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昕偏首,不太认识:“这是彼此的吧。”
李长琴倒没意识到,他讶然颔首。
的确,这是属于彼此的联系,他的苦恼,夜昕也能感受到才对,不是吗?
“……你能了解就好。”李长琴叹笑,轻轻拍抚夜昕的发顶。
吴荣没有插入他们之间,只是静静地吃着。直到李长琴出去买晚餐,吴荣盯着夜昕半晌,才说:“你们让我很嫉妒,唉。”
“长琴很重要。”夜昕笑着扩大某人的嫉妒。
吴荣蓝眸上提,撇撇嘴:“我明白,好了,我休息一下就没事,或者一个吻能让我更快好起来。”
夜昕弓指按住嘴唇,澄净无垢的眼睛直视着吴荣,看得后者郁闷地侧过脸去。
夜昕困惑地啊了一声:“书上说,只要这么做,就是勾引啊,为什么没有效果?”
“……”吴荣真是郁闷死了:“你真当我是禽兽吗?”
“嗯,郑蕾说过,男人都是禽兽。”
“你把自己骂进去了。”
“但我不是人。”
“……”这句话更像骂人的,吴荣很是无力。他叹息之余偷瞄夜昕,瞄了很久以后选择投降了:“过来一点,我是一只带伤的禽兽,不能扑过去。”
夜昕轻轻一笑,偏身凑过去,迎接一吻。
李长琴回来,手指才触上门把又顿住,他拿着手壶背靠房门,不管过往人们奇怪的目光,静静地等待结束。
好不容易呆过了探访的时限,要走了,夜昕却要求留下来过夜,幸亏吴灰姬值班,动动手段就让他们留下来,在病房里多架了两张床,让他们过一晚。
晚上夜昕也没要干什么,只是聊聊天,后来甚至架起画架来画画消遣时间。熬到夜阑人静时,夜昕霍地睁开眼睛,没有一丝睡意的清明,就像从未入睡。他看看两侧熟睡中的人,轻声地呢喃着咒语,将手按在吴荣额上,好一阵才放开,回头准备对李长琴重施故技,却迎进同样清明的双目中。
“你在干什么?”李长琴坐起来沉声问。
漆黑中,夜昕没有表情,只是扬扬手:“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但你一整晚都心神不宁,不对,这几天都是……你究竟在干什么?能告诉我吗?”
“长琴,我想,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事。”
“啊?”
李长琴才想问清楚,但夜昕却已经强硬地按住他,他终于明白吴荣为什么说夜昕是推土机,因为这真的让人无法反抗。他感受到床都要被压塌了,夜昕那只手正压向他的额头,而他作了最后反抗以后,床脚被压瘪,他再也无处可逃。
夜昕的手掌微凉,像夜风一样让人放松,渐渐地他失去挣扎的欲望,沉沦在无边黑暗中。
来回观望两张安恬的睡脸,夜昕挥挥手,将铁床瘪掉的床脚拉直,躺回自己的床中,夜昕仰视云中月,终于闭上眼睛。
“长琴?上课要迟到了。”
黑暗中听见夜昕的声音,李长琴才张开眼睛又让明亮的光线映得眯起来。已经天亮了,而他不知不觉间睡得很熟。
“哦,我知道了,我准备。”
吴荣看着他,紧紧地盯着。
李长琴困惑:“怎么了?”
“没事。”吴荣注意到自己失态,连忙调开了视线,直至目送他们离开,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妥。至少他不理解为什么他和李长琴都睡得这么沉,他相信他们之间存在隔阂,不可能这样泰然相处。他认为其中肯定有蹊跷,说不定是夜昕对他们施了让人好眠的魔法,他决定找一天要好好给夜昕说说,让他别随便使用魔法。
吴荣住院快一个月,夜昕和李长琴计划在他出院以后就搬离博物楼,然后回到原来的房子去,就近照料吴荣。
大伤初愈,吴荣就决定要做一顿好吃的,让夜昕吃个够。夜昕听了,很高兴,一直笑容不褪。李长琴心里不爽:“吴大叔真会做人,我以后也学上两手,煮给夜昕吃”让你献殷勤。
吴荣不介意偶尔跟这臭小子拌嘴,当下就接话:“不错,勇气可嘉,不过你大叔我是厨神,想赢我?恐怕要苦学数十年。”
李长琴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手里拿的胡萝卜直想往那张脸上招呼,夜昕按住他的手,很认真地说:“这根很新鲜,不要浪费。”
“……”
拌嘴的人直翻白眼,无言以对。
回到吴荣家里,厨房的事就交给他了,夜昕和李长琴负责收拾房间,毕竟主人已经离开了一个月余,房子里已经蒙上一层尘灰。
李长琴一边扫着地上的死蟑螂,一边翻白眼,甚是不情愿。夜昕坐轮椅中,巡过了所有房间,把灰尖,把混乱等全看在眼里,他一指按唇上,给李长琴暗示,然后他细声呢喃着,屋子里刮起诡异的风,垃圾尖埃全数在风中聚起,一起送出窗外。
李长琴跑到阳台去看,那堆灰尘全落到垃圾箱那边去了,夜昕还是极具卫生意识的。
厨房里传来吴荣的声音:“吴夜昕,为了惩罚你,我决定少做一道菜。”
夜昕咬咬唇,李长琴不客气地笑开了:“大叔,这是你做的事里面,我最支持的一件。”
夜昕来回瞪着他们,闷闷地回到以前的房间里。
从离开那天开始,这房间没有任何改变,夜昕还留下不少东西,像留下不少笔迹的素描本,笔头秃秃的铅笔,一些颜料。陌生的是一只竖琴,巨大的,有着优美线条,华丽高贵,差不多一人高的竖琴。有一回夜昕看电视的时候,曾经说过喜欢这个乐器。
在夜昕的记忆里,无论是云端上还是丛林中,他总不乏这个乐器,他的确喜欢。五指拨过琴弦,忧美旋律送进耳内,柔美音质就像一首情诗,让人陶醉。
“这个是什么东西?”李长琴出现在房门外,对这个东西啧啧称奇:“哇,这东西不便宜吧?夜昕,你会弹吗?”
“嗯。”让琴移到自己身前,夜昕扶着琴,修长十指勾动琴弦,旋律如月下溪涧,流水汩汩,余韵悠长,清灵脱欲。
李长琴闭上眼睛细细地听,只觉心神宁静,的确很美妙。
短短一曲终了,轻轻抚过红木的琴身,夜昕恋恋不舍:“上一回,是在精灵之森,好像过了很长时间……”
“很早以前,它就是你的,以后都是。”吴荣在门外招招手:“先吃饭。”
吴荣做的饭的确具备吸引力,二人这就要到餐厅去。关上房间门的时候,夜昕仍看着那座琴,低声说:“长琴,思念似乎会让时间过得特别慢。”
“……你真的这样喜欢这座琴?”李长琴能够感受夜昕很深的情感,所以才不可思议。不过是一座琴,又不会跑掉,何必。
夜昕拍拍扶手:“推我。”
难得他不用魔法,李长琴乐于效命,推着夜昕到饭厅去享用丰富的餐食。
夜昕的房子没有收拾,再加上琴在这里,他们就在这里过一晚夜,吴荣没有反对让他们住一在同一间房里,不过他把一床新的被铺铺在房间地面上,笑容可掬地对李长琴说:“我准备好被铺,你就睡这里吧。”小子,不准你跟夜昕同床。
“真谢谢大叔关心,可是地面还是太硬。”我真要睡,你又能如何?
“真委屈你了,那我的床让你。”臭小子。
“……罢了,我不想嗅你的气味。”臭大叔。
明争暗斗一番,终于还是按原计划,夜昕笑了:“你们好好相处啊。”
那两个人只是扯扯唇角,总感觉这好好相处的难度很大。
折腾了一天,终于睡下了,李长琴就睡在地铺上。
小区里万籁俱寂,紧闭的窗户突然大开,夜风掺杂着日间残留的阳光气息和绿叶清新气味透进来,诡异的异香驱散自然的气息,窗帘扬动,窗边站着几道陌生身影,来无声。
“吴夜昕,你未经注册而且已经违反我们的规定,跟我们走。”
冰冷的声音,不容违抗的命令语气。
夜昕坐起来:“教授呢?”
“你会见到他。”
依旧是冰冷的声音,夜昕坐到轮椅上,瞧了李长琴一眼,又看看房门的方向,似乎能穿透这扇门,看见另一室内的吴荣。
“走。”
黑暗中,一人托起夜昕的轮椅,将他带出窗外。
“开始处理这些人类。”
“是。”
再下去的,夜昕也管不着,他被几人围着,在夜色中进入小区外一辆商务车。
“他似乎很厉害,我们要小心应付唉。”
“不像吧,这么瘦小,厉害吗?”
“你看不起瘦弱的人吗!”
“哦,不……我错了。”
“闭嘴。”
一番对话以后,待余下的人回来,车子驱离,不落痕迹。
显然有人不说话会死,这人在黑暗中挨近平静的夜昕,坏心地问:“喂,我们处理了你的同伴,你不伤心?”
“教授说过,你们只会让人忘记,不是吗?”
“……”不说话会死的人耸肩:“聪明人真无趣。”
“闭嘴。”
这一回真的安静了,因为领导人冷冽如冰的眼神。
第三十四章 失落
白色长廊,几乎一样间距的白色门户,廊道上有各种肤色的人说着各种语言,共通点大概只有那一身西装革履或白袍加身,都是精英人士。这里是那么的宁静有序,而这里是保证人类与非人类和平共处的秘密组织。
一条银色身影自走廊未端出现,他跟分秒必争的精英一般,步履平稳但移动速度极快,鞋根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脚步声,每一个步伐都几乎是匀速的,极迅速地走过一半长廊。
突然横伸的长臂挡住了他的去路,脚步声随之停顿。
“哦呀,方卓庭,听说你管理的地区出了大事,真为你担心,这部长的位置恐怕坐不稳了吧。”挡路的高大棕发棕眸高鼻子男昂着下巴,以嚣张的语气揄揶道。
“谢谢关心。”
被唤作方卓庭的男人一身白色西装,不只头发银白,连肤色也偏白,眼睛也是亮银色的,乍地一看就像一个雪人。他的回话与他的表情一般冷淡,稍稍往旁边踏出一步,他便极轻巧地避开了那只手臂,就如同卡住的齿轮得以解放,依旧是机械的前进动作。
找茬的人反而郁闷了,跟同行的人说着几乎让整条走廊泛起回音的悄悄话:“这家伙真他妈的无趣,他的冰窑肯定把他的脑子也冻坏了?”
其它人也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然而嬉笑与侧目完全无法影响齿轮运作,方先生已经打开其中一扇门,回到自己负责的部门。随着门把拧动的声响,门户大开漏出一片繁忙景象,很快又被阖上的门隔断,还给走廊平静。
银色身影横穿过千张密密麻麻的办公桌,不着痕迹地闪过天上飞来飞去的文件,银色眼眸像一面镜子般反映这繁忙的景象。耳边是一片杂乱的交谈声,有人在问报告的事,有人在报告情况,还有人凑几分钟商量今天吃什么。
终于走过这片修罗场,进入只有几人的宁静之地。
“唉!部长,那个吴夜昕怎么处理呢?他杀了几十个普通人类唉!”
平静被大嘴巴打碎,说话的人染了一头红头发,嘴里永远有嚼不完的口香糖,是不说话会死星人。
另一个特别娇小的女孩子极速飙到他跟前,给他的胫骨一记重踢:“罗素!就你多嘴,部长要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哪到你罗嗦。”
“哦,薇薇,我的脚报废了。”
在没正经地争执的二人跟前突然插进一人,此人二八分的头发梳得贴服一丝不苟,衣服被熨得平整如镜,他正习惯性地弓指一托左边眼镜框……他永远只托左边,而且永远都是那个位置。
“部长,关于柳栖华的查问已经整理好,但他并未透露任何有用信息,而血族长老会方面已经提出要求释放他。至于吴夜昕方面,经调查与及分析取回来的记忆纪录,他原本是人类,但受重伤后突然发生了变异,因此才没有经过注册。至于变异原因有待查证,但可以确认的是他的能力很强,所有试图删除或者修改他记忆进行改造的动作都失败了……报告完毕。”
这人闪得像来时一样突然,争执的画面再次高清播放,如果不是听了一大堆报告,没有人相信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老大,就像暂说的,我也很好奇怎样处理那个人。”有人随意附和一句,这说话的人正把长腿架在桌面上,好好的四脚椅子他只使用两根,还不断地摇动着,他外表更是不修边幅,胡须茬子长了一脸也不刮掉,一脸睡不饱的模样……天知道他每天都顶着这样的脸。
方卓庭睐过四名忠心属下,开口表示:“继续监禁,直到查明真相。”
意思明显了,他们能花时间去查,但查不出来,而对方的嘴巴还是关得死紧的,那么他们就只能继续把人关着。
“怎么又是泓的事。”不说话会死星人立即埋:“也给点事我忙忙嘛,这次还以为要打一架,怎知道那家伙这么轻易就跟我们走,真是无趣。”
颓废男打了个呵欠:“那你跟我换个职务吧。”
再没有人说话。
“另外,封锁所有关于吴夜昕的信息,除了相关人员,闲人不得接近。”
这样的命令不用说明大家也心知肚明,他们的管理区出了问题,某些有心人肯定会趁机从中搅和,所以做好预防也十分关键。
话落,方卓庭原准备离开,稍候又顿住:“暂,安排我见吴夜昕。”
在一大堆文件后埋头苦干的眼镜男应了一声。
夜昕仰望灯光,每眨一下眼睛就调节一下亮度,直至他满意,这才拿起画笔醮着颜料开始描绘。
他的房间没有蓝天白云阳光月华,是一个密封的空间,他能感受到加以装饰的墙壁上有描绘着某些发起结界的咒文,房间外也有人守着,都不是普通人。
当房间门打开以后,进门的人愣住了。
“老天,他在画外头的风景,真是一模一样的!”红发的罗素在门没有完全打开以前已经尖着嗓子嚷了一通。
“闭嘴。”
部长冷冷的一句话让他郁闷地嚼口香糖去。
夜昕搁下画笔,从半空中飘下来,礼貌地直面这些人:“请问有什么事?”
“吴夜昕,你还能使用能力?高级结界也困不住你吗?”方卓庭蹙眉,冷惹冰霜的脸容显得更严肃,即使他过分秀美的外表怎么也让他狰狞不起来,但他的不满让室内气温骤降:“但你该收敛,或许该让你体谅柳栖华。”
夜昕闻言坐回轮椅上:“抱歉,那明天开始拜托你们给我送纸张?我不会再画到墙上,也不会再飘起来。”
众人一阵无言,像吴夜昕这类案子的前例也就那几宗,每一宗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凶残杀案,但这位凶手的性格和行为都不是一般的温和,一点也不像肆血的疯狂份子。
“根据资料显示,吴夜昕会的杀人动机是为了帮自己那位是非缠身的前警官恋人。”眼镜男从手上一叠文件中念出内容。
闻言,几人只是交换一个眼神,表达自己的惊讶。作为领导的方卓庭上前一步:“你好,相信你也知道我们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