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蛇吻前篇)————velownica

看到凯尔文微微发愣，十文字绯姬带了点疑惑的看着对方。

“您在想什么？”

移开目光，凯尔文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如果偏要我说实话……那我就是被绯公主的眼睛迷惑了。”说着，凯尔文挑起十文字绯姬的一缕长发，温柔的微笑着。“绯公主的眼睛这样深邃，就像一汪湖水，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溺进去。”

“请……请不要这样说……”

除了父亲和兄长以外，再没有过男人会直接称呼她“绯姬”，而这样温柔的呼唤，这样深情的话语，更让少女的心湖中泛起了点点涟漪。

动了动敏感的耳朵，娇小的猫儿用牙齿咬着十文字绯姬的衣袖。看看已经不早的天色，十文字绯姬恋恋不舍的看了凯尔文，羞答答的说道：

“今天时候不早了，我……我要回去了。”

伸手抓住十文字绯姬的手腕，凯尔文深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十文字绯姬深邃的黑眼睛。

“还会再见面么？”

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再与这个男人相见，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让心沉溺下去，那双蓝色的眼睛就是一种毒药般的诱惑，深深的，让十文字绯姬的心动摇了起来。

“嗯……中午的时候……我或许在这里……”

目送着十文字绯姬优雅的起身，长长的和服下摆和长长的头发缓缓滑过凯尔文的指尖，像是留恋一样，浅浅留下一道暧昧的痕迹。

扬起手中没来得及还给十文字绯姬的铃铛，凯尔文飞扬起一个骄傲率性的笑容。

“这个就送给我吧！绯公主！”

回眸，带了一点点惊讶又带了一点点羞涩，十文字绯姬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嫩若花的笑靥。

……………………………………

黑色的短发飞扬在风中，还有那总是挂在脸上的轻佻笑容，十文字凛眼前的男人即便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也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而这个男人挡在自己眼前，十文字凛无需质疑，这个人应该是要专程挡住自己的路。

“弗雷萨德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蓝色的和服，虽然和服的材质凯尔文并不太了解，但是那种印着暗色花纹的和服穿在十文字凛的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与疏离。

露出一个灿烂好比意大利明媚阳光一样的笑容，凯尔文耸耸肩。

“我想和少主一起锻炼，少主不会介意吧？”

“对不起，十文字家的私人道场不接待客人。”

说着，十文字凛转身，向自己想要走的另外方向离去。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凯尔文大步得跟了上去。

足踏、土造、弓构、内起、引割、开弓、放箭、残心，八个动作一气呵成而又带着内敛的稳重，看着射出去的剑直达箭靶，十文字凛依然保持着放剑的动作，仿佛那只箭已经穿越了靶心，向着更远的目标将意念飞射了出去一样。

缓缓闭上眼睛，郑重的收回弓箭，跪坐在地板上，十文字凛不厌其烦的重复着繁复而正规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听着弓箭破空而出的声音，然后一次又一次的，用坚定而冰冷的眼神凝视着前方。

“少主射得真准啊。”

称赞声在身后悠悠然传来，没有理会身后人的言语，十文字凛抽出另一只箭，继续着如同舞蹈一样的动作。

缓慢、端正，就像是仪式般，充满了紧张感而又美丽沉稳的动作中，不容忽视的，是那动作其中蕴含着的强大爆发力。

“没有想到，少主竟然连这种只有在电视里面才会看到的东西都会啊。”凯尔文说着，手轻轻的搭在十文字凛拉满弓弦的手上，在十文字凛耳畔，低沉的声音轻轻呢喃着。“我真得很钦佩啊，少主。”

“如果有想要说出来的事情，请直说无妨。”

并没有要求凯尔文从身边离开，十文字凛保持着姿势，依然没有表情地说道。仿佛凯尔文并没有站在那样尴尬的位置上一样，依然带着从容不迫的淡定。

挑起一边的眉毛，不得不承认，十文字凛地反映有些超出凯尔文的想象。但他没有放手，既然十文字凛没有异议，凯尔文边同样保持着姿势，顺便将手搂在十文字凛的腰身上。

“我想和少主做一笔交易，如何？”

“如果做交易的话，要等父亲大人回来定夺。”

“哦？”不经意的在十文字凛的耳际吹了一口气，象牙色的颈子映入他的眼帘，东方人特有的细腻肌肤让凯尔文微微感觉到诱惑。“可是看起来，至少是十文字府邸，少主都是说一不二的角色。不是么？”

因为凯尔文明显的挑逗微微蹙了眉，极度的精神洁癖让十文字凛渐渐难以忍受和另一个男人如此贴近。

“认知的错误我没有必要为你更正。而你想做的交易，我想并不足以匹配你所想要得到的回报。”

冰冷的低沉嗓音在如此暧昧的距离下听在耳中另有一番感觉，那种冰冷和寒意丝丝渗入凯尔文的心中，仿佛要将他所有的神经都冻结住一样，带有着优美而离世的韵味。

“真的不考虑一下么？权衡利弊，这个应该是少主擅长的吧？”

温热的呼吸飘荡在十文字凛的耳际，那种感觉令他的身体微微感觉到一点厌恶，而那种厌恶却不由得，令他的耳朵感觉到一阵酥麻。

利落的反手拽过凯尔文搭在自己手上的手腕，脚下一扫，在对方没有来得及反抗之际，十文字凛瞬间将凯尔文按倒在地上，严丝合缝的按压，让他没有丝毫能够起身回转的余地。

脸上不改一贯的笑意，凯尔文看着没有表情的十文字凛，他相信，这个男人被他挑起了很多的不快。

没有抵抗的任由他将自己制服在地，突然间发现，从下向上仰视十文字凛的时候，更发现十文字凛冰雪一般冷冽的容貌美得难以言喻。

尖锐的刀子抵在对方的下颌上，看着凯尔文满是笑意的眼睛，十文字凛语气没有起伏的说道：

“如果你的性命也是交易的筹码之一，那么这笔交易才有一点被考虑的资格。”

冷冷说完，松开对凯尔文的桎梏，像是丢弃一件没有用的废弃物一样，十文字凛连多余的目光都鄙吝给予的，转身离开了弓道馆。

缓缓从地上起身，凯尔文坐在地上，颇有深意的加深了嘴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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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脱下自己身上的弓道服，平静无波的面容不引人注意的染上了一点不快的色彩。那个男人……毫无疑问，凯尔文·弗雷萨德是十文字凛不快的来源，并非单纯的因为那个人轻薄的行为，更多的是——那个人距离自己如此近他竟然都没有发现，难道是他的警觉性下降了？还是说……这个男人的本质他仍然没有完全了解么？

廊上的风铃发出点点不解风情的声音，默默垂眸，十文字凛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冽了一点。凯尔文·弗雷萨德，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男人。而能够轻易挑起自己不快的人，他确实是第一个。

按捺下自己不快的情绪，将衣服丢在地板上，却看到一张小小的字条滚落在脚边。

“下午三时，恳请少主花园南隅一聚，切切。”

不太美观的日本字，其中夹带了一些不规范的用词，十文字凛微微皱眉。应该是凯尔文·弗雷萨德给他的，可令他不快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但十文字凛并没有让不快的情绪持续很久，思忖着，他究竟应不应该去赴约……

“少主，你果然来了。”

双手交抱在胸前，凯尔文依靠在花园的树上，微微侧头，嘴角不由得带了几分邪邪的笑意看向十文字凛。

深绿色的和服套在身材高挑的十文字凛身上，深沉中带了一点超越现实的美感。

没有说话，十文字凛看向凯尔文，眼神中没有轻蔑也没有不快，仿佛只是单纯的看着一件物品般，并不带有丝毫的感情色彩。

知道对方不会主动开口，耸耸肩，凯尔文笑着开口：

“啊，冒昧的邀请少主出来幽会，其实是想求救啊。”摊开手，仿佛没有办法一样的摇摇头，凯尔文苦笑着继续说道：“我被不明人士攻击了，瞧。”

说着，凯尔文扬起手，深刻的割伤显露了出来。虽然已经被简单的包扎过，但从白色的绷带中依然微微渗出血迹，不难感觉到当时的伤口究竟是怎样的怵目惊心。

虽然没有看到伤口里面，仅仅是看到被割坏的衣服，十文字凛也清楚地感觉到，弄伤凯尔文的人手法确实相当老练。

“谁弄的？”

无奈的摊开手，凯尔文的笑容依然轻佻而无奈。

“少主也应该清楚，我在日本会有仇家么？”勾起嘴角，凯尔文颇有深意的看向十文字凛。“而我究竟是怎么得罪仇家的，我想少主应该清楚吧。”

错开视线，十文字凛揣测着凯尔文言语中的深意。

“少主，帮助我吧。至少我不想客死异乡，不是吗？”深蓝色的眼睛看着十文字凛，眼睛中没有丝毫的算计，就像是单纯而诚恳的求助。

“你用什么来让我信服？”

考虑这凯尔文有多少真意，十文字凛的头脑中飞快的算计着。但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孔上，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这算是另一个交易么？少主。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少主。”说着，凯尔文上前一步，毫无预警的俯身到十文凛耳畔，轻声说着：“至于我会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如果少主是我的话，相信也不会愿意被别人用热茶洗脸，不是么？”

“有仇必报？无论仇恨大小么？”

抬眼，看着凯尔文笑意不改的脸孔，十文字凛微微垂下眼帘。凯尔文的这句话，他到底应不应该相信。

几乎是一瞬间从平地冒出来一样，十数个穿着同一颜色和服面上带着面具的高大男人出现在了他们周围。

“本家的……少主？！”

其中一个面具男子看到了十文字凛的脸，不由得惊叫了出来。

微微眯起眼，十文字凛打量着眼前的人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冽了起来。

“住口！”虽然带着面具，但依然可以看到为首的男人眼睛中射出残忍冷酷的光芒。“既然都在一起，那就一起解决掉！不留活口！”

随着领头男子恶狠狠的言语，所有人一拥而上。离鞘的武士刀映着午后炽烈的阳光，闪着慑人的寒光。明明是夏日闷热的午后，却仍然，冷汗从凯尔文的额角上流了下来。

后退着凑到十文字凛身边，意外的，却感觉到对方也向自己身后移动。挺直腰身，偏僻的一隅，本来是为了能够好好做笔交易，这下子到方便了别人。

嘴角勾起一个挑战的笑容，如果凯尔文·弗雷萨德这样容易对付，那么他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毫无预警的，凯尔文就像一只矫健的黑豹一样，敏捷的弹跳起来，踢开向他冲过来的对手。眼前一片凌乱，已经没有任何画面能够留在记忆中，仿佛野兽的本能被释放出来一样，眼前一片血红色。只有厮杀，只有攻击，抢夺过来对方手中的武器，用它砍杀着对方的血肉。

满天的红色中，只有一抹浓厚的绿色在他的眼中最为鲜明。没有声音，冷漠而残忍的将对手一个一个杀死，冰雪一般的美貌飞溅上了刺目的鲜血，却连同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痣一同，让那份美貌燃烧上了炽烈的光华。如果地狱中的死火一般，凝然在冰雪中的，却是最炽热的烈焰。

放眼望向四周，仅剩的几个男人也在步伐中露出怯懦之色。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眼神依然冷酷坚定的男人身上，十文字凛握紧手中的武士刀，疾步向前冲过去。

突然间，一丝寒气出现在背后，十文字凛猛然回头，却看到一把明晃晃的武士刀出现在眼前。没来得及躲闪，只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挡在自己身前，血花飞溅出来，无暇顾及倒下的究竟是哪个人，冲向已经展开攻势的首领，银光闪现，黑色的长发飘扬在空中，即使沾染了血污也依然撩拨起动人的光辉。

“唔……”

托住已经失去右手的手臂，首领呻吟着跪倒在地上。不相信，明明已经躲开了对方的攻击，却依然在一阵钝痛之后，右手掉落在地上，鲜血喷涌一样的溅了出来。

拽起首领的头发，摘下遮掩着面孔的鬼面，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孔跃入了十文字凛的眼中——十文字光二的左右手之一？！没有犹豫，防止那个人咬舌自尽，抓住那个人的下巴，猛然间一用力，已经脱臼的下巴无法合拢上，只能在喉咙间发出阵阵呜咽的哀鸣。

一双手臂轻轻从身后搂了过来，没有什么力气，但却执著的搂在自己的腰间。冷冷的目光触及对方伤口裂开并更添新伤的手臂，十文字凛没有挣脱开那双手。将背影留给这个人的那一刻，自己竟然忘记了和这个人也是对立的关系。是应该说自己愚蠢么？但不得不说，这个野兽一样强韧而残忍的男人，确实有着值得他欣赏的能力。

只是冰雪一般的美貌么？不，这个男人并不仅仅是只有脸孔可取的花瓶，冷然的斩杀着生命，冷酷的砍下对方的手臂并毫不留情的拽掉那个人的下颌……十文字凛，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一样，就连杀人的那刻都没有一丝表情。

但又是为什么，自己竟然为了这个人挡了一刀。凯尔文自嘲的笑笑，并没有让十文字凛看到这个表情。对方的身体依然僵硬着，似乎并不习惯这样亲昵的拥抱。

嘴唇几乎伏贴上那形状优美的圆润耳垂，凯尔文的声音更加低沉与磁性了几分。

“少主，如果我是女人的话，就算不惜一切我也要成为你的女人。而如果你是女人的话——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让你成为我专署的所有物。”

凯尔文的话语让十文字凛的身体猛然一震，紧绷起嘴角，眼神中除了冷冽更多的蕴涵着怒火爆发前的阴狠，看向凯尔文，却发现对方的手臂更加缩紧了几分。

用力甩开那个笑得邪恶的男人，看着遍地狼藉的尸体，十文字凛垂下了眼帘。向前默默的走着，回头，看向那个站立在原地微笑望着自己背影的男人，他又停下了脚步。

每次自己离开的时候，他都会用这样火热而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么？

又一次看着那个即使满身血污衣衫残破却依然骄傲与飞扬的男人，淡定的，十文字凛开口：

“你，跟我来。”

4

手臂被一圈一圈的缠绕上绷带，凯尔文环视着四周。和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客房不同，十文字凛带自己来到的房间，比起他原来的客房，仅仅是陈设就华丽了不知多少。

这个地方是专门用来“囚禁”重要罪犯的么？微微思量着，凯尔文抬头看看站在窗前眺望的十文字凛。

宽大的和服上面和自己一样沾满了狼狈的血污，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受伤，但叫来医生之后，被包扎、被治疗的人，似乎只有凯尔文一个。

“你以后住在这里。”

淡然的，十文字凛开口吩咐着。从来没有过类似于商量或者询问的语气，只是断然的、命令别人服从他的意见。不需要和别人商量，他可以决定几乎一切事情——包括很多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