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狐狸！————糯米石头

　　他听了抬起头，一双浸了泪的瞳子亮闪闪的，问道：“那么，小狐狸不会离开厌儿吧？小狐狸会和厌儿永远在一起的，是不是？”

　　他这一问，我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我虽然想安慰他，但也不想欺骗他。事实上，只要一切顺利，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这里回到现代了。他看我不回答，又问了一遍。我见他眼巴巴地望着我能答应，一时心软，几乎就要答应下来。可是想起曾经因为轻下诺言而伤人至深已经让我万般悔恨，这一次又怎能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正在我左右为难之时，君浩渺突然开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第十章 旧怨

　　正在我左右为难之时，君浩渺突然开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厌儿望过去，见君浩渺眼生，不敢答话，只拿眼看我。我见他一句话岔开了厌儿的心思，也就顺他的意思。劝了一句：“厌儿别怕。这位老伯伯是行天门的掌门人君浩渺。他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并无恶意。你老实回答他就好。”

　　厌儿点点头，又把我抱紧了几分，这才答道：“我叫君无厌。”声音怯怯。

　　我看到君浩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问：“你可知令尊与令堂的名讳是哪几个字？”

　　这次厌儿好像不太愿意说，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抬起爪子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他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我爹爹是珞明书，我娘亲。”他摇摇头，脸上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爹爹从未提起。我也不敢问。”

　　“珞明书？你爹不是叫珞佚吗？”我有些诧异这从没听过的名字，难道是什么字啊号的？

　　厌儿正要回答，君浩渺突然道：“珞明书？！你爹竟是珞明书？！原来他改了名字，难怪怎么都找不到他！！可惜，恶行不改终得恶果！”说罢居然轻笑起来。虽是轻笑，却透着点寒意。我听他笑得古怪，忍不住向他望去。

　　此时，他那一身的仙风道古早已卸去，只剩下一股冰冷的杀意，在这初春时节显得犹为寒冷。他低着头，背光，看不清表情。然而笑声低郁，却是不断传来，透着恨意。

　　“厌儿，你爹是不是又做了啥坏事了？”看君浩渺神情古怪，我不免有些害怕。要是那珞佚是他的杀父仇人什么的，我和厌儿岂不危险了？不对，以珞佚的年纪，顶多害了他妻儿什么的。

　　“才不会呢！”厌儿撅了嘴巴，“爹爹是好人，不会做坏事的！”

　　我撇撇嘴。我又没说他是坏人。只不过就算是好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嘛！我正想回嘴，君浩渺的声音阴恻恻地飘了过来：“珞明书也算是好人？！他就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

　　“你胡说！爹爹是好人！”我见厌儿生气了，也正色道：“君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也是被他害的，难道还不明白么？”他冷冷地笑，竟好似与先前那个仙风道古的先天是两个人一般。“你原本也是生活幸福，无忧无虎的，又是怎么到了这步田地？”

　　“虽然如此，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救人。而且我受的伤也是他治的，总不好全怪在他头上。”

　　“哼！起初我也以为他是个君子，还把自己女儿嫁给他，谁想到他竟然勾结虎精偷了我门不传之密术，还害死了我的女儿！这种人，难道还是好人吗！”

　　这。是珞佚做的？我扭头看向厌儿，他已气得双颊通红，突然蹦起来怒吼：“你胡说！你胡说！那不可能是爹爹做的！爹爹是好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

　　我急忙拦住厌儿，又是劝又是扯他衣袖，好不容易才安抚了。那君浩渺倒也没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只阴沉了脸坐在一旁不说话。

　　“君掌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珞佚。呃，珞明书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君浩渺一阵沉默。双手紧握，全身散发着浓烈地恨意与杀气。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十五年前一个大雪的晚上，珞明书倒在路边，被我门下弟子救回。醒来后，他道家逢变故父母双亡，既无亲人亦无钱两，落魄至此。我见他谈吐间颇有学识，便留他作了西席。过了三年，我因他温文儒雅、良善明理，只道此人品性不差，便招他为婿将小女仪然嫁予他为妻。原本还想将本门秘技‘逆天’也一并传授。幸好没传予他，否则天下危矣！百姓苦矣！”

　　“那‘逆天’有什么作用？”居然‘天下危矣！百姓苦矣！’ 有那么夸张么？

　　“此招可扭转乾坤，错乱阴阳。生者，可因此丧命；亡者，亦可借此重生。”详细的，他没再说。我想想即是他行天门的秘技我自然不方便多问。

　　“行天门不是一向依顺天命，怎么会有这么一招？”

　　“那是祖师爷走火入魔这时所创。正因为逆天而行，是故此招不外传。即使在本门内传授，也必挑选心思纯正之人，就是怕有宵小利用它行不正之事。自那之后珞明书常向小女旁敲侧击有关逆天之事，我这才起了疑心，但想他平日为人，也未多作怀疑。半年后，小女在湖边救起一名女子，便是那虎精玉钥儿！起初小女告知救人之事，我并未留意。加上珞明书精通医理，有他全权照料，我就未放心上。没想到，有一天书房突然起火，我前去查看时竟见珞明书盗了逆天正要离开！我当下极为震惊，尾随他回到房中，又见到小女与云商二人皆倒伏地上，只剩下虎精一人。我立刻现身责问，珞明书竟又与那虎精一同遁走！我急忙去看我那小女，却是已被虎精吸尽精气而亡！他二人恩将仇报，为夺逆天泯灭人性，只可怜我那小女！”

　　君浩渺说到这里，眼中浊泪滴落。为人父母，遭此劫难，怎不心痛？我不免为此动容。没想到珞佚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不可能的！爹爹不会这么做的！不可能的。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呜。呜。”

　　厌儿抱着我哭了起来，眼泪打在我身上，一滴又一滴。

　　“可是他拿了逆天也没。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我问得有些迟疑。君浩渺所说的事情，与我所认识的珞佚实在有太大的落差。到底是君浩渺与珞佚之间有些误会，还是我所认识的珞佚只是他的伪装？

　　“我随后带人追踪。珞明书与虎精受困不敌，扔下逆天，又以迷烟遁走。多年来，一直也找不到他二人的踪迹。嗯。现在想想，他那天手中似乎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

　　“嗯。依照年岁，应该就是这名孩童。” 君浩渺双眼往厌儿处扫去，神色冷峻。厌儿吓了一跳，登时缩作一团颤抖不止。

　　我急忙蹿到厌儿肩上，用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拍拍他的右颊。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我，瞥瞥嘴又落下两行滚烫的泪水。我急忙伸出爪子拭去，忍不住在心里唉气。君浩渺大约也查觉到自己一时过于激动，竟对个小孩子泄愤，心有歉意，道：“抱歉。前人之罪本与后人无关，是君某失礼了。”

　　我点点头，又对厌儿安抚了几句，扭头对君浩渺道：“其实，君掌门有没有想过，厌儿既然也是姓君，又是珞明书之子，也许，他的母亲正是令媛。”

　　“当初珞明书确是入赘我门。若与小女生有一子，倒也确实应冠君姓。但可惜，” 君浩渺一顿，续道，“小女并无生育能力。”

　　我一愣。这样说来，厌儿的身世岂非成迷？

　　第十一章 回天

　　等到厌儿睡熟之后，我和君、陌二人来到外间。厌儿的身世不明，让我有些在意。我不日即将回去现代，而厌儿却不知应当拖付给谁。我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紫檀木做成的椅子，爬上去，趴在椅面。几上一盏沉香散出沉凝淳厚的香气，确实有些定神凝气的效用。

　　我大口大口地嗅着，心想古代好东西就是多，要是能搬些桌啊椅啊锅碗瓢盆的回现代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只要。能把厌儿交待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想皱眉头。可惜就狐狸的那层毛发，我也只能想想罢了。

　　我正咕哝着，就见陌云商向我这边望了一眼，道：“师父，是否应当准备五星九轮明法台？”

　　君浩渺略一沉吟，道：“诸般事宜确是烦琐。嗯，明日你着几位师兄弟一起去办吧。玖辰之事，只怪我当时没能捉到珞明书，到底也有失查之处。你等切记小心准备！”

　　陌云商点头应下了。君浩渺又问我：“玖辰，你可决定了？”

　　我抬起头，看到他的眼中印出一只火红的狐狸，晶莹剔透的眼中透着迟疑。我摇摇头：“虽然很想回家，但是不把厌儿安顿好，我不放心。”

　　“你也是个有心人了。” 君浩渺微皱着眉头叹了一句。

　　这么苦凄凄的语气我不太喜欢。转过头看看外面的天气，已经暗了。这时，有弟子进来请示晚饭。君浩渺问道：“玖辰可愿与君某一同用膳？”

　　“荣幸之至！只是，我不放心厌儿。若是再作恶梦。我想去陪着他。”笑话，我这身狐狸样，陪你吃饭？我还不想出丑！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还是去找厌儿喂我吃饭还方便些！

　　“也对。是君某思虑不周了。”

　　他倒也不强求。我道了谢跑回厌儿房里。

　　屋里点了蜡烛。橙黄色的光影里，厌儿仍在静静地睡。胸口一起一伏，舒缓而规律。我蹿到他枕边，看他安详的睡颜。略微苍白的脸庞上，刚才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黑亮黑亮的。在烛光下，泛出一点点光亮。

　　我靠着他慢慢躺下，小心着不吵到他。这次穿越到古代，虽然又是冰又是火还险些丢了性命，但是能够认识厌儿，倒也不坏。这么个白白嫩嫩的小孩，看了也养眼。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又听话又乖巧的，比养只宠物好多了。嘿嘿嘿。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啦。人又不是玩具，何况他是属于这个时代的。

　　我正胡思乱想着，有小僮端了饭菜进房。闻到饭菜香，我的肚子立刻“咕咕咕”响了起来。厌儿眼睫轻颤，竟被吵醒！我的额际滑落一滴冷汗。拜托，我的肚子也没叫这么大声吧？

　　厌儿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眼中是一片迷茫。我好笑地抬起爪子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喂，回魂啦，回魂啦！”

　　厌儿一愣，眼神渐渐清晰。起身抱了我来到桌边坐下。

　　桌上已布了三菜一汤。酱汁排骨、冰雪梨花、藕叶芙蓉、珍珠银鱼汤。个个香气四溢，看起来就是美味可口的样子。我的肚子叫唤得更大声了。

　　厌儿听了嘻嘻笑起来：“小狐狸肚子饿了么？要不要厌儿喂你？”

　　我有些小好意思，立刻瞪了他一眼，装凶道：“知道还说什么废话！还不快喂我！要不是你家的事，我也不会饿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厌儿闻言难过地低下头，一副快要落泪的样子，实在让我头疼。我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跳到桌上，吼道：“我才懒得跟你计较这是谁的错！我现在肚子饿要吃饭好不好！”

　　厌儿被我吼得一愣，喃喃道：“小狐狸好凶。”

　　“切~”我撇撇嘴，扭过头去，“你再不喂我吃饭，我还要更凶地对你！”

　　“嘻嘻。”厌儿眉头一弯，笑嘻嘻地拿了碗，一勺一勺喂我吃饭。我也饿坏了，飞快地吃。直到吃了七八分饱，才发现他原来一口没动。我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把饭菜往他那里推了推。他笑着摇头：“厌儿不饿。”我瞪他一眼：“不饿也要吃！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最需要营养！否则营养不良长成侏儒怎么办？你是等着第二次发育怎么的？”

　　厌儿的眼中显出几分困惑。我叹口气。也不知道是这时代没人懂还是他一小孩子所以听不懂。反正我也懒得解释。再次把饭菜推向他，装做生气地样子，道：“吃！”

　　厌儿嘻嘻笑道：“可是小狐狸吃起来比较好看！”

　　我把脸一沉：“快吃！”再不吃，我喂你吃！哼！我不就是吃相比较较看嘛。饿极了谁都这样！

　　厌儿怕我真生气了，只好端了碗筷慢慢吃起来。看到他乖乖吃饭，我这才长出一口气。每次劝他吃饭就让我烦得要死。其实我也知道，他这几日身体不佳，胃口一直很差，但是，像我老妈说的，身体差的时候更要多吃点，否则身体撑不住病就更不可能好了。况且他父母身亡，终究是因为我引来了陌云商三人。虽然这事说不清谁对谁，但若不能照顾好厌儿，让我怎么能够安心回去现代呢？

　　我跳下桌，爬到几上，舔了几口茶水，看厌儿乖乖吃着饭。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我抬起头，看到一袭青灰色长衫，是陌云商。

　　“陌少侠，此时来访，有事吗？”我站起身，语气冷淡。自从那次被他利用之后，我心里总有些介怀。

　　陌云商扫了一眼我与厌儿，笑道：“并无要事。只是今夜晴空朗月，清风舒爽，不知玖辰兄是否有雅兴与在下一同听风赏月。”

　　玖辰兄？我抽搐，对着一只狐狸也亏他能说得出这个“兄”字，还真是有礼。我抬头看看外边的月亮，与寻常无二。心知他必是有事找我又不方便让厌儿知道，于是对厌儿说：“你乖乖在这吃饭不要乱跑。我到外头逛逛，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改天带你去玩。好不好？”

　　厌儿撇撇嘴，不是很乐意的样子。但见我盯着他那大半碗饭，知道他不吃完我是不会饶过他的，只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在我就要离开的时候又急冲冲地补了一句：“小狐狸！早点回来！”

　　笑！

　　屋外景致倒也不差。只是毕竟晚了，树影摇曳，黑漆漆地一团，颇有些鬼魅气息。和陌云商又有点不大不小的心结，一路上不咸不淡的客套着，颇觉无味。于是走至一个偏僻处，我干脆问道：“陌少侠有何要事不妨直说。我在外头逗留太久，厌儿定会不耐。”拿个小孩子当挡箭牌是不是卑鄙了点？不过我也没胆直说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我还怕惹恼了他一剑把我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