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是一个同性恋,唔,好像不对,我能够和女人上床,那麽我是双性恋。
我不打算让家人知道。我认为父母养大了我,所以我每个月将薪水的一部分送给他们,令他们有一个不错的晚年是应该的。但不代表我必须让他们干涉我的私隐,更甭说告诉父母也只得到盲目的反对。说不定我的姊姊和兄长会了解,但我亦不想浪费时间去coming
out。
重要的是,我没有想相拥至永恒的恋人。
我喜欢雨季,尤其是春雨。那种绵绵不断的雨,有一种藕断丝连的凄美感。可惜这只是我的幻想。因为我在过去从未曾有过刻骨铭心的恋爱。现在呢?
现在有的是永无止境的暗恋。
一·
作为家中的么子,我是被爱所养大的。古板严肃的父亲,温柔传统的母亲,独立个性的姊姊,忠厚老实的哥哥,再加上有点任性的我,就是我的家。
相貌平凡的父母,生出相貌中上的姐弟。但只有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之为平凡中上。在我的面上,最显眼的是一对桃花眼,然後是高挺的鼻梁,再而是性感的〈别人说的〉嘴唇,合并上来,是一张人人称赞的俊美面庞。
就因为一对桃花眼,父亲对我的人际关系方面特别著紧。从小我读的是男校,朋友是男生。就连姊姊的同性朋友,我都不能多谈一句。不过父亲好像从没想过,万一我爱的是男生又怎样?
知道自己在一个月最多三次为了生理需要而手淫,我开始怀疑自己是性冷感。之後想想,性冷感的话应该连那三次也没有吧。所以,我只是性欲不强。
对於同学们不停外出〈学校〉打猎〈泡美眉〉的行动,我只是当戏剧一般地看。始终我对爱情是好奇的,是憧憬的。但也明白真正深刻的爱,是可以伤人的。可是爱的那麽深──刻骨铭心。是好,还是不好?
我的初恋对象是一个在大一认识的女人,因为父亲认为入大学了,长大了,应该交一个女朋友。在那之前,我的心是平静的。我喜欢在自己的内心制造一个与世无争的我,静静的,静静的观察自己。
在大一时,和一个女人像好朋友一样相处了数个月。她是我第一个异性朋友,很有纪念价值,所以我很珍惜和她的友谊。在她的主动下,我开始了第一次的异性交往。这就是初恋吧。
没有玫瑰香车在我们之间,一来我不想买花,二来我没有车。在约会时,一切的花费我们都是各付各的。为什麽?嗯……因为现在世界已经男女平等了呀。所以为什麽我要替她付出她所享受的代价呢?藉口?那为什麽女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用到男人的血汗钱?所以我是没错的。
不记得哪一天,我和她上床了。我不知道她的技术好不好,但我记得上床後,除了疲惫外,还有一种满足感。
之後的某一天,我心血来潮的在大学里找她。在拥有曲折通道的大学里乱走,像是在迷宫里玩耍似的。我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像小孩子一般高兴起来。
我是很容易满足的。
我在一间房外听到女友得意洋洋的声音:「看吧,我就说展永鑫还是一个处男!我赢了!」听到了,我认为这不是找她的好时机,便离开了。
在回程路上,想起我被人当作赌注,我应该生气才对。而且我是处男,她不是处女,怎麽想都是我赔了。於是我回到原来的房间。
我没敲一下便将门打开,我认为这是表现我生气的方法。在房里谈的兴高彩烈的人们全静下来望著我,女友见是我後马上向我走来。
在她开口前我飞快的说了:「我们分手。」看她一面震惊,我想我应该解释一下。「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这就够了,我转身便走,不理会背後的叫唤。
我在学生餐厅被好友箫炎审判。对,这种单向的问答是该用这个词形容的。好友知道前因後果以後,结论是:「你应该留她一点面子的。」我只问了句为什麽,便继续吃我的炸酱面。
「为什麽?天啊!你为何能够说出这些话!」我依旧吃著我的面,「你还吃!快去道歉呀!」我仍是丢他一个「为什麽?」的眼神「你,你还敢问原因!她是女孩子呀。你竟然在她的朋友前当众和她说分手?」
我很认真地想了一回後回答:「火火,她不是处女,所以不是女孩了。」想想像是少了一句:「我是处男,是男孩,所以是她伤了我才对。」
火火瞪著我:「不要叫我火火。怎搞的?到底你还是男人不是?就算她不是处女,还是女性呀,是男人就要爱惜女性。」
「一·我和她交往时我还是处男,所以我是男孩,不是男人;二·她和我交往时她不是处女,所以她是女人;三·她一个女人吃了一个男孩,是她赚了;四·她在精神上赚了後,还拿我作赌注,并得到物质上的胜利。因此,综合以上四点,她获得相当多的利益。故,我不给她一点面子也算是作一个平衡。」
「去!你这全是歪理。女性原本就应无条件获得疼爱。」
我皱眉,好友有这种想法真不该:「你这样是歧视女性。」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只好继续说:「现在男女平等已经被正式纳入法律的规范,像你这样做是在纵容女性的耍赖,就是有你这种人存在,男女才会至今亦得不到真正的平等。」
他好像不知道该怎麽说话才好,最後心灰意冷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太执著於她拿走了你的处男。」
「你这样就更不对了,简直是在将男性贬为性奴。你的意思是男人和多少个人上床也无所谓罗?要知道当男人在新婚之夜发现妻子是处女时得到的满足感等等正面情感是非常庞大的;同理,当女人在洞房时知道丈夫在之前没有和任何人同床时的快乐也是相同的。因此,男人守身也有其必要。
从这个例子看来,处男和处女地位是相对的。难道男人就应该身经百战吗?男人守身如玉就不可以为了自己将来的妻子吗?为了将来的妻子的健康著想,当然要尽量减低患上性病的机会率。女性亦同。
若是男人身经百战便被人捧至天上的话,那麽经验丰富的女人就应该是宝而不是草。所以不能老是强调她们的贞节。换个方向想,女性的性生活复杂也只可说是为将来婚姻的性生活作充分准备。
但是,以世间的常识看来,有较多经验的人应该照顾经验较少的人。试想一个懵懂无知的处男被一个女人吃了,之後才发现他只是一个当赌注的,这不但侮辱了男孩的自尊,亦造成他心理上的伤害。长远来说,可能使男孩心理扭曲,使社会上多一个心理变态者。
而受害者,我,只是要求和她分手,并不追究她的责任,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说完後,一阵掌声响起。这才发觉身边堆了不少人在听我说话,他们不停涌过来和我握手,嘴上说著「你说的对极了。」、「我也这麽想。」、「你真是说进我心坎里了。」、「你的女友真过份。」、「我一定支持你。」等等。真不错,看来我的观点是正确的,不禁感到有些飘飘然。
在混乱的情况下,火火忍不住大叫:「全给我闭嘴!」真厉害,餐厅果然变得较安静了。
「你!展永鑫,不要再给我什麽理由原因,现在给我正确而诚实地回答。你,是否真的介意你的女友把你当作赌注?」
我不用细想便可以回答:「不介意。」
周围现在更是寂静无声。
我坐在咖啡室内,透过大玻璃窗无目标地看著街上的行人。现在是约定时间的五分钟之後,约我前来的前女友还未出现。
不过我都习惯了,她总爱在约定时间过去最少三十分钟後才出现。虽然不大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但我还是会尊重她的做法。所以我从背包中拿出第 n
次重阅的倚天屠龙记,一面饮用送来的奶茶。
我听到一声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抬头,看见前女友红光满面地坐下,并意思意思地说:「抱歉,我迟到了。」
男人在这时候应该回答没关系,但可惜她打断了我看书的好心情,害我的情绪变差。我便要说话了,不过想起火火的教晦,所以我只好选择默然以对。
看到我没反应,她才小心翼翼地说:「永鑫,你……还在生气吗?」我困惑,生气?
我应该在气什麽吗?想不通,我只好问她了:「你在说什麽?」嗯?语气好像冷了一点,不过算了,反正她是我已分手的情人。书上都这样说嘛,做得朋友,就不会分手了。因此我对一个不是朋友又不是情人的人语气冷淡一点也是没办法的。
她马上换上一张可怜亏亏的脸:「别这样好不好,永鑫。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随便把和你一起做的事对人说出去。你原谅我好不好。」喔!原来她是说这件事啊,我都快忘了。我又没生气,无所谓什麽原谅不原谅的。不过人情做多点都没坏。
「好啊,我原谅你。」
「真的?」我点头,她又换上另一张甜滋滋的面。真厉害,她的换面速度真快,还是我太孤陋寡闻了呢?不知道问她的话,她愿不愿意教我?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和我分手的了!」耶?她在说什麽啊?原谅她与否和舍不舍得和她分手有什麽关系?真是一个怪女人!
「这问题不重要,反正我都已经和你分手了。」她的面又变了,今次是白色的。好厉害喔!
旁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发出笑声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真的很漂亮。见到我望著她,她对我微笑。美女就是美女,笑起来也特别漂亮。因此我也向她微笑,我觉得这是礼貌来的,虽然原因亦是因为她是一个美女。
不过我的前女友就不爽了:「你这算什麽意思?竟然在我面前和其他女人眉来眼去,你还当我是你的女朋友吗?」什麽啊,你当然不是我的女朋友啊。我和你老早就分手了嘛,你有什麽资格骂我?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啊,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了嘛。」再补充兼重复道:「我和你已经分手了。」旁边那个美女笑的更大声了,不过今次加上一把沉厚性感的男声。奇怪了,那个美女不会是个阴阳人,俗称人妖吧?
我看到前女友气愤地转头,然後我再一次体验到她的变面魔术。只见她的愤怒刹那间被柔情蜜意所取代,这引起我的好奇心了。虽然我的好奇心本来便很旺盛。
坐在美女对面的是一个男人,英俊的男人,这是我对他的第一个感觉。第二个感觉是从容,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依旧从容不惊。看著他喝一口咖啡,竟是优美得如同一幅画。不,应该说连第一流的画家都不能画出他的神随。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样的人。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著他,心里想著若是被火火见到他,火火一定会缠著他,要他做自己的摄影模特儿。
好。我决定了。我要拿到他的名字和电话,就当作给火火的生日礼物。
「喂,你干什麽呀?」美女出声了,声音果然很好听。
我笑笑:「我在看你的男伴。」
她的小嘴成了个O形:「你是同性恋?」
「我只是喜欢漂亮的人,就像女人同样喜欢看美女一样。」
她得意地笑了:「是吗。我可不看美女啊。」哎唷,这个美人美则美矣,可惜太骄傲了,平白折损了她的美丽。
为了让她了解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亦为了让世上多一个内外兼备的美女,我从皮夹中拿出一张照片,说:「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女性。」
照片是怎样的,我就不形容了。因为我不会说,不管我怎麽形容,我都觉得是亵渎了她的美。世上唯一一个可以用来形容她的词句,就是「非笔所能形容的美」。很俗的词句,却是最贴切的。
「她是谁?是你的爱人吗?」美女看完照片後,面色一变,焦急地问我。
「知道来干什麽呢?你又不会见到她。」什麽啊,一面欲除之而後快的嫉妒面孔,不喜欢!
「话不是这样说,」美女的男伴说道。我皱眉,照片什麽时候被他拿去看了:「这样漂亮的女子,能知道名字也是好的。」
我拿回照片收好,这张照片可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到。才对他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很想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失笑:「你知道我的名字做什麽呢?」
「做朋友呀。对了,我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我叫展永鑫。」
「永鑫?」
「永远的永,三个金的鑫。」
「很特别的名字。为什麽会用这个名字呢?」
「嗯哼,这是家庭机密。你叫什麽呀。」
他笑笑:「我不说。」
「你怎可以这样?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呀。」
「我可没叫你告诉我。」
「这是礼貌,礼貌。看你的样子,你应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能有不礼貌的行为。」
这时有另一把男声出现,隐隐含著风雨欲来的感觉:「没想到你还知道世上有礼貌这种东西啊。」这声音是……
抬头,天,是火火!「嗨!真巧呢,火火。」
「巧?是啊,真巧。没想到我在炎炎夏日之下等了四十五分钟後,会在一间咖啡室内看到我在等的人。」什麽?时间未到啊。咦?
「我的手表停了。」
火火坐下来,拿起我的手,看了一下後便拿下我的手表,说:「没电了,我不是在上星期便要你换电池的吗?」
「喔,我忘了,抱歉。」
见到他的面色仍是偏向黑色,我马上献宝地说:「你看,我找到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喔。」说著唯恐他不想理我,我把他的头转到那男人的方向。
後者有礼地向火火一颔首,火火回礼後又再对我说:「这和你迟到兼没到有什麽关系?」
奇怪,火火为什麽不像以往一样,说服他当模特儿?
「火火,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这个我知道,还有,别叫我火火。」
「你不想他当你的模特儿吗?」
「模特儿?你啊,要你看多点报章又不看,我可请不起楚家的少爷来当我的模特儿。」他一个白眼打过来说。
这时候,那男人插话了:「不敢当。萧先生在摄影界威名远播,这句话把我捧得太高了。」什麽啊,他现在对火火说话就这麽有礼貌,刚才不见他对我这麽彬彬有礼!
「你很没礼貌喔。说了这麽久,你还是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就是不说,你要怎样呢?」不说就不说,我可以怎样。
「不说就算了。」他的眼睛微张,不过很快便恢复原状了。那是表示他感到惊讶吗?
「永鑫,他是楚氏集团总裁的三儿子──楚哲云先生。还有,你谈的如何了?」
我茫然了,「谈?谈什麽啊?」
火火又开始生气了,不,是懒得去生气才对,「你来这里是干什麽的?」
「干什麽吗,我是来看书的呀。我刚才看了倚天屠龙记,我觉得殷素素她……」
火火赏我一个白眼:「够了,和你说话真是鸡同鸭讲。」我已经惯了说话被火火打断了。
他转头向我的前女友说话,原来她还在呢。「你看,这家伙就是这样的了。与其和他复合,你不如找另一个男朋友吧。」
前女友强调地说:「你这是什麽意思?我和永鑫又没分手。而且,我可不是谁都可以的。我和他交往,是因为我爱他。」
来了,火火语气变冷了,事情快要结束啦。「说到底,你只是在介意永鑫在大学说的那番话罢了。他说话就是这样的,如果你真是曾是他的女友,便不应该介意。」
前女友气急败坏地说:「我没有介意。」
「那你为什麽不和他分手?」
她提高声量回答:「我说过了,我爱他!」
「爱他?说笑也请挑一个好点的。先不提你以永鑫和人打赌一事,我们说说你那二个同龄的男朋友,一个小你五岁的男友,三个分别大你十一岁、十八岁和二十二岁,和你交往中的男人吧。」喔,火火是调查到这些事情,所以才会帮我向她提分手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不知道也不要紧。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永鑫和你再来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