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目标的少女朝著自己的理想对像跑去,手里拿著亲自缝制的手绢作为定情信物,只要男方愿意收下,就表示婚约已定。而且,是夜就可以带新娘子回家……
转眼间,风便看到有几位女子朝著他们的方向而来。风的脸一沉,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
先拔得头筹的是一位年约十五的俏丽少女,她红著脸将手绢递向风怀中的允炆,等待他的回应。十秒过去了,怀中的允炆依然没有动静,少女终於黯然离去。风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然而,在下一位女子上前时,风的心又再次绷紧。
允炆在面对下一位女子时也是无动於衷,这让提心吊胆的风又一次地经历了汹涌波涛。
随著少女的不断交替,风内心的起落也渐渐增强,究竟是谁?允炆心仪的对象究竟是谁?
最後的一位女子伫立在两人的面前,诡异的笑容显得特别刺眼,只见她气定神閒地打量著相拥的风与允炆,颇有兴味地研究风强作镇定的脸。
风满怀敌意地瞪视著她,不安的感觉让风坐立难安,为什麽她的笑容里充满著自信?难道她就是允炆所心仪的女子?
此时,一直无反应的允炆撑著身体坐起,转头注视了风一眼,然後伸手接住了纯白的手绢。
轰然一声,风的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的馀波。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也应该尽身为兄长的义务……祝福他吧?风扯起一抹苦笑,却不知道这个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当然,风从他懂事以来就没有哭过。
「祝你幸福!」
咦?风愕然抬头,因为这句话……并非出自他口中,而是……出自那位坦然自若的女子!
怎麽回事?风俯首望向允炆,但允炆却只是一味地笑,但笑不语。
得不到答案的风转而询问女子,然而那位女子却神秘地一抿嘴,说:「仪式已经结束了,你也应该带允炆回家了吧!」
「可是……」摸不著头脑的风欲追问,但女子已翩然离去,完全不理会风。
风无奈地抱起瘫软的允炆,踏上回家之途。
耳边传来沙沙的树叶声,沁凉的夜风轻拂两人的脸颊,允炆的酒似乎也稍微消退。
「风?」懒懒的声音透露出企图撒娇的暗示。
「我在。」心中依然纷乱的风迷惘地应道,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很喜欢这条手绢?」临时将女子改为手绢,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什麽就是没有勇气亲口确认?
他好怕受伤!以前无心的他现在却患得患失地抱著同样身为男子的允炆,怕从他口中得到不是他期待的答案!
「嗯!」允炆毫不隐讳地颔首。再一次的打击令风的步伐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这一天无论如何还是会到来……毕竟,允炆需要的不是一个无血缘关系的兄长,而是能终生相守的伴侣!
而那个伴侣又绝不可能是他!哈哈!想不到他这趟异国之行,断送了他好不容易拥有的心!
太苦了!情情爱爱果然不适合他这个无心之人!是的,以後,他又将成为一个无心之人,只因他的心早已遗落在这位异国男子身上……
风从来不知道,回家的路竟是如此漫长,如此艰苦!
等到他们抵达家门前时,风已觉身心俱疲,肝胆俱裂。 [墨]
21
伤痕累累的风温柔地将允炆放置在床上,拉起被子为他盖上。
允炆睁著清亮的眼神,全无睡意地直盯著风。他的眼神有著异於平常的热情与大胆,彷佛燃烧著熊熊大火,灼热了风呆滞的眼。
允炆瘦削的手臂高举著,手里握的是那丝纯白的手绢。
「你……!」风不明所以地凝视著允炆眼里的火焰,心跳有如擂鼓。
「你肯接受吗?」一抹羞涩的红晕浮现在允炆细致的脸上,构成一副如诗如画的景像。
「为……什麽?」风讷讷地问道,他的脑子里已乱成一团,各种复杂的心情纠结在一起,所有所有只化作一句为什麽。
「这……是我亲手编织的,做得不好……可是……我希望你能……收下!」结结巴巴的允炆让风陷入一场无边的喜悦风暴之中!
天!允炆这是在表白吗?是吗?
看到风迟迟没有反应,原本期待的允炆渐渐被冰冷与失望所包围。「你……会不会讨厌我?」他怎麽忘了自己是男人?风会觉得这样恶心吧?都怪自己高兴得冲昏了头,完全没顾虑到这些……
允炆困窘地缩回手,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尴尬……
看到允炆又收回手绢,风一阵惊慌。难道他反悔了麽?还是他一开始就将他错认为那女子?
「允炆……」风僵在床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终於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允炆薰红的脸颊闪著醉人的光彩,期待的水眸紧盯著风。
风的目光不自觉飘到允炆手里掐著的白绢,任谁都能轻易看出手工的确不够精细,而且图案也实在……不甚美观!但这样笨拙的作品却让风更确定其为允炆所作,心里为之一凛!
「那……是要送给我的吗?」豁出去了!
忍著难堪,允炆再次微微颔首。风颤著手从他手里接过白绢,睁睁地看得出了神。
允炆只当他是在挑剔他的手艺不好,再也受不了地伸手欲夺回,然而风比他更快一步地收在身後,难得地逸出一丝笑意道:「不是送给我了吗?为何又要收去?」
「你……你想取笑我是不?虽然我也知道缝得不好--」
「不,我很喜欢!谢谢!」
听到风坦率的言词让允炆红了一张俏脸,呐呐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後,允炆才稍稍回过神,呼吸突地急促起来,紧张兮兮地开口:
「那……你知不知道……它代表的……意义?」
风倏地一窒,气息大乱。难道允炆也对他抱持著同样的感觉?难道允炆也有一点点喜欢他?
「不……不知道。」故作无知的风想由允炆亲口来确定--确定他有著跟他相同的感觉!
谁知允炆却头一偏,别扭地赌气道:
「不知就算了!」他已经暗示了这麽多还不懂?又不是猪!不知道总该猜得出来吧!
「别、别这样!」风按住允炆的双肩,不让他逃避。他等这一刻已等得太久了,他已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捱得下去以後以兄长身份自处的日子……「告诉我!」
「不要!你又想看我出糗对不对?」允炆双手攀住风的手臂,企图想把他自身上拉开却徒然,风还是坚决地箝制著他,让他动弹不得,迷蒙的眸子也被迫直视著风。
「我不会笑你。」风无比认真地宣誓,英气十足的脸迫近无措的允炆。
「我……」被风瞧得浑身不自在,两人呼出的热气让彼此的气息更形紊乱、暖昧。「这……是信物。」
「什麽信物?」风的心神一瞬间完全陷溺於允炆的两潭墨池之中,让他突然产生一种什麽都无所谓的错觉--只想留住两人凝视的此时,其他的根本微不足道。
想不到风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候的允炆呆住了,风当真要逼他在他面前说出来吗?
「给……心、心上人的……信物!」
此话一出,两人都像受到了无比震撼似的再也说不出话,只让四目相对倾诉著彼此的心意流转,彷若隔世重逢,流泻著深隐多时的款款情深。
* * *
乾清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匍匐在下的群臣们诚惶诚恐地齐声喊道。
威风凛凛地盘距在皇位上的人正是篡位的燕王朱棣--明成祖!他不可一世地环视著廷下黑压压的人头,一种称霸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早该坐上这个位置的!成祖雄心壮志地想道。要不是太祖那老顽固立了那个软弱的太孙为太子,他早该在四年前就坐在这里掌握政权!
然而,此刻的他并未完全放心,因为惠帝至今仍下落不明,这无疑是成祖的心腹大患。
虽然众人皆说惠帝已被熊熊大火烧个精光,但找不到惠帝的尸首仍让他有所顾忌。
夺得帝位後,雄才大略的明成祖数度亲征北方鞑靼、瓦剌,明朝国威盛极一时!除了北方的经略,成祖又派遣太监郑和下西洋,顺道查访惠帝是否流落至南洋……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英明的成祖终其一生也没有想到惠帝就隐居在首都燕京不远的偏远山区,怡然幸福地与曾身为日本使者的风享受著淡淡的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