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爱过————独脚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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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爱过————独脚猫
作者:鱼鱼215(xxx.xxx.xxx.xxx) 2004/07/07 21:51 字节:151K 点击:40次 帖号:3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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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群人,得寸进尺,竟然闹到十二点多钟才放人。
何霄抱怨着将最后一个醉成一滩烂泥的人送上出租车。
本来星期六晚上是和他约会的日子,却接到同学会邀请。虽然平时几个极要好的人都有联系,其他同学都有六
七年没见面,实在不好意思拒绝,结果弄到现在。那个人大概已经睡了吧,算了,不去打扰他。
何霄转身走向自己那辆老爷车。
低头开车的瞬间,眼角余光瞥到点什么,职业的本能让他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悄悄走过去。
一个是本地一个蛮有名气的外籍华人,好象叫岑疏蓝还是什么的,几年前回到家乡做了大量投资,一时成为大
街小巷的谈资。另两个是……
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啊……
幸好为了同学会特地借来数码相机,何霄按下快门……
星期一早晨对任何正常上班的人来说都是劳累的,总会觉得里休息天遥遥无期。
谈之除外。
身为公司程序员,白天除开吃饭上厕所的时间外都在电脑前跟一堆字母大眼瞪小眼。而周末,对于像他这样不
喜欢大众娱乐的人来说,窝在家里看碟上网可以最好的消磨时间。反正是对着14吋的屏幕,星期日跟星期七也
就没多大区别。
凡是总有例外。这个星期一显然与平常有了些许的不同。
公司开发部新来了个同事。
本来谈之不善于跟别人交往,来个新同事顶多打个招呼就算,这次那个不一样。
那个人,身上有同类的味道。
注意到谈之在看他,他自然而然踱过来伸出手:“你好,我叫席焕。”
普通的休闲装,黑框眼镜,很温和的气度。但是——谈之感觉不舒服,他讨厌那种类型的人。
“谈之。”尽量简单地回答完,谈之扭头戴上耳机,也不管他会不会难堪。
传说中三个女人一台戏。哪个王八蛋这么评价?
谈之现在很想纠出那个人暴扁一顿,可惜说出那句话的人早已入土,而鞭尸这种事情毕竟脏了点,谈之不愿去
盗墓。
工作日里少量的午休时间,全被那些聒噪的女人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她们聒噪的话题正坐在他身边,那他心情恶劣就更加出师有名。
偏那个人不知好歹。“我初来乍到还要请多多指导呢。”
皱着眉看他,谈之不知道自己那里惹到他了。“你应该去找部门主管。”
“他刚刚把我分配给你了。”席焕微笑着指出谈之一直企图忽略的事情。“前辈好像不太高兴,我可以问原因
吗?”
支着头稍作考虑,谈之决定说真话,希望能摆脱他:“你的笑,太阴险,看起来就是个反派角色。”
席焕愕然。
事实上一般人都应该吃惊。活到谈之那把年纪还会如此说话,实在是……未免太可爱。
席焕很给面子的笑倒,还差点撞翻谈之手中的咖啡。
“喂!”谈之抗议。
好容易忍住笑,席焕趁直起身体时迅速咬一下谈之的耳垂:“我已经开始有点喜欢前辈了啊。”
开锁进门,何霄顺手脱下外套扔到沙发上,弯腰开了冰箱找饮料。
“衣服乱扔会皱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害何霄撞到头。
客厅的灯随后被拧亮,谈之靠在墙上幸灾乐祸的看他。
“你怎么来了?”何霄有一点点恼火,一点点惊讶,还有一点点欣喜。虽然钥匙是自己给他的,但那个人从来
都怕麻烦,除非自己主动去找他,两个人是几乎不见面的,那把钥匙,连自己都以为他弄丢了。
谈之敛去笑容走近何霄,伴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将头抵住他肩窝。
这回何霄只剩下惊吓了。他谈之何许人,生来没心没肺,天塌下来大不了往地上一躺,先睡过去再说,管他会
不会被压死。现在居然在示弱?有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谈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无论如何我会帮你想办法……”何霄手忙脚乱抱住谈之安慰。
“真的?”谈之的嗓音有点闷。
……咦?怎么好像上贼船了?
“今天公司来了个讨人嫌的家伙,让我想扁人。”话音未落,狠狠一记勾拳捣在何霄小腹。
哇得一声怪叫,何霄见了鬼似的往后就跳,哪知谈之食髓知味,手脚并用招呼过来,直追得他满屋子乱窜。想
要还手,拳头还没抓起来,就看见谈之恶狠狠的眼神,大有你敢动手就试试看的意思。
何霄苦笑。他是正规警校出身,一拳下去有多少份量是知道的,谈之一个整日坐着用脑的程序员哪里挨得住。
只好改为去抓他的手,还要冒上生命危险。
两个人从客厅纠缠到厨房,从厨房纠缠到储藏室,再从储藏室纠缠到卧室。等谈之发完疯手脚一起被摁在地上
,已经双双衣衫不整气喘吁吁。
看着身下人发亮的眼睛,何霄不自觉的沉了嗓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能说吗?”
“……同类。”谈之用力合下眼又迅速睁开,胸膛剧烈起伏,“那个人是同类。”
“就这样?”何霄才不信。谈之以前不是没有过被其他人找上的经历,哪次不是让人家碰一鼻子灰,也不见他
有过半点反应。
“表面笑嘻嘻,其实虚伪阴险狡诈卑鄙,说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是对狼的侮辱。”谈之气哼哼。
“你啊——”就知道这是关键,何霄无奈。
谈之最讨厌的就是表里不一,但这社会上有多少人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呢?太多的规则太多的束缚,
想要留一点隐私,想要保护自己,人们早习惯了说话留三分。善意的恶意的,谎言满天飞,呼气吐出一个,吸
气吞进一个,融入了血肉融入了膏肓,排斥的代价就是骨血分离。而眼前这个人,偏偏强求那一份单纯,撞到
南墙不回头见了黄河不死心见了棺材也不落泪。
他能坚持多久呢?他承受打击的底线在哪里呢?如果自己出事了,没人来保护他,独自一个人生存在他所厌恶
的世界上,他该怎么办呢?
何霄心中一阵刺痛,张口咬上谈之脖子。
昏暗的房间里,是野兽相争的撕咬与压抑的咆哮,还有受伤的呜咽。
以爱的名义,行的也不过是伤害之事。
席焕是猎手,谈之是猎物,同事眼中他们是正在磨合的搭档,而圈中人都能看出席焕的企图。
经过两天的大小冲突,谈之对席焕的看法大有改观。
不能不承认席焕是相当厉害的,毕竟以前从未有人可以短时间内如此改变他的态度。
首先他的专业技术够好,好到谈之无话可说;第二他的耐心够好,好到谈之认为他有阴险的资本;第三他从来
不隐藏他的恶劣,之所以被误会只能说大部分人看他是用的都不是眼睛而是脚趾。谈之虽讨厌虚伪但对纯粹而
有实力的坏蛋有奇特的好感。
谈之有个不好的习惯或者说是他的优点。他对已经承认的人是毫无防备的,当初跟何霄相遇时这样,现在接受
席焕也是这样。
这也是他所追求的完全的信任。
所以席焕要求去他家玩时他一口应下来,反而弄得席焕有点不自在。
你不怕我进门就把你吃了?席焕这样半开玩笑半警告。
上下扫了席焕几眼,谈之拿过电话:“喂,何霄吗?我上次提过的同事今晚去我那里,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顿
饭?……没事,我会小心。……好的,我等你……好的……就这样……嗯,再见。”
挂上电话,谈之挑着眉毛看席焕,神色间竟然是几分挑衅几分恶作剧。
席焕目瞪口呆。
那顿饭的气氛——怎么说好呢——很,不错,甚至不错得有点诡异。
谈之很努力的作出好主人的样子,只是,本来应该多多少少要有点左右为难的人,脸上可以有坐山观虎斗看好
戏的表情吗?
至于何霄跟席焕两个,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硬是把晚饭从七点吃到十点还意犹未尽干脆挤一
挤住下来。
谈之收拾碗筷进厨房,他们两个就进房间把谈之的笔记本电脑和台式机联机打游戏。
看何霄熟门熟路地开机输密码,席焕脸上的笑不知何时变了味道:“你倒还真大方啊?”
何霄头也不回:“他做事有分寸,想和我在一起你就抢不走,想离开我我也拉不住。”
玩到一半台式机出了点故障,屏幕上一片混乱,系统不停报错,席焕稍微查一下,最终认定是该死的病毒,最
简单的解决办法是重装系统。
磁盘格掉以后何霄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过房间里灯光不亮席焕又在东张西望没注意。
或者说,席焕的精力被其他东西所吸引。
——角落里放着的数码相机。
毫无预兆地,席焕“嗤”一声笑出来。
何霄盯住他。
“嗬嗬,我还真是后悔,今天应该带点春药过来的。”席焕笑得愈发灿烂,“给你们两个下药,再拍照片留作
罪证要挟你们分手,我不信你会不答应。”
何霄摇头。“你还是不了解他。我要是为了那样的理由离开他,肯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2
其实要罪证的话不一定非得上床不可,随便抓个两人牵手的镜头,只要角度特殊点,光线暧昧点,掺和上观赏
者的想象力,随便怎样都会是个话题。
幸好席焕并不真的打算用这种下三滥手段。三四个星期后,谈之的生活依旧波澜不起。
倒是何霄,最近好像在查什么特殊案件,明明每天工作没日没夜疲惫不堪,还经常后半夜打电话给谈之,像是
要确认他的存在一般。但又不见得是有多重要的任务,否则哪会在周末有空跟他见面。
可是无论如何掩饰,何霄的黑眼圈还是日益加深,人也渐渐消瘦下去。
本来谈之对他的工作没兴趣,也不想干扰他太多,不过假如何霄在他身边都能随时睡过去就实在有点看不过眼
。
这个周六中午休息时间,谈之思考半天,一通电话过去勒令他留在家里休息。
“哟,难得周六晚上有空,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席焕的邀请来得太快,谈之差点要以为他蓄谋已久。
想想没必要独自度过周末,谈之点头应下来。
晚上下班回家,何霄一头栽到床上沉入黑甜乡。一个多月来,他已经严重体力透支。
梦里一会儿是受害的无辜市民,眨眼变成遭枪决的死刑犯,再仔细看又是谈之浑身鲜血的躺在地上,怎么喊都
不醒,耳朵里除了他逐渐消失得心跳声,就只剩下警察局里紧急事件的铃声尖锐地响个没完没了。好像有很多
人围绕在身边不停说话吵得像苍蝇却一句都听不清,又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片空旷里谈之冷却的身体跟束
手无策的自己,偏偏警铃还在不屈不挠的穿破重重空间刺激他的耳膜[自由自在]。
够了!够了!快停下来不要再吵了!
何霄猛然惊醒。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在空荡荡的房间,何霄几乎要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他妈的!”何霄咬着牙那过话筒。哪个不要命的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我一定宰了你。
“何霄何警官吗?”陌生男人的声音。
不好的预感。何霄打个激灵,霎时清醒,“我是。什么事?”
“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想请您听一个声音。”
那男人是用手机打的,等半天,何霄听见的只有杂音。
“搞什么鬼……”何霄不耐烦,大吼出声,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混蛋!放开我!”那一头,谈之愤怒地咆哮。
梦境里的一切排山倒海汹涌而来,何霄几乎抓不住话筒。
鲜红的苍白的嘈杂的死寂的,漫上了胸膛淹没了头顶,呼吸不到一丝新鲜空气。电话里的声音统统退去,全身
细胞痛苦地挣扎,捕捉谈之的气息。
何霄在不自觉的呻吟,为着谈之。“住手……住手……快住手!事情跟他无关!”何霄突然清醒。消散了幻觉
,晚风吹过冷汗,四肢冰凉。
“啊,很冷静啊。放心,想跟你谈谈而已。半个钟头后废码头见。其余的话,你都该知道了吧?”
冲出家门时何霄连门都没关,却还在匆忙之中拨了搭档的号码。
一直以来以为在保护他,想不到到了最后真正伤害他的却是自己。若能得救,恐怕也得不到他的原谅;否则…
…
谈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静地看着男人收起手机,安静地看他蹲下身与自己平视,安静地任他勾起自己的下巴像在审视家里新进的宠
物。
不言不语的谈之跟刚才判若两人。
“我还以为为了他的安危你不会肯出声告诉他你在,想不到……”岑疏蓝的双眼像狼盯上食物一般眯起来,“
那么合作,意外的怕死啊。”
被盯得不自在,谈之垂下眼:“那本来就该是由他解决的。”说完还无意的撇了一下嘴。
注意到他孩子气的小动作,岑疏蓝似乎心情大好的样子。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抛下几句话:“还真是除了自己
之外连情人都不关心的人。我虽然对那些时时刻刻要管一管别人事情的人没多少好感,最讨厌的,还是像你这
样根本没有活着的必要的人。”
说完,一大片影子遮过来挡住了本就不多的光线。谈之闭上眼。
有人抓住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无数的拳脚落到身上,被缚的身体无法反抗。
关闭了视觉,其余感觉出奇的敏锐。温热甜腥的液体留下,奇异的疼痛与奇异的麻痹。执意不去看,总是黑暗
。
岑疏蓝的话,说对了关键的一点。
他从来没找到过活着的必要,只因为被生下来,只因为父母在这个躯体上投入大量的金钱与精力,才不得不继
续活下去。独立,离开父母,是为了何霄;然而,相处中何霄总是忍让的那个人,总是提供帮助的那一个;就
算他求助,自己不见得肯尽力帮忙。自己于他,并不是最适合与最需要的,反倒误了他。这样想来,还真的是
没有任何生存的意义了。
不由得佩服自己,被揍得这么惨还能细致的分析,仿佛是从另一个地方远远的观望。从小到大很少挨打的他,
不晓得现在意识是否还算清醒。
混乱与混沌中,几乎可以清晰的骨骼断裂声。所有感觉一齐恢复,全身破碎到无法形容的苦楚倒卷回来,再无
法思考。
半天缓过一口气,睁眼看见的是灰暗的地面。挣扎着抬头,先前动手的那群人早退开,换上一副熟悉的黑框眼
镜。
席焕伸手收拾他凌乱的衣物。
谈之浑然不觉一丝冷笑牵上嘴角,席焕却见了,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