好孩子哦……还是要我帮你洗?”韩飞愉悦的把亦清放在床上,不等对方反应就先一步解开他的衬衫扣子,“衬衫要先脱下来,明天还要穿对吧?温洋也真够扣的,工作服就给一件啊,本来就容易脏,还是白色的……”
“恩……我的还没做好,这是之前……那人……留下的……”半醉半醒的人忽然出声,韩飞的好心情去了一半,解扣子的手停下来:“你没醉?”
“呃……”在包厢里时的确醉得不清,但还是能感觉得到一直被双温热的手紧紧扶着,他点点头,想对韩飞说几句感谢的话,但又隐约不愿意说出那个“谢”字。头脑像被掏空了一样,很难更深刻的去思考什么,“唔,不知道……懒得动。”在巨大的眩晕感里,亦清费力的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
“好呀,一路上都迷迷糊糊的,听我提起温洋就清醒了?”韩飞一松手站起来。
“衣服……就一件……弄脏了温洋该不高兴了。”感觉一直支撑自己的怀抱忽然消失了,亦清皱了皱眉,也懒得去想这是什么状况,或者这是哪里。
韩飞磨着牙瞪视床上的人,什么嘛!躺倒我床上还在叫别的男人的名字,亏他还想救他于水火之中,还大言不惭的扮演心理医生这种变态的角色,这些努力被那声“温洋会不高兴”衬托着,显得多么幼稚白痴。
这样过想着,他用更加挑剔的目光审视起醉得一塌糊涂的人来。
亦清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实际上因为酒精的关系,他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
仰躺的姿势使他整个额头都暴露出来,韩飞的目光就顺着他的额部往下拉,他恶毒的想到通常五官清秀的人侧面都不会太好看,不是鼻子太塌就是脸颊太平。
但他失望了,只一眼,他就发现,亦清的额头饱满又平坦,连接到鼻尖的线条也很流畅,微微凹陷的人中长短适度,翘起一点点的嘴唇保持着想要说什么的姿态——相当有效率的组合呢。不可控制的,目光顺延下来,韩飞已经忘记了原本想要挑剔的心情,变成了纯粹的用目光去勾勒。
翻开的领口,第一粒扣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衬衫也有些皱,那些深白色浅白色的褶皱就以被放到床上时的姿态扭曲着,平淡无奇的黑色筒裤,但只看那两条笔直的裤线就能想见里面包裹的躯干,修长的腿毫无顾忌的展着,一条微微蜷曲,一条耷拉到床沿外……亦清摊尸似的躺着,没有欲拒还迎的扭动,没有故作矜持的眼神,甚至连一丝动听的呻吟都不用,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FUCK!”韩飞低低咒骂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移到床前,身子一点点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