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情 上————破狐狸

“紫阳，这里是哪？”

靠在紫阳怀中，既然眼睛看不见，便闭上吧。

“那道士的乾坤袋中，我不懂为何那道士把你也收了进来？”

一笑，言：“那道士许是被我惹怒了，总是唤我妖妇。”

紫阳未答，四周复又安静了下来。如若不是靠在紫阳怀中，听闻他的心跳声，想必我会觉得不安吧？

忽地感觉到手边被谁拉住，有一丝惊慌：“紫阳？”

“无碍，沐儿，是那猫妖。”

紫阳出声安抚，听闻，放了心。

随即，幽垣出了声：“沐儿，你还好么？”

下意识点头，却想着幽垣可能看不见吧？于是，开了口，言：“无碍。”

“沐儿，对不起。”

虽是疑惑为何幽垣为何道歉，却没出言询问，便是点头，应了这声对不起。

“你的名字？”

紫阳问，幽垣却不答。

“幽垣，为何不答？”

出言询问，却听闻幽垣一叹，复又是那开朗之声：“沐儿，我想让他先报上名字，怎地你就说出来了？”

笑，幽垣在我心中，更似是个孩子了。

“我名为紫阳。”

紫阳言罢，感觉到紫阳的手抚上了我的发，很是舒适。

“沐儿，刚刚，是旧疾犯了么？”

点头，更靠向紫阳，却是下意识甩开了幽垣的手，双手伸至紫阳腰间，搂紧。

“沐儿，怎么了？”

“紫阳，刚刚见你被人收服，心中一颤，便开始疼痛了。”

“傻沐儿。”

紫阳微叹，也搂进了我。拥抱间，竟是如此温暖，让我十分眷念。

“你们也不想想办法出去？”

幽垣的声音传来，他似是在这黑暗中看得一清二楚？疑惑，欲问，却听闻紫阳言：“沐儿，我们是妖，黑暗中，眼睛仍能视物。”

“只有我一人什么也看不见？”

未待紫阳回答，幽垣便答道：“是阿，沐儿，你是凡人。”

不语，凡人，这两字，却是告知于我，我无能么？

“沐儿，无碍的。”

紫阳似是知我在想什么，安抚着如是说。我微疑惑，为何紫阳，总能明了我心中所想？

“喂，你们没听到我的话么？”

幽垣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似是远了一些。紫阳与幽垣能看清这片黑暗，那，应该能找出办法吧？如是想，便安心的靠在紫阳怀中，细细听闻着紫阳的心跳。

“沐儿，沐儿，你们快过来，看我找到什么了。”

许久，幽垣的声音似是在很远处传来了，我和紫阳疑惑，便起了身。

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总觉，如若从此这样瞎掉了，该如何是好？

紫阳牵了我的手，言：“沐儿，我牵着你，来。”

一笑，打断自己多余的思绪。如果从此瞎掉，还有紫阳陪于我身边，牵着我，指引我。

随着紫阳走到一处停下，幽垣的声音明显近了：“你们快看，这儿有个很大的笼子。”

笼子？眨眨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这，笼子，在何处？

“谁在里面么？”

紫阳似是也看见了，出言问道。

“不知，我喊了许久，也未见有妖出来。”

“这乾坤袋，真是有许多东西那。”

紫阳微叹一声，紧了紧牵着我的手。

我很想看见紫阳此时的表情。此念一动，不知为何，心中这样的感觉便越来越深刻，想要见紫阳，想要看清紫阳。

恍惚间，黑暗中，一面浮镜，泛着蓝光，缓缓向我靠近。

镜中显出的，是一处河流，顺着河流，竟见了一尺瀑布，水激流而下，见一人，立于瀑布前的石岸上。

那人，是我。

虽是疑惑，却移不开眼。

镜子的我，立于石岸上，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忽而抬首仰望天空，天空，蔚蓝，很是漂亮，然，我眼角，却滑了泪而下。

听闻一声：“紫阳。”

是镜中的我，对着天空，如是叹息的呼唤。

这一瞬，觉得心中忽地紧致，抬手，抚上胸口。眼前，复又成了一片黑暗。

“沐儿，怎么了？”

摇首，试着向前走动几步，伸手，竟是摸到了木质的东西，是他们所言的笼子么？

寻思间，听闻一声嘶吼，模糊不清。

“沐儿，沐儿。”

谁在唤我？这声音，我不熟悉，不是紫阳，不是幽垣，是谁在唤我？

“阿。”

幽垣一声尖叫，我便被人扯离了笼前。

“你是何人？”

紫阳出声询问，言语中带着严肃，是，有什么怪物，出现了么？

“沐儿。”

仍是那不熟悉的声音，唤着我的名，是谁？眼前一片黑暗，是黑暗中，有谁，在唤我？

“不要再唤沐儿。”

紫阳言罢，把我拉入怀中，双手抚上了我的耳朵。

“紫阳？”

疑惑，抬首，看不见紫阳的表情，心中忽地一阵失落，想要见紫阳，想要看清紫阳，这份感觉，再一次出现于心中。

“沐儿，为何，你不记得我了么？”

虽是隐约间传来的声音，却仍是清晰的表达了那词句。难道这妖怪，认识我么？

微微推开紫阳，从紫阳的怀中走出，寻着感觉，伸手，慢慢的往前走，直至碰到了木质的东西，是又一次碰到笼子了吧？

“沐儿？”

紫阳唤我，我抬手，示意紫阳无碍，复又缓缓的摸上那木质的东西。

忽然，有温热的东西抚上了我的手，感觉到时，只觉愕然，却不是害怕。

“你是谁？”

“沐儿看不见我么？”

似是悲哀之极的声音，更让我觉得疑惑，眨了眨眼，忽有一丝光亮出现，缓慢的，我看清了眼前之物。

木质的笼子，笼子后方，是一人，青衣白眼，还有一头长长的白发，如若不是那抹青色，怕是让我以为，见了白光吧？

“你是？”

“沐儿真的，不记得我了。”

那人垂首，似是无奈之极。让我不经想，我是否，该记得他？我与他，相识么？

紫阳走至我身侧，看向我，神色间皆是担忧。

我对着紫阳一笑，终于看清了紫阳，心中感觉到无比的欢喜。

“紫阳，无碍，勿忧。”

言罢，复又看向垂首之人，白色的发，竟是微微闪着光亮。

恍惚间，仍是那面浮镜，缓缓靠近，镜上只有两字，白炙。

微愕，下意识间，言：“白炙？”

那人听闻，抬首，全然是高兴之色：“沐儿记得我，沐儿没有忘记我，沐儿。”

白炙似是非常激动，他抓紧了我覆在木质笼上的手，让我有些微的疼痛，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紫阳见我皱眉，伸手打开白炙的手，拉我的手，只见我手上有一丝血痕，是那白炙弄的么？

“你竟敢伤了沐儿。”

紫阳是生气了吧？眉间那么漂亮，却为此皱了起来，我一笑，抬手，抚上紫阳的脸，轻言：“紫阳，无碍。”

“无碍？沐儿？你这是在袒护他么？”

摇首，不答，我不愿见紫阳生气，如若这样回答，只会让紫阳复又一声叹息吧？

“喂，你们，够了吧？”

幽垣似是在旁边等了许久，很是不耐烦的道。我扭头，看向他，已然收了猫耳的他，越看越像个小孩一般，似是在闹着别扭。

垂手，从紫阳身边走过，走至幽垣身前，一笑：“幽垣这是，在抱怨我们忽略你了么？”

幽垣扭头不看我，脸上似是又有了一丝潮红。

“怎么？小幽垣，不承认？”

见了这样的幽垣，竟让我有一丝想逗弄的感觉，便伸手，揉了揉幽垣的头发，续言：“小幽垣，放心，不会不记得你的。”

幽垣看向我，神色间皆是愕然。

见此，一笑，只觉幽垣，确实可爱。

“沐儿。”

白炙又一次唤我，我回首，看向他，白色，似是绕在他身边一般的白色，让人觉得，像是光一般，在这黑暗中，竟有一丝刺眼。

“何事？”

白炙听闻，却是微微一愣，许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冷然的回应他吧？

微叹，走至白炙身前，隔着木笼，抚上白炙白色的长发，言：“白炙，我会救你，出来的。”

这样说，却是明了，心中一直有一份，想要救他，想要补偿他的感觉，似是欠了他什么。我，是否前世，欠了此人，什么呢？那些记忆，我是好奇的，然，心中总有份感觉，不要去触碰，不要再去回忆。白炙，是属于那份记忆中之人，我该如何呢？

第十三章

思及此，抬眼看向白炙，白色的眼目，一片白色，什么也看不见，他是否把我映入眼中呢？

“白炙，你是否，把我看进眼中呢？”

下意识的问出声，却见了白炙惊讶之色，许久，白炙答道：“沐儿初见于我，也是如此问，如此说，表情，也是如此。”

微愕，初见白炙，所言，是前世的我么？

“沐儿，是不记得了吧？”

摇首，轻叹，终不得不言：“白炙，我并不认识你。”

“沐儿怎会不识？是我，森幽林中的白炙，沐儿怎会不识？”

白炙答道，却是低垂了头，不再看我。虽见不到白炙的表情，却是明了，白炙此时，该是满脸悲伤吧？只是心中不明，为何？会让白炙如此伤心呢？

许久，白炙似是喃喃自语般言：“沐儿曾说，如若死亡，便忘了前世种种，不再记起。沐儿曾说，那些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太多太多，沐儿要毫不保留的忘记。”

言于此，白炙抬首，看向我，却是满脸泪痕：“白炙曾问，沐儿是否也会忘记白炙，沐儿没有回答白炙。这么多年，白炙困于此，终见了沐儿，然，沐儿的回答，也是此时知了，沐儿把白炙，也忘记了。”

心中猛地揪紧，似是伤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般，疼痛到来，咬了下唇，无法言语。

“还记得，当初沐儿在森幽林中寻到了白炙，沐儿言，白炙会一直留于沐儿心中。沐儿，你怎可如此残忍，怎可如此？”

前世，我到底做了何事？前世，我又负了谁？为何今生，要承了这份疼痛？白炙的一字一句，似是一把利刃刺入心中，渐渐失了力，在倒下前，被紫阳扶住。

紫阳的手，抚上我的胸口，偏低的温度，渐渐让心中那份疼痛远去，虽是惊讶，却已无力细想。靠在紫阳怀中，看向白炙。

白炙双手攀着木笼，眼角掉着泪，却对着我嫣然一笑：“沐儿，白炙不怪你，你仍是来了，即便把白炙忘了，然，沐儿还是来救白炙了。”

这样的白炙，让我心中那份疼痛复又出现，感觉喉间有物，张开口，吐出来的，却是血。

“沐儿。”

紫阳抱紧我，擦去我嘴角的血液，神色间皆是担忧。

我向着紫阳微微一笑，言：“紫阳，无碍。”

听闻我此言，白炙却是用力摇动着那木笼，口中言语着：“沐儿，沐儿，为何这一世，仍爱念着这个负了你的男人？为何这一世，仍无怨无悔的在他怀中，这一幕，这一幕，你要让白炙见多少次，你才甘心？”

我无法回应白炙，对于眼前之人，我没有任何记忆，我该如何应对他的悲伤？他所提的那些事，那些言语，我明明知晓自己并未做过说过，然，为何，心中的疼痛会因他而袭来？似是前世，我负了眼前之人，那份愧疚，很是深刻。

“沐儿，沐儿...”

白炙似是失了神智般，不停的唤着我的名。每一次他的呼唤，就让我的心中疼痛更甚一分，如若不是紫阳抱紧我，抚着我，想必，我早已晕眩过去了吧？

“你可以闭嘴了。”

幽垣忽地这样一吼，跑至白炙身前，一甩手，“啪。”的一声，白炙不再言语，只是抚着脸颊，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幽垣。

幽垣似是很恼怒，他对着白炙吼：“你这是干什么？你不知道沐儿因为你的话而痛苦不堪么？沐儿欠了你什么？你要如此对待沐儿？”

白炙不答，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幽垣，这份宁静袭来，却是让我更为疼痛。

“白炙。”

忍着疼痛，唤着白炙，看向白炙，白炙的眼，却不从幽垣身上移开。

“白炙。”

提了音量，白炙终是从幽垣身上移开了眼目，而幽垣，却也在白炙移开眼目时，倒在了地上。

“幽垣。”

唤着幽垣，却得不到回应，我微微推了推紫阳，紫阳似是明了一般，扶着我，慢慢走至幽垣身旁，蹲下身，伸手抚上幽垣。

松了口气，幽垣无碍，只是昏过去罢了。

回首看向白炙，下意识间，言：“白炙，你太任性了，怎可随意伤害他人。”

白炙低垂头，似是做错事般，口中言：“对不起，沐儿。”

轻叹，为何不能对白炙有所怨恨？是因为幽垣与我相识并不久，还是那份愧疚抵触了白炙的行为？不明，也不愿细想。

“白炙，该如何救你出去？”

言罢，白炙抬首看向我，神色间皆是惊喜，然，紫阳却是担忧的唤：“沐儿。”

摇首，仍是示意紫阳无碍。

“沐儿，你过来，自会知晓如何救我。”

微微皱眉，从紫阳的庇护中走出，见紫阳欲拦，言：“紫阳，无碍，信我。”

紫阳便垂了手，站立于幽垣身旁，不再多言。

一笑，慢步走至白炙身前，言：“该如何做？”

白炙不语，只是看向我，用那双白色的眼目，紧紧的看着我。

恍惚间，那面浮镜出现，蓝光中泛着白光，是什么东西？疑惑，看向镜中。

镜中是一片漂亮的森林，绿意盎然。

行至在林中一人，是我。

镜中的我，闲暇的走着，忽地似是听闻了什么声音，飞速走至一片白光石前，一笑，言：“白炙么？我名唤沐儿，随着我来吧，我会把你，放置在心中的。”

言罢，镜中变化了景色，是一处宏伟高雅的庙宇，庙宇前，站立一人，是一位道士，那道士抬手，一阵风起，风中，有白色光芒被收进。

此时，镜中又出现了我，我神色间皆是烦恼之色，言：“秋郄，你这是逼人太甚。”

那被我唤为秋郄之人一挥袖，言：“沐儿，欲救此妖，便杀了我。”

“秋郄，你真信了那谣言？”

“怎可不信？被超越因果之人所杀，前世罪孽一切皆为空，后世修仙，将事半功倍。”

“秋郄，我不愿杀你。”

“沐儿，然，我愿死于你手。”

这段对话清晰的传进我耳中，镜中的我抬手，手中竟执了一把剑，挥手，刺入了自己的胸口，有一滴血落于手间，我却是完好无损的。

“秋郄，我把白炙赠予你，好好善待他吧。”

言罢，挥手，那滴血刺入那道士的额间时，镜中的我，乘风而去。

我看不清那道士的脸，只知那道士一叹，伸手进了袖中，轻言：“如若欲救此妖，只有沐儿胸口那一滴血。”

镜中的一切，复又模糊，浮镜，也在瞬间不见。

看向眼前白炙，胸口的一滴血？我只是凡人，如若真当拿剑刺入胸口，怎会不死？那镜中之事，越来越怪异，真是我的记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