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笑笑,“看来她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你这个儿子还真不好伺候。”
空麟连忙为自己辩解申冤:“明明是她不好,你说那种东西,喝来干什么嘛!煮得那么难喝,四个字——难以
下咽!难道你就喝得下去?”
他见家旋只是在对面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却不回答,忍不住又问:“你看我干嘛?”
家旋的笑意略微清晰了一些,清朗地答道:“你不就是给我看的吗?我不看你看什么?”这样狡辩了一句,他
就慢条斯理地切入正题:“我也没喝过这么难喝的汤。不过你不饿吗?”
“就算饿,也犯不着饥不择食到去喝那玩意儿!”空麟张嘴嚷嚷着,仿佛能一口将对面那人吞下去。
家旋没有数落他的不恭形象,微笑着提议:“不如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空麟一口答应,并且神秘兮兮地斜了斜眼珠:“我正巧有个好去处!”电梯门开了,空麟拉上百里
便向外奔跑。
很快跑过了停车场的一红一蓝两辆跑车,百里在后面叫道:“喂,跑过了,我们的车!”
空麟春光灿烂地回过头,冲他笑笑:“我们今天不开车了,我想体验不是很富裕的生活——好不好?”
他那因为奔跑与兴奋而显得熠熠生辉的脸在百里看来煞是可爱。还能拒绝什么?还需要拒绝吗?家旋马上附上
一个满足的笑容,点头应允。
两个人像躲雨的孩子一样兴冲冲登上公交车,百里这才想到:“你要去哪里?”
空麟抓住车门旁的栏杆,一边掏钱一边说:“司徒兼并了金海马饭店,明天我代替臭老爸去剪彩,我们今天可
以偷偷去蹭饭吃啦!”说完,他将一张一百元递给司机。
司机望都没望他,不冷不热地说道:“投硬币。”
“可是……”空麟翻遍周身上下的口袋,都没有什么硬币:“我只有一块钱,票价不是两块吗?”
“是啊。”
空麟二话不说,仍旧将那一百块递过去。
司机有些不耐烦,心想这小子真是乡巴佬,连坐个车都不会,枉费长得这么人高马大,原来是中看不中用。不
由反问:“你这叫我怎么办?”
“找我钱啊!”空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
“找你?下车去兑了零再来坐车!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
眼见着司机动怒了,家旋连忙摆出他那拿手的谦恭姿态,伪善地笑道:“不好意思,我们要等下一班车也浪费
时间,不如这一百块就不用找了。请开车吧。”说着就从空麟手里抽走那钞票,朝投币箱的缝隙塞去。
说时迟,那时快,空麟毫不含糊地以他的闪电光速将钞票夺回来,朝着百里嘿嘿阴笑:“你犯规咯!我们现在
是不是很富裕的人,不要这么大手笔啦!”趁着用手肘撞撞家旋胸口的当头,顺便将钞票重新装回了自己的口
袋。
家旋还以一个邪笑,轻轻地说:“我考验你一下而已。”
“哦!”空麟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偏过头斜睨着百里,“那考验的结果很满意喽?”
司机对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小子忍无可忍:“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不坐车就下去。”
“坐!我们当然坐!”
“坐就先买票!”
“哈!买票!”空麟一掌猛拍到方向盘上,十足的地痞姿态:“你爷爷我今天就不买票,你想把我怎么着?”
“我警告你放老实一点!想白搭车?门儿都没有!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啊!”空麟一边笑一边叫:“百里警官,有人找你啊!哈哈哈!”他笑定,将脸逼近司机:“现在还想
不想报警?趁着我这位好朋友还没荣升局长,你要赶快报警,等到他当了局长,你可就是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
功臣了!本少爷我可是重重有赏啊!”
“你们狼狈为奸,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呀!”空麟装出害怕的表情,忍不住又大笑起来:“我好怕怕哦!为了四块钱你犯得着吗?”一边
笑,一边从腰后拔出一把小手枪,在手中熟练地转了一圈,拿定在手里,再在上面哈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我真是好久都没有用到它了呢!你很荣幸哦!”
“啊——!”乘客们吓得惊慌失措,三个一群、两个一伙都抱在一起。司机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专心开他的
车。
“这不就对了吗?”空麟懒洋洋地收起他那其实没装子弹的枪,推推百里一起坐到了后面的座位上。车上的其
他乘客一到自己的目的地就逃命一般冲下车去。
家旋淡笑着望着他们那惊恐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也经常做一些令别人感到恐慌的事情,要把不顺眼的
人逼上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绝路,他也可以毫不手软。但是对于空麟,他只有百般的宠爱。即便是责备也一
样——
“你可真够横行霸道的,还这么明目张胆。”
空麟婉笑着侧斜下身子,将头倚到百里腿上,摆成一个仰躺的姿势,伸手摸摸百里的下巴,任性地说道:“你
什么时候见我不是横行霸道的?只不过认识你之后,我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哈哈!”
家旋诮笑着在空麟脸上捏了一把:“这么说,这倒是我的错了?”
“那当然了。呵呵……哈哈哈哈……啊!”空麟笑得停不下来,因为家旋在他说完之后就开始挠他的痒。
“停……停下来……啊哈哈……”
“还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哈……下不为例……哈哈哈哈……”
“下不为例……还……还有下次吗?”
“怎么没有?我……哈……我……哈哈……我还想和你多坐几回……公交车呢!多有情调啊!哈哈哈……”
家旋得意地奸笑,停止了对空麟的袭击。空麟一个骨碌竖起来就发起反击:“挠我?你现在再挠啊!”
百里并没有空麟那么夸张,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别把公交车当自己家里”,空麟就识相地停了下来,嘴里咕哝
道:“那你自己不也这么干了吗?”
“可是我们两个互相挠的话,这里就要翻天了。别人会有意见的。”
“嘁!别人有意见与我何干?”空麟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
“到站了,快起来吧。”
空麟应声从百里腿上竖起来,笑嘻嘻地往前门走去。
百里顿了顿,指了指后门:“喂,这边,你往哪儿走?”
空麟迅速从裤兜里掏出刚才的一百块塞进投币箱,然后猛地转身,风似的冲向百里,嘿嘿一笑,跟着跨下车去
。
百里不禁嗤笑:“你这什么人嘛!”
“体验结束了呀!”空麟挤挤眼睛,这样回答。两个人又稍稍走了一段路,便到了金海马饭店。
就要移风易主的饭店里,伙计们都干得热火朝天,准备迎接明天的剪彩仪式。看到有客人来了,才有人放下手
里的活,小跑过来招待他们:“先生,两位?”
家旋只微微点了点头,那服务生马上领他们到一个四人座餐桌旁就坐,并递上菜单。另一名服务生忙着添加餐
具和茶水。
空麟懒懒地倚进靠背,同百里那虽然随意却仍然端庄的姿态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说百里是韬光养晦的精明,
那么他就是光明正大毫不掩饰的痞。空麟点菜,看见好吃的就叫,别的什么都不管,但是百里点菜,就会问一
些十分细节的问题,看起来仿佛是什么都能吃,惟独不可吃亏。
菜单写完之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等在座位上闲诌胡侃。
“你们两个,尽会捡些好彩头啊!”——循声望去,司徒一头深褐色卷发披肩,正向这边走来。一袭简约礼服
更衬托出她的高挑身材,一如既往的成熟妩媚。
空麟并没有在她身上逗留,认清来人之后马上又将头垂回桌面,动起刀叉,吃起已经送过来的部分食物。一边
吃一边说:“哪里哪里,司徒经理才是尽心尽职啊!这么早就过来勘察了。”
司徒嗤笑:“这不是空总的指示吗?我哪里敢独占功劳。”
家旋不由哼笑:“这种小事,我想不用空总指示,司徒经理自己也有主张吧?你又何必说得好像自己不得不对
他惟命是从呢?破坏他的名誉,让别人以为他独断独行,毫不听取别人的意见,对司徒经理难道有什么好处?
”
司徒耸肩而笑,摆了摆手说:“你们两个合起来欺负我,不跟你们玩了。”说着,将随手带着的一个盒子递上
前——“这个就当作提前给你们的结婚礼物了。不过不是我送的,是国瑞送的。”
国瑞?百里望着那录象带盒子,空麟也望着那盒子……
“啊——!”忽然空麟大叫一声,与他不约而同“噌”地站起来的百里也用双手抓住了那盘带子。四个手掌一
起将它按在桌上,盖得严严实实,仿佛里面会忽然跑出个鬼魂似的。
司徒不觉失笑:“一盘带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空麟冲她龇牙问道:“你看过了没有?”
“国瑞早就叫我别看了,我当然没有看。里面是什么啊?”
空麟翻了个白眼,将带子抱到胸前,像一本怕被抢走的武林秘籍一样。然后说:“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问了
,那本太子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这是,我们爱的鉴证!”
“嘁!我以为是什么呢!”
空麟挥动着手中的录象带嚷嚷起来:“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嘛?居然把本太子的恋爱实录说得这么一文不值!
”
“那你还打算卖几文前呐?”
“知道你买不起,老子不会亏本贱卖!”
“算了吧你!”司徒懒得和他继续争下去,翻起旧帐:“又不是没做过那种事,你还以为自己能立贞操牌坊啊
?”
“喂,”空麟急了,指指百里对司徒说:“你怎么可以当着家旋的面这样说我坏话啊?”
不料百里却毫不介意,还笑了笑,“没关系,让她继续说。”他似乎还是觉得,空麟和司徒之间的争论,从刚
认识他们开始,就非常有趣。
司徒心莞尔一笑,在空麟旁边坐下,“还是百里先生比较有风度。”
空麟不觉失笑:“他有风度?那是!他是天下第一老子!他那风度都是罩出来的!”
家旋嘴角轻扬道:“过奖。”
空麟斜了他一眼,说:“我可没有夸你,你少自作多情。”
司徒顺口插了上来:“不过说起来,百里先生不是要和夏小姐结婚吗?怎么又和我们小麟在一起了?”
家旋浅尝一口茶水,反问道:“司徒经理不会不看新闻吧?”
司徒露出一个诡然的精明神色,说:“媒体嘛,只是讲出一些事实,但并不是真相。百里先生不会以为我只要
了解事实就够了吧?”
“你管那么多干嘛?”空麟打断司徒,催着百里一起吃午餐。
司徒灿笑道:“小麟,这么重色轻友啊?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有什么事情不弄清楚是会难受一整天的。”
空麟咀嚼着一口牛排对她说:“那你为什么不问我?我也知道真相啊——你问他还不如问我。你别看他这个样
子,其实他这个人做事很拖拉的,你要想让他原原本本讲给你听,不知要讲到何年哪月呢!”
“哦?”司徒故作惊讶地问:“何以见得?”
“有一次他跟我道个歉都憋了一个上午才说出来。”
“我什么时候跟你道过歉了?”
空麟伸出食指指着家旋,对司徒说:“你看他,又来了。什么态度!天下第一老子。”
家旋耸肩而笑:“我只是问你是什么时候,没有说我不承认。”
司徒拍了拍桌子,喊道:“喂,你们两个别给我岔开话题!”
空麟很艺术地翘了翘双眉,打了个OK的姿势,“OK!我来给司徒大姐讲解好了。事情呢,是这样的:起先呢,
啊……是这样。然后呢,嗯,是那样。最后呢……就是这样了。”
“我顶你个肺啊!什么跟什么!老实点,别给我耍宝!”
空麟咬着吸管哧哧大笑:“你急什么啊?我先给你制造点气氛嘛!”
司徒稍稍站起,冷不丁一掌拍在空麟脑袋上:“还气氛呢!警官下午要值勤,你呢要去参加洽谈会,兵分两路
了,还让我听谁说啊?到时候你一个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死无对证了。”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精啊!”空麟装出惊异的样子。吸了一大口饮料之后,吐掉习惯,开始讲述那所谓的真相
:
“事情得跟邵老板扯上关系。当然夏家也一样。还有老百里。我们错就错在没有将这些全都联系起来。或者说
这些实在太复杂了,如果不是当事人自己自首,我们是不会知道的。自首的人是百里宏希——你知道他其实并
没有死。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诈死吗?因为他在遇刺那一刻才知道有人想弄死他,而且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夏
洛奇。”
“夏洛奇?”
“是的。”
“他已经入狱了,只是新闻说得太简单。”司徒说得很平静。
“那是因为家旋和他们是多年的朋友,才没有说得太丑。怎么说,太丑了,对家旋的脸面也不会有好的影响。
”
“不过很难想象百里先生您父亲会自首。”司徒半带讥讽地瞥了家旋一眼。
家旋毫不客气地说:“他早该那么做了。”
空麟接着说道:“事先要暗杀我的人就是邵紧豺找的。因为百里宏希背着家旋向他告了密,告诉他我是卧底,
希望利用那边的势力来铲除我。所以家旋才那么轻易抓获那么多人。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么做就被洛奇利
用了,洛奇知道主谋是他,所以借此把自己将要做的事也一起推给他——他雇佣了青冥去杀百里,并且让青冥
做像是我的人干的。你知道青冥和国瑞的来往还不错,要弄到国瑞的指纹也是轻而易举。”
“原来如此。”司徒笑笑:“他想杀了老百里,然后让青冥冒充。”
“他起先并没有想请人冒充,因为他都已经想杀人了,大可以推到我们身上。因为他一直在煽动我和家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