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善良,讲理,而且特别虚心特别能认错,当然改不改那个咱们另说。反正火一发过了我心里就后悔了,挺内疚的,可见我果然不愧出身贫农阶级,根红苗正,天生就缺乏奴役别人的素质。嗯,这扯远了。
话说在我和伍佑祺他们第二次聚会的隔天傍晚,太阳落山,把半边天染得红彤彤的,那些文人诗客描写的落日美景也就这样儿了。于是吃完晚饭,方树人就叫我出去散步。
我这一阵在打WOW,晚上刚好约了公会的人带我做任务,便说:"不去。我赶着下副本呢。"
方树人说:"刚吃过饭打游戏消化不好,还是散了步回来再上吧。"
我无名火一撞,恶声恶气道:"我都说了不去了!哪那么多话!"话一出口我又后悔了,看方树人默默起身走掉,心里也有些担心,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他一向呼风唤雨,这种天天无端受气的日子能忍多久?
我一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不是明知自己错了还不肯低头的人。还记得大学时我们寝室有个家伙,是学校文学社的头牌,留着一把半长的头发,人极瘦而喜好穿宽而长的白衬衫,很有那么点儿诗人气质,颇受女生青睐。他女朋友是中文系的系花,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但是经常吵架,每吵必严重到分手的地步。每次分了手,他回来都通宵不眠燃着蜡烛狂写,一面黯然泣下或仰天悲号,开始一次两次我们还同情不已从各方面努力照顾他安慰他劝解他,后来据我们与系花同寝室的妹妹们私下联系的结果,发现他们每次其实都是为了很无聊的问题吵架,且吵完了都坚决不让步,一劝他们让步就说什么尊严啊,自尊啊啥的,其实说穿了就是死不认错。为这他和他女朋友比琼瑶剧还悲情地分手无数次又复合无数次,让我们寝室的人也饱受身心摧残,可是对着这两个因为失恋那么痛苦的人,即便不同情,也不好打击是不是?所以我们只有忍。到大概第六七次分手的时候,我们假装地演了一回戏,借机规定有人就寝后禁止吵闹,违者罚款。文学爱好者一般总是清贫的,所以他忍了,改以在寝室那方寸之地中来回踱步来找灵感,灵感一到往往不言不动呆立良久然后扑回桌前狂写。请想象一下,当你半夜被尿涨醒了,迷迷瞪瞪睁开双眼准备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发现在你床前立着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家伙血红着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你,那是什么感觉?在我们寝室里连续数次传出夜半惨叫后,我们请求、哀求、跪求他无视校规,租了一个小房子与系花双宿双飞去了。
想当年,在送走大才子后,我们寝室出去夜啤酒的时候,都高兴以至于泣下,同时互相握手约定,以后绝不要做这种死不认错以至亲者痛仇者快的人。
所以,在意识到了自己无理取闹的错误后,我立刻去书房里找到方树人,很诚恳地对他说:"对不起啊,我这几天心情烦燥,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方树人愣了半天,也很诚恳地对我说:"没关系,我知道你这阵心情不好。"
"要不我先搬出去住一阵吧,这样子太对不起你了。"
方树人抱住我的腰,把我拉到他腿上坐着:"用不着。本来就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搞得你心情不好,朝我发脾气也应该。"
我想一想,叹口气:"那倒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树人嘴唇抿得死紧,他本来轮廓就硬,嘴唇很薄,这下更跟铁板不多了。过了老半天他才长长吐出口气:"对不起。"
"啊?"
方树人把脸埋在我脖子的地方,说话声音非常清晰,清晰得刻意而用力,一个字一个字地,仿佛不仅说给我听,也说给自己听:"对不起,给了你一个那么坏的开始;对不起,硬把你留在我身边;对不起,总是不考虑你的感受惹你生气;对不起,要别人一起来试探你;对不起,要你做出选择;对不起,让你失去朋友。对不起,我一直都做错事,伤害到你,做过了又后悔,可又拉不下脸认错......"
他的手环过来,把我的手合在掌心中紧紧握住:"比起你来,我实在太差劲了。"我心想这意思,是不是不和我比的话他觉得自己还算挺不错的?"你很善良,又温柔,可爱,还挺幽默,聪明,心思单纯,看起来好象有点软弱,却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错误,有勇气面对朋友的冷眼和鄙夷......"他用一种叹息般的语气说:"我真的配不上你......可是已经没办法放开了......"
一番话听得我全身血跟装了增压泵似地往脑袋上冲,脸上烫得快能烧开水了,还好方树人不是面对着我,不然我的窘状就全让他尽收眼底了。
"咳......其实......其实你也不错啊,对我很包容的。我那么胡搞你都忍了,换个人可能早把我撕八片了。而且你也挺体贴的,除了第一次后来都没强迫过我,我一说疼你做到半路都能放弃。晚上打游戏打晚了说声饿,你立马去给我下面。穿的用的玩的,我提一句你就记在心里了。嗯......你工作的样子也很帅......呃,还有......还有......"
"想不出了吧?你就是这么心软,人家让一步你就让十步。"方树人轻轻地亲亲我的脸颊:"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我也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嘴里那个新时代五好青年标兵是我吗?我怎么觉得根本不认识这种家伙呢?"
他笑起来:"好象是不太象你......你这家伙又懒又馋,嘴巴毒得不得了,脑子里随时能跳出一千条鬼主意,要是惹到你,就得随时做好郁闷到吐血的准备。"
"喂!喂!你前后也差太远了吧?!我有这么坏么?"
"没有,没有,把两个综合一下就是你了。"他又亲我一下:"我的鸳鸯火锅。"
我打个冷颤:"别喊得这么肉麻,你看这一身鸡皮疙瘩。"
方树人微笑,把手伸进了我衣服里:"我摸摸看有多少。"
"别摸了......啊......我、我还要下副本......嗯嗯......"
"明天去跟他们道个歉,就说你老板毫无人性硬把你留下加班了......"
第二天起来天气就很好,万里无云,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我整天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达到有史以来的最佳状况,觉得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果然高质量的性生活实在是有益身心。
这种良好状态持续到了晚上,去伍佑祺家聚会时也不再象前两天一样感觉是上刑场。到了地方一看,林华和上弦月正站在门口,两人一脸诡秘。
我上去拍拍林华的肩膀--要是拍上弦月我怕挨林华打:"怎么不叫门?"
"嘿嘿,叫了,老大很慌乱地喊我们等一下。肯定在那个!明知道我们要来还这样,成心眼馋我们这些看得到吃不到的......唉哟!"祸从口出,他毫不意外地被上弦月拧得手臂发红。
"不会吧--你们到现在还没那个?上弦月,你是不是欠缺点儿人道主义精神啊?"
别以为谈到这种话题上弦月会脸红,她要会脸红也不是上弦月了:"宾馆太贵,家里有人,没地方!"
要是前两天,这时气氛就已经尴尬得接不下去了,不过我今天状态超好,意气风发,觉得前两天那些拘泥太可笑了,有什么害怕的呢?林华他们一时接受不了,慢慢就能接受了,象我第一次看黄片,也觉得过份刺激,那多看几部不就没事了吗?习惯了就好了。
"要不要我去跟方树人说,借你们间房间?他那儿客房空好几间呢,还都是标准间。"
这是我头一次在他们面前公然地、毫不避讳地提到方树人,林华有点吃惊,接不上来话,上弦月倒兴奋起来:"得了,就你们那妒心奇重的总裁?我要去了指不定过后什么待遇呢,没准儿你得在立交桥桥墩里找我去。"
"那跟老大打个商量嘛,他们也有客房,互相声音小点儿就成--其实大声点也无所谓,互勉共进,还可以比赛一下。"
上弦月接不上来话了,毕竟是女孩子,涉及自身了,还是做不到象男人那么无耻。因此能够无耻的人就跳出来了:"你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我怕老大太要面子死撑。怎么说也有这么多年交情了,为了这个逼得他精尽人亡不合算啊。"
正胡扯着,里面拖鞋啪啦啪啦地响起来,一会儿门开了,我们一涌而入,伍佑祺裹一套睡衣,发似飞蓬,嘴里叼着烟,满脸得色,那样子,是人都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
林华嚷嚷:"老大,这大白天的,你也太饥渴了吧?"
伍佑祺一脸的谦虚含笑,伸出四根手指:"四次。"狠嘬一口烟:"今天的第四次。"
一句话震得林华话都说不清了:"老、老大,太强了......"满眼崇拜之色。
我一把推开林华。这家伙嘴头上向来不是我俩对手:"老大,我知道你急,但也用不着一天尝试这么多次吧?越紧张越不容易成功。"
连刚整理好妆容出来的萧玉儿都笑了,林华一边狂笑一边说:"果然还是你行!只有你能震住老大!"
伍佑祺翻白眼,叹气,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可是脸上是带着笑的,还伸手过来和我握了一下,林华也伸手过来握了一下。
我们三个都知道,我们的友谊又回来了。
果然男人的友情离不了带色的话题啊。
晚上自然又喝了酒,一边喝一边回首当年。这次还算有节制,我回家时只觉得略略有点醉意,就是脑子还算清楚,但有点控制不住地兴奋那种。
在书房里找到方树人。他正对在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不晓得在看什么,眉毛皱着的。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给他一个熊抱,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他看看我:"和朋友和解了?"说的时候笑意慢慢透出来,发自内心的那种,显然是真的替我高兴。
我嘻嘻地笑,全身暖洋洋的,轻飘飘的,心情愉快得象能飞起来。紧贴在他身上,我轻轻咬了咬他耳朵,感觉到他怕痒似地抖了一下,于是更加故意地凑在他耳朵边说:"都解决啦,没问题了,什么问题都没了。"一面说一面象登徒子一样喷粗气。
"呵......不要往我耳朵里吹气,很痒的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不痒我吹气干嘛?"我抓紧他想把我扯开的手,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转头躲避,继续坏心眼地往他耳朵里吹气,感觉到手下的肌肤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也忍不住,放开他哈哈大笑:"原来......原来你耳朵这么怕痒啊!"
方树人忙不迭地狠狠揉了揉耳朵,打了个抖,这才板起脸对我说:"你再玩,玩出火了明天下不了床不要找我抱怨啊!"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索性跪到他腿上,两只手强硬地捧住他的脸,一阵乱揉,揉得方大总裁苦不堪言形象全失:"别装狠啦!你一会儿喊着把我当玩具,一会儿又说要让我下不了床,一会儿又威胁我要我好看,你说了这么多次,哪次是做到了的?"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大脑空前活跃, 不需要细想,话就自然而然地出了口,或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早就明白了这些?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更多的话就溜了出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吧:"明明不会那么做,偏要说些让人听了想扁你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在网上叫什么?"
方树人大概被我前所未有的勇猛吓住了,呆呆地重复:"叫什么?"
"叫找抽贴!"我捧着他的脸狠狠在他左脸上亲了一口,亲得象韩国铁板烧一样吱吱作响,方树人颧骨那儿顿时红了一小块儿,看起来份外可爱。
直到这会儿,他才终于有了点儿反应,说:"那你这种行为就是找死贴!"一把把我两手抓住就朝我脸上一阵狂啃,还想就势把我按倒在书桌上,可我现在是什么状态?醉酒状态!谁不知道醉酒的人是既不要脸又不要命啊?酒壮熊人胆,借酒撒疯,酒后乱性,这些都是老祖宗几千年总结出来的经验,能错得了么?
借着酒劲我一顶,一扭,一翻,把方树人又按回椅子上:"别动!听我说完!"就连我自己都知道自己这会儿气势不可阻挡:"我偷偷看了很多同志网站,要是第一次做,会很痛苦,哼哼。可是虽然我的第一次是被你强暴的,我也不过痛了一天......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
方树人还逞强呢:"哪有那事......"
"喂,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要妄图跟人民作对到底。"我牢牢固定他的脸,逼着他的目光与我对视,放柔声音,由威胁改为利诱:"你就不想听我说我爱你?"
这个诱惑来得太大,方树人顿时眼光闪烁,一副又想跳又怕是陷阱的模样。
"其实我原来挺讨厌你的,可是现在,我真喜欢你。"我亲亲他的头顶,忽略他僵硬的身体:"虽然你老爱发找抽贴,但你是真的对我好。"再亲他一下:"过了这个村,以后我上哪去找人这么容忍我胡来呢?"再亲他一下:"而且,靠着你这棵大树,多好乘凉啊。"再亲他一下:"我都吃亏先说了,你总该说了吧?"
等了半天,方树人还是欲言又止,要吐吐不出要吞吞不下,那模样我看着都难受。这家伙说欠扁的话就说得流畅得很,好象平时专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一到要说真心话就变软柿子了。
"说啊,说啊!"
被我逼得没办法,方树人用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虽然猜得出说的啥,可他这种态度让我很不爽。小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揪住他衣领吼:"大声点,说清楚!"
他也强硬起来,凶恶地瞪着我:"你不要总象个女人一样罗里罗嗦的!"
要是平时,我的一颗脆弱心肯定受到伤害,含恨而走,谋划着怎么怎么报复回来。可今天,这话一丁点儿杀伤力也没有,我无视他散发出来的凛冽威压,捧着他的脸,紧盯不放。一秒,两秒,三秒......三十秒后,方树人的气势突然间土崩瓦解,转开了眼睛不和我对视。我继续盯着他,五秒之后,我亲眼看着一点红色在他脸上渐渐漫开,反应了好一阵,突然惊觉,我们英明神武威风八面冷酷到底铁血手腕的方大总裁他他他他他脸红了!!!!
不需要酒精来煽风点火,我的兴奋度飚到最高点:"明明你就爱我爱得不得了,干嘛非要嘴硬不承认?快说!快说!"
方树人气势一垮,顿时一泻千里,磨唧半天,终于小声说:"那个......又不非要说出来才表示......"
"胡扯!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对了,第一次的帐还没跟你算,那时你是不是只存的玩弄的心?"
"我从来没有玩弄你的意思!"窘状过去了,他还是一副敢作敢当的精英样。
切,那还满口要我当玩具,果然是专爱发找抽贴的:"那你干嘛不跟我说,非要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我怕说了把你吓跑了......"
我绝倒,这人什么逻辑思维,表白和强暴,哪一种更能把人吓跑?
"哼,那么不美好的第一次......你要赔偿我才行!"
方树人找到反击的机会,邪恶地吡牙一笑:"你的第一次已经没了,怎么赔?要不我赔你一个蜜月?保证让你留下美好的回忆!"
我也邪恶地笑:"我是没了,你还有呀。"
杀气暴涨:"想都不要想!!!"
我不动,采用刚刚的方法,笑眯眯地紧盯方树人眼睛不转眼,用最柔软最挑逗的声音说:"乖哦?让我上一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