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卫天南叹了口气,「我在六年前就把她介绍给你,希望你们--」
「住嘴!老头!你再敢把我和她联系在一起我就立刻自杀!那样还死得快一点!」卫鹏飞不客气地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说实话,老爸,你对殷晨有没有点意思?嗯?有没有?不要说没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给她了,要是我妈还活着,能拿到手的也不过是这个数吧,还说你没有意思?」
卫天南第一次露出了烦躁的神色,推开他:「有没有都没关系了,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走开走开,我找护照呢,奇怪,上次从法国回来放在哪里了......」
「喂!怎么没关系!」卫鹏飞坚持拉住他,「要是你对她没有意思呢,那你走你的,她走她的,我在家里胡乱管着公司,维持下去就维持,维持不下去就破产,要是你对她也有意思呢,那我就要拼命促成良缘好积阴德,得啦,年龄不是差距懂不懂?八十岁的还可以娶二十岁的呢,她已经过了三十,你还不到六十,差得也不是太远嘛。」
「少胡说!」
「我是说真的,哦,你是不是怕将来生了儿子要分家产啊?那你只管放心,东向可以全给我弟弟,我才不要这个累赘;再说,我这辈子已经不可能有儿子了,我会把弟弟当成自己的继承人一样看着的,这总行了吧?」
他罗嗦了一会,一把拉过卫天南,眼睛直视着他,不允许自己老爸有丝毫的闪躲:「说,你到底爱不爱她?」
卫天南呆了一呆,难的地苦笑起来:「儿子,正因为爱她,所以才要放手......」
「切!听不懂!」卫鹏飞伸出手虚空抓了一把。「我要是喜欢什么,一定要抓在手里再说,那有放手的道理。」
「听着,儿子。」卫天南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渐渐的我就觉得,其实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她在自己身边,如果她能在别的地方过得更好,那么,不如放手,让她寻找自己的幸福去吧。」
「老头,你也听着。」卫鹏飞把手同样搭上了他的肩膀,「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我爱一个人,就千方百计的要把他留下,没有别的原因,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的,让他知道没有比在我身边更好的地方,没有更多的幸福了......你也对自己有点信心吧,不就是年龄差了几岁么?你是东向总裁,身体强壮品貌兼优,你怎么就不能给殷晨幸福?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够好,那就在平时对她好一点嘛,什么温柔啦什么体贴啦,女人就吃这一套,明白不?」
卫天南笑笑:「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了,是怎么回事?」
卫鹏飞丝毫没有惊慌,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犬齿:「老爸你想岔开话题,拖到出门的时候?别说了,你的护照在我手里,我是不会给你的,现在你还来得及打电话退票,不然你的头等舱就......」
「死小子!」卫天南的脸色变了变,「我说怎么找不到!在哪里?快拿出来! 」
卫鹏飞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搜查,倒退着往后走,哈哈大笑:「我回去了,别忘记钻戒和玫瑰花!」
「你给我回来,你......」 卫鹏飞充耳不闻的冲下楼梯,吹着口哨走出大门,跳进跑车的时候眉头突然稍稍地皱了起来,看着倒后镜里的自己,喃喃地说:「爱他,所以才要放手吗......」
第九章
唱片的销售活动安排的十分紧密,方宁接连几天都忙得早出晚归,甚至还有一次是来不及回家在公司附近酒店过夜的,卫鹏飞似乎自己在忙什么事情,两人之间一直没有什么交流,最多就是早上起床之后的一个公式化的吻,只有方宁自己知道,每天躺在床上,身边那具温热强健的身体,到底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明天就要赶赴外地进行为期二十天的全国巡回唱片签售活动,今天方宁回家的时间比平时稍微早了一些,他疲倦地走进卫鹏飞那间项层大公寓的卧室,几乎像散架了一样往床上一瘫,有那么几分钟,心里掠过一个念头:就这样停止呼吸,停止心跳,死了吧......
下午安飞的话犹在耳边,娃娃脸上挂着明显是要让他放松一下心情的明快表情,说着一些公司里的绯闻,比如金色岩兽乐队的主唱周川和经纪人汤小言似乎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啦,又是他们的音乐制作人爱罗嘉?依罗斯也在里面插了一脚啦,比如公司两位年轻偶像女歌手的粉丝们在网上为选「撞衫」事件展开口水大战啦,比如「星辉耀宇」活动的落选者之一反而出现在最近的综艺节目里露面,而且含糊不清的说了些黑幕啦......
方宁心不在焉的听着,直到一句话把他变成了雕像:「对了!我刚刚才跟公司里的老前辈打听到原来企划部殷主管和副总早在六年前就订婚了!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千真万确的!不止一次有人看见他们约会呢,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两人很有默契地再也不提此事,大概这次是余情未了吧......」
余情未了......余情未了么......方宁看着天花板的花纹,连移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六年前,岂不就是那个时候?那个决定自已一生的日子......也就在六年前......
六年前,他们订过婚,六年前,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站在东向门外的新人......六年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自己已经永远不是那个单纯的方宁,而他们,却终于要走回原点了吗?
是啊,自己可以取悦卫鹏飞的只有这具身体,六年了,他还玩不腻吗?那么自己的价值也就仅限于此了,可是殷晨不一样,她是女人,她可以和卫鹏飞堂堂正正的结婚,站在阳光下接受众人的祝褐,她是公司高层,才华出众,举足轻重,不像自己,是去了罩在外面的那层光芒,所谓的明星,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玩物......
卫鹏飞随时可以找人来代替自己,可是殷晨是无可替代的存在......要怎么选择,太明显了吧......卫鹏飞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时代,现在的他,确实是要在东向里作出一些事情来了,可是自己呢......这六年来被玩得伤痕累累的自己呢......对于他不过是六年的荒唐,对于自己就是一生的埋葬!
他狠狠地抹去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滑下的泪水,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通向阳台的落地窗,夜风呼啸着扑了进来,转眼间冰冷的寒意就带走了他胸膛里闷塞的无名火,让他发热的头脑徒然冷静了下来。
「真难看啊......」他对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憔悴的脸,做了一个苦笑,「方宁,不要这样......起码......你还曾经爱过......」
他吹了几分钟风,才慢慢把门拉上,拖着脚步走到隔壁的视听室,打算放张CD来听听,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明天就要离开卫鹏飞去外地了,他不想,也不愿今天晚上被卫鹏飞发现自己的异常,就让他们过一个平静的相处之夜吧,相信这样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
卫鹏飞的公寓很大,但方宁几乎从来不会主动进入别的房间,他本能地怕惧着是不是某一个房间一打开,里面就满布一些用来折磨自己的东西,视听室还是卫鹏飞带他去过几次,里面不但有一套超豪华的音响和背头大屏幕,周围四面墙全是满满的碟片,录像带,胶带唱片等等,方宁休息的时候经常在这里打发时间。
他走进来,随便在古典音乐哪一部挑了张钢琴曲,刚要放进CD盘,眼角一瞥,忽然发现在录像机里,处于弹出状态的录像带侧面写着清清楚楚的两个小子「方宁」。
又是卫鹏飞录下来的自己的节目吗?这个变态!方宁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从前他经常被卫鹏飞要求穿着表演用的服装在他面前重新表演一次电视上的内容,但是毫无疑问,会变成脱衣舞,被他玩弄,给他口交,而最后就是卫鹏飞把他压在地毯上猛烈地插入,这个过程中,一定伴随着他的节目录像......
这个变态!方宁被自己的回想弄得面红耳赤,在心里又骂了一句,不知道这次看的是哪次上节目了......
不对!他徒然警觉的回头确认了一眼,没错,录像带雪白的侧面上只有方宁两个字,没有别的,而卫鹏飞搜集的自己演出的带子无不精确的记录上节目名称,甚至还有日期......这个不是演出录像!
那......会是什么......
方宁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不会是他......最害怕的那个东西吧......他曾经求过卫鹏飞,不管怎么玩弄他都好,就是不要留下实质性的记录东西,以免万一出现纰漏不好收拾,虽然卫鹏飞很不耐烦,嘲笑了他一顿,但终究还是答应了,可是......谁知道那个恶魔会不会说话不算数,万一他真的在什么地方安了摄像头的话......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直接冲到录像机前,颤抖着手把录像带推进去,按下开始的键钮,屏住气,眼睛眨都不敢眨地顶着屏幕上出现的雪花。
偏偏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卫鹏飞叫他的声音:「方宁?你回来了?今天还真早......方宁?方宁?」
不管,不管,赶快看!里面是什么!方宁紧张地盯着屏幕,就怕上面突然出现自己不堪入目的样子,雪花嗤啦嗤啦了一阵子,突然图像跳了出来,他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几乎在同时,卫鹏飞打开了视听室的大门:「方宁?」
「卫鹏飞,我喜欢你......」
两个人都呆住了,方宁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卫鹏飞的目光先是落在屏幕上,然后又落在一边的方宁身上,看着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脸色惨白,不知怎么的,心望忽然涌起一股及其不舒服的感觉。
「就在这里,你的名字,就在这里......我也想恨你,因为你对我做过那么多坏事......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离不开你......我的身体,我的人生,都已经被你打上了印记,你知道吗?就算我离开你,就算我现在死掉,我还是喜欢你......我爱你......」
方宁浑身的颤抖几乎已经变成了痉挛,他痛苦的弯下腰,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把录像机关掉,明明就是伸手可及那么近的距离,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仿佛是千山万水......无论怎么努力,多无法把手指按到那个要命的开关,停止周围着魔咒般的声音。
不要......我不要听......我不喜欢他......更不爱他!
我恨他!我不要听在胁迫下说出的这些无耻的话!
只是,心的深处,明白,那确实是自己说出的话......
是从内心最柔软的角落里,自愿说出来的,爱的告白......可惜,也许对于卫鹏飞来说,只是一个恶作剧吧......
卫鹏飞一个箭步上前,啪地停止了录像带的播放,还把带子退了出来,顺手搂住了方宁的腰,闷声问:「没事吧?」
方宁不说话,颤微微的伸出手去拿半退出来的带子,卫鹏飞把手按在他手上,十指相扣,用安抚的语气说:「好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外地?早点睡吧......」
固执地摇着头,方宁的牙齿把嘴唇咬得死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把手指轻轻搭上了那盒录像带,白皙修长的手指抖的厉害,根本无法拿到他的目标物,卫鹏飞皱着眉毛看了看他,再度把他的手按回来,强迫性地把他的身体转了个圈,让他靠回自己怀里:「方宁,听话!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不......」方宁被迫把脸埋在他胸膛里,还是爆发出一声近似哽咽的否决,卫鹏飞叹了口气,在耳边轻声问:「又怎么了?」
声音里的忍耐和疲倦,方宁听得一清二楚,他惊疑地抬头看了看卫鹏飞,一丝灰色的裂痕从心上绽放,迅速放大,直到布满心脏的全部,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我问你话呢,又发什么疯啊?」卫鹏飞口气有些不悦,「我是答应过你不拍你在床上的记录,可是这个是你输给我的赌约的一部分,你該不会忘记了吧?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嘛,爽快点,更过分的我们都做了,何况是这个......」
他刚刚说到这里,方宁猛然像只发狂的野兽一股从他手臂力挣脱了出来,一把抓起录像带,几下就撕出了里面的磁条,发疯一样撕扯着,缠了满身满手,末了还把空盒子扔到脚下,一脚踩成碎片。
房间里徒然沉寂下来,只有他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在回响,方宁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低垂着头,连站都站不稳了,卫鹏飞看着这一切发生,一丝阻止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还摊开手,悻悻然的说:「好,好!都随你的心,你满意了吧?爽了吧?」
「母带呢......」方宁的声音很低,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吸进去的空气甚至不足以支撑他问出这三个字。
卫鹏飞耸耸肩,一脸恶劣的笑:「哦,原来你也知道我有备份啊,没错,我是有母带,还有备份的录像带,CD,VCD,DVD......数一数可不少呢,你要拿什么来换?」
方宁沉默,只是喘着气。
「靠!说话呀!你刚才不是挺有精神的嘛,给钱我可不要,我有的是钱,你的身体也早就是我的了,没什么可希罕的,你倒是说说看呀,要拿什么来换这个?」卫鹏飞吼着他,看见那张白皙的侧脸如玉雕一般动也不动,怒火大气,冲过去一把抓住方宁的肩膀,狠狠的摇晃着,怒吼道,「就他妈的那么一次你说你爱我说的跟真的一样,还不许我录下来慢慢看?!」
方宁抬起头来看着他,大睁着眼睛,嘴唇在哆嗦,想喊,想叫,想分辨什么,想说「我爱你......是真的......」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绝望而悲哀地看着卫鹏飞,这样的眼神似乎更加激怒了卫鹏飞,嘴里骂了句脏话,狠狠地把他往后退的推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神几乎要射出火焰来。
「方宁,我最后再说一次,今天就到此为止,免得我们都做出什么以后会后悔的事情来,你给我出去,洗澡,上床,好好睡觉,听到没有?!」卫鹏飞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吼了。
绝望......后悔......原来你也会后悔的吗?卫鹏飞......如果六年前我承受不住你的胁迫,疯了呢?如果我当年从东向顶楼跳下去变成尸体呢?你会不会后悔?你不会的,你这个冷血的恶魔......
你怎么会后悔呢,你只会伤害我,你从来都不曾照顾到我的心情,又怎么会后悔呢......
「不......」他是尽全身力气,坚持的问,「母带呢?」
「你!」卫鹏飞气急败坏地扬起手,看样子要狠狠扇他一个耳光,但是手举到一半就落了下来,悻悻然地说,「你够狠!我服了你!母带我放在银行保险箱里,现在已经下班了,明天我就拿出来给你当面销毁,行了吧!?放心了吧?!你不肯留下任何跟我有关的蛛丝马迹,我留着自己爽都不行吗?! 」
他突然住了口,继续狠狠地瞪着方宁,口气粗鲁地说:「放心了还不赶快去睡觉!要等老子抱你?!」
方宁用手扶着椅子的靠背,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心口那些灰色的痕迹还在慢慢扩大,裂开,他几乎可以清晰的看见,本来勃勃跳动的鲜红色心脏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铅灰色布满裂痕的破罐子,就等轻轻的那一记敲打,立即碎成尘埃......
「算了......」他露出一个自暴自弃的笑,手指握住椅背,关节几乎要断掉一般地痉挛着,「不用了......销毁了又怎么样呢......你还可以胁迫我拍新的......多少都没关系......那么过分,下流,色情的......都没有关系......我算是什么东西,还敢跟你讲条件......我不过就是......就是你手上的一个玩具......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扔掉......我早该明白的,现在的我,和六年前没有任何不同,那时候我任你为所欲为,现在我......你可以拿来威胁我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变化......我还是......在你的手心里的......玩具......」
心很疼......疼得连眼泪都没有了,只有麻木的冷......可以把碎掉的心勉强还冻结在一起的冷......好冷啊......抱抱我......谁来......抱抱我......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卫鹏飞不可思议的摇着头,向他伸出手来,「最近压力大到神志不清了吗?怪不得刚才那么歇斯底里的,好了,我大人大量,不怪你,现在过来,把手给我,我带你去睡觉,乖乖的听话,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