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老婆,你不和我一起去?”
“谁是你老婆!再说和酒吧老板很熟的认识你又不是我。”薰把双臂支在沙发靠背顶上,修长的细腿被紧身的小腿裤包裹着,半敞的黑色衬衫口露出白皙性感的胸脯,略有些弯曲的秀发落在棱角分明的锁骨间,特别有引人犯罪的诱惑力。
“阿薰……”
“小薰薰……”
“宝贝薰……”
“少恶心了,当心被这里的丑八怪听到,我可不想让他再对我行注目礼。”
“丑八怪?”白凌不解的凑近脑袋,如此歌舞喧嚣的酒吧里还会有丑八怪?
“对啊,就在左边的角落里,每次我们来他都在那里角落里独自喝酒。他脸上的疤痕盖过他的半边脸,也不遮遮,晚上看到真能吓死人!”
“刑逸薰!”啸有些听不下去了,薰就是这样,只要违背美学的东西他都深恶痛绝。
“我我干嘛,他是这里老板的挚友又怎样,我有说错吗?”薰唯恐白凌找不到一样直指他们左边的角落,“小凌凌你自己看看,你有见过这么丑的人吗?”
白凌好奇的扭过头,昏暗的灯光下的确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脸被严重烧伤,丑陋的疤痕凹凸不平,几乎掩盖了整个面部。他持杯的右手也露有一块明显的疤痕,而且他下肢的一条腿是空的,椅子旁边拿着一根拐杖。
我的天,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正当白凌深表同情的长叹时,男人的目光也向这投来。白凌明显感到他注视自己时的表情极其惊愕,他探究性的观察着自己,犹豫很久才起身一瘸一拐的向这走来。
“呀呀呀,他怎么还过来了!”薰厌恶的皱起俏眉头,如同看到一只蟑螂向这边爬来一样,引得原来对此事毫不关心的逸澄也回过头。
男人走得很吃力,周围没有一个人前去搀扶,纷纷嫌恶的为他绕过开一条道。
“请问……你叫白凌吗?”沉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白礼貌性的站起身,发现男人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他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看上去很长时间没有修剪,但是出奇的干净。
“我就是白凌,我们认识?”
“你能说话?”男人的表情不亚于发现一块新大陆。
白凌刚想回答,一场猛地起身把他挡在身后,脸上露出一贯比高冷客套的笑容,“他刚做完手术,你有什么事问我也一样。”
男人诧异的看着他,满脸掩盖不住的失落和疑惑,“你是他什么人?”
逸澄微蹙剑眉,冷言道:“你又是他什么人?”
男人对他很是敌意,无视逸澄的目光,他慢步走到白凌面前,“你真的是白凌吗?你不是在日本吗?”
日本?!凌一听到这词一下子脸色惨白。他为什么会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看到白凌脸色僵硬,男人简直不敢相信,他激动的扔下拐杖用力抱住白凌,“小白,你真的是我的小白吗?你不记得我了吗?还是你恨我,不想记起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
未等白凌反应过来,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只听见一声哀嚎,逸澄把人狠狠扔在地上。
“你看看清楚,他是我的人,不是你认识的小白!”逸澄气得面色通红,白凌惊呆了,就看见地上的人挣扎着好不容易站起身。
“他是我的表白,是我的小白!”男人踉踉跄跄的走到白凌面前,眼神满是哀求,“小白,我是孔辰逸,辰逸,你叫我逸的,你忘了吗?”
逸?白凌惊讶的回头看了逸澄一眼。
——宝贝,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准叫我逸。
——为什么?
——因为这会让我想到你在叫另一个男人!
他认识,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甚至知道这个男人也认识我!他什么都知道,可他就是不告诉我,为什么?
“凌,我们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我不喜欢。”逸澄突然拉住小白的手腕,把他拖出沙发。岂料白凌竟然奋力挣脱他的手臂,回头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
“刑逸澄,他到底是谁?”
逸澄轻笑,小家伙可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名字,而且还是为了这个男人。
“他是谁?这家伙不是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他叫孔辰逸。”
未等白凌继续质问下去,自称孔辰逸的家伙突然拉住自己,硬生生的把他拉到怀里。看着逸澄快要喷火的脸,白凌连忙和他保持距离。
看着以前亲密无间的爱人如此抵触自己,辰逸心寒地凝望着他,“小白,你很恨我,对不对?”
“恨你?为什么?”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白凌没有回答,但是表情仍是茫然。
辰逸用力抓住他的肩膀,信心满满的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真的?什么都能想起来?!”小白雀跃的瞪大眼睛,火头欣喜的看着逸澄,“他说我什么都能想起来,我想去!”
逸澄的表情很复杂,薰和啸更是不敢多说一句,他沉思了很久,最终还是点点头。
十九 爱你让我变得更强(1)
薰和啸没有淌这次浑水,他们留在酒吧帮忙收拾冲突时撞倒的桌椅,顺便还向玄烨打声招呼。
逸澄牵着白凌的小手跟着男人尾随其后,三人穿过几条马路来到不远处的小区,进入一幢陌生的公寓。男人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门,映入眼前的是和逸澄家不相上下的宽敞客厅。和逸澄家不同的是,整个房子的色调以暖色调为主,红艳如火的巨型沙发特别抢眼。
未等白凌收回视线,沉闷的男音回响在客厅里。
"还记得吗?这是你最喜欢的沙发,你每天中午都会像猫一样慵懒地蜷缩在沙发上睡午觉。"男人缓步走到沙发边,粗糙丑陋的手指像摸稀世珍宝一样轻柔的抚摸着沙发的绒套,凹凸不平的脸上,消极无望的表情悄然拭去,取而代之的事一抹满足惬意的微笑,"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从没想到你还会出现在我面前,还会去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酒吧。这种机缘巧合,让我差点以为自己的做梦。"
以为我死了?的确,想死这个念头在那一年里从没有从白凌脑海中消失过。他低着头保持沉默,这个读透他当年内心的男人,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小白,我带你我们的卧室。"说着男人转身来到最南面的房间,推开门站在一边,"可能听起来比较可笑,自你走后,我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每天亲自打扫我们的卧室,尽可能保持它原来的样子。我知道我是不可原谅的,但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的自私。我自暴自弃,几年过着颓废萎靡的生活,直到刚才我看到你,看到你活生生的站在我眼前。虽然气色红润,生龙活虎,但比以前消瘦憔悴不少。我既希望是你,又不敢真的相信。如果是你,我有何颜面站在你面前,但我不甘心放弃这次机会,不甘心看你旁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不甘心我旁边站着另一个男人?我旁边站着男人碍他什么事了?
白凌不解的歪着脑袋,一边想一边走进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卧室。愕然抬起头,满眼的橘红,像被朝阳染红的云彩,柔软的,温柔的,带着几分温暖祥和。房间内除了床还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
这里真的是我的房间吗?白凌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进来。
都说,卧室都带有主人的感觉。这件充满暖意的房间洋溢着让人舒适安逸、放松身心的魔力,让白凌不知不觉中放下戒心。
走上前,超大的双人床人放着乳黄色的床被,床前放着自己和这男人以前的照片。照片里男人美艳妖冶的长相,无论谁看到都不可能短时间内移开视线。
这样一个人,白凌实在无法把他和刚才碰到的丑八怪男人联系到一起。
这么立体的脸型,会不会是混血儿?混血儿?
猛然间。一个银铃般女音从耳边响起,"他是韩国和爱尔兰的混血儿,不久前来到中国。不得不承认人家混血的基因就是好啊,瞧瞧这小脸俊的,简直惹人犯罪,刚见到小逸的第一眼就有心悸的感觉。双唇微张,媚眼流转,肤如凝脂,小逸的美貌就像是那片罂粟花海上空的清风,沁人心脾。他有着和撒旦一样邪魅的笑容,一样无可挑剔的容颜,一样狂妄霸道的性格,难得从厉眸中流露出的妖魅。简直让人……迷醉。"
天,我竟然可以把这段话记得这么熟!肯定当时那人说这话时给我刺激太大,以至于记忆模糊了我还能把这段话一字不漏的想起来。可是……这段话会是谁说的?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白走得更近些,他看见床前还放着一叠厚厚的小本子。好奇的翻开,本子里一行行歪歪斜斜的字,一句句家常普通的对话让小白仿佛一脚踏空,从高耸的悬崖上坠落,坠落到黑暗的记忆深处。
他想起来了……
这男人叫孔辰逸,就是曾温柔的对自己微笑的逸;曾说喜欢自己小眼睛的逸;曾让自己体会到离婚的苦涩却唯一幸福时光的逸;自己一心一意喜欢的逸;自己再信任不过的逸;自己一世不愿分离的逸;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逸!
上帝在他们相遇的时候,在他们之间系着一条极细的线,可现在他再也不会给这个男人任何机会,他已经失去他了,把他送去日本的那天就失去他了。
回想起一年前,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即使再也没有明天,即使再抛弃一切,即使是死,也不要分开,也不愿独活!那一年里,无知的他还以为是被人绑架了,他在心中默默祈盼着,祈盼自己还能活着,祈盼辰逸会来找他,祈盼他们会再次相见,从此再也不分开!
可惜,这段浓浓的想念的祈盼在小岛康健说出真相的那一刻破灭,一切的美好因为丑陋的阴谋支离破碎。
他痛,他恨,他生不如死!直到神智被药物吞噬,直到拥有他的记忆从他脑海中淡去,直到他被一阵又一阵的欲潮埋没。
好在和逸澄的偶遇,自己又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因为神经错乱和记忆的遗失,让他迷失自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做什么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哑巴。他觉得自己好脆弱,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恩人,连自力更生都很困难,更别说寻找微乎其微的细节回想自己的过去。
如今记忆找到,一切真相大白,白凌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上帝捉弄的玩偶,而自己的一生更像是供人娱乐的冷笑话。
"你的脸怎么烧成这样?"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领猛然回过神,他侧身看见逸澄半倚在门框上,眼神冷傲中带着不屑。
"车祸。"孔辰逸回头正对白凌,眼神带着浓浓的忧伤,"我开车时听到你发给电台的短信,一时疏忽,望了转动方向盘。"
看不得以前深爱的男人用这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白凌漠漠的扭过头,"你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不去整容?"
"钱全用在抢救齐身上。你不在,舒齐也走了,我整这张破毛皮有什么用。"
"拜托,别说这种恶心的话!我曾经那么爱你,那么相信你。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是傻得可笑!孔辰逸,有爱过我吗?"
没想到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白凌会问出这样的话,孔辰逸愣愣的抬头看了白凌一样,诧异的眼神转变成哀伤,他深深长叹一口气,"我曾经一直以为舒齐是不可代替的,但你离开后,我觉得这个想法越来越荒唐。"
"荒唐?比你最看重的事业,比起舒齐,你说爱我才叫真的荒唐!你根本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一时间不知道是恨的还是气的,小白浑身不停的颤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面对爱人的怒吼,孔辰逸眉头紧锁,"那现在呢?你身后的男人爱你吗?你也爱他?像当初爱我一样爱他?"
"滚,不要拿你和他相提并论!"未等白凌吼完,突然有人从身后紧紧的圈住他。
"宝贝,别激动,你的喉咙正嫩着,不能大声说话。"逸澄俯身把嘴贴在小白的耳边,富有磁性的声音如此销魂,让小白小下子安静下来。他惊讶的回头看着逸澄媚笑的脸,顿时想起自己竟然差点失控。从没有在刑逸澄眼前这么失态过,白凌红着脸撇过头。
看到爱人如此可爱的反应,逸澄戏谑的勾起唇角。他抬头瞥了眼对面的孔辰逸,故意俯身含住小白的耳珠,把他整个人拉近自己怀里。
孔辰逸面色苍白地看着对面两人卿卿我我,情意浓浓的样子。过了很久,他垂眸叹息道:"刑逸澄,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宣布你的所有物。要是以前,我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把白凌留在我身边,补偿他,给他所有的幸福。可自从舒齐走后,我一下子对感情的事情看淡很多。抓得再紧有什么用,我曾经以为可以和舒齐天荒地老,可现在呢?是我亲自断送这段感情,断送他的生命。所以,与其想方设法把白凌禁锢在我身边,还不如让爱他的替我照顾他。"
"孔辰逸,你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白凌用力推开辰逸的怀抱,虎视眈眈的瞪大眼睛,"若你真有良知,就应该到舒齐的坟前好好忏悔。像你这样的人,无论我还是舒齐,即使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鲨鱼都不解气!"
小白突然抓住逸澄的大手,语气比刚才柔和很多:"我们走,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了!"
"你不必走,这是你的家,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该走的是我。"孔辰逸苦笑着,僵硬的死皮让他的笑容显得更苦涩。他把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迷离萧索的声音带着隐隐的自嘲,"这钥匙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爱你让我变得更强(2)
孔辰逸离开后,空荡的房子安静得让人窒息。白凌走出房间抬头打量四周,客厅、厨房、卫浴、卧室……墙壁上的小饰物,卫浴瓷砖上的防水贴纸,还有自己装点得厨房用品……都是自己临走前的模样。
这真的是我的家!真难以想象,穷困潦倒的我竟然有比逸澄还要大的家。
可惜,这房子即使保持它原来的格调,即使墙壁上涂满温馨的暖色,白凌还是感觉彻心的寒。这里不但没有生机,而且被一种浓浓的伤感和不幸所笼罩。
曾经那些充满甜蜜回忆的大房子竟已成为一把锋刃的匕首,一次又一次的捅入尚未愈合的伤口。自己麻木的,不感觉痛的滴着血,就像一个无魂的木偶。
白凌环视着价值100多万的大房子,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荒芜的坟地:每个家具都是干枯的树干,而环绕在家具上的记忆就像残破的枝干和濒临凋谢的枝叶。家具整齐的摆放在大房间里,枯树凌乱的坐落在荒地中。他和孔辰逸的感情已变成一块墓碑,上面留着血淋淋的字迹。
"呜呜……刑逸澄,你还会要我吗?"
回到逸澄的公寓,白凌浑浑噩噩的。辰逸的身影始终在他眼前挥散不去,他的一瞥一笑,他的一举一动,曾经丧失的记忆如潮水般一股脑的涌进脑海里,冲击着,拍打着他早已破碎的灵魂。
小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整整一夜没有出门。
逸澄准备适量的药物和足够的食物守在门口,白凌没有反锁上门,他也不是没有备用钥匙,但他不忍心进去惊扰。他知道白凌需要一个让他安静,让记忆沉淀的空间。虽然设想过很多次小白找回记忆后的情形,但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措手不及。
逸澄每隔半小时都会偷偷打开一条门缝,确定白凌是否因为受刺激而再次发病。他战战兢兢的守了一夜,直到最后一次推开门,他发现小白已经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睡着了。逸澄蹑手蹑脚的走进屋,为小白拿下拖鞋,脱下外衣,再将松软的棉被盖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