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的话?"他愉快地说。"幽哥开我玩笑了,我哪有什么女朋友?家里就我一个人,幽哥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现在没事,也睡不着,想去你那里,行吗?"许幽的声音很轻。
田野一愣,随即大喜:"好啊,幽哥你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
"行,来吧,我没问题。"田野忙不迭地说。"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你就说你们家的地址吧。"
他马上报了出来。
许幽微笑。这人居然住在市中心,是那种单身贵族最喜爱的酒店式公寓,周围都是大型商场,没想到他竟然会住在那么热闹的地方。
许幽吩咐护卫顺着大路绕过去,开到他们大厦的门口。
隔着很远,许幽便看到田野站在大门外的路灯下,挺拔的身姿很帅气。没想到他会出来等,许幽有些意外,也十分感动。
四周看了看,感觉没什么危险,大概他的敌人也料不到他有此一着。
他便关照面前的两个护卫:"你们把车开走,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如果要去哪里,会事先通知你们的。"
他们看了一眼车外的田野,都认识他,便点了点头:"是,幽哥,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把门锁好,最好不要出去。"
"好。"许幽打开车门,站了出去。
田野开心地跑过来,一看他的装束,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幽哥,第一次看你穿得这么......飘飘欲仙,完全是另一个味道了。嗯,真好看。"
"得了,别一见我就是一顶高帽。别人还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吃那一套。"许幽轻松地笑着,大步与他走进大厦。
他身上的丝绸唐装在夜风中飘飘荡荡,十分洒脱飘逸。
夜半无人,电梯一按就开,直达他住的十二层。
他的房子不大,防盗门倒是名牌,很结实。里面一室一厅,厨卫俱全,家具不多,很紧凑,反而让人感觉安全、温暖。
田野很热情地请他坐,习惯性地去沏茶,刚刚端过来放下,又立刻拿走了:"喝了茶你就别想睡了,还是喝牛奶吧。"
许幽没意见,笑眯眯地说:"有面包的话也来点。"
"你没吃饭?"田野认真看了看他,语气中很有些抱怨,还有些心疼。"看看你的脸色,难看得很,又瘦了很多,怎么回事?"
"出了点情况要处理,就忘了吃东西。"许幽温和地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
田野立刻转怒为喜:"是啊,我很高兴。"
他快手快脚地热了牛奶,拿出面包、果酱来递给许幽。
许幽不爱吃甜的,没要果酱,喝了一杯牛奶,又吃了面包。
田野坐在他旁边,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吃东西,瞧上去有点心花怒放的感觉。
有这么开心吗?许幽瞄他一眼。大半夜的被吵起来,他倒是一点也不恼。细细想了想过往对他的态度,自己这个老板应该不算是暴君吧?
田野将杯碟往厨房一扔,便关心地说:"你赶紧睡吧。"
许幽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看了看里面的床,问他:"那你呢?"
"我睡沙发。"他满不在乎地道。"你要不要换睡衣?先穿我的吧。"
"要。"许幽有些无奈。
这身衣服他穿了一天了,不知沾了多少病毒细菌,怎么能上人家的床?再说,他也不愿穿着白天穿过的衣服睡觉,心里别扭。
田野打开衣柜,拿出一套棉布睡衣递给他。这是正常的睡衣款式,前面的领子翻开,整个脖子和前胸的一小部分都会露出来。许幽犹豫片刻,不换也不行,只好拿进了卫生间。
他们两人的个头差不多,肩宽几乎一样,只是许幽的腰要瘦一些,不过,睡衣宽大点也无所谓。
换好之后,许幽对着镜子看了看脖颈和前胸处的红痕,觉得太暧昧了,实在不好解释。他揉了揉闷痛的太阳穴,心里暗骂白啸云那只疯狗。
忙了这么久,他觉得很累,就快要撑不住了,便硬着头皮打开门,走了出去。
田野已经换好了床单,并拿出一床干净的薄被,这时正把干净的枕巾放在枕头上。
见他走进去,田野的眼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像是什么都没瞧见,若无其事地笑道:"幽哥,天太晚了,你这就休息了吧。"
许幽点点头,看了一眼厅里那张又窄又短的沙发,对他说:"一起睡吧,你这床挺大的,估计不会挤。"
田野一怔,呆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幽哥,你是说真的?不开玩笑?"
"你今天怎么了?婆婆妈妈的。"许幽失笑。"我们又不是孤男寡女,有什么关系?"
田野立刻变得轻松起来,几乎有点雀跃:"好,幽哥,只要你不嫌挤,我当然也乐得睡床,那可比沙发舒服。"
许幽笑着上了床,拉过被子来盖好。
床单、枕巾和被子都很干净,带着阳光的气息,让人很放松。
此刻的许幽觉得就连浑身的骨头都疼得厉害,实在很难受,躺下后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这才暗自吁了口气,感觉舒服多了。
田野出去将原本放在沙发上的枕头和凉被拿进来,放到他身边,然后关上灯,躺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许幽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里睡,但不知怎么的,竟然感觉很安心。
他相信不会突然有颗子弹从窗外射进来,也不会有人破门而入,对他进行暴力袭击。身边的人很安静,带着他熟悉的气息,亲切而适度,让他完全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28章
当许幽从沉睡中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窗帘仍然拉着,但灿烂的阳光从缝隙里透了出来,可以感觉出已经不早了。
他躺在床上,感觉这一觉睡得很好,身体状况明显恢复了许多。
他的身边空空如也,凉被也折好了放在枕下。不过,他既然没走,田野也不会丢下他去上班的。
躺了一会儿,他便下了床,走出去看田野在干什么。
那个年轻人竟然在窗下架了熨衣台,正在熨衣服,仔细看去,熨的就是他那套黑色唐装。
他站的位置避开了太阳光的直射,但余光仍然映照着他专注的身姿,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发光体。这样的画面很好看,让人心里十分安静。
他靠在门框上,无言地看着这一幕。
田野熨好了一边,将衣服小心地拉过去,打算熨另一边,微一抬头,便看见了许幽。他笑起来,温和地说:"睡醒了?"
"嗯。"许幽微笑着点头。"睡得很好,很舒服。"
田野高兴地笑了,抬手指了指厨房:"吃早点吧,在微波炉里,你自己拿。"
两人的态度都十分自然,仿佛他们这样过日子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根本不像是第一次。
许幽进了浴室洗漱好,这才到厨房去拿了牛奶和烤土司,边吃边说:"你年纪轻轻的,倒是什么家务都会做,真让人想不到。"
"那有什么?"他继续熨着衣服,随口说道。"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不会做哪行?"
许幽深有感触地道:"是啊,一个人过日子,虽然辛苦,却自由自在。"
田野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丝疑惑,微笑着说:"幽哥是有感而发吗?"
许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他将空杯子洗干净,放到料理台上,随即走进客厅,坐到沙发里。
田野也不再问,又开始熨他的裤子,神情依然专注,身姿依然安静。
许幽便一直看着他做事。
气氛很好,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跟着风哥以后,许幽似乎永远都处于台风之中,没有一天能够彻底放松,随时防备着不知从哪里会来的突然袭击,而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却像是呆在一个避风港,有着让人懒洋洋的轻松自在。
很快,田野把那套衣服递给他,笑着说:"行了。"
"谢谢。"许幽接过衣服,到卧室里换上。
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又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他感觉舒服多了。
开门出去,田野已经收拾好熨衣服的那些工具,很自然地随口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许幽本来是打算回家的,听他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马上就走。略一犹豫,他便说:"吃点清淡的吧,不要太多,家常的就行,你看着安排好了。"
"行。"田野开心地点头,随即认真地说。"我一早就打电话到公司去,什么都安排好了,今天我们不去也没关系。"
"嗯。"许幽对他的管理能力十分信任,从不怀疑。
田野高兴地出门而去。
许幽便拿起手机,拨了几个电话,简捷地问:"怎么样?"
对方的回答很详细。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这时,小飞给他打来了电话。
昨天白啸风嘱他查人,现在有了眉目,却跟白啸风联系不上了,小飞自然而然地便向他请示。
经过大半夜的地毯式搜索,有十来个受了刀伤或被打断骨头的伤者已经找到,都在西南面一个县城的医院里。他们昨夜一起入院,十分可疑。小飞已经带人暗中包围了那家小医院,只待一声令下,便即动手抓人。
许幽让他暂时按兵不动,等自己的消息,如果对方要转移,再立刻通知自己。
然后,他又打了几个电话,分别找了云南、四川、香港、澳门等地的朋友,接着再打给托尼。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许幽又联络白啸风,听到的却始终是"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他凝神想了一会儿,江城是个山城,在群山的包围之中,大概是手机信号不好,无法联系,他只得作罢。
他以前从来没有直接指挥过风云帮的人做事,现在得好好思考一下,如果直接命令小飞他们抓人,这样做是否妥当。
屋里很安静,阳光很灿烂,他站在窗前,看着下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商场外墙的那些巨幅广告,心里很空。
生活像一条河流,一直在他身边流过,他却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或者只是一个被抛弃在河岸上的人,看着时光在眼前流逝,如大江东去,而自己却心如止水,无欲无求。
田野买了菜回来,虽然满头大汗,却十分愉快。他对窗前的人笑了笑,便关上厨房门,在里面忙碌着。
许幽看着前面墙上那幅巨型时装广告上的性感男模,终于做出了决定。既是无欲则刚,又何必瞻前顾后?
他拿出手机,拨给小飞,平静地说:"今晚动手。时间你自己决定,找准机会就干,最好一网打尽,一个也别漏掉。记住,别伤人命,也让弟兄们注意安全。"
"是,幽哥。"小飞毫不犹豫地答应,声音仍如以往般恭敬。
许幽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一扔,便往厨房走去。
田野正把玉米油倒进锅里,料理台上放着几条弄好的鲫鱼,还有一些姜片和葱段,正准备烧鲫鱼汤。
许幽笑道:"要不要帮忙?我还是会两手的。"
"不用,你休息一下,等着吃就行了。"田野回头对他一笑。"你出去吧,关上门,别让油烟熏着。"
许幽看了看厨房里的情形,水槽边放着已经洗好的菜,菜板上是切好的肉丝,他手势纯熟,正准备将鱼下锅,实在也没有需要自己插手的地方,便接受了他的好意,将门关上,到厅里坐下,打开电视。
看着体育频道的世界杯特别报道,听着厨房里隐约的"嗤嗤啦啦"的煎鱼声,他忽然有了一丝恍惚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好似只有跟奶奶在一起的那几年里才有过,如今想来,竟然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夏日天长,等吃了晚饭,依然天光大亮,许幽在外面呆了一天一夜,终于还是要回去了。
田野坚持要送他出大门,许幽也没有跟他客套。
在大厦外面,那些护卫已经在等着他了。
许幽看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对田野笑了笑,温和地道:"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照顾我。"
"幽哥太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田野微笑,替他拉开车门。
他的言行举止始终亲切自然而有分寸,令人如沐春风,事事水到渠成,真不像是个年轻人。许幽对他赞赏地一笑,便坐进车里。
车子向沧澜园驶去,许幽平静地看向车窗外。
夏日的黄昏是出来散步的好时候,人行道上挤满了人流,商场大门外更是人潮汹涌。
许幽的目光掠过人群,无意中却看到赵俪正从巴黎春天出来。那里面卖的高档时装是全市品种最齐全的,她多半是来采购的。许幽向她身边扫了一下,果然看见她身边有个标致的年轻人跟着,手里提了好几个纸袋。
这里人多车多,他们的车也一直在减速行驶,走得十分缓慢,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好好打量他们。
那个英俊青年果然还是王晓舟。
赵俪一直在含笑跟他说着什么,周围不时有女孩子将欣赏的眼光投向王晓舟,看赵俪脸上的得意和掩不住的爱慕,可想而知她对这个年轻人的想法。王晓舟的神情却仍是淡淡的,一副不卑不亢的味道。
许幽神情平静。
对于白啸风的家事,尤其是婚姻,他一向采取漠然置之的态度,绝不过问,更不会有什么从中挑拨的下三滥举动。赵俪在外面做什么,她和王晓舟的感情怎么样,他都不关心。
那根本就不关他的事。
终于,车队挪出了繁华的商业区,开始加速。
现在到处都是人,暗算他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下手的机会,他从从容容地下车,在护卫的前后簇拥下乘电梯上楼,回到了顶层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