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贾云溪接过那张纸,拍了下她的手掌,“吃饭得等下个月,这月青皮!”
“吃饭多没劲啊!”小护士收回手抓了抓头发,又瞄了林十一一眼,“贾大夫,听说你歌唱得不错,舞也跳的好。等元旦的时候,你得带着我,省的我出丑!”小护士说完筋了筋鼻子,林十一这才注意到,她耳后有两块大大的白癍,看来是天生的。
“行啊,没问题!”老虎拍了拍她的肩膀,“谢谢小凌儿!”
“不客气,别忘了喜糖啊!”
“喜……糖?”林十一目送那个护士走远,这才转过身疑问的看着老虎。老虎没接话,径直走进休息室。
林十一在门口站住了,休息室异常狭窄,一个80公分的小床,另一边有40公分左右的空地,床头有张小桌,桌前一个小方凳。
桌上有个饭盒儿,老虎摸了摸,还热的,看来是有人帮他打了饭。他坐下来,打开饭盒儿,也没仔细看是啥东西,就狼吞虎咽的造了起来。
林十一就靠在那儿看着,想进去,却越不过门口坐着的人。又舍不得就这么走了,“老虎,你也喝点儿水呀?”林十一看他咽的有点儿费劲,就探着身子给他倒了杯水。
老虎摇摇头,鼓着腮帮子嚼着,勺子还不停的往嘴里送饭。林十一看出了奇怪,这人一直不停的噎饭,咽的还挺急,难道是……
“老虎?”林十一关上门,凑过来,拨拉一下他的脑袋,那人的眼圈儿红红的,好像要哭,“你……这是咋了?”
老虎摇摇头,继续塞饭,嗓子里咕噜了两句林十一听不懂的话。
“你慢点儿,哎?”林十一伸手抢下了他的勺子,“你也就点儿菜呀!”林十一放下勺子,看到饭盒儿盖上有两条干炸黄花鱼。
老虎闭着眼睛,硬是咽下了嘴里的饭,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喝了口水,这才“唉呀”了一声。
“老虎,”林十一侧着身子坐到桌子上,“吃饱了?你……哭啥呀?”
“谁哭了!”老虎瞪着眼睛叫了一句,嗓子有点儿哑,抄起勺子又吃了一大口米饭。
“哎?”林十一敲了敲桌面,“咋不吃菜呢?”
老虎快速的咽下那口饭,好像根本就没嚼,“我扎嗓子了!吃饭噎噎!”
“啊?”林十一瞅了眼那两条鱼,心里明白了。这个炸鱼最好是现炸现吃,可这鱼在饭盒里闷了有一会儿了,肯定不酥了,刺儿也显了形儿。老虎肯定是头一口就扎倒了嗓子。
“别硬噎呀!那不是越扎越深吗?”林十一再一次抢下他的勺子,“喝口水,漱干净了!”他指了下水杯命令着。
老虎撇撇嘴,喝了两口水,“唉呀,还在呢!我都能舔到它的尾巴,就在嗓子眼儿边儿上!”
“别动!”林十一捧过他的脸,近距离低头看着,“张嘴!”
老虎眨了眨眼睛,慢慢张开嘴。
“张大点儿!”林十一碰了下他的额头,“你得让我看着你的嗓葫芦啊!”
“啊~”老虎张大嘴冲着他啊了一声。林十一眯着眼睛,借着动灯光看着,好像有,可这光线不好,实在看不清。
“有手电筒吗?”林十一左看右看,“镊子呢?”
“镊子倒是有,手电没有!”老虎摇摇头,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镊子,“给!就是没消毒!”
林十一这边已经带上了眼镜,接过尖头镊子,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哥?”老虎有点儿傻,这人有毛病吧!
“张嘴!”林十一把镊子拿出来,又捧起老虎的脸,“往这儿来点儿,抬头,唉,好了!别动!”
林十一借着镜片反射的那点儿灯光,终于看清了那根刺儿,好像扎得挺深的,旁边的嫩肉已经红肿了。
他把镊子又放到自己嘴里舔了舔,拿出来时看到那人正冲着自己翻白眼儿,就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脸,“非常时期,一切从简!”然后,把镊子探进去,小心的夹住刺的尾巴,慢慢的把它拔出来。
“啊……嘶……”老虎张着嘴哼了一声,又抽了口气,“还真是挺疼的!”
林十一捏着那根刺儿看着,不大不小,带着个倒刺儿,现在,这倒刺儿上就带着一点儿血肉。“老虎,别吃这饭了,嗓子里有伤,会感染的!”
“嗯!”老虎摸了摸脖子,又喝了口水,接着又半张着嘴抽着气,“唉呀,要是有酒就好了,消炎又抗饿的!嘶……真沙挺!”
“我看看!”林十一又捧起那人的脸,老虎配合的张开嘴,“啊~”他张着嘴模模糊糊的说着,“郭,要赫有蒿炎混……(要是有消炎粉!)”
林十一已经看清楚了,嗓子眼儿外缘的伤口,出了血,肉也破了,一定很疼,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吧?
“哥,你给我买两串雪糕吧!”老虎收回脑袋,“听说扁桃体切除的病人,术后只能吃雪糕!”
林十一摘下眼镜儿,撩开眼前的头发,“老虎,消炎粉不一定适用,给药的位置不好掌握;雪糕只是麻醉剂,治标不治本,吃多了,对胃也不好!”
“嗯?啊!”老虎点点,看着哥的眼睛,慢慢的合上嘴笑了。
接着,眼前一暗,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灯光,嘴里挤进一个细软湿滑的东西,一直顶到自己的嗓子。
“嗯?”老虎推着那个人,可能由于位置的关系,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感觉到那人的舌头在自己的伤处来回的打着转儿。
“好了!”林十一抬起头,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拍了拍老虎呆呆的脸,“还疼吗?”
老虎还维持着那个仰头的姿势,半张着嘴,嘴唇由于湿润而显得殷红。
“你……”老虎看着这人,他在干吗?这就是小兵说的“碰”吗?自己为啥还坐着?为啥不恶心?应该去吐啊!马上去吐啊!他吭哧了几声,闭了下眼睛,却怎么也提不起呕吐的欲望。
“老虎,还不得劲儿?”林十一伸过手去,还想看看他的嗓子。老虎一把打下他的手,往后退着坐到了小床上。
“你,别过来!”老虎坐在床的尽端指着林十一,有点儿哆嗦,“你刚刚都干了些啥?”
“我……”林十一抿了下嘴角,“我给你消炎啊?你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我不舒服!”老虎拍了下床,“你……走吧!就不担心孩子?快走吧!”
“嗯,”林十一明白,更担心孩子的是老虎,“我会的,放心!这么丁点儿的床,你就是留我,我也不睡,难不成还要摞着吗?”
“你……谁留你了?”老虎不自在的翻了翻眼睛,“早点儿回家吧,小白该担心你了!”
“小白?”林十一怔了一下,“白离回老家了,他儿子娶媳妇!”
“啊?”老虎又张大了嘴,小白?小白的儿子?
“吃惊?”林十一慢慢走过来,坐在床的另一头,“那也没你让我吃惊!”
“我?”老虎往后缩了缩,直接顶到了墙上。
“你那个介绍信是干啥用的,啊?”林十一又往前靠了靠,冲着老虎伸手,“给我!”
“不给!”老虎下意识的护着白大褂的口袋,不停的摇头。
“不给?”林十一咬咬牙,“信不信我给你撕了?”
“不信!”老虎梗了梗脖子,“撕了我再开一个,反正这东西有的是!”
“你……”林十一再咬牙。
“快走吧!看你儿子吃没吃饭,晚上睡觉锁好门……快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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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在给小瑞治伤口,手腕上,下巴上,前胸,都被热油溅到了,起了好多红肿的小水泡儿。
“别哭了!一会儿就不疼了啊!”冬子抱着小瑞小一号儿的身子,一点点儿的舔着那些伤口,虽然这伤是自己身上的,可疼的却是小瑞。
“我不疼,”小瑞哼哼唧唧的哭着。刚刚煎馒头片儿,他倒了半桶油,然后还自作聪明的给锅盖上了盖儿。结果,油锅里就开始乒乓作响!他好奇的掀开看,里面的油花儿顿时就溅了他一身。冬冬说,炸东西是不能盖盖子的,因为里面的水蒸汽受热遇到冷的盖子,就会变成水落到油锅里,引发爆炸!
小瑞不明白啥叫水蒸汽,他只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连个馒头片儿都炸不好,越来越配不上冬冬了!最懊恼的是,冬冬漂亮的脸被自己弄伤了,“冬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问清楚就炸!你别生气啊,呜呜……”
冬子听着心里好笑,却也没说什么。刚刚医院里的情绪已经消失了,看来,小瑞这一通折腾确实让他放松不少。他一点点治好小瑞手上的伤,再探过头去舔他的下巴。
“冬冬?”小瑞看着眼前这张脸,喜怒难辨的,自己以前也是这个表情吗?“冬冬,我给你讲故事吧!”
“嗯!”冬子哼了一声,往下舔着他的脖子。
小瑞舒服的靠在冬子怀里,冬子靠着床坐在地板上。屋里温暖安静,慢慢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少年嗓音。
“冬冬,我给你讲一个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七个小矮人是七兄弟,住在深山老林里。有个叫白雪公主的照顾他们的生活,给他们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他们生活的很快乐!
可是啊,隔壁的山洞里住进了两只妖精,一只蝎子精,一只蛇精,他们一门心思的想把七兄弟抓住炼丹!”
“啊?”冬子抬起头看了眼那个白痴,“这是七个小矮人?”
“啊……差不多吧!”小瑞摆摆手,笑嘻嘻的接着说,“再讲一个小人国的故事。那里的人都说英语,都是黄头发,蓝眼睛。那个男孩子家里的下水道就住着一个小人国。里面的人只有手掌那么大,还长着耗子的耳朵和尾巴!”
冬子点点头,这个他看过。
“小人国里有个女孩子叫蓝妹妹,好多男孩子都喜欢她,给她做诗,画画。还有一个给她做了一个大大的人形蛋糕!”
“是不是还有个叫格格巫的领着个阿兹猫总找他们的茬儿?”冬子百忙中问了一句。
“啊!对呀!”小瑞拍了下头,“冬冬,你也看过小人国?”
冬子把辫子甩到身后,翻了个白眼儿,心说,这哪是什么小人国啊,“行了吧,你个糊涂虫!给我唱个歌儿吧!”冬子解开小瑞的睡衣,前胸上的点子少多了。
“嗯,”小瑞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冬冬,我唱歌可好听了,在谷里,只要我开唱,连百灵鸟儿都不叫了!”
冬子撇嘴笑了笑,这家伙的脸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然后就听头上传来清脆的歌声,声音甜美,拍儿也挺准,就是……找不着调儿!
“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
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
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
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小瑞手舞足蹈的唱着,冬子已经放开了他,俩手捂着耳朵,阻止小瑞的魔音穿脑!
“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
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小瑞很专业的提高一个半音,继续唱着副歌部分。
“我有许多的秘密,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
小瑞叉着腰,摇晃着脑袋,接着声调一转,又来了!
“哥几哥几哥几哥几哥几哥几!啊一斯该路!”
冬子抱着头翻着白眼儿,词儿倒是记得挺准,连日语也学的维妙维肖,可为啥就是找不着调儿呢?他想,这世界还是公平的,离叔叔远视眼,小瑞半调子,根本就没有完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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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十一在9:30来到了201的门口,果然,门一推就开了!看来,老虎的担心还是有必要的。屋子里传出了孩子的歌声,还有吉他。他轻轻的换了鞋,脱了衣服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支着头,听着。
“小瑞!不对!你听咱俩是一个调儿吗?”
“是啊!我明明就是学着你的调儿唱的!”
“啊?……我算明白啥叫先天五音不全了!你明天改名儿叫白歆得了!”
“白心?”
“白音欠!胎带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