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跟监————砂砾

里头传来的声音很微小，但好在这间书房位於里间，所以四周还算安静，加上其他人通常不会经过这里，使他比较能不受干扰的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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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云雾飘荡在庄重的书房内，刻意拉下窗围的幕蔓，昏暗之中更加重了这份吊诡。

毕维斯漠视坐在面前的人散发出的阵阵颓丧，他无意主动打破沉默，只是抵在墙边，抱著胸閒适的静待对方开口。

长时间的犹豫未决後，凯伯终於把定了心。他拉开抽屉拿出上次那包牛皮纸袋，沉重的将它掷向接近毕维斯的桌角一隅。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已经不具影响力，但是我还是决定还给你……这是我的诚意。」苍哑的声音使人听来十分薄弱。

自那天起，他就已经悟出自己和毕维斯的缠斗不会有胜算；手上的「护身符」对毕维斯构不成威胁，那麽，自己根本就已经毫无优势可言。

毕维斯没有伸手去拿桌上的牛皮纸袋。他专心的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凯伯战败的神情上。

他一直在等这刻的来临，毕维斯也很清楚自己的期望终究会实现，因为只要凯伯够聪明必然知道其中熟轻熟重，最好的做法是承认过失而非愚昧的消极抵抗。

胸有成竹的等待，一时间还是让毕维斯对凯伯荡然无存的气焰所引发些许讶异的感受。

除此之外，坦白说，他并不觉得有击溃敌人的畅快感；也不带著无谓的同情，那是一种平淡且理所当然的态度。

「你也知道我贪图美色只是一种排遣，不可能是认真的！」他仰觑著毕维斯，「我已经真切的感到後悔，所以看在这些年我为这个家的付出，你能不能帮我跟艾薇说几句话？」他像只被夺去獠牙的野兽，失去以往的嚣张气焰，他丧失斗志的恳求。

见毕维斯还是久久不语，凯伯紧握的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我真的已经和那个女人断绝往来，我从今以後不会再背叛你的母亲。」

廉价的保证让毕维斯目光变得凌厉。

「玩弄别人的心，真的这麽有趣？」凯伯的话勾起他的怒气，「你能就这样轻易的抛弃她？」微抬起下颚，毕维斯的眼神满溢出轻蔑。

「不是，」他急欲想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被艾薇发现後，她也很乾脆的和我分手了，我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在，单纯只是……肉体关系。」

毕维斯扫视著他颓丧的脸。他实在困惑艾薇的眼光到底算好还是差？居然爱惨了这样的人？

「你真的爱我母亲？」他怀疑的目光仔细的扫著他。

「当然！」没有任何迟疑，凯伯真切的回望他，「这次真的让我体认到艾薇对我的重要性……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想看到她难过，所以若她愿意原谅我，我一定会尽一切所能补偿她。」急欲表达出自己的诚恳，让凯伯显得慌乱失措。

毕维斯冷眼看著他衰弱的神态。这让原来就不打算将他逼上绝路的毕维斯，不再出言咄逼。

凯伯的真情告白不是唯一重点，因为他知道艾薇对凯伯仍旧有著深浓的执著，加上这两年他接下父亲的工作，也的确是用心打理，这个家之所以能衣食不虞，他无法否认，凯伯的确有其功劳。

纵使是看不起他的卑劣狡诈、贪欲好色；但如果他决心悔过，而艾薇也愿意原谅他，那麽自己又能说什麽？

……说他卑劣狡诈，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时艾薇刚经历丧夫之痛，在她的心悲擮未愈时，因为凯伯适时的出现终於让她平抚伤感，一方面为她自己找到心灵的依靠，但绝大部分是考虑到自己该享有父爱才会和凯伯结缡；那时艾薇对他的爱，应该是还没有到浓烈的地步。

忆起当初明明晓得这个人不会将全部心思放在艾薇身上，自己还是因为那些照片，而说了言不由衷的话同意艾薇嫁给他。

从他们结婚那天起，他就自责於没有勇气向她坦承这件事，所以他厌恶自己的自私。

然而现在，他明白目前最好的做法并不是让凯伯离开。即使他的存在使毕维斯感到碍眼；为了艾薇，这次他要做的决断该是以艾薇的幸福为单一考量。

纵然这麽做也永远无法弥补自我责怪的缺口……

望著凯伯的悔悟，毕维斯感慨著。

而今，至少他这趟回来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

「我不会为你说好话。」看著凯伯仓皇的表情，他缓缓的说：「如果你真的有诚意就该自己去对她说。」

凯伯锁著眉心，脸上的皱纹逐渐加深，他困难的启口：「那你可以原谅我吧？」

毕维斯涌上喉头的嗤笑忍不住逸出，他回望著他，眼神中没有一丝动容。

凯伯无言的盯著讥讽的表情，显露出心里的恐慌。

毕维斯抬高两道眉尾，平抚了他的鄙笑线条。

「我本来就不喜欢你，所以没什麽原不原谅的。」脸上荡著一揽无疑的事不关己：「一切都像以前一样，各过各的！」

凯伯不能奢望毕维斯能对他有一点好感，毕竟自己曾用不耻的行为要胁他，当初想用这种方式使唤他回来，也是因为他希望能藉此让他替自己向艾薇，他明白要消去艾薇的怒气也唯有毕维斯办的到。

思及毕维斯不会为他这麽作，他才天真的以照片胁迫，加上自己在见到毕维斯後，风流的性格又再次蠢动，才会让自己步入这般田地。

毕维斯没将他逼入匛境已是自己的侥幸，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靠时间证明自己的觉醒。

把立场说清楚了，毕维斯一点也不愿意多做停留。他拿起桌上的牛皮纸袋，转身朝门口走去。

一道门冷不防的被打开，一时之间，蹲在门外的人震惊的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脸上勾起的微笑是既僵硬也无所适从。

毕维斯垂眼看著他，眉间的皱折慢慢的蹙了起来……

第十章

房间内透进暖暖的光线，窗外花絮如流风回雪，淡雅的帘布随风轻飘。

和整间房子相较下，这间房间是难得的朴素了许多；没有华丽而繁琐的装饰，只有充满温暖祥和的纯净。

「对不起啦……」雅德明白是自己理亏，因而低垂著脸不敢抬起。

还好毕维斯机伶的带上了门，没让凯伯发现，否则自己恐怕会处在相当难堪的境地。对於这一点他是很感激毕维斯的周到。

毕维斯舒适的坐在他身旁，偏头看著他，并不准备立刻援救他羞愧的情绪。

没得毕维斯的回应，雅德觉得他恐怕在生气，而那道直直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他显得局促不安。

感受著他的视线就停伫在自己脸上，雅德惊觉到自己内心的澎湃，越想忽视就越是明晰。他懊恼的想著，自己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对他近距离的注视毫无招架能力的？

「谁叫你都不说清楚，我当然会担心啊！」他小声的说。

即使做法不能称为合宜，但他觉得自己的动机是纯正的，一切出於自己对他的忧虑，他应该不会不懂他这份心。

偷偷斜瞄了身旁的人一眼，雅德虚脱的松下僵硬的肩膀。

毕维斯在笑……他暗呼了一口气，虽然明白从头到尾是自己在揣想毕维斯会因此生气，但是他还是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

雅德将视线移回，却在毕维斯腿上停下，「那个……」他转过脸面向他手上显眼的黄色包裹。

循著雅德的视线，毕维斯抛了抛手上的物品，「一些照片。」

知道那是凯伯藉以威胁毕维斯的东西，雅德好奇的盯著它，却说不出要毕维斯给他看的要求。

「我的裸照。」

「什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他的张大眼睛望著毕维斯淡然的表情。

呆望著没丝毫说谎成分的毕维斯，雅德的脸顿时红了一片。

须臾，他平稳住自己惊愕的情绪，才缓缓开口：「为什会被他拍到那种照片？」

毕维斯活动了一下颈部，他吐著閒适的口吻回应：「他在我的房间装监视器。」

这些只是他换衣服的照片，对毕维斯现在来说，一点可看性也没有。不过也许是因为当时正值青春期，所以才会特别介意吧？！记得他当初受胁迫时，还曾经摔了不少昂贵的花瓶。现在再回想起来自己都会觉得太不沉稳。

「想看吗？」他的脸忽地转向他，带著率性的微笑。

雅德闻言双眼渐渐扩张，刚才红咚咚的脸还没消退，耳根子这下又烧了起来。

他僵硬的别过头、皱著脸。他有的自己也有，自己究竟有什麽好害羞的？生气自己有这种反应，使他不自觉握紧拳头。

毕维斯看著他的後脑杓，他低声轻笑，「还是想看看真人比较有实体感？」像还不够似的，毕维斯恶劣的非期望看到一座火山喷出岩浆才甘愿。

嘲笑意味浓厚的放荡言词，令雅德浑身不自主的微微轻颤；他不知道那究竟是因为生气，还是夹带著别的感受？总之他很想阻止他再继续说这种话！

发现他肩头的颤抖，却还不愿意回过头来，毕维斯止住了自己再欺负他的念头，经过一阵子的安静後，毕维斯认真的望著他的背影。

「我喜欢你！」低魅的嗓音故意贴近雅德耳际，像是要勾出他的魂魄。「你也是，对吧！」即使明白他说不出口，他还是想抱著一线希望能从他口中确认。

「呃……」听他用肯定的语气自说自话，还是不免能泄出他的用意。这使雅德吱唔了老半天，扭捏的拳头越握越紧，想藉此镇压住心里的躁动。

毕维斯喟叹的扯动嘴角。

「连一句肯定都吝啬给我？」再害羞也不会连一点表示都无法给吧？

无奈於雅德面对自己的感情竟然能如此执拗。

毕维斯认为自己能够循序渐进的细微周到，实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普天之下有谁能忍受自己交往的对象连句喜欢自己的话都说不出口的？偏偏对摸棱两可的态度相当厌烦的他，居然能奇积似的默默忍受雅德不肯坦承的态度。

光看他面对自己的挑弄时那副徬徨无主的表情，一抹难以忽略的红晕罩上他的脸颊。他就已经很明白雅德也是喜欢著自己的。

然而，就算毕维斯再自信雅德对自己的感情，也会渴求对方的一句回应。

人是多虑的生物，他也需要没有怀疑、没有任何动盪的肯定。这样的执著不知从何时起，在毕维斯心中日渐扩大……

雅德苦恼的眉又刻上了几道皱摺。即使自小就生活在充满浪漫情操的城市中，雅德还是无法面不改色的说出著些甜言蜜语。

对於毕维斯这样有意无意的探问，总会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一直就晓得自己的对他的感情，还有必要动不动就要他供认吗？这种话说出来就是会让他觉得很丢脸嘛！难道他完全都不会有这个感觉？

雅德顺了顺呼吸，倏地站直身体。

雅德突来的大动作，掀起毕维斯的疑惑，他仰头望著他。

只见雅德凝伫在原地，面向墙面大大吸了一口气後，一旋脚跟，面向毕维斯。

当毕维斯还在思考这股气势是怎麽回事，对方就猝不及防的伸出双手包住他的脸颊。

最後他所能看清楚的神态，是一张下足决心的坚定；在他依旧还摸不著头脑时，自己就已被拖入天旋地转的深吻里……

「波」的一声，雅德慢慢移开自己的脸，张开颤动的睫让对方的脸庞印入眼帘。

眼前，美颜青年的惊愕未持续两秒，接著袭上他的脸的是无法抑制的笑意。

恶质的讥笑表情让雅德一时无法反应，当他好不容易抓住思维後，扶在对方双颊的手因气愤而开始发抖，耻辱感就像泉涌般冲入他的脑袋。

甩开手，雅德退了一步，气鼓鼓盯著面前不知节制的笑脸。

他是不奢望对方能感动到痛哭流涕的地步，但是也没必要「高兴」到这种程度吧？

看他用手指抵住眼窝笑到快岔气的样子，而每每当他将止住令人不快的笑容时，却又因为看了雅德一眼後又再度失控。

这让雅德恨恨的咬牙怒瞪著他。

见他好像很渴望得到自己的回应，既然自己说不出口、也无法现在就答应让他为所欲为；那麽，如果自己主动吻他，既能让自己像个男子汉，也能明白的回应他的感情。这是他在煎熬下，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诶！

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用心良苦换来的竟会是一阵嘲笑？！

毕维斯将手掌卷成曲状压住自己的嘴，避免又一不小心涌出笑意。

会让他出现这种反应也不能怪他！一个连爱都说不出口的人，怎能让他料到自己会被他大胆拥吻？

毕维斯刻意遮住嘴唇的这份贴心，显然完全无济於事，雅德盯著他含笑的眼神就是难消一鼓气。

他将双手叉在胸前，不悦的扯扯眉尾。

毕维斯咳了一声，尽量让声音固定於平稳。

「你真可爱！」毕维斯的眼神流露出无比的怜爱。

他真是拿他没办法，相处越久越掌握不到他的行为模式。前一刻才羞答答的样子、下一刻自己却被他拉进热情里。

会引他发笑的不仅如此，还有那个乱亲一把的不纯熟吻技……

「你别用那两个字形容……」当雅德涨红了脸想指责毕维斯时，注意力又被他唇上的鲜红色液体吸引住了视线：「你流血了？！」他瞠大眼，想走向他。

毕维斯没在意他的恐慌，微启的唇探出舌尖舔舐了一下麻木的唇角，他还是笑著，只是和先前不同，这是一种使人倾心而无法抗拒的魅力微笑。

他带著恶作剧的眼神瞅著他。

「没关系，我可以随便让你揉蔺。」靡靡之音从毕维斯口中逸出，却意外的有种适合感。

雅德欲抬起的脚跟还没跨出就又定回原位。内心的鼓躁不断翻搅，使他不自觉呼吸变得急促。

毕维斯细致脸庞在这时少了平时所见的英毅气息，取代上的是充满煽惑的韵味，就在面前诱著他。

他诧异，一个男人为什麽能轻易的展现出性感撩人的容姿、如此自然毫不造作？

他无法再举足跨前一步，只能定定的专注於这张瓷白的面容。

知道雅德看他看得入迷，毕维斯满意的在心里暗自窃笑著。为他终於明白该如何挑起雅德对自己的情欲而感到欣喜。

身体微倾向前，他伸出修长的手臂，温和不带点蛮力的将他慢慢拉近自己。

长腿搁叠换了个舒适坐姿，毕维斯伸出食指在雅德手臂上下滑动，微倾著脸伴著极尽诱惑的眼神挑逗著他的感官。

随著他的刺激，雅德忍不住浑身颤起疙瘩，脑袋一片空白。

他无法想见之後会发生的事，只能感觉到身体彷佛要烧起来一样，翻渂脑海中的是串不出任何条理的浑沌。现在的他会被如何对待，恐怕再也无力抵抗。

冷不防的一阵拉力使他倒在毕维斯身上，一副朞美希腊神像的柔美唇形向他袭来，当他从理智里醒过来、还来不及反抗之际，就又陷在迷蒙之中……

我终於能完全得到你了……邪佞的粉色唇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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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

担心的近脸让雅德吓了一跳，他才张大眼睛却又因为身上的疼感而眯上。

「真的很痛吗？」见雅德痛苦的微屈身体，毕维斯紧张得又更贴近他，将手扶在他的肩膀上。

「废话！」雅德因他的问题燃起一把火，颤抖的手还是使劲扳开肩上的关心。

为什麽会这麽痛？一个动作就让他纠结的眉宇又现出苦闷，吃力的倒抽一口气极尽想忽视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张开一只眼，偷瞟著前方这张优柔的美丽脸庞。不管怎麽看雅德都不觉得该是他来接受这份疼痛！

知道雅德现在心情很差，毕维斯也就没再开口，他只是细心的将水递给雅德後，就静静的坐在一旁凝著他。

轻啖了一口水，雅德抬眼睥著毕维斯，在发现对方回应而来的目光後他又不自在的瞟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