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爱情,他甚至还没有触摸过,但是他确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在韩墨身上散发出一种吸引,他不知道到底算什么,可是却在看清之前实实在在的纠结在心底深处了。
可是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其他什么,也不曾想过会跟韩墨有任更进一步的联系。
不过会在偶尔记忆中有某个已经有些遥远的身影会刹那闪现。
这个城市的冬天来的异常的早。
每天下班回家都会走过一条长而安静的马路。
茂盛树冠的梧桐枝条将两边的阳光笼罩的只剩些许的缝隙。整条马路被阴影包围,间或,罅隙中阳光的斑点,让人恍惚处在梦境一般。每天都从这条路上班下班,好象从来没有细细打量过它。在这个四季如此的模糊的水泥钢筋铸造的地方,粗糙的内心缺乏对生活细节的敏感。
右边年代有些久远的楼房,晦暗的水泥墙上爬山虎干枯晦涩的枝条,蜘蛛网般把整个遮住。街边建筑的影子,把街道割开来。城市在冬日的落日余晖下,拉出长长的斜影,泛出淡淡的白色,给人的感觉是凄清。
冷,因为有风,其实没有风也是一样的冷,这种冷是飘浮在空气里的,刺进骨头的,浸入到心里的。
秦放拢拢衣领,手边提了一大包刚才在超市里采购的速食食品,慢慢的走着。
难得会有准点儿下班的时候
跟门口的小保安点点头,走进单元楼。
"哟,小秦你可回来了,还不快上去看看。"正下楼的邻居大妈瞅见秦放,大声的嚷嚷道。
"马大婶,什么事儿啊?"
"那人就守在你门口俩小时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咋了,那脸色难看的......"
秦放吃了一惊,三步并作两步的迈上楼。
一人蜷了身子坐在他门前,双手环着膝盖,拉耸的脑袋埋在腿间。
谁啊,这是?
上前推推,"你谁啊?没事坐这干嘛?"
身子歪了歪,软塌塌的向一边倒去,露出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居然是他?
那个总是带着一脸戏谑笑容的男人,现在身上只穿了薄薄了一件白色衬衣,领口乱七八糟,已经被灰尘弄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湿濡的贴在面颊上,整个人没什么生气的躺卧在地上。
这个场景让秦放的心顿时漏跳一拍。
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扶了那人起来,打开房门,将人先搀扶在沙发上。
刚想站起来,手腕却被人用力拽住。
扭头,正好对上睁开的黑眸。
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迷茫,以及暴敛狠戾一闪而过。
"是你......"微张嘴唇吐出两个字,却发现嗓子已经沙哑的有些过分,扯的喉头有些疼痛。
"别说话,我给你倒杯水过来,你先躺会。"看着这样的他,秦放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整个心都给揪了起来。
急忙端来温水,小心的将杯口对上干涸的有些裂口的嘴唇。
慢慢的喝了两口,觉得紧绷了很久的精神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
韩墨疲惫不堪的闭着眼睛在沙发上躺下,试图放松自己全身的酸痛无比的肌肉。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可是秦放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进房间抱了毯子出来,轻轻的给韩墨盖上。
伸手拂了拂额头,有些热度。
细长浓密的睫毛在不安的抖动着,眼皮下在不停的轻微颤动,秦放明白这是一个人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下的表现。
他握住韩墨修长冰冷的手,同时在他背脊上来回轻抚着,试图缓解他神经异常紧张的状况。
半响,躺在沙发上的人慢慢安静下来。
秦放有些出神的望着面前这个人的睡颜。
四周顿时静的出奇,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走着。
天色黑了下来。
韩墨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快速的打量的四周的一切以及窗外的天色。
身上的温热的毯子,手上还没有逝去的热度。
右边的房门透露出淡淡的灯光。
头脑开始清晰,所以的事情在脑子里闪过。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落魄的时候。
轻浅的脚步声响起,房门前出现的人影因为背光的缘故模糊成一片。
"醒了么?"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韩墨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涟漪,平静而温暖。
秦放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粥碗放在桌上。
"好些了吗?想喝水吗?还是吃点东西?"
"呵呵......"
秦放皱眉,伸手将被掀开的重新毯子盖上他的身子。"笑什么?"
"突然看见你这么温柔不习惯来着。"韩墨微笑,苍白的面容上有淡淡的阴影。
"臭小子别惹你大爷生气啊,现在你得听我的,把这粥吃了,然后吃了这药,洗澡,去床上好好躺着,明天再来三堂会审!"秦放叉着腰一付颐气指使的凶狠模样。
谦虚求教的跑到邻居大妈那问了怎么照顾高烧病人,出门去买了退烧药,再回来小心翼翼的用小火慢慢熬了白粥,他秦放可是第一次这么上心看护人来着。
看着身边的水盆以及搭在盆边儿上的毛巾。
韩墨笑了,那是一个充满感激没有任何多余纯粹干净的笑容,是个让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抓住的笑容。
心跳的厉害。
突如其来的暧昧围绕在周围,让秦放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先休息吧,有事儿明天再说。"
说完连忙站起来,厨房还堆了乱七八糟的等着收拾呢。
"谢谢。"身后传来轻轻的声音,却无比真诚。
秦放傻笑,心里乐开花。
※※※※※※※※※※
跟很多单身汉一样,秦放的屋子一向是脏乱差的典型。
房子有多大他就能弄多乱。
衣服、袜子、杂志、碟片、游戏机、酒瓶......
随处可见,无所不在。
这对于有洁癖的韩墨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容忍。
于是,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天,韩墨开始自觉自愿的进行大扫除,否则,说不好哪天就被这里的空气憋过气去。
秦放下班回家,韩墨套了围裙,忙里忙外的收拾的那叫一个透彻干净。
整理出的垃圾堆满了门外的过道。
心里那个开心啊,多好,免费的钟点工,多赚啊。
韩墨严肃的研究着空荡荡的小冰箱,除了啤酒薯片还是啤酒薯片。
厨房除了一小锅几个碗筷,基本没有其他厨具。
我说怎么天天吃泡面稀饭,感情是这家伙没把自己的胃当回事来着?
这对于讲究吃穿的韩墨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这猪圈是人呆的么?
恨恨的瞪着那张着嘴望着八百年没露出过本色的墙壁傻乐的臭小子。
今天叫外卖先对付了,明儿出去大采购。
韩墨宣布。
"采购?"秦放不明白。
"看你这地儿,不打整打整能住下去么,要什么没什么,也就你能这么过下去了。"韩墨一恢复精神,嘴巴又立马恶毒上了。
"那怎么也是我的地盘儿吧,我乐意,你能把我咋的?"秦放满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在沙发上一坐,那长腿就放上茶几了。
韩墨脸一黑,走过去就是一巴掌。
"脚放老实点!"
秦放嚯的站起身来,不耐烦的朝韩墨吼到:"这是我家,这是我的自由!"
邪邪的一笑,韩墨伸出手指轻佻抬起比自己略矮些的秦放的下巴:"秦大警官,现在我‘借'住在这里,所以是我说了算!"
气结。
一把打掉那只狐狸爪子!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轻易的答应这个家伙让他在自己家住下,随便敷衍了自己几句,说什么被仇人追杀......
引狼入室,绝对的引狼入室!
算了,有个人帮忙整理屋子多少也不吃亏,不过这人也太啰唆了点儿吧?
韩墨是个讲究生活品位的人,他并非喜欢奢靡华贵,但是必需要舒服。
这个舒服的定义,就因人而异了。
比如秦放,他认为只要自己痛快了,周围环境怎么样那不重要。
韩墨恰恰相反,他喜欢干净舒适的环境,轻微的洁癖是必要的......他的习好完全颠覆了作为一个"杀手",在秦放心中的光辉形象,你不是个杀手么?秦放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听到秦放的这种没有丝毫水准的质疑之后,韩墨只是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杀手不是人么?杀手不用吃喝拉撒么?杀手就得每天冷着一张脸摆个POSE不停的装标本么?
咱们的杀手大人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需要每天按时吃饭,准时睡觉,时不时看看电视上上网玩玩游戏泡泡吧钓钓帅哥以期保持身体精神的同步健康。
"其他我不管,你要住这里也可以!"秦放一瞪眼,"按时交房租水电气费,负责清洁卫生还有我的晚饭......"
韩墨气定神闲的应承下来。
"......我还没说完。"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才不管什么狗屁身心健康,不准你带野男人回来,听到没有!"
第十一章
听到这话韩墨一怔。
野男人?
笑嘻嘻的上前,含情脉脉的捧着秦放的脸庞。
"放心,从此之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绝对不会再有其他的‘野男人'出现!"
"混蛋!"秦放气急败坏的跳脚,挥着拳头扑了上去。
鸡飞狗跳的重复了每天必定上演的戏码。
这是韩墨住进秦放家的第一个星期。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处在了一块。
当时为什么就让他轻易而举的攻破自己的圈子呢?
秦放时不时会闪过这样的疑问。
也许,有些时候,行动往往比思维更先一步的表达出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吧......
也许,很所以的事情,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在当初两人见面的那一刹那,碰撞出火花,点燃了彼此纠缠的导火索。
莫名之中的互相牵引,阴差阳错的相遇。
虽然韩墨是个阴险奸诈的小人,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非常棒的"家庭妇男"。
尤其是做饭的手艺。
当秦放吃惊于突然多出来的锅碗瓢盆,以及塞满冰箱里的各种食材时,人家韩墨早已经轰轰烈烈的投身于厨房建设中去,并且成功漂亮的完成的展示作品。
酥皮银雪鱼、葱爆羊肉、莲枣肉方、豉汁排骨外加金钩黄瓜条跟芫爆百叶。
光是看就已经让秦放大流口水了。
过惯了单身汉的日子,家里的餐桌上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多菜盘儿。
当警察能有多少薪水了,至多是跟哥儿们上个小饭馆吃点家常便饭了,要不然就是去大排档。秦放他老妈也是个手艺不灵光的主儿,这些精致菜肴除了在电视上看过外,别说,还真没碰过。
乐的秦放那眉眼都带笑,饿狼扑食般的大块朵饴,吃的是不亦乐乎。
韩墨也难得的没有跟他贫嘴,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他。
吃干抹净后惬意的挺着个撑得不行的肚子,坐在沙发上大呼过瘾。
伸脚踢踢桌子,韩墨朝厨房撇嘴,示意他去收拾。
当作没看见,抬头忘着天花板做沉醉状。
"臭小子你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啊,去,收拾洗碗。"
"待会,待会不行么,我这不是吃撑着挪不动了么?"秦放那是个眉开眼笑,祭了五脏庙,心情自然也好的不得了。
第一次觉得,让这只臭狐狸住进来也是很有益处滴~~~~~
"我说,你一破杀手,还挺会做饭的嘛!"
白了他一眼,那"破杀手"点了跟烟,优哉游哉的吞云吐雾起来。
皱皱眉头,这人简直是一老烟枪,生活习惯什么都好,就这毛病让秦放受不了。
"我说,你一大男人成天呆在家里不出去,也不闷得慌?"
"我出门了啊。"
"哦?"
"晚上做的菜可都是我一大早就去市场买的新鲜食材呐!"韩墨略有些得意的说道。
"......"
"......"
"......买菜?"
"嗯?"
"......"
韩墨有些不解的看着秦放一付狂翻白眼的模样。
"怎么?"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杀手啊?"秦放有气无力,他对韩墨的一切表现百思不得其解。
杀手?
你见过成天呆屋里乐颠颠的抹灰拖地买菜做饭的杀手么?
你见过每天下午必守在电视机前候着六点档动画片的杀手么?
你见过晚上不看新闻盯着爱情肥皂剧捧腹大笑的杀手么?
秦放怀疑自个脑门是不是给门儿挤了,这么居家一小男人会是道上赫赫有名的杀手?
打死也不相信。
韩墨笑的人畜无害,"我这不是还有个当警察的房东么?怎么也得遵纪守法吧?"被猛然凑到自个儿眼前的脸吓了一跳,秦放愣愣的望着那双黝黑清凉如深海般的眸子,"或者说,秦大警官你想从我身上扯出什么大鱼儿来?"
心里一惊,秦放迅速调整脸上表情,换上一付凶神恶煞的表情来掩盖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
"废话,老子之所以让你这狐狸留下来是为了监视你,懂吗?免得你跑出去祸害人间!!!"
哼了一声,蹬蹬脚站起身来,利索的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冷炙,进厨房刷碗去了。
韩墨笑着看着那小警察在厨房在厨房里的身影。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么?
跟我斗?嫩了点儿~~
不过,既然你都拉下面子跟我玩,哪有不奉陪的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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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韩墨在家的日子,生活似乎比以前平添了许多乐趣。
说穿了秦放其实就一粗人,没心没肝没肺,完全没半点生活情趣。
韩墨喜欢收拾屋子,屋子一定要整整齐齐,玻璃窗户要亮亮堂堂,更不能有灰尘之类的严重干扰视觉味觉触觉。
韩墨还喜欢做精制的菜肴,说是一定要色香味俱全才能引起胃口,做菜也是一门艺术。
本来就是生活习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在一块住了几天矛盾冲突就产生了。
刚开始还图个新鲜,这劲头儿一过,秦放就受不了了。
进门就瞅见这么异常整洁干净的屋子,心里就不舒服,这也忒干净了吧?简直就不象是自己的地儿了。
韩墨就这么闯进自己的生活,还带来了这大的改变。
皱了个眉头看着一桌子如艺术品般濯濯生辉的高雅菜品,筷子都不想动,不屑一顾坐在椅子上根本打不上眼。
"你什么意思你?我这么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你就一点不珍惜了?"
"我说你是在做饭还是在搞艺术啊?做饭需要这么轰轰烈烈么,每天都对着这些跟假塑料似的破东西我才一点胃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