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6————萧米

作者:萧米  录入:03-14

 

  一天夜里,小言在我的房里迟迟不走,

 

  我要睡这里!小言站在炕边,看着我怀里的又凡,声音闷闷的。

 

  我明白,小言烧伤的时候,都是跟我一起睡的,一直到灵儿分娩。

 

  那哪儿成!我转头看了看灵儿,产后体虚的她已经睡着了,我把又凡放在他娘的身边,拉着小言走出来,小言,这是我的内室,炕上躺的是我的妻儿,你咋能睡这儿?

 

  可以前怎么行?小言抓着我的手,摇的锁链叮当作响,我一人儿害怕,静哥哥……

 

  你也成年了,挑个喜欢的侍妾吧!我拍了拍小言的脸,有伴儿就不害怕了!

 

  小言无声的走了,我想,他明白了我的话。

 

  三天后,灵儿死了,是大出血。我只顾着悲伤,却没有细想。狐狸一胎三四个都是常事儿,怎么会生一个就大出血呢?

 

  又凡被送去了玉奶奶那里,我又是一个人了。为了族里的事儿,为了安慰我的寂寞,小言堂而皇之的搬进了鹤堂。我还像往常一样的生活着,不说话,不见客。失去了妻子,我更加沉迷于花道,小言会把族里的事儿讲给我听:谁抢了外族的美人,谁跟着异类跑了,等等等等的。

 

  我笑,灵儿带着我的心一块儿走了!我转头跟小言说,我都没心了,如何管得了这些情事?

 

  老人们找个孩子给我,他们慈悲,这孩子叫小灵,长的跟灵儿有七八分相似。我就看着她思念亡妻,白天里,她跟着我种花儿、碾药,晚上就躺在我的下屋给我说故事。

 

  几个月后,小灵怀孕了,我看着来道喜的人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夜了,我留下小灵,问那孩子是谁的?小灵哭着跪下来求我,说只要我放过孩子,她可以以死谢罪。

 

  能怎么办呢?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母亲。我摸着小灵的头,算了,这孩子就是白静语的!正搂着小灵安慰着,怀里的人就被拉了出去。我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哭闹声,小言从头到尾都在说一个字:贱!

 

  等他再进来时,我正在画画,画的是灵儿,这是我调节情绪的方式。我一遍一遍的画着,却渐渐失了准头儿,越来越画不出妻的样子了。小言摸着纸说:你画的是小灵!我惊讶的张了张嘴,似乎是吧!毕竟死的人相隔太远了。

 

  给我画一张吧!小言央求着,静哥哥,你总也不画我,你就不怕想画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这话说的我牙根儿冰凉,我立刻铺了纸,蘸了墨,就照着小言坐在椅子上的侧影儿画了起来。小言高兴极了,高兴的一宿都紧紧的抱着我。我看着他的眉眼心里感叹:白家的火护法早已美名远播,岂是我这几笔就能描画出的!

 

  小灵生了个黄眼睛的白狐,小言把他给我看了一眼就抱走了,小灵却没等到我去就断气了。我不禁自讨,白静语果真是个煞星,亲近的人都如此的短命。从那以后,我便借口育苗,躲在茶园里一呆就是大半年,除非大祭,不然。连小言都少见。我越来越害怕,他也会莫名的死掉。

 

  那年的八月十五,我登高拜月,诚心的祈求月神保佑,保佑小言健康快乐,保佑我狐族平安兴旺,为了这些,白静语甘愿孤独终老。拜月后的无眠之夜,狐族们彻夜的狂欢。自从有了小言,这些疯狂就远离我了。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把我拉出旋涡。这次也不例外,不过,我被直接抱到了茶园的东厢房,压到了朝西的炕上。

 

  小言的眼睛金光闪现,我也被这疯狂吞没了。

 

  那以后,鹤堂与茶园之间便有了条密道,小言每晚都会从那幅画儿后面钻出来。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一晃就是百年。有时我会扶着锄头对着月亮发呆,想着许久以前的日子:老天啊!到底什么是幸福呢?这有如仓鼠的偷来之欢能持续多久呢?

 

  接着,我就听到了他的回答:小言要娶妻了!

 

  族里的老妖精们找我商量,好多外族觊觎火护法的才貌,争着要和亲,宁可搭上许多丰厚的条件,于是乎,许多陈年的恩怨就有机会和解了。老人们逼着我做决定:火护法还没有子嗣,不能让火狐后继无人啊!

 

  我点头了,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小言进来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我:谁说我没子嗣?我的孩子早就成人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却笑眯眯的亲着我的脸,静,看看孩子。说着,两个一般长相的孩子被领了进来,身后还拖着尾巴。

 

  娘!一男一女清脆的叫声,冲着我喊作一团:娘是白头发!娘是红眼睛……唔,为啥我是黄眼睛?

 

  我傻傻的看着,女孩是黄头发,男孩是白头发,……那长相酷似当年的小灵!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是小言,小灵的孩子是他的!

 

  这就是你的孩子?我睁开眼睛无声的问着,你就是那个不肯负责的爹?

 

  屋里的人都没作声,没有小言的解释,他们是读不懂唇语的。

 

  静,他们是你认可的孩子!小言还是一脸的笑,摸着孩子的头:你娘好看吗?

 

  好看!俩孩子大声的叫着,女孩子还凑过来搂着我的腰:娘好香啊!

 

  屋里的老妖精已经面如土色了,他们一定在震惊,白家的族长竟然是个女身!

 

  我看着孩子摇头,不是!我不是!

 

  静,什么不是?小言捏着我的下巴逼问着,看着我,他们是不是你白静语的孩子?

 

  我喘了会儿气,只能点头,族谱上早就记下了,虽然我只看到了小白狐,但那也是我认可的孩子。

 

  好!那这个,小言指着女孩子的头,这个可是我火狐的种?

 

  我点头,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那就没事儿了!小言冲着老妖精们摇摇手,我白争言有妻儿,静早就生下了这一子一女,你们还有啥说的?

 

  老妖精果然是老妖精,万年的阅历早就见怪不怪了。有一个说了一句:当家的深藏不露,火护法百炼成钢!还请主子们多多恩爱,早日给火狐添个男丁!

 

  可笑的白静语成了女身,可悲的白静语带着绿帽子,给人养孩子,还要陪人上床。

 

  如果我能说话我已经疯了!可我说不出话,所以我还痛苦的,清醒的活着。小言还是那个小言,火护法的手段却越来越霸道了,茶园外修起了石屋,设下了诅咒,除了火护法本人,谁也进不来。

 

  小言喜欢绑着我,他说,那时我的表情会比较正常,嘴会张开,会哼叫,会喘气!每次他完事儿后,我都会咳上半宿,他就用嘴喂我吃药,不停的念叨着:好了,就好了,再等等,再忍忍!

 

  我想,我的病好不了了,因为已经开始咳血了。谁说妖精不死?白静语就要死了!死之前,我只想多看看孩子。

 

  又凡我是不敢见的,我没有那个脸!白如争,白如语,是小言起的名字,俩孩子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如语怀孕了!

 

  小言对这儿事儿并不热心,可也答应了我接女儿来照顾。我的心似乎又活了,那是个母亲啊!就象从前照顾灵儿一样,我把所有的热情都铺在如语身上。如语的肚子越来越大,只能躺在炕上喘气儿,我知道,她肚子里有四个小家伙,勇敢的母亲!坚强点儿,如语!有时我会枕在如语的身侧睡过去,醒来时,总是对着小言愤怒的眼睛。

 

  你又睡那儿了!你怎么能睡那儿?

 

  我没开口,那是我女儿啊?我怎么不能睡那儿!

 

  你总是这样,是不是她那张脸把你迷住了?啊?小言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腕子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我干脆闭上眼睛放弃挣扎了,

 

  她怀孕了!她要生了!她不是你的!小言继续叫着,手下开始用力的抓着我的身子。

 

  我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他疯了吗?如语是他的女儿啊!

 

  静!小言垂下头看着,你只能想着我,只能抱着我,你身边的只能是我!他像个小孩子似的趴在我的胸口,静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我哼了一声,真是无理又别扭的话,我是自由的,不是任何人的!

 

  你不在乎吗?小言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静,我警告你,不许去如语的房间,如果你还想见她的话!

 

  言?我禁不住开了口,他要干什么?

 

  舍得开口了?小言捏着我的下巴咬了上来:我告诉你,跟我抢你的人都死了!全都死了!她白如语也是一样!她生完,我就送她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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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静语似乎累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林十一一直在跟旁边的一根蜡烛较劲。那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快燃尽了,蜡油偏向一边,凝成长长的蜡线,那个位置,正好是第三张画。林十一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根蜡,已经让它倾斜了十几度,还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可以引燃那幅画了。他想,如果白静语真的是从画上下来的,那点燃这幅画,也就等于焚烧了他的灵魂!

 

  这边白静语咳了一阵,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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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白家的人血统奇特,可以跨三界,跃生死,拥有不灭的灵魂。我不想这么无耻的活着,却也不敢就这么去死。我怕见到灵儿,怕见到小灵。我不能说话,越来越喜欢画画。画灵儿,画茶花,画自己。我用自己的血磨墨,据说,这样的画儿可以锁住灵魂。我不停的画,画里的我有人陪伴,有满地的茶花;画外的我形容憔悴,行将就木。

 

  当小言发现我用血作画时,已经晚了,白静语的三魂早已散了两魂半。我哑着嗓子跟他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他惊讶的张着嘴。

 

  呵呵,惊讶吧!哑吧开口说话了!我一直是可以发声的,只是嗓子哑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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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是啥?”林十一收回目光,那支蜡烛已经倾斜了30度,只等燃到了头儿,那画儿就会引燃了,“祖爷爷?您会说话?”

 

  白静语摸了摸脖子,真的开了口,“我说……”声音低哑破裂,像劈了的竹板儿敲着漏了的盆儿,“愿火狐世世代代近亲相奸,祖祖辈辈永失所爱!”

 

  “……”林十一无声的看着白静语,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候,那边突然火光闪现,画儿着了,那第三张满是白花儿的画儿被点燃了,正从一角开始卷着黑边儿。

 

  林十一收回头看着白静语的反映,只见他先是愣了愣,然后就转过头看着林十一笑了:孩子,你闯大祸了!

 

  134

 

  白离回到城西的公寓时,天已经亮了,白礽红着眼眶,一路没吭声。他深深地感受着爸爸的伤痛,心上的,身上的。

 

  进了屋,白离先是拎起了林十一的零食盒子,默默的抱了一会儿,然后,目光转到了茶几上的BP机,拿起来,一共有三条未读信息。

 

  第一条:你回来吗?我没带钥匙!贾先生。时间是昨晚的9:00,号码陌生。

 

  第二条:冬冬去你那儿了?打电话咋没人接?贾先生。时间是昨晚11:00,号码是省医院的宿舍。

 

  第三条:哥,快回电话啊!贾先生。时间是今天凌晨3点,号码还是省医院宿舍。

 

  白离扔下BP机,“扑楞”一声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爸?”白礽站在楼梯中间小声叫了一句。

 

  白离马上冲回来,又抓起了那个BP机,推开门,才停下了动作,“小礽,你好自为之吧!如果回来看不见你,我也不会再找你了,你想清楚,踏出这个门,就别叫我爸!”

 

  “爸……”白礽慢慢地坐到楼梯上,看着关上的门静静的留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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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离先是急速的冲到了中医,上了三楼,门口儿有一堆栗子壳儿,半个半个的插在一起,一共有那么七八摞儿。白离知道,这是老虎吃栗子的习惯,看来,他昨晚在门口儿等了很长时间。

 

  开了门,正看见小瑞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

 

  “冬子?你爸呢?”

 

  “我爸?”小瑞愣了一下,红着眼睛抽了抽鼻子,“没看见!白离,冬冬失踪了!唔唔……”

 

  “冬冬?”白离也愣了,走过去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俩人的红记太像了,根本看不出痕迹,“你是……小瑞?”

 

  “嗯!”小瑞端着碗走进卧室,冲着李羽努了努嘴,“吃吧!”

 

  李羽接过来一看,“方……方便面!”李羽惊讶的抬起头,“林林,我想吃疙瘩汤!”

 

  “不会!”小瑞撇了下嘴,又斜了眼白离,“白离,给他做碗疙瘩汤!”

 

  “我也不会!”白离看有外人,也就没接着问,转身走了出去。

 

  “林林,最后一次,你就给我做一次吧!”李羽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还是没想明白是怎么跌伤。自己昨天来找林冬辞行,莫名其妙的就摔倒了,醒来就躺在这里,脖子还破了,“林林,我爸妈把工作调去了青岛,我也要去那儿上学了!”

 

  “这样也好,离开伤心地有利身体健康!”小瑞学着电视剧里的台词,一板一眼的说着。

 

  李羽看着面碗,听着林冬干巴巴的话,不仅嘲笑自己了,还想什么呢?难道他会痛哭流涕的求自己别走?“那儿有我爷爷奶奶,叫我们去那儿过年!”

 

  “啊,那好啊!人多热闹!”小瑞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右手,没有丝毫热情的回应着。

 

  “呵呵,”李羽还是把碗放到了床头的桌子上,掀了被子下了床,“林林,你的心还真硬,哥要走了,也不给我留个念想儿,真的就泡了碗面!”

 

  “念想儿?”小瑞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李羽的眼睛,“李羽,没谱儿的事儿,千万别想!我也不能给你留这个念想儿!林冬不爱你,就算是欠你的,也都还请了,你走吧!”

 

  “……”李羽傻了,红了耳根,红了脸。林冬说的太直接了,爱?连喜欢都没试过的年纪,何谈爱呢?“林林……我会给你写信的,常联络啊!”李羽还是咬着牙抱了抱林冬的肩膀,汗涔涔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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