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鹏以双手撑在墙壁上,将他围困在自己双臂的牢笼中。
「为了不让你出去害死你自己,再离谱都无所谓。你想哭、想叫、想骂我变态或是之后要控诉我,一切都随你。我绝不让你下床、绝不让你走出这间屋子,而且我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放柔了眼神,若鹏徐徐地展开一抹笑容。
「人家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谁叫我身上流有母亲的血。我那因为嫉妒而疯狂杀人的母亲,想必把『疯狂』的因子遗传给我了。」
克愁一颤,摇头、再摇头。「你不是杀人犯,你也不是疯子,不要说了!」
「我喜欢你,唐克愁。」
他闭上双眼。
「从十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却一直不敢。可是今天不一样了,如果你坚持寻死,那么……与其侵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我宁可拥抱现在活着的你,我要你,克愁,把你给我吧。」
他全身颤抖个不停,停不下来,无法可想。
若鹏轻柔地把他揽到自己怀中,呵护备至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再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爱你,我好爱你。」
像是坏掉了的录音机,若鹏一整晚重复着这句话,不停地、反反覆覆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第八章
一名头戴呢帽的白发长须老人家,坐在洋溢着日式风情的公园凉亭中,低头把撕碎的吐司抛入池塘,喂食那些悠游自在、倘佯于水世界的红白鲤鱼。
「哇,好肥的鲤鱼啊!」
染着金发、戴着墨镜的年轻人,双手插进裤袋,吊吊地嚼着口香糖站在池塘边,背对着老人家,随着头罩式耳机里的音乐,摇头晃脑地摆动身体。
乍看不搭嘎的两人——
「现在局里的状况如何?」老人家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气饱满有如年轻人。
年轻人以嚼口香糖的动作,掩饰自己翕动的嘴巴,回道:「还不是你放的那颗地雷弹爆开了,现在珍和人事部的家伙大肆进行调查,就是为了确保没有『内部泄密』的可能。」
「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什么就大条了,我哪有空可以出来和你见面,你这拖累朋友的混蛋。」
「抱歉。」
「算了吧,歉意一斤值几毛?等你销假回来上班的时候,有得你瞧了。」
「还有其他的吧?」
「你说代号『i』的那件事吗?」
老人点了点头。金发年轻人无奈地叹口气。「你真的要做吗?」
「……」
年轻人把凝重的沉默当成是「老人」的回答。无可奈何的,他掏出一包市售的口香糖,摇晃了下,抽出一片,手向后伸,递给他。
「这么做会让整件事变得很难看喔,无论是你在局里的工作,或是……」
老人把那片口香糖放进口中,并将锡箔纸小心地收进手中。
「谢了,凯布,你真是好伙伴。」
年轻人撇撇唇,苦笑了下,离开池塘边,但走没两步又停下。
「嘿,我知道这些是老生常谈了,但是你要小心点,那些家伙真要干掉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跟你啰唆的。我给你的『这个』,虽然是里面还算像样的、讲话算话,可是还是不能太相信他们。」
「我会小心的。」
「那就好。」年轻人点点头,接着第一次转头对着他笑。「对了,你联络我、要我帮忙你的时候,难道没有怀疑过,我会不会就是那粒老鼠屎?」
「……别说傻话了。」
「为什么?你不是怀疑我们局内有人泄密,把博士与探员的资料流出,造成重大伤害。我也是可以接触到这些资讯的人,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因为你是凯布,这还用得着问吗?」坚定地回道。
嘿嘿地,年轻人露齿羞赧地笑了。「你真是个好家伙——所以千万别死啊,我不想替你盖国旗。」
「我不会死的。」
年轻人比了个手枪的手势,不敢挥手,旋即踏往来时路。
没等年轻人的身影消失,「老人」也把手中的吐司全部抛进池塘里,然后走入茂密的林子里。他摘下呢帽,确认四下无人,迅速脱掉伪装的长大衣及假发、假胡须,恢复原有的英挺相貌,朝着公园另一头的出口前进。
「计程车!」他招了辆计程车,跳进去。
「您要到哪里去?先生。」透过后视镜,司机问着那位东方脸孔、轮廓分明的男乘客。
「请到这里。」把手中的锡箔纸翻面,白纸上面写着一串路名与门牌号码。
司机点点头,按下计费表,车子驶入了车水马龙的车流中。男子——若鹏喘了口气,借着后视镜确认应该没有被跟踪的迹象。接下来才是重要关键,他即将去见的人是执旧金山黑市牛耳的老大之一,他必须说服对方,让对方相信自己手上有「真正」的「爱因」,且愿意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替自己寻找到买家。
当然,出面来买的,不见得就是杀害博士的人。
但假如对方是抢走了「假的」爱因的人,听闻到这个「真品流出」的风声,想必会气得跳脚。
重点不在于谁拥有的才是真「货」。
真「货」只能有一个——就是活着的那个人所持有的「爱因」。为了不让自己手中的商品被质疑是赝品,之前夺走爱因的人,很有可能会前来找放话的若鹏「谈谈」。
至于是用枪管谈,或是直接用刀子谈,全凭对方高兴了。
「可以麻烦你开快一点吗?」
若鹏想尽快与黑市老大见面,事情能越快解决,他才能越快返家——此刻他最想念的是.躺在家中那张床上面的睡美人。
厚重的窗帘布阻挡了阳光的渗入。
这间弥漫着慵懒、疲惫与浓浓动物性麝香气味的典雅卧房里,一张醒目而巨大的英式四柱寝床,堂堂据中而立。
金棕色的真丝被缛与白色棉质床单凌乱不堪,在在显示了它们历经过一场多精彩的「战事」。
……白皙皮肤上的无数咬痕,如同雪地中一朵朵绽放的红花。
屈起的无力手指,仍巴巴抠着皱不成样的床单。
埋在枕头中的脸蛋,清晰可见透明的泪痕早被空气吹干。昏睡中的脸庞,可见到怨怼与不甘心的凄楚,倦怠的模样更增媚艳。使用过度而发疼嘶哑的嗓子,可能短时间内都派不上用场。
「唔……」
哭得红肿的眼皮底下,急速运动的眼球,正在注视着过去的记忆片段……
「决定了,以后我要叫你乌鸦。」
「为、为什么,又不好听……换、换一个吧!」
「你还敢挑剔啊!叫你乌鸦是要时时提醒你,不要又摆出一张阴暗的脸了,相由心生这句话你没听过吗?不想要我叫你乌鸦的话,就早点脱胎换骨,让我对你另眼相看。」
「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我、我再怎样改变,也不会像你一样……人见人爱,我不改也无所谓……你可以去改变别人,不必非改变我不可……」
「不行,就是你!」
「为什么……是我?」
「不为什么!」
不对,我没有讲真话。当然是有理由的,有个很好的理由——因为我们很相似。
「爱」能有多伤人,我们都亲眼目睹、亲身体验过。你是,母亲的疯狂,而我是父亲的风流。
结果我们外表看似不同——表面上对谁都和气,实际上却有心理洁癖而不想亲近他人的我;及把自己内心的伤口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让大家自动自发地远离你,自虐而放逐的你。
你是我的分身,我想改变你……然后改变我自己。
我们本来可以成功的,我看得出来你有所改变了!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你不会再一直低着头不看我。在班上,同学们也总算发现到你的存在,他们不会再忘记班上有你这号人物。你开始会抬起眼睛看人,开始会回答老师问题,开始……为什么你却消失了,一声不吭地,从我的面前离开了。
我知道这就是「失败」。
我输了。
……再度泛出的泪水,沿着眼眶边缘流出,湿了他的脸颊。潮湿的感触划开虚实,将现实由梦境中抽离了出来。
紧闭的眼在睫毛颤抖中,缓慢地张开。半张的黑眸,茫茫然地从躺平的视野中搜索着这陌生的空间。
这里是……为什么我在……?
当他的视线转移到床底下,看见被撕破的衬衫与严重拉扯到变形的牛仔裤,记忆宛如洪水汹涌而上。
上床了。他和乌鸦做了。他们居然发生关系了。
「……老天啊……」
克愁不知道是否能这么想,这一切其实是场恶梦,一场很逼真但绝不是真实的恶梦。
他举起格外沉重的手臂,以不时发软的手肘撑住自己的上半身,慢吞吞地、转趴为跪地起身——就在他弓起膝盖的瞬间,收缩的臀部自然放松——鲜明的、某样比水更浓稠的液体,从两腿之间滴了下来。
低头一望,床单上一摊摊乳白中杂着血色的雄性体液……也许有克愁的,但更多是另一人的。
这是两人纵欲了无数小时的证明。
突地,苍白的脸像染色纸般,红色由脖子往上爬升到耳垂,接着占领了整张不知该哭该笑该怒该怨的清秀脸蛋。
现实是无法逃避的。
仿佛,这就是命运之神给他的答覆。
没有时光逆转的可能、没有抵赖不认的空间,铁铮铮的事实不容粉饰太平,如同男人一次次把体液注入他的体内,那多到流出来的窘态也是事实。
他有股想要伸手把每一滴都挖出来的冲动,因为「男人的东西仍在他体内流动」的念头,给了他一种他们还在做的错觉。
男人进入时的痛楚。
抽动时的热度。
一波一波迸射在温暖的黏膜上——这本该没有知觉的器官——但他就是忍不住敏感地、痉挛地,圈着男人搐颤的淫悦。
哈啊、哈啊……
耳膜里甚至反覆响起男人沙嗄、激动的喘息,每次一晃动强悍的腰,然后自己深深地紧缩,一声又一声苦闷与喜悦的呻吟便掠过了自己耳边。
色的的,淫欲的,令人不禁脸红心荡,娇软发热的靡音。
不行!
他得立刻把「男人」从自己的身上冲洗掉。不把它冲出来,冲得一干二净……他根本没办法思考男人以外的事、或处理其他的要紧事。
克愁心急一动,翻身想下床,却忘了自己发抖的膝盖和酸疼的腰根本负荷不了「走路」这件简单的事,才刚踏到地板整个人就软腿跌倒。
「呜哇——」
狼狈地趴在地上喘息着。
……我会让你累到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脑中忽然浮现这句话,克愁咬牙。「可恶,嚣张什么,我也不会认输的!」
我偏要下床给你看,而且就算得用爬的,我也会爬到浴室去,把你这该死的家伙的味道全部洗掉给你看!
拿出自婴儿期以来,最不怕丢脸的勇气,克愁开始手脚并用地攀着床边,宛如佝偻老妇往浴室前进。
不知努力了多久,眼看着自己就快碰到浴室的门把时——
「我可以问一下吗,你在做什么?」
什么?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在他像乌龟爬的时候,还是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如果是一开始就在,克愁发誓,一定会在他的脸颊上赏一记天诛铁沙掌。
「你都看到了,还不知道吗?」
「你是要去上厕所,还是想去洗澡?如果是后者,就免了吧。」若鹏微笑地说:「即使你洗干净了,也会马上被我弄脏的。」
克愁回头,以「杀千刀」的眼神一睨。
「你以为我会上当吗?已经做了那么多次了,我才不相信你还能再做,一个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别闹了。」
「你这番质疑,听起来非常有挑战性。」原本倚靠在门边的男子,放下环抱在胸前的手,走了过来。
「你、你、你别开玩笑喔。」
「我没有开玩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一个隐忍了十年的男人的『欲望』到底有多么强大……我先说声抱歉,万一不小心把你弄坏了,我也没办法生出另一个你来赔。」
一把被男人抱起时,克愁「哇啊」地发出尖锐的喘息。「给我放手!谁管你要证明个屁,我要去洗澡!放开!」
「我知道了,你不想在床上做,其实在浴室也是一样。我早就想实现和你泡鸳鸯浴的美梦了。」
发现自己走上一条自掘坟墓的道路时,克愁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密闭又满是水气的空间里,任何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带着清脆的回音。
「哈啊……啊……」
吸气、哽咽,噙着泪光的倔强美人,半扭着头,羞愤难当地对身后的若鹏怒道:「把我的手解开,你这个虐待狂,放、开、我!」
他以一条柔软的长毛巾,把克愁的双手手腕,缚绑在华丽的纯金天鹅头水龙头上。如此一来,站在浴缸中的他不得不微微向前弯身,而挺出的紧俏双臀,也更落入了站在身后的若鹏手中。
来回抚弄着比果冻还光滑的雪臀,当他的手指陷入中央的凹沟处,克愁更用力地扭动身子闪躲。
「哈、啊……你在摸什么……不要!」
若鹏裹着泡沫的指尖,慎重地探索着微热微肿的花蕾。事先把他绑起来是对的,不然像这样剧烈的挣扎,难保不会伤了他自己。
「啊、啊……」
几度的刺探后,一根长指大胆地挺进,在温暖的内襞里面,轻缓地爱抚着。
「啊嗯、啊嗯……」
抗议声中,多了妩媚喘息。
不管主人顽固的嘴巴怎样拒绝,连日不停的疼爱,已经让身体食髓知味,在快感中解放了矜持的坚硬花蕾,学会了怎样以花瓣淫荡地吸吮住他的长指,如何以放浪的收缩,诱发更多的颤栗欢愉。
「乌鸦……啊、啊……不……」
克愁的双膝打起了哆嗦,痛苦地扭动着。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接吻吗?办完了校庆,大家都回去了,我们喝着偷渡的啤酒,两人有些醉意地聊到了和女孩子交往的事,突然间你亲了我一下,记得吗?」
激烈抽插玩弄着花蕾的手指,和温柔的话声恰成反比。
「之后,我们不是装作没那回事,不去讲它吗?」
他在克愁雪嫩的背上舔吻着,汲吮馨香的每寸肌肤。
「可是从那天以后,我每天、每天都在做有关你的梦。白日上课时是用什么眼神在看着你,到了深夜一模一样的场景,我却在梦中恣意地凌辱你。不分白天黑夜,哪一边的我都渴望着你,甚至到了……我怀疑自己会不会哪天分不清楚现实和做梦,将你拖到哪里去侵犯的程度。」
蓦地停下了爱抚的手,若鹏凝望着克愁,说:「你不知道吧?那阵子我满脑都是这些东西,以及我有多爱你的念头。直到你的那一句话敲醒了我。」
克愁张大了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