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回来的!你输定了!”
“……那我们拭目以待,……”
71.恢复 叹息
如果说银焰、兰斯他们是天之骄子,那陈思玄又何尝不是?出生于修真世家,家学渊博,超凡脱俗的外貌,己身又有着得天独厚的修真天赋,可以说陈思玄放在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样的他,却在十六岁那年命运对他开了一个大玩笑,被妖孽一咬,成了一个血族,还是一个和己身所学的功法天生相冲相克的血族。十六年里,陈思玄所学的都是为了能够顺利继承太阳真火,他也一直认为他以后的修行之路必定和太阳真火息息相关。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太阳真火排斥乃至于变成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既是母亲的不甘,也是他自己的执着,一直以来,陈思玄在修炼方向上都是以修真为主,血族为辅。就算不能修炼家传的功法,陈思玄也可以另辟途径,走上异类修真一脉。相对于单纯的血族力量积累和进阶来说,这异类修真的过程既缓慢又处处风险,但陈思玄从没想过成为一个纯粹的血族。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和太阳真火永远无缘之后,陈思玄就作出了决定,哪怕异类修真一途艰难重重,他也会一直走下去,直到他走不动那一天的到来。血族修真者和修真的血族,字面意思看似一样,但对陈思玄而言却是两个迥然不同的概念,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修真者的骄傲以及自负吧。
陈思玄没想过,有一天,他必须要作出取舍——
陈思玄的意识依附在元婴上,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光网,那是他的真元力在神秘力量的禁锢下织造的大网,被阻隔在其中的就是太阳真火。
凝结成一个球状的太阳真火在网里横冲直撞,每一次和光网碰撞之后,光网上都会溃散出一个一二的光点,有如在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一般。这些光点,既有陈思玄本身的真元力,也有那个神秘的禁锢力量。
陈思玄想借助太阳真火能够焚尽任何形式能量的特点解决这个神秘力量,从而恢复一身修为。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那个神秘力量被太阳真火摧毁后,他一身的真元力也会耗去七七八八。经脉被毁,在神秘力量消失之前,陈思玄也不敢轻易重塑经脉,以防重塑的经脉再次被禁锢。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真元力就此溃散?
小巧的元婴突然伸手摸了摸身后的骨翼,……陈思玄一阵沉默,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别的血族将力量储藏在心脏以及血液里面,陈思玄却别开生面的将他所有的血族力量都封存在身后的蝠翼里,全数压缩在骨架上。虽说他在心里严格区分修真和血族的自己,但无可否认,他的真元力和血族力量是同出一源,两者可以互通。要说吸收这些逸散出来的真元力,没有任何物件比他的骨翼更适合了。只是这么一来,以后,他的力量就会以血族为主,修真为辅,生生颠倒了他多年的执着。放弃,那就算解决了这个神秘力量,他也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如果让七彩鸾鸟现在马上将太阳真火收回去,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维持现状而已。
……无意中,陈思玄看到了元婴的左手上有一个铃铛花的印记。
?!元婴的脸上忠实的反映了陈思玄的震惊。
印记出现在他身体上的时候,陈思玄可以毫不在乎,但是这个印记居然出现在元婴上,陈思玄就无法等闲视之了。
元婴肉乎乎的小手摊开在眼前,和他身体上如出一辙的印记,周围还有一圈淡淡的墨绿色,清晰得陈思玄甚至能够从中感应到铃铛花和墨藤的气息。
以陈思玄现今的修为以及见识,他清楚,能够直接作用在他内府里的力量,至少也要和禁锢他修为的神秘力量同等才能做到。铃铛花和墨藤哪来如此强大的力量?还是这力量是来源于他们两者所说的声音的主人?
不知为何,陈思玄想起了那个十三品水怪王,想起了那片银色树海,想起了那个荒原狼神,想起了死后没有灵魂的索夫和芙蕾娅,想起了那些违背了自然规律疯狂进化的水怪……这个空间,处处充满了诡异,处处都透露着不妥,虽然至今没有遇到能够危及性命的敌人,但陈思玄却已经隐隐感觉到这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强横的力量何以自置?
忽然又想起言非墨,想起银焰和兰斯,想到利亚斯……再遥远一点,就是至今都没有下落的沈书陌和慕天易。
他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自己,既然有这个机会,他可不愿意毫不尝试就放手让机会流逝。
看着满目的光点飞散,将整个内府点缀得有如银河星空一般炫丽,元婴的小脸上浮现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轻轻的合上了双眼,莲花坐盘膝坐好,双手掐了一个收聚真元力的法诀。身后的骨翼张开,流金般的红光在每一寸骨头上转动,红光凝结成实质,有如红色的光丝般在骨与骨的空隙处凭空勾勒出繁复而瑰丽的咒文。那些溃散的真元力光点有如受到吸引般不再四散,纷纷向着骨翼处涌过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真元力光点汇聚在骨翼上,那些属于神秘力量的光点也开始蠢蠢欲动的向着骨翼移动。
陈思玄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出现了,抱着就算会因此而造成元婴不可修复的创伤也不可以再被禁锢的心态,正打算从被网住的太阳真火里抽离一丝太阳真火来阻拦这些神秘力量溃散出来的光点。元婴左手上的铃铛花印记却发出了一股柔和的力量,一道银白中不时闪现墨绿色光泽的屏障突然出现在元婴的周围,将元婴以及骨翼全部包裹在里面。陈思玄心里一惊,他设想过千百种结果,唯独没想过这个铃铛花印记居然会?!
只是陈思玄的惊讶很快就被接下来的事实中消失。属于他的真元力光点能够畅通无助的通过屏障,汇入骨翼里。而当那些神秘力量的光点通过时,屏障上的墨绿色光泽一阵闪动,那些神秘力量的光点有如粘在蜘蛛网上的猎物般被牢牢的固定在屏障上。
有心想察看,但陈思玄也知道现在的时机不适合。只是在心里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去银色树海那里查探一番了。下定决心之后,陈思玄再次凝聚心神,加快对真元力的吸收,争取早日摆脱现在这个窘况。
……
而那片被陈思玄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银色树海,此刻却出现了大范围的落叶,一片一片银白色的树叶不断的掉落,银白色的树叶从树枝上翩然飘落,飞舞在空中,或打着旋,或乘着风,有如雪花纷飞般,华美得不可思议,悄然的落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和大地融为一体。
既然选择留下,就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
作为唯一一个没有战斗力的人,在银焰、兰斯、托托和南迪四人散落在帐篷的四周警戒的时候,利亚斯最大的用途就是守在陈思玄身边,密切留意陈思玄的状况。当然,有七彩鸾鸟在旁边的情况下,利亚斯这个看护是非常不称职的。更多的时候,利亚斯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那一具焦黑的人样发呆。
早前利亚斯虽然一再挑衅银焰,揭穿三人心底的禁忌话题,内心却仍然是迷惑的。银焰和兰斯两人的选择,完全违背了利亚斯所知道的大家族子弟的通性——自私。
银焰、兰斯两人和他不同。利亚斯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没有足以自保的实力,去到哪里都会被当成附庸般的存在,要想得到他渴望的东西难如登天。但以银焰和兰斯两人三品的实力,完全可以自行发展自己的势力而无须依附任何人。通过观察,利亚斯能够肯定银焰一定是来自一个大家族,也只有那些大家族才能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培养成一个谋略家。既然来自大家族,又怎会在这个必输的时刻选择留下?这和他们本身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
若说是为了利益……利亚斯摇头否决,至少,直到现在他还无法从陈思玄身上看到所谓的利益,除了那个新神灵的身份外。若说是为了爱情,利亚斯又不得不自问:那玩意真的存在吗?继而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也只有那些十几岁的少年才会相信这些东西……眼前却突然出现了第一次和言非墨见面时的情形,那人不带一丝淫邪的将衣服披在他身上,解了他身上的锁链……画面一晃,又变成陈思玄拒绝他时的情景,“我有言非墨……”轻飘飘的回荡在耳里。
最后最后,就是言非墨突然倒下,而陈思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经过……
在利亚斯看着陈思玄走神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具焦黑色的人体似乎颤动了一下。利亚斯先是一愣,余光看到七彩鸾鸟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心里不觉怦怦跳动,奇迹真的降临了?
与此同时,越来越清晰的翅膀扇动的声音由远而近。
“大家小心!水怪到了!”
利亚斯的心咯噔了一下,大声叫道:“陈思玄有反应了!!”
听到利亚斯的话,银焰和兰斯两人眼里露出一抹喜色。只是这抹喜色很快被蜂拥而至的水怪数量冻僵。遮天蔽日,一大片的乌云从远方飘过来,沉重的、匀速前进着,地平线上也出现了一股暗青色的浪潮。天空、地面,目之所及,全都是让人心惊的颜色,迅速淹没了他们所熟悉的天空和大地。只留给他们一道暗青色的“风景线”。
这种威势以及压迫,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在这些水怪大军的面前,银焰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这种情况,任你智谋滔天,单凭一己之力也无力回天。
不能抑止的,银焰的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双眼死死的看着前方,脸上有着难以形容的神色,似恐惧、似震惊。
兰斯的双手也有着小幅度的颤抖,他突然想起了他父亲说过的话,只有上过战场的军人,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没有亲身沐浴过战火的将军,永远无法体会什么是战魂。战争对兰斯来说并不陌生,家族里有着大量战争的资料片,动辄数百万、数千万的战争场面他看过无数,但看过和现在亲眼见到,有着天渊之别。以前看的时候,会觉得热血沸腾,而现在,……兰斯深呼吸一口气,握紧拳头,他是兰斯·科特,战神家的孩子,科特家的字典里面没有退缩!没有懦夫!只有勇往直前的——战!
“喝……!”随着一声大喝,托托的身体急速膨胀,瞬间变成一个约十二米高的巨人,皮肤上覆盖了一层荧荧绿光。绿光有如一层果冻般在托托的体表缓缓流动着,慢慢的渗透进托托的随身大锤里,大锤的形状逐渐增大,变成适合他现在的体积使用的大小。
“啊——!!来吧!”托托张嘴大吼,他面前十几米的草丛似乎遭到巨大的滚筒倾轧般随着声浪贴地倾倒。
“由托托在前面挡着,跟紧托托。注意不要让自己陷入包围里面。”南迪对着银焰和兰斯说道,“记住,不能死战,只要陈思玄一醒,我们马上离开……”
南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天空中的水怪丝毫没有停留继续前进,南迪还看到,那种陈思玄说过适合载人的水怪背上还端坐着两只水怪。仔细辨认一下,南迪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水怪前进的方向正是哈斯巴提离开的方向。
只是南迪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闲情去理会那些从空中离开的水怪了,……
这是一场对比悬殊的战斗,就算没了来自空中的威胁,就算托托有万夫莫敌之勇,但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他们仍然是很快就陷入了水怪的包围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七彩鸾鸟在帐篷周围升起了一道火墙,任何试图闯入的水怪都被烧成灰烬。
如果从天空上俯视,就能清晰看到在一片暗青色中,有两个小圆。一个是被火墙包围着的帐篷,一个则是以托托为中心,水怪大潮在这两个小圆的外围倒下了一只又一只,却仍然有数之不尽的水怪不断的涌上来,……
“托托!向着帐篷靠近!!”南迪额上的第三只眼射出一道有如利箭般的光芒,瞬间洞穿一个水怪的脑袋,解了银焰的险境,同时窜到银焰身边,拉着银焰往托托那里跑,“兰斯!快跟上!”
兰斯已经杀红了眼,舍弃了所谓的招式,只是简单的挥刀、砍下,挥刀、砍下,挥刀、砍下……脸上、身上全都溅满了鲜血,有水怪的,也有他自己的,如果不是托托牵制了大量的水怪,兰斯早就被淹没在水怪群里了。一刀削去身前一个水怪的半个脑袋,自己的肩膀也被一个直立行走的水怪狠狠的抓了一把,剧烈的疼痛让兰斯的身形一顿,霎时就陷入五六只水怪的包围圈中。
危险重重之际,一只巨大的脚掌有如天外来客般落在兰斯身旁,将几只水怪踩进大地里:“走!”托托挥动手中的大锤砸向地面,将几只附近的水怪砸成泥浆。
四人汇合,由托托开路,向着帐篷所在冲过去。
外面杀声冲天,帐篷里却静得不像话。相对于外面而言,帐篷里是安全的。但利亚斯却觉得度日如年。自刚刚见到陈思玄颤动了一下之后,任他盯得眼睛酸涩陈思玄再也没有其他的反应。随着时间的流逝,利亚斯的心眼都快蹦到喉咙上了。
“撤了火墙,让我们进来!”托托的声音突然传进来。
利亚斯的心抖了一下,潜意识的看向七彩鸾鸟,却在看到七彩鸾鸟不为所动后,不知哪来的胆气,居然扑向七彩鸾鸟:“开一个小口也可以!赶快让他们进来!”
七彩鸾鸟翅膀一扫,利亚斯被扫到一边去了。七彩鸾鸟低低的警告一声。
“快点……”又传来一声大叫。
“他们不能死!他们是为了陈思玄才留下来的!让他们进来!”利亚斯觉得自己是疯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为了以后着想,如果陈思玄醒了知道他见死不救,那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这样做可以有利于他以后更深入的融入这个团体里面。心里想着,身体的动作却没有迟疑,而是再一次冲向七彩鸾鸟。
冲过去,被摔回来。再冲过去,再被摔回来。如此反复,八九次之后,在七彩鸾鸟被利亚斯闹得心烦意乱不耐烦的时候,利亚斯又一次的冲过去,却在临近七彩鸾鸟的时候生生崴了自己的脚,改变方向扑向陈思玄。
在七彩鸾鸟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扑到陈思玄身上,手脚并用如八爪鱼似的抱着陈思玄,嘴里叫道:“让他们进来,否则我……”
“唧——!!”在七彩鸾鸟的怒叫中,利亚斯只觉他抱着的陈思玄碎了……
不是碎了,而是那层焦黑色有如外壳一般裂开,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的嫩白。
“剥啦剥啦”一连串细微的轻响,听在利亚斯耳里却比世上任何音乐更有震撼感。焦黑色的外壳有如一个正在被剥壳的鸡蛋,一块一块的掉落,一道一道的裂痕不断的出现——
!!
红光乍泄!刺得利亚斯不禁闭起了双眼,耳边听到一声清脆的“嗑啦”,只觉得那层硌人的外壳突然消失,双手抱着一具柔软的身体:“水怪来了,他们并分两路,一部分在外面,一部分去追言非墨了……”情势紧张,利亚斯一张口就说出了现在的情况。
而七彩鸾鸟在看到那有如水汽般覆盖在陈思玄体表的红光时,眼里闪过了一丝愕然和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