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又是一滴,滴到了同样的地方。
若是下雨的话,怎么会只瞄准了一小块下?
怎么回事?随手甩甩,在把水滴甩离的时候,“啪”地一声,我居然拍到了一……一个又软又粘的物体!!!!?
心脏猛地一收缩,我瞬间收回手,但是那种粘稠和软却没有弹性的触感却一直留在指尖。
我知道,后面一定是有什么!
方才的水滴说不定就是……
那是什么!?我连忙查看衣服,没有其它颜色……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那种粘腻又实在的手感,确实存在过,后面到底是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它已经来到了背后,我才更是恐惧地不敢回过头去看!
但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得不看,危险已经近在咫尺了!
吸了很长一口气给自己壮胆,直到把胸口都弄得疼了,我才转一寸回半寸的犹豫着转过去……
“啊————”我原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可是这东西的外貌已经彻底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范围!
这是到底是什么!
它几乎已经没有脸了!该是脸的部位,肿起来一个又一个黄色透明的脓包,里面流出恶心的粘液,还有一些白色的物体在那些脓包里面扭动!其中一个脓包已经破裂开,透明的粘液正一滴一滴向下流淌!破开的脓包中凹陷最严重的地方,是一个很明显的手印!那是我方才不小心……
“呕————”
对视了有一会儿(如果它那是在看我的话……),它咧开那张不是嘴的嘴朝我“婉然”一笑,飞速伸长手臂,猛推了我一把,那力度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力量范围!
我在屋顶被掀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跟斗,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就往下面栽下去!
“救命啊——!!!!!”我惨叫!
如果真的只是把我推下去,最多摔出些青紫的块来,那至少还有命在,怎么也伤不了我的性命,但是下面居然还有另一只同它长得差不多的鬼,它的眼睛瞪得几乎能从眼眶里掉出来,皮下的那些类似蛆虫的东西也跟着兴奋地抖动起来,它张开双臂,等待着我自动掉进它怀里!这两只双胞胎鬼是想一起分享我!
不要!我不能掉下去!它们一定会把我生吞活剥了!现在的我简直就是在直面死亡!
脑中一片混乱,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手忙脚乱地在屋檐寻找能抓手的地方,掉下去就是死!掉下去就是死!只有这一句话在回响!
突然,我的双腿被一双有力的双臂猛地拉住,生生制住了我往下掉的势头!
那只把我推下的鬼在后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得救了!
我狼狈地被拖回屋顶上,回过神来后,感激地回头道:“谢……啊————!!!!!!”
那个救了我,顺带把蛆虫鬼踩死的人不是其他,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仵作啊!!!!!
我以为是道长!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这么年轻就要遇到这种有些人活了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遇到的事啊!!!!!
发觉是谁后,我死命蹬腿,它牢牢把我的双腿并在一起,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方才在我眼中仿佛天神般救我一命的双臂,现在简直可比地狱的召唤,我拼命挣扎,它的手却越箍越紧!仿佛能把我的双腿直接拗成两段!
一边抓着我的腿,仵作身子不动,脖子渐渐伸长出来,然后整颗头缓慢扭过来!
别过来啊!
我小幅度扭动起来,对仵作已经靠过来的脸,只能不停躲避着。
怎么办?郑兄被几只难缠的鬼怪牵制住了,想往我这里赶却怎么也赶不过来。
对了!我还有“破”咒!
可是我这半个身子掉在外面的情形,就算使用了,也会直接落入那只在下面守株待兔的恶鬼手中,如果我能再回去一些……
“你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我说着话引开它的注意,试图把身子一点点往里缩。
“咯咯咯……怎么不客气?”它又凑过来一点。
“你口中的大人也被我打走了,我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你!”继续往里蹭,我用故意用虚张声势的语气与它虚与委蛇。
“休想骗我,方才大人分明占尽上风!”
我要维持冷静,不然被它看出端倪,只会适得其反。
边与它斗嘴边向内挪动,终于在最后让我退回到了安全位置。
长呼一口气后,我大叫一声“破”,额间瞬时热起来,银光再次暴射,照亮了极大的范围,似乎比刚才对付妖孽时更强了。
仵作的身体接触到银色光芒,瞬时从内部爆开,被炸得四分五裂。
然而我千算万算,却少算了一件事!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
仵作的身子被炸开的瞬间,那些可见的形体在被毁坏之后没多久就自动消亡了,但是消亡时却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直直地把我从屋顶掀起,往下砸去!
完了!头向下!
照这个速度,不直接摔死也会落个半残啊!原先在下面的那只鬼,也已被银光吓跑。
这回正真的没救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没想到我李逍愿只活了短短十九载,连年轻女子的小手都没有摸过一下,更别说是温存了,还没来得及风流天下,一切就要结束了……
鬼害我没有成功,最后反倒是自己害死自己……
爹……娘……孩儿不孝,还没来得及给李家留下后人,我就要去了……
都说人死之前,脑海中会浮现出至亲之人,实在不假……
“逍愿!!!!!”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时,我的身子忽然一歪,接下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先是胸口被一条东西缠住,身子强制横了过来,总算是避免了头着地的境地,我惊得猛睁开眼睛,却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楚!紧接着猛地承受了一下冲击,胸口与一物体发生猛烈碰撞,那即有些结实却又带些柔软的似乎是郑兄的胸膛,身子被紧紧固定住,他的双臂紧搂住我上身,随后又是连续翻天覆地的翻转,简直像要把我的内脏都从胸腹中挤出来!
最后停下来时,我发觉自己的背部正靠在一片冰凉的地面上,郑兄压在我的上方。
疼!……全身上下痛得不像是自己的,几乎让我恨不得立刻晕过去,但是这样的疼痛也让我明白,我居然活下来了……
“唔……逍愿,你没事吧?”身子上方的发出阵阵温暖的气息,一个喘息的声音如此说道。
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即便是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但听到他的声音,却使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了,郑兄又一次救了我。
“嗯,没事,就是……疼得紧,嘶……”才讲这么几句话,就让我疼得一阵呲牙。
他松了口气似的长呼出一口气,又在我身子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困难地撑起身来,口中喃喃自语了一些什么,说得太轻了,我没听清,想来郑兄为了救我,必定也是受了伤了,只是不知他伤在哪里,有没有大碍。
由于上方没有了郑兄对视线的阻碍,我一下子看清了现在的形势!
足有十几只在刚刚的打斗中侥幸未死的鬼怪,见到我们滚作一团,一时失去战斗力,便以极快的速度集体攻过来。
而郑兄自刚才坐起来一些之后便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他紧皱着眉头,额上全是冷汗,嘴唇上血色全无,轻轻颤抖着,似是一下子痛得没法动弹一般。
一只没剩几两肉的鬼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一晃便到了我们的旁边,伸起它流着绿色脓液的右爪便向郑兄的脑部抓下来。
我一急,不顾全身上下连绵不绝的痛感和刹时起身时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飞速扑向郑兄。
“小心!”狼狈地抱着他连滚两圈,最后护在郑兄的上方,我便再也动不了了,全身的骨头像是要断掉一般,再次疼得我眼前发黑。
恶鬼的爪子一定是抓到我的背了,除了方才的那些伤外,背部明显多出一种火辣辣的疼来!
想我自幼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宠着,即便是习武,也不曾受过这般苦楚,今天算是我李逍愿活了十九年中最疼的一天了,不知道能否熬得过去。
咬牙忍过一阵阵袭来的晕眩感,我一翻身便从郑兄的身上翻下去,心知不能再打扰他杀敌了,不然两人都活不过今天。
背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刺骨的疼痛让我本能地蜷起身体,想不到那恶鬼一爪当真厉害……
“……愿……你……么样……”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虚无缥缈起来,郑兄似乎是在对我说话,但我怎么都听不清。
身体也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变得轻飘飘,只有无止境的疼痛不停地刺激着我的意志。
眼前忽然金光与银光交织,如梦似幻,似乎连背上的伤口都不怎么烧了……
“逍……忍……”耳边鬼怪哭叫声一片,好像还有一个人在边上说话,听不清,吵死了,你们消停些吧,我好困……
第八章 结案
头疼……
一觉醒来,我犹如喝了一夜酒,宿醉未醒一般,脑筋浑浊,头痛欲裂。
整个身体也不像是自己的,连动一根手指都尤为困难,更不用说发出声音了。
但是我很想喝水,喉咙深处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如果再不喝水,我就要活活烧死了。
“水……”努力了好久,待到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那声音沙哑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身边没有人吗?我好不容易花尽力气讲了句话……
小茶呢?为什么不在?
想起来了,我是受伤失去意识了!
我没死!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居然也活下来了!那郑兄应该把那些鬼怪都打败了,他的伤……
突然想到郑兄的安危,我猛地想跳起来,结果当然也可想而知,身体小幅度抽动了一下,疼得我连吸几口凉气!
“你终于醒了!”床边有人,“过了今天你要是再不醒……”
郑兄的声音!我缓缓睁开眼睛,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是趴着的,视线所及只能够辨别出自己是在一张床上,眼前是红木的床头,好像不是我府上的床?
这是哪里?既然都把我安排在床上了,为什么要让我趴着,不能好好躺着吗?
对了……我的背受伤了。
“要不要喝水?”话虽这么问着,可听他的脚步声,已经给我拿水去了。
待他回到床边把我扶好,我才发觉郑兄的身上缠着厚厚一圈纱布,显然是受伤不轻。
“叫……小茶来吧……”喝下几口水后,觉得嗓子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我才能勉强说话。
“现在是深夜,小茶已经睡下了。”郑兄把我小心翼翼地放下侧躺好,这才自己喝了几口水,坐到床边回答我。
深夜?我被带去妖孽的房间时大约刚敲过二更,这么说我才昏迷了没多久?
“我昏迷了几个时辰了?这里是哪里?”
“你已经昏迷了四天了,这儿是衙门的客房。”
已经四天了!?难怪嗓子会这么难受,肚子也空空如也,饿得紧。衙门的客房又怎么会供我养伤?满肚子都是疑问,每个都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问,郑兄体贴地道:“你刚醒,还不适宜多说话,为兄去给你弄些稀粥,你先吃些,再继续给你说明可好?”
见郑兄伤成这样,还要为我操心,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但他的一番好意,我也不忍拒绝,只好点头。
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直到郑兄进来的声响把我再次吵醒。
“趁热喝吧,我喂你。”说着便自己坐到床上,把我扶起,半个身子靠到他的肩上,一小口一小口小心地吹凉后,喂到我的嘴里。
因为我们两个都受着伤,郑兄顾及到两人的伤口,姿势尽量做到舒适却又不会痛,这让我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个女子一般,小鸟依人似的靠在他的怀里……
“那天你昏迷之后,我便快速击退了众鬼,你的伤口上有毒,我在退敌时虽已用术法为你祛毒,但敌众我寡,祛毒之术施行的断断续续,在完全退敌之后才完全解去。你背上的这伤,恐怕会一辈子留下可怖的四条抓痕了……”
吓死我了……听他这番叙述的前半段,我以为这伤没治了……原来只是四条疤,真是吓死我了……
当即摇头微笑表示无妨,疤痕虽然吓人,好歹命是保住了……
“退敌之后,我本也受了伤,原想着若是官府的人不由分说把我们抓了关牢里,却该如何是好,没想到这县老爷倒是个明事理的人物,不计较自己的妻妾如何,或是后院为何会被破坏至此,反倒把我们引进客房,请了大夫让我们能好好养伤。”
县老爷要是明事理,我怎么可能会被抓进来关牢里……
想来他一定是早就发现自己的妻妾不对劲了,却又拿她没办法,今天不费他一兵一卒便把这事情解决了,当然对救他于水火的郑兄以礼相待了。
心里是这么想,我却也没打算把这想法告诉郑兄,他长年居住山上,那里都是些心地纯良的人,难得他心性如此单纯,我又何必把这些世间污秽的想法告诉他。
“县老爷之后又去你府上通知了小茶过来,等你的伤养好了再一起回府吧。”
“那妖孽……?”
“还是被它逃了,想不到它在下山的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居然吃了这么多人!”郑兄有些恨恨地说。
我一惊:“吃人?”那些恐怖的狱中情景再次浮上我的脑海中,照郑兄话来说,那个死状恐怖的男人,是被吃了?
“说是吃人,其实……”郑兄欲言又止,方才没什么血色的脸,显出一些红色来,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它靠与人……与人交合来治伤或附身,那天引你去它房中,想必是觉得你最为合适,想与你……
“原本牢中的死伤没有如此快,没想到待它把伤养好之后,居然吃得更凶了,每食用一个身带灵力的人,它就能强上一分,才事隔一个月,它居然能强到这等地步。那个“百鬼夜行”的咒术极为厉害,被它‘吃下’的人都会不得转世,被迫听从它的命令,这个咒语便是命令全体奴隶对施咒对象执行残杀的追杀令,贫道当时幸而没有被它的血咒直接扔中,不然今后定是没有安生了,除非回山上请师傅替为兄解咒。
“对不起,逍愿,我非但没能保护好你,还让你身陷危险之中,甚至低估了它的力量,敌不过它还自己送上门去。”
“原来是这样……”我现在连说话都有些累,不过我仍然喘息着道,“我以为……郑兄是不愿……杀那妇人……”
“她早已经死了……”说到这里,郑兄的眼神有些黯淡,“被那妖孽附身,除非主体的意志极强,趁着意识被它腐蚀殆尽前把它赶出体外,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自从我打探到消息,到找上门去,少说也过了六七天时间,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它把那副身体完全收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