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德正纳闷之际,身体就被他迅速的拖到墙边。
对方启开邪佞的弧度。
「也许真的能让你见到魔鬼!」这是他被塞进壁橱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话。
※ ※ ※
推上寝室的门,凯伯满脸严肃的盯著毕维斯。
「为什麽这麽久才开门?」
遭严厉双眼瞪视的男子却只是将目光的主人当成空气般,傲慢的忽视。
望见毕维斯不可一世的态度,凯伯吃吃的笑了笑,微弯的双眼渐渐变得锋利。
「这两天你的表现,真是让我惊讶!」他一步步走近他。
毕维斯也抬起脚跟朝後徐缓的退去。脸上没有恐惧,有的只是鄙夷神情。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把柄在我手上?」见毕维斯的背贴上了墙面,凯伯也停下继续进逼的脚步。
两人的距离近到,他只要再跨前一小步就能轻易的撞在一起。
不见毕维斯的回应,凯伯扯起无所谓的笑容。
「不过只要你现在听我的就够了!」他将脸埋进毕维斯的颈项。
轻微的啄吻和炙热的鼻息,令毕维斯产生厌恶感,但他还是任由身前的人不断掠取。
直到舌尖游移至他的耳垂。
「对了。」苍哑的声音伴随著恶意的笑容在毕维斯的耳边响起:「你大概也看得出来,我和艾薇之间出了一点问题。该怎麽作你应该知道……」
就像凯伯所说的,从在医院那天起,毕维斯的确也发现到他们两人间的互动变得有些反常。以往的艾薇总很重视凯伯的感受,但是那天却完全不留於地的驳回他的意见。眼神游移,毕维斯短暂的陷入思索。
没听见毕维斯的回应,凯伯邪邪的笑著,「就像三年前一样。不用我教,这对你来说也驾轻就熟了吧?!」上扬的卑劣弧度又忍不住再次侵略纤白的颈子。
轻亵的隐语暗示令毕维斯悁邑的闭上眼……压下的眉再豁开後,他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你想要什麽样的坟墓?」寒如严霜的脸,启口淡然的询问。
肩窝上放肆的亲吻也因此而中断。
彷佛丝毫没意识到欺在自己身上的人散发出异样,毕维斯以同样的表情幽幽说著。「我不是个记恨的人。所以我仍会在你坟前捧著一束鲜花,只是脑子里一定会忍不住想像著,你腐烂的尸体被虫啃噬。」
感受到轻触肌肤的唇有些颤抖,毕维斯满意的往下说:「我大概会忍住不笑出来。不过,你知道的,那会很辛苦!」他煽煽眼睫想著那个画面,唇角微微扬起:「也许会有人真心为你哭,因为他们跟你一样愚蠢!」
恶毒诅骂般的言语,冷魅到令人产生寒意的语气,使凯伯难以忍受的打消持续下去的意图,因而缓缓离开了他的脸。
见不到凯伯生气的脸孔,毕维斯还是知道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
他们的目光直视著彼此,没有火药般的气氛更加重了这份诡谲。
凯伯低下脸,发出一阵低笑。
「你真是了不起!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让我倒尽了胃口。」他将双手撑在毕维斯的两旁,「这两年你变得不少。我想,我很快就能习惯,你这些光靠嘴巴的攻击!」
撂下这句话後,凯伯又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还有──艾薇的事就麻烦你了!」留下了轻蔑的眼神,他带著自信的笑意走出房门。
等到房门一被关上,毕维斯大步的走向盥洗室。
他转开水龙头扭至最大,让强力的水柱不断涌出,烦躁的捞起满溢的水向脸上泼洒,像是要熄灭心里的火焰。不顾溅起的水花濡湿了他的发也大片的染上了他的衣服。
毕维斯伸手粗鲁的抓起悬挂在一旁的浴巾,在脸上和颈上用力擦拭,直至白皙的皮肤浮上细微红点他才停手。
他望著镜子露出了个不成形的弧度。
看来自己远比自己认为的还更理性;居然还真的忍受得了,让那个恶心的老家伙在自己脸上磨蹭。
纵使一开始就告诉过自己要忍住,但在凯伯来敲门时,他也在心里另外做了一个最坏的打算,万一自己真的忍耐不了,他说不定会当场扭断他的脖子!
听到了外面的声响,他回过神来下意识朝门口瞟了一眼。才想起他差点忘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走出盥洗室,毕维斯望了眼站在壁橱前的人,没多作解释就朝床上坐去。
雅德犹豫的走向他。
在壁橱中他差一点就要踹门而出,让他还保有一丝理智的是,毕维斯那段吊诡的诅咒。
他垂下头望著底下一身湿漉的男子,心底感到一阵难受。
他终於能明白他口中的魔鬼是怎麽一回事,也能理解他为什麽能够将那首诗套用在自己的家庭上。
这种苦甚至无法对自己的母亲说出口,不论是自责还是恐惧,他心里所承受的一定是自己无法想像的。
望著他发上的水滴不断落下,低垂的脸仍旧没有抬起。
他思忖著现在自己该怎麽安慰他?
「有什麽我能帮上忙的吗?」
雅德认为或许毕维斯会想要向人求助,只是他不懂该如何说,所以性格才会变得如此冷漠,现在他既然知道了这种天理不容的事,自己说什麽也不该放著不管。
「没有!」
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麽乾脆,雅德蹙紧了眉心,他还是不打算放弃。
想起他们刚才的对话,他彷佛有听到凯伯在威胁他;就算被认为多事也好,如果放任这种卑劣的事情不管,还让它延续下去,他实在不能够安心……
「你是不是有什麽原因……不得不受他控制?」雅德怯怯的盯著他。
「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忽视雅德的疑问,毕维斯带著平静的语气告诫他。他抬起脸,「你可以出去了!」投向雅德的表情既坚定也沉稳,让人丝毫无法了解他此刻的情绪。
他只是不希望凯伯将矛头指向雅德。
一心只考虑到这一点,竟让他想也不想的将雅德按进厨柜里。
在医院时,因为自己的坚持已经让凯伯对雅德很感冒了;而刚才在餐厅里,他更是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怒意。现在如果再被他发现雅德和他太亲近,谁晓得他会有什麽举动?
如果凯伯完全只冲著自己来,他还有因应之道;若他趁他不在时找上雅德,那局势就不是他所能控得了的。
没理会他的驱逐,雅德忍不住朝他低吼。
「你不也说了他是魔鬼!我怎麽能不管你?」
就算软弱也该有个限度,难道他还要继续忍受那个人对他为所欲为吗?雅德深觉对於凯伯那样的人,他更不应该逆来顺受!否则一切也只是恶性循环,只会致使他更为痛苦。
毕维斯爬抓了一下湿发,平缓的说:「我说的魔鬼是指我自己。」
当时他也怀疑自己说不定会有击杀他的可能。閤上眼他勾起一抹浅淡的弧。
「啊?」雅德仔细盯著他的脸,「什麽意思?」
很明显的,受害人明明就是他自己,为什麽他还要说出这种话?他被弄糊涂了……还是,糊涂的是毕维斯?
雅德蹲下身担心的望著他。
「你…是因为刚才对凯伯说的话而自责!?」
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结论,这让毕维斯怔了一下。
雅德蹲下身後才发现毕维斯脖子和脸上的淤血。
没得到对方的回答,雅德更是一厢情愿的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该受到责备的不应该是你!」他忍不住伸出手,覆在毕维斯的脸上,「他留在你身上的感觉,我可以替你抹去。」
被安慰的人吃惊的望著他,随即,他皱起眉宇全身开始轻微的颤动。
「有什麽好笑?」雅德放下手,钻紧了眉心。他困惑的盯著在他面前失笑的男子。
「还不承认是来向我示爱的?」眉一抬,他带著还饱含笑意的眼神,望著张目结舌的傻愣表情。
「我、我什麽时候向你示爱了?」雅德差点失去重心向後倒。
自信的薄唇微微开启,「刚刚才说的话,现在又不敢承认吗?」
雅德在他面前摊开手掌。「刚才…我的意思是,想藉著体温让你忘掉他留在你身上的触感……」他慌乱的解释。
毕维斯一听,脸上的笑痕又深了些。
「这次的表白更入骨!」无视眼前晃动的掌心,他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他还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麽低级的兴趣,不过那又怎样!?
他就是觉得此时面红耳赤的雅德实在很有意思,才会忍不住的想捉弄他。真要怪!也只能怪他那些丰富到不行的奇特反应。
「你怎麽还能开这种玩笑?」想起刚才那句话的确是越描越黑,雅德急躁的抓抓头发。
「我没跟你开玩笑!」
「那你的意思是……」他带著畏惧的眼神望著他,接下来的话,就算打死他,他也说不出口。
「我大概喜欢上你了!」毕维斯的表情相当平淡,平淡到好像只是在点一道菜或打个招呼般稀松平常。对他来说,这根本没什麽好掩饰的。
但是对雅德却能引起强烈的反应,他突如的告白像一枚炸弹向他投去,热潮让他的思绪顿时崩落、瓦解。
努力想安定内心狂乱的翻驣,他试著让头脑保持冷静。
蓦地,雅德从彷徨失措中看到了一线曙光,他僵著唇角困难的开口。
「你、你上次在香榭丽舍时不是说,对像是男性的生物没兴趣吗?」他才不会忘记当初他是如何对他说出这种污蔑的话!
既然他自己都曾说过这样的话,想必刚才只是一场恶作剧。雅德坚信这不过是毕维斯恶劣的嘲弄。
「我是这麽说的吗?」毕维斯低下头,想了一下。「如果是,那现在我确定你是男人了啊!」他朝他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这句话有语病!」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雅德气得差点大吼出来。
「哪有?」毕维斯认为这句话已经相当明确了。
雅德猛然的站起身,又搔了搔後脑勺,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在毕维斯面前走来走去。
毕维斯的目光也随著他的身影左右游移。
突然,他站定了脚步,「你能喜欢男人?你继父不是对你做了那种事吗?」
就算知道这麽问也许并不妥当,但是被逼急的雅德也想不出有其他更婉转的问法。他只想弄清楚他到底是存著怎麽样的想法,被自己的继父玷污,难道不会让他的心里对同性产生排斥感?
做了那种事?
他仔细咀嚼他的意思,「我是喜欢女人,但是如果对像是你,我就没问题!至於凯……」
「你是双刀?」听到这里雅德忍不住打岔。他举起手,大剌剌的瞄准毕维斯的鼻尖,双眼也因惊讶而扩大。
这句话终於将毕维斯惹毛了。
他到底听不听得懂他说的话?毕维斯撂下脸来。「你在胡说什麽?」
「难道不是吗?还是……你是存著想拿我来报复的心态?」想到这他就开始窜起一股冷意,双脚又不安的踱起来。
他凭什麽认为自己会弱势到,可以轻易让他当成报复心里仇恨的工具?这个男人简直是疯了!
「我拿你报复什麽?」望著他的惶恐表情,毕维斯呼了口气。现在他很确定雅德一直都处在自己的幻想情境里、而且还外加被害妄想!
看来自己必须解释得更清楚点。毕维斯显露出费事的表情,「刚才我就当作被狗咬了一口,但是还不至於会因此而抑制去喜欢你!」
急躁的原地踱步赫然停止,雅德睁大双眸望著他。
「什麽──」他惊讶的大吼出来。
毕维斯眯上了一只眼,想提示他别这麽大声,虽然这间房子隔音设备很好,不过他的耳朵可受不了。
雅德捂住了嘴,斜著眼看他。
「你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毕维斯抬起一双手,好像刚才那句话就摆在他的手上。
这还能有什麽解释?自己不就已经很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了,他还有什麽不理解的?
没理会毕维斯稍显不耐的表情,雅德还是继续追问。
「我是说详细情况!」虽然声音极小,但是眉间的皱摺说能夹死苍蝇,一点也不过分。「就是刚才,你继父不是说你这两年变得很多,那不就表示在那之前你都任他允取允求?」
才一听完问题,毕维斯就紧皱了下眉头。「我怎麽可能任他索求!」
扔给雅德一个,对他的修辞显然很感冒的眼神後,他才又继续回答他另一个问题。
「他那句话的意思,大概是从前我不会直接让他难堪吧!?」这虽然是他自己的猜测,不过除了这点外应该也没别的了。
「……那像今天呢?难道他以前不会到这来?」接收到他的「警告」後他明白自己的确说错了话,毕竟那对男人来说是一种羞辱。所以这次雅德特别注意自己的用词。
看雅德现在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又让毕维斯在心里暗暗嘲讪。
「凯伯一搬进来,我就以工作为由搬出去了!所以今天这种事,是第一次发生!」
昨天听艾薇说她又打算要出国旅游,日期也已经订好了,就在明天。
因此,他大概也猜到凯伯可能会来他的房间。
尽管凯伯一副安适的态度;但他却挑在这个时间点上找他回来。也许,他是被逼急了……让毕维斯不确定的暗忖著。
「那……就什麽也没发生?」雅德低下头,声音微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完毕维斯的解释,知道自己根本从头到尾都误会了。而这短短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就让他成百上千个脑细胞都死的不明不白。雅德开始一阵虚脱。
毕维斯盯著他衰弱的表情良久,然後他站起身。
「你该回去休息了!」他双手搭在雅德肩上,将他旋了个身面向门口。
雅德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对上毕维斯明显向他下逐客令的眼神後,他只好无奈的举步朝门口走去。
其实他现在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他,只是他也没把握自己会不会因此神经衰弱?
就算把今天所受到的刺激比喻成一年份的统合,雅德还是认为不足以形容这一身疲惫!
原先他不过是想向他表达一点歉意,免得今天睡不著觉;而事情居然会意外的演变成如此,这岂不是让他更睡不著了吗!?
想著毕维斯为什麽回来?他是否打算要作些什麽?把柄又是什麽意思?
以後自己见到凯伯时,他真的很担心自己无法掩饰得很好,要是露出马脚那该怎麽办?
还有,他对自己……
雅德将手心覆盖在额头上,还是遮不住脸上的阴晦。
缓慢步行在冗长的走廊,他觉得自己的房间彷佛变得更加遥远。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今晚也已经注定自己是无法好好睡上一觉……
※ ※ ※
毕维斯悠閒的坐在餐厅啜饮咖啡,馀光瞥见一道人影,他的眼神自杂志上移开,探向毕挺制服著身的黑发男子。
「醒啦。」毕维斯淡淡的开口。
明白那张不太好的脸色是什麽原因导致,所以他也没有多问,又再次将目光放回手上的书籍。
雅德只是朝他点点头。看见毕维斯的精神还算不错,雅德觉得昨晚那件事好像只是一场梦魇,没有了实际感。他不由得望向他的脸颊,想确认那份真实性,然而这一看却让他傻了眼。
「你的脸……」他拿著撢子指向他。
他怎麽总喜欢这样指著别人?毕维斯扬起一道眉尾,抬眼盯著在眼前摆动的秽物。「你不要拿那种东西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雅德望了望手上的撢子,他顺从的放下置於身後。
「你脸上的淤血好了吗?」
这怎麽可能?
从他小时候跌跌撞撞的经验得知,像毕维斯昨天淤血的程度,今天想必只会变得更显眼才对!哪可能才一个晚上就完全没有了痕迹?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在作梦?
「大惊小怪!」毕维斯又继续看著杂志:「粉盖一盖就好了。」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啊?」
「化妆品!」纤长的手指翻了一页书面:「这东西是工作上的基本配备。」他提醒他自己的工作,免得那颗想像力过於丰富的脑袋又开始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