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澄眼睛里微微的笑着,并不阻止我。
我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昨晚喝醉了,现在会不会不舒服?]
他笑道:[我倒是想多睡一会儿的,只是不知道谁在我耳边大叫,叫我怎么睡得着?]
我想起来了,又把头埋下去。
他又说:[你先前叫什么呢?跟失火了一样,吓我一跳。]
我在他怀里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什么,他没听见,便问我:[什么?]
我抬头看他一眼:[没听到就算了,我不想再说了。]
他是当然听不到的,我故意这么小声而含糊的说,因为我说的是:[我在后悔没有上了你。]
他听到还得了?不把我活剐了才怪。
不过我说过,他脾气是顶好的,我故意不给他面子他也不生气,只是纵容的说:[不想说就算了。]
然后拉我起来。
我突然想到,他的脾气到底有多好呢?要怎么样才会看到他生气?
我看看他在床边穿衣服的背影,认真的考虑起来。
应该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呢。
江景澄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我说:[昨儿你要看我喝醉,可满意了?]
满意才怪,倒是后悔死了。
他转身看着我,精致面孔上全是笑意,然后向我俯下身来,几乎鼻尖顶鼻尖了,粉嫩嘴唇就在我嘴前面,说:
[有没有趁我喝醉了轻薄我?]
赫!我向后面倒去,这人太厉害,正好说中我心病。
问题是如果真的有倒好了,不用我在这里后悔得死去活来。
他看我吓到了,且仿佛被说中心事一般面若桃花,不由一怔。
我看得清楚,大喜。
就算没真的销魂,也不能让这人给看扁了。
我顺手扯过被子把头罩上,做出一副心虚害怕的样子,心里却是闷笑,脸越发憋的红了。
好半晌他没有反应,我都快要闷死了被子里了。
难道是打击过大,他已经呆了?
或者是终于成功的激怒了他,此时他已经在打算要怎么整治我了?
看来他还没有炉火纯青嘛,这么容易就激怒他了,我还以为他百毒不侵呢,无论我干了什么他都只是淡淡一笑
,仍是笃定神情,让我看得咬牙切齿。
原来他还是能生气的嘛,只要用对手段。
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喜欢,打算揭开一点被子欣赏他铁青的脸色,至于后面会怎么样,我才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情,自然是他说了算的,哪里有我说话的余地?
所以不如趁现在看个过瘾,免得今后后悔。
我刚把手伸过去正要揭开被子角,被子却被揭开了,我连忙抬头看。
满腔期望顿时落了空!
江景澄面色如常,一点铁青的影子也没有,甚至……甚至那嘴角还略略勾起,看得我差点冒出火来。
一点假装的兴趣也没有了,我扭过头去不理他。
他坐到我身边,把我揽过去,我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平稳的跳动着:[小米,小米?]
[干嘛!]
我粗声粗气的说,心里极为不舒服。
他的声音却带着笑意:[小米,怎么样?]
咦,什么怎么样?
我诧异,但又不想问他,讨厌看到他每次听到我问什么的时候就一副笑的很悠闲的样子,似乎我问的问题都很
笨一样。
他看我不回答,又催我,还摇摇我的肩:[小米,到底怎么样嘛?]
受不了了,他怎么这模样呢,那么期盼的样子,还撒娇,也不瞧瞧你是谁,你是江景澄啊,怎么可以撒娇?程
雪米才可以。
我说:[什么怎么样?]
他脸似乎有点红,脸埋进我的颈窝,低声说:[我……我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热热的吐息在我脖子上痒痒的。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第五章
我呆呆的看着他,谁知这人竟更加放肆了,竟就着这样的姿势吻上了我的颈子。
我只觉得有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在我脖子上一触,藉着是微微的剌痛感--这是……他、他居然咬了我!
虽然不是很重,可我还是吓了一跳。虽然我经常玩这样的游戏,弄弄这种小手段……可是江景澄是什么人什么
身份……居然对我做出这样挑逗的动作。
一时间我真的有些吓傻了。
脑子一热,身体也一热,我竟然真的有了反应。
毕竟是男人,即使是我,也禁不起这样的动作。我收紧手臂,抱住江景澄柔轫的身子,低下头,吻住他嘴唇。
一阵销魂蚀骨的滋味。
那样的接触,柔媚如水。
江景澄稍稍向后仰头,张开唇,让我能更深入的侵入。我并不客气,换过几个姿势,紧紧的抓住他,一点也不
曾放松。
也许是位置的改变,在这瞬间,我竟觉得初次与他这么接近,初次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我轻轻的压他躺下,江景澄竟也温顺的倒在床上,一副任我摆布的样子。--半长的黑发落在蓝色的枕头上,嫩
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呼气,沉黑的眼睛透着恍惚。
我原本知道他漂亮得非凡,却不知道如果婉转起来居然成了绝色。
这样的美景没有人能拒绝得了,更何况我本来已经无法脱身。
我伏下身用极轻的力道咬噬着他的颈子--这是我和他在一起时最喜欢的动作。
江景澄的肤色本来就是雪白,颈部尤其修长,再加上锁骨处淡淡的阴影,这般的精致艳色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往常我们在一起,我尤其喜欢搂住他的颈子死命的啃,往往要咬出许多红印来才罢休。他也不甚在意,常常
就是穿件高领的衣服,笑一笑就过了,也不见说什么。
这次我又怎么能放过?
我沿着耳后到了锁骨上方,用嘴唇包住牙齿轻轻重重的吮过,果然看见一路红痕开在那一片水嫩的肌肤上。
这怎么叫人消受得了!
直引得我微微磨牙,居然真的一口咬了上去。
大约是我咬得重了,江景澄身子一震,口中溢出一丝呻吟。
我听在耳里,简直觉得整个人就要融在他身上。
[景澄……景澄……]我忍不住唤他,勉强抬头望去,正好发现他也在看我。
江景澄眼中尽是宠溺,见我叫他望他,也对我微笑,[小米,你真的好可爱。]
我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仔细的吸了一口气,我慢慢从江景澄身上爬起来,坐在了床边。
好半晌看他不动,我伸手推推他,[喂,起来了。]
他神色有些迷茫的看我,害我又差点扑到他身上。不过我现在的确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了,所以语气也不大好,
不想看见他,于是说:[肚子饿了,我去找东西吃。]
真是一个糟糕得可以的理由。
不过更糟糕的是我的心情。
我出了房间,来到甲板上,想起那天江景澄和我说过的托斯卡纳,那样淡淡的安逸与宁静。
他说的那些地方,我没有去过。实际上,除了留学的时候在英国,我没有去过其他的欧洲国家,我偏爱的是东
方的城市,譬如京都。那里有无尽绵延的樱花和隐于其中古老的寺院。
川端康成笔下的《古都》曾是我的最爱。
他写的红垂樱极其俏丽。
花枝有如弱柳低垂,疏密有致。走在花下,清风微拂,花瓣便会飘落在游人的肩上、脚下。树下也有点点落花
,间或撒在水面上,不过,算来怕只有七八朵的样子。有的樱花垂枝虽撑以竹竿,但树梢纤纤,仍一味下垂,
几乎拂到地面。繁花如锦,透过缝隙,隔池犹可见东岸树丛之上嫩叶覆盖的一发青山。
平安神宫的樱花,青莲院的楠木,宛如画卷。
多年前,我曾独自漫步在京都山间班驳的石板路上。
那时,也正是黄昏。
那时,黄昏是我最喜欢在户外散步的时候。
艳黄深红的枫叶满满的铺在石道两旁,我顺着通幽的小径一路往上,不久就看见林中的神祠。那是室町幕府时
期的建筑,却仍完好的惊人。黑色的屋顶,飞扬的檐下白色描漆的灯笼,大红的栏杆与地板,还有道场中已经
茶蘼过尽,残花未留的樱花树。
让人想起许久以前的传说--那枝一朵便让丰臣秀吉为之惊艳,为之叹服的朝颜。(作者注:就在谷口的那株枝
桠上/盘绕着一茎朝颜/藤蔓盘旋着优美的曲线/在那枝桠的顶上对天空说着什么/绽放着的一朵灿烂的花啊
/仅仅一朵)
朝颜只在清晨盛开,是永远看不见黄昏的花朵。
许久前我对此曾惋惜,如今却觉得这样也未尝不是美好。在最美的时候盛开,然后凋谢,对于许多人来讲,倒
是奢求的福气了。
我正想着,感觉有人在我肩头轻轻一拍,让我瞬间僵硬起来。
要说什么才好?
我问了自己半天,还是找不出来。
难道要说--别再说我[可爱],让我觉得自己像宠物?
真是笑死人了。
程雪米在江景澄眼中,即使不是宠物,恐怕也相去不远。可气的是,我明明知道,却非要在这上面较劲,怎么
不叫人觉得好笑。还白白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
看刚刚的情形,说不定他也许真的愿意……
唉,我简直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小米?你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烦恼?]
咦?声音不对。
我一转头,却是郑清淮。
这个人又来凑什么热闹?
我立即不耐烦起来,[去去去,你去做什么都好,别来烦我。]
[小米你好绝情,]郑清准做出捧心的模样,[昨天还叫人家[小甜甜],今天就始乱终弃了。]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一个江景澄,一个郑清淮,这两个人哪个有业界巨擎的样子?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我倒终于有心思和他说话了,[你找我做什么?]
郑清淮神秘的撞撞我的肩,神情鬼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那个啊,那个怎么样?]
这两个人连说话也接近了,怎么都是[怎么样怎么样]地问。
我瞪他一眼,加重语气说,[究竟什么怎没样?]
郑清淮仔细看看我,似乎是在瞧我是不是在装糊涂,过了一会儿才更小声更神秘的说,[就是江景澄啊,他的
滋味怎么样?]
什么什么?
看我不说话,郑清淮以为我不承认,接着道,[小米,别不承认哦,我刚刚去你房间找你,可不巧你没找到却
看见他。哎呀你也真狠心,人家白嫩嫩脖子可被你咬得青青紫紫的呢。]
这不说还好,说起来就让我想起刚刚江景澄的美态,这样想着脸竟微微的红了红。
[啧啧,还不承认,脸都红了。]郑清淮越发抓住了我的把柄,这下更不愿意放过我,[就和我说说吧,江景澄
可是个大美人呢。不过你也真厉害,连他也能……]
说的真是难听,我从不知道男人也能这么八卦。
我看看郑清淮,[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去自己试试?]
[我也想啊,]郑清准倒真敢说,[可是江景澄是谁啊,那样的别说碰一碰,就连见一面也是好比要上天摘星。
他身边的那个傅青明你见过吧,平常人谁要有这个心思,恐怕活不过今晚。]
说得这么厉害?
我心知郑清淮有些夸大,不过心里倒是不明原因的舒坦了很多。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看见那样的江景澄。
不过……江景澄如今可还在我身边呢,郑清淮居然也敢动这样的心思,改天一定要小小教训他一下。
这么个人,真不知道他对我和江景澄的事情怎么那么有兴趣,不过我现在不打算奉陪了,冷冷说:[郑先生,
你都没有生意做么?这么有空。]
郑清淮笑:[江景澄可以不做生意,我也可以不做。]
我一怔,只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什么奇怪的地方,却一时之间哪里想得通呢。
只是偏着头寻思。
郑清淮却在一边笑道:[小米,现在只有我才能和江景澄对抗,别的人都不中用,你若不要江景澄了还是得跟
着我才行呢,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这人旧事重提,我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他:[哦?就算你和江景澄一般厉害,可人家到底比你漂亮,我干嘛不要
他要你?]
郑清准笑起来:[小米,我至少有一点比江景澄强。]
[哦?]我好奇起来:[是什么?]
郑清淮笑嘻嘻的说:[我可以永远不说你[可爱]。]
我大怒,一脚踢过去,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郑清淮的大笑。
这个混蛋,比江景澄更可恶。
江景澄虽然可恶,但至少我喜欢他,所以十成可恶也就只剩了五成,这个混蛋郑清淮现在已经是十二分的可恶
了。
不过到底也还有点本事,能惹得我程雪米不顾风度的人,现在总共才两个,可是……可是偏偏这两个都在这邮
轮上,简直是天要绝我。
所以忍不住怀念起许玄熙来,对着他我简直是半点脑子都不必动的,立时知道他在转着什么念头,所以不管是
他还是我都特别容易讨好,而且他也很是宠爱我,几乎从来没有拂逆过我的意思。
现在想起来这个人在江景澄和郑清准跟前真是不堪一击。
不过我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我心安理得。
只是在这种时候忍不住怀念他,现在我被江景澄和郑清准耍得团团转。
自从认识江景澄,我就再也没有自在过。
时时焦躁。
他永远微笑,永远温柔,永远纵容,永远说:[小米,你真可爱。]
或许,哪一天我能成功惹恼他我会开香槟庆祝。
江景澄若能有许玄熙一半好我就高兴了。
叹口气,我回房间去。
房间里又被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这个邮轮上的服务人员堪称神出鬼没,我这么不规律的乱进出他们都可以趁我
不在的时候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从来没让我碰到过。
也不知有什么诀窍。
江景澄不在,去哪里了呢?
正此时,江景澄开门进来,看到我有些意外:[小米,你不是去吃东西?怎么没去。]
咦,这人有天眼通?我便懒洋洋的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江景澄微微一笑:[我刚从餐厅回来呢,自然知道。]
我失笑,这么简单的逻辑我怎么就想不到呢?看来我真是习惯性的把事情往复杂的方向去想了。
我说:[去逛了圈,都是油腻腻的,没胃口。]
江景澄点头:[嗯,这里的口味的确重,那我叫厨房给你熬点清粥,做几个小菜。]
我点头:[那你吃了吗?]
他说:[我不饿。]
不过,后来他说着不饿,还是陪着我喝了碗粥。
我突然想起来:[江景澄,你在这船上这么久,他们没找你麻烦?]
他一怔,没听懂。
我耐着性子解释:[我是说你董事会那些人,他们可是大麻烦呢。虽说你是很能放开手的,可总有事情要找你
的。]
他笑起来:[我每天都收邮件的,也没什么大事,只有一件事情械憷虐樟恕
我傻傻的往圈套里钻:[什么事?]
江景澄温柔的笑:[我的特别助理一直不肯工作,所以困扰。]
我立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我呢,我本就心里有火,他竟还敢来撩我。
我冷笑道:[刚才郑清淮说我要是肯答应去他的公司,可以什么工作都不必做的。]
江景澄脸色并没有变,变的是我,话说完站起来就走,把门摔得砰一声。
哼,江景澄花样倒是多,特别助理,倒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今后每日白天在公司累死累活,晚上跟着他到处
周旋,遇到重要客户还要卖笑兼卖身,若是价钱好,说不定转手卖出去,倒还有的赚。
江景澄的算盘打的真好。
可惜我程雪米不是这么温顺的人,他和许玄熙不同,许玄熙到底对我有恩,就算转卖我我也无意与他为难,可
是江景澄……
我怒火难抑,疾步走到郑清淮门前,抬腿踹开门,直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