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君----寒月

龙傲飞知道叶曜一定有段伤痛且难以忘怀的过去，但既然当事人不想再提起，他也不好赘言。

「嗯，你可知为何七王爷要将这扇交与你吗？」

「我知道……他要我去见他。」都过了这麽多年，他始终还是摆脱不了吗……？

「去见他？看来你们是熟识？」

「不错，我跟他在几年前就相识了，只是……後来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就不曾见过面了。」

发生什麽事龙傲飞不知情，但他猜想一定和叶曜那段过去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他要你去见他的原因是为何？」

「当年我们约定好的……或许是这麽说，是他立下的誓言……」

“如果你不幸福，我会来抢走你的！”

当年的誓言仍历历在耳，那时俞凛的神情也不曾褪色过，只是……难为啊！

「……别谈了！」叶曜插开话题，他不想再多说什麽，「听说你今天都和风在一起？」

「嗯，我代大哥去巡视，不熟悉，所以韩风带著我。」一回想起今日种种，龙傲飞温柔的笑了，还有好多浓情蜜意藏在其中。

龙傲飞为韩风而笑，叶曜猛的心抽痛了一下，「你……真的很爱风……真羡慕他……」

「用不著羡慕，你的身边一定也会有人这麽爱著你。」

叶曜自嘲的苦笑著，「你明知道我爱你，却还对我说这种话，不觉太心狠了吗？」

龙傲飞沉默了，收起笑容。

「──因为……这样才能让你死心！」龙傲飞一字一字地道出让叶曜撕心裂肺、心痛不已的残忍语句。

叶曜顿时惨白了脸，踉跄的退了一步。

「……你、你怎能如此残忍？就算你不爱我，也别这麽忍心让我心碎心痛！」

见叶曜欲哭的神情，龙傲飞再不忍也选择了转过身不看他，再凄厉道出：「这只是让你早点认清事实，别再如此作贱自己去爱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你早该死心，别再苦苦执著，我并不适合你，也永远不会爱上你。对我而言，韩风就是我全部的爱，除了他，我不再爱谁！」

「你……」叶曜脸色苍白到极点，身子几乎站不稳，重重的打击让他差点心跳停止。

「听了我的话，放下执著，你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你自己呢？你自己还不是苦苦执著韩风！为什麽我就不能执著於你！」

「我爱韩风是我心甘情愿，不管再苦，我都不在乎，可是你不一样，你的苦苦执著已经害惨了你，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变得多憔悴！更何况，我相信你对我只是一种近乎爱恋的迷恋，并不是真的爱上我。你只是怕寂寞，需要有个人陪，有个人照顾你，有个人疼你爱你，只是我刚好在这种时机出现，所以你才会误以为那是爱。」

「你胡说！我孤单了那麽久，如果真如你所说，为何我的对象不是一直陪著我的小不点或是这四年来陪著我的韩风！？你不要以这种藉口来甩开我！」

「这不是藉口！」龙傲飞转回身子，激动地紧握叶曜双肩，「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另有爱恋的人，难道不是吗？」

「我……」

「你刚才谈起过去时，你自己露出的表情你知道吗！我看得出来你还爱著过去中的某一个人！你的眼神是这麽告诉我的！」

「不…不是的……」不是……因为……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啊！

「是！如果不是，你为何要那麽难过？！如果不是，为什麽你还牢记著不放？！如果不是，你为什麽还不能坦然以对？！」

「我……」叶曜说不出话了，泪水已布满整张丽颜。

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我还……忘不了……他？还……爱著他？

龙傲飞轻轻地将不断颤抖的叶曜揽进自己的怀中，安抚著，「你对我真的只是一种迷恋，只是一时的，这并不是真正的爱。你要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我知道有些事不可能一时就忘得了，也不是一时就能接受，但它仍是最真实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其实，爱与迷恋差很多，并不相同。我相信，你有了悟的一天，也会有人疼你爱你的一天。」龙傲飞缓缓放开叶曜，俯首凝视著他，「别再执著於我了，好吗？」

「我……让我好好想想好吗？」叶曜以衣袖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声说道。

「嗯，好好想想，我知道有些事急不来的。」

他也是需要好好想想了……对於韩风………

※※※

今晚的月亮是满月过後的缺月，虽然不圆满，但仍亮得很。这得拜老天的合作吧，不然他也无法在这儿赏月。

云：『月明星稀』月亮很亮时，星星大部份是看不见的。这是因此月亮的亮度太亮了，盖过了星星的亮度。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他锺情的是那独一无二的月，而非点点繁星，就像韩风也是独一无二一般。

「傲飞，怎麽今夜如此雅兴赏月？」龙傲天在远远的地方就见龙傲飞一人坐在池边的大石上望著天空，正好今夜天空无云，应是在赏月。又想来两兄弟已好久不曾好好坐下来谈谈了，便移动双脚走了过去。

「大哥，你怎麽来了？」这座池塘是位於将进入恋莲苑中的一条小径旁，平日除了龙傲飞和韩风外，也只有仆人每日会来清扫，但随著龙家事业的开展，韩风虽然住在恋莲苑中的客房中，但随著龙傲天繁忙的工作，近来也不常来了，更别说是龙傲天了。因此，龙傲天的到来龙傲飞很惊讶也不足为奇。

「来找韩风商量点事，正好见你在此赏月，想跟你聊聊。毕竟我们兄弟为了各自的事，已好久不曾畅谈过了。」龙傲天选了龙傲飞右边另一颗大石坐下。

龙傲飞但笑不语。

「我见你最近心情好似很开朗，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只是……」

「只是什麽？」龙傲飞自己也发觉到了，最近笑的次数愈来愈多了，有时甚至将笑容一整天挂在脸上，自己却不自知。

「笑归笑，你最近却常常心不在焉，不知在思考著什麽事？」尤其是对著韩风时，这种情形更严重！对人笑著，心神却不翼而飞，他一度以为龙傲飞痴了。

龙傲飞沉默了一会，才道出：「我的确在思索事情……对於大哥，傲飞有了某些感想和思绪，必须一一厘清。」

「我？我如何了？」

「不是大哥如何了，而是大哥对盼雪的感情如何了。」

龙傲天身子一震。

「大哥对待盼雪的态度傲飞自是看过，也心知大哥是有苦衷才不得不如此。」龙傲飞忽然严肃地道，「但是，一味逃避，真的能将所以事情摆脱吗？以不闻不问来看待，将自己真实的感情硬是藏在心深处，真的就能以为不在乎吗？如此伤害最甚的，会是谁？又会是谁最心疼？压抑自己的感情，真的就能对所有人交代了吗？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一直揣测别人的心意，却忘了要知道一个人的心意不是靠猜测，也不是靠传闻，而是亲口寻问。我们一直都是如此自以为是。因此，在爱与不爱之间，我们磋跎，前进不了，原地打转。」

龙傲天脸色淡漠，「你到底想说什麽？！」

「我想说的是：你对盼雪的爱、我对韩风的爱，都是自以为是的猜测对方不爱我们，且懦弱於追求。我想通了，无论别人如何反对和阻碍，我都要正视自己的心情，不想一味的躲在角落自残，我要光明正大的追求韩风！因为，人生只有这麽一回，再磋跎下去，我注定只能伤心难过，却一点机会也没有。」

「你想通了就好。」龙傲天起身要走，龙傲飞拉住了他。

「大哥，你还不明白吗？你对盼雪……」

「傲飞，我只要你幸福，其他一切你别管了！」话完，松脱了龙傲飞的手，龙傲天迳自步往韩风的住处。

「大哥……」龙傲飞担心的望著龙傲天离去的背影。

难道真要真正失去了，才能悔悟？

※※※

心意已定的龙傲飞看来比以前神采飞扬多了，最近仆人们看到他都是脸上挂著笑意的，再也不见之前的郁郁寡欢，好似重新活过一次一般，整个人都鲜明了起来。

以前潇洒的龙傲飞逐渐恢复了。

「傲飞啊，你最近好像很开心？发生什麽好事了吗？」龙炀和他的夫人笑吟吟的，看到儿子的改变怎会不开心、不笑的道理？！只是，他们都觉得很奇怪：龙傲飞不是为了韩风的是一直苦恼著的吗？也著实苦恼了好几年，怎会这一时竟会变了这麽多？让人真的不禁怀疑，也有些不习惯，不过这是好事呀，所有的人当然都希望有好的结果出现。

今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阵阵的风吹得人身心酥爽。龙傲天一大早便和韩风出门了，而龙家最小的儿子已经出门好一段时日了，此时龙家中只剩下龙傲飞和俩老。龙傲飞理应陪著俩老，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爹、娘，傲飞近来确实心中有了好事。」龙傲飞笑道。

「哦？能否说给爹娘听听？」

「爹、娘，你们可知韩风与傲飞的关系？」龙傲飞打算全盘扥出，他认为这不是什麽不好的事，恋爱是常人都会的必经路程，与是男是女根本无关。再说，他也希望能得到爹娘的认同，给他鼓励，让他能不畏艰难的勇往直前。

龙炀夫妇顿了顿，脸上也看不出什麽惊讶的神色，可见他们早在心里有个底了。最後是由龙炀发言，他清了清喉咙才说：「傲飞啊，我们当然知道！韩风他对你而言有一种无法取代的地位对吧。」

「是的。不只是具有无法取代的地位，他还是我心中最特别的，最想要的。」龙傲飞的眼无畏的直视著龙炀夫妇，「简而言之，我不想离开他，也不会让他离开我，───我爱他！」

一般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时都是怒发冲冠的，直接想到的不外乎是：“老天啊，我上辈子做了什麽孽，这世才要我的儿子来还！”、“真是对不起家中十八代的老祖先！”、“死去的老伴，我真是对不起你，教出这种儿子！”、“孽种！你存心要气死我吗！”，再不然就是极端手段──切断血缘关系──来个从此不相见，老死不往来，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然而，龙家人不愧是龙家人，处理事情的方法不但不一样，就连心态上也不一样，思想观念更是有如天上地下之别。只见龙炀夫妇笑著，缓缓道来……

「傲飞，你喜欢谁、爱谁，是你的选择，我们不会加以阻拦或是做些别的，但是我要你知道──爱情可不简单，你可有心理准备了？人生中的每一条道路都不好走，你可有心理准备面对艰难了？我们这些父母也只能再旁观看著，无法给你支援，最多只能给予最大的宽容和鼓励，你明白吗？」

「傲飞明白，有了爹娘的肯定和鼓励，傲飞会努力的。」

「那就好了……对了！韩风可知道你的感情了？」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还没告诉他。」

「你要如何做？」

「找个时机，明白告诉他。」我不想再原地打转了，再不主动，我就要後悔了！

「那……如果他拒绝你，那你怎麽办？」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毕竟韩风也是个大男人，不会有哪个男人愿意让另一个男人喜欢的，更别说是一起生活了。

「其实傲飞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傲飞还是不会轻易放弃，这才是傲飞真正的本性。」

「哦？是吗……那爹只娘只能祝你好运了。」龙炀呵呵笑，事情明朗了，解决之法自然会出现，不必杞人忧天。

「谢谢爹娘。」龙傲飞在心底深信著，事情的结果一定会令他很满意。不为什麽，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唇边扯开更深的笑容，龙傲飞暗忖：不知韩风看到他的真心，听到他的真意时，会是什麽表情？

风，似乎慢慢停了，窃窃私语……

丑君　第10章

第十章

翩翩气质，龙傲飞踏步如飞的来到韩风的房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之後，才抬手敲门。

今日龙傲天放韩风一天假，让他休息休息，算是给他多日来努力的奖励，所以韩风一定在房里。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人来应门了。

「二少爷？」韩风门一开，见著来人後，显然是有些惊讶。

龙傲飞笑了笑，将他的惊讶尽收眼底，「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韩风显得有些慌忙，「喔…当、当然！请进！」

韩风侧身，龙傲飞跨进房里，马上就有一道清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他看看桌上的药经和摆在一旁的乾药草，显然方才韩风在房里应是在忙这事吧。

龙傲飞进房後，韩风将门带上，随即跟在龙傲飞的身旁。

「二少爷怎麽今日会来韩风这儿？」

龙傲飞但笑不答，转而在桌前坐下，拿起了药经和药草比对著，然後放下药草，将药经合上。药经的书皮已经泛黄得厉害，还有些破烂和折痕，证明它的主人很用功读它。

韩风则在一旁傻愣的看龙傲飞，心里仍是有些惊讶。

见韩风呆若木鸡，龙傲飞失笑，「我可没准你不行坐下。」

「呃？」韩风不懂龙傲飞的意思，一脸疑惑。

只见龙傲飞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再自己的面前，另一杯则是放在他身旁的坐位。

「坐下吧，站著腿酸。」

韩风依言在龙傲飞身旁坐著。

「你方才在看药经？」

「是的，顺便将一些晒乾的药草整理整理。」

「嗯，先将这些东西摆一旁吧，我来是有事要对你说。」

「二少爷请说，韩风洗耳恭听。」

龙傲飞仍是有些腼腆，不敢面对韩风，故起身走至房中的窗前，背对著他。那扇窗看出去便是恋莲苑的庭院，有一条小迳弯延其中，从右出去便可到大厅，若是向左，便可到龙傲飞的住处。

「我……想问你……你是否已有心上人了？」双手交握著，龙傲飞很紧张，连手心都汗湿了。

韩风一震，神色有些不自在，但龙傲飞没看见。

「二少爷问这事做什麽？」是傲飞他知道什麽了吗？他知道我……所以他来告诉我别痴心妄想吗？

「请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是的，韩风有心上人了。」

龙傲飞一听，双脚险些一软，「是、是谁？」

韩风沉默，因为他无法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很想，却不敢。

韩风不回答，龙傲飞迳自为他下了一个答案，「……是……小不点吗？」

「……不是。」

龙傲飞一听，心中顿时有了希望，「那……是谁？」

韩风没马上回答，他起身，慢慢步至龙傲飞的身後，静静的凝视著龙傲飞的背影……

这个背影，他一直很熟悉。现在想来，他们的身高从见面的那刻开始，似乎就是维持著平等，似乎谁也没比谁高一点，只是……眼前的背影始终比自己纤细了一点……似乎只要他伸出手拥抱，这个人就是他的了……

迷恋似的，韩风缓缓的伸出双手，想要拥抱龙傲飞……

「风！你──」就在韩风的手要碰到龙傲飞的那一瞬间，小不点大声嚷嚷的闯了进来，正好撞见了如此的场景，场面顿时一片寂静无声。

「小不点！？」韩风顿时僵化了，手就这麽举在半空中，而龙傲飞也正好回过身与韩风面对面，脸上倏地涌现了一丝红晕。

「你们……」小不点气极了，他想都没想到龙傲飞居然在韩风的房里，而且韩风还想抱龙傲飞！他们居然趁他不在时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