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倔强的凤飞扬忽然泪盈于睫。
「少天......你觉得女人比我好吧。」
「不是!」南宫少天连忙对天发誓。
「你敢说你内心从没有过『假如凤飞扬是女人那多好』的想法?」
南宫少天默然,他不敢。像这样的念头,十年来在心坎出现过千万次。事实上,要是凤飞扬是女儿身,他早有勇气展开热烈追求,他们压根儿不用磋跎岁月。
「果然......你还是喜欢女人。」
南宫少天拚命摇头。这该怎么讲呢......世上没一个女子比飞扬好......
「那么......你一直喜欢男人?」
「也不是!」脑海一片混乱,南宫少天忍不住吼道:「我喜欢你!一直只喜欢你!我对一个叫凤飞扬的人一见钟情了,管不得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再说一遍。」声音透着一窃喜。
「你听不到就算了。」脸上一红,南宫少天忽然别扭起来。
「我要你再说一遍。」
「要说也该到你说了,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我不告诉你。」
「喂,你说不说?」
「不说。」
「不说我吻你了。」
「吻就吻,谁怕谁。唔......」忽然被火热的唇覆盖,凤飞扬觉连气息也要被夺走了。
良久......
随着煽情的喘息,一把清柔的声音软软地撤娇。
「我不要在下面。」
「好,」男人宠溺地承诺:「每一次。」
娇纵的凤飞扬正喜心愿得偿,忽然......
「少天?!飞扬?!你们没死?!」一把熟悉,属于好友的声音。
「西门仪?!」
南宫少天从没像今天这么后悔认识了这个人。
* * *
三人全身僵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呃.....少天,飞扬,你们平安无事真好,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哇哈哈......」偷偷拭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无论去到什么地方也受到热烈欢迎的万人迷,西门大公子还是首次感自己是那么的惹人嫌。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好像、彷佛、似乎打断了些什么重要的事,可是他也是无心之失好不好?这两人犯不着这样瞪他吧。
西门仪还在苦哈哈地笑,凤飞扬却已经恼得待不下去了,只见他涨红了脸,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冲出山洞去。南宫少天怀中骤失温暖,也忍不住抓狂了。
「死钱鬼!这时候你不在女人堆里鬼混,来这鸟不生蛋干吗啊你!」
被骂的人很委屈。
「我以为你们测遇不测,专诚来接你们的遗体回去的。要下来可不容易,单是要编一根足够长度的粗绳,已经动用了好几个工匠,花了许多银子。绳才刚刚编织好,我等不及天亮,顾不得危险就爬下来了我。」
南宫少天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闻言不禁一阵感动。
「钱鬼,不,西门兄,我误会你了......」
「少天,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
「不,让我说,不然我内心过意不去。」南宫少天激动地说:「我以为你最多会买些香烛在崖上拜祭。不,以你视财如命的个性,应该连香烛钱也省了,只是随意拜拜就算,然后带着犯人的头颅去领奖金。没想到今次你竟会做出些人模人样的事来。」
「喂喂喂......」你生气就直说好不好。西门仪顿感哭笑不得。
「无论怎样,谢谢你。」南宫少天拍拍好友的肩。
「哪儿的话,事情弄到这田地我也有责任,不过你两也太小心眼了。」西门仪罕有地沮丧。
「呃?这话怎讲?」
「这个......呃......说到底飞扬也男人,有些事......不用太过看不开啊,你俩反应何必这样激烈呢。依我说,就当被狗咬一口好了。这样好不好,今次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给我一千万两银子也不说。」如果是金子的话......倒要考虑考虑......
「钱鬼,你在说什么啊?」南宫少天听得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啊。」西门仪尴尬地说:「飞扬他心高气傲,今次让千面人给那个了,我知道你很心痛......」
「什么鬼话!!」大吼一声,南宫少天急怒澄清:「飞扬他清清白白!」
可是回心一想,飞扬还算清白吗?应该算是吧。毕竟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啊。
带着观察性的目光在南宫少天忸怩的脸上盘旋,西门仪以审问犯人语气说:「那你说说,假如飞扬没有遭遇不幸,你俩为什么要跳崖殉情?」
「谁殉情了,是意外。意外你懂不懂。」
「好吧,既然你坚决否认,那就当是意外好了。」西门仪勉强点头,又试探地问道:「那飞扬他身上的春药是怎么解的?」
南宫少天一听,英挺的脸轰一声涨得通红。
「这个......那个......」
「呵呵,是你解的吧,果然不出本公子所料。少天,你要怎么谢我这个媒人啊。」
「你疯言疯语说什么?!咦?你怎知道飞扬中了暗算?」
「我老早搜集到情报,千面人这变态最喜欢用药,既然飞扬失手被擒,当然......呃......」西门仪乐极忘形,待惊觉失言,已经太迟了。
「西门仪......」南宫少天感到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那时飞扬的情况危急,只要他来迟半步后果可不堪设想了,而这一切,那该死的钱鬼是一早预料到的......
「我是故意给你机会,可不是见色忘义啊。」西门仪急急解释,可惜越抽越黑。
「见色忘义......难怪你天亮才出现......」啪勒一声,南宫少天的额角浮现一道青筋。
「这个......少天......咳,时候不早了,我们不如回去了吧。」
「西门仪!我要搯死你~~」
南天凤舞【名捕列传之二】(19)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大放光明。
南宫少天等三人打算稍事休息,吃过早点就离开这个深谷。而他们的早点......正是凤飞扬继半焦的大雁后另一杰作,黑炭老鹰。
看着那团黑漆漆,硬邦邦的物体,西门仪觉得很哀怨。少天已经把他的勾魂眼打成熊猫眼了,飞扬还想毒杀他?也太狠了吧。
「我说飞扬啊,不是你的手艺不好,但骤然跟你俩重逢,我兴奋得吃不下。所以......我把我的一份给少天吃行不行?」
说完了等个半天,就是没人理他。不是吧,少天小气就算了,怎么连家教森严的凤家小公子也这样不分好歹?他西门仪怎么说也是来救他们的耶!要不然他俩可等着在这鸟不生蛋的深谷当一辈子野人了。哼哼,现在可以回家了,二人竟然连一句谢谢也没有,还一副被人欠了几百万银子不还似的。
看着凤飞扬那丧妣考似的脸,西门仪实在无法理解。正当他想开口问个明白,身畔忽然射来一道驱逐性的目光。
好好好!死少天,你比我还要重色轻友。
「咳,我去看看绳子稳不稳固,你们慢慢聊。」西门仪反瞪一眼,但也合作地给这对恋人一点私人空间。
成功驱走了西门苍蝇,少天轻轻在移到情人身畔。
「心情不好?」
凤飞扬默默摇头。
「你气钱鬼破坏我们的好事么?我已狠狠教训他了。」见情人神色黯然,南宫少天悄悄凑到他耳边说:「难道你怕我反口不认帐?放心,我答应了一定做到。你要在上面是不是?回去之后,一定让你做。」
凤飞扬的脸不由得一红,但旋又叹息一声:「我们要回去了么?」
「是呀。你不喜欢?」
「少天,你说过我俩就此在这儿定居的......」
「可是,现在可以回去了呀。难道你宁愿留在这儿?」
「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啊。」
「呃?飞扬,你真的不想回去啊?」
「要是我要留下来,你肯不肯陪我?」凤飞扬眼神出奇地认真,半点不像开玩笑。
南宫少天错愕了半晌,终于轻轻说「飞扬......我们除了彼此的爱人,还有别的身份,我们是别人的儿子,是人家的兄弟,是朝廷的重臣,有时候,不能太任性了。」
说的也是......少天上有高堂,自己的父母也年迈了,怎能骗他们,让他们饱尝丧子之痛。凤飞扬黯然低头,但尖尖的小下巴随即被抬起来。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南宫少天慢慢把脸靠近凤飞扬。二人的额角、鼻尖轻轻相抵,瞳孔映照着彼此的身影。
「我娘年纪虽老,但人很明理的,小弟两年前又给家里添了对龙凤胎。不要担心,总之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是这么简单的......」飞扬挣扎,但旋又被抱紧。南宫少天的气息包围着他,把脸枕在那结实的胸膛,可以清晰听到一下一下令人心安的跃动。
「我知道我知道。」南宫少天轻拍着情人瑟缩的背,软语道:「凤老爹对我有点误会,但世上没有解不开的误会。」
「可是......」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言下之意,就是凤家给他难堪,为了飞扬,他也会逆来顺受。
凤飞扬焉地红了眼睛,紧抱着这个男人,哽咽着说:「少天,我害怕。你能答应,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后悔爱过我?无论我错了什么,也原谅我么?你答应好不好?」
「我答应,我什么也答应。我还答应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你,永远守候你。」南宫少天吻着飞扬的微红的眼,轻轻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 * *
几经辛苦,三人终于回到崖上。回首那一片白茫茫、深不见底的山谷,少天和飞扬也感到彷如隔世。这与世隔绝的环境造就了他们,他们还一度以为这儿就是他们一生归宿。没想到世事瞬息万变,转眼他们就要离开了。
「我们可以经常回来啊。」眼见凤飞扬一脸失落,南宫少天连忙搂着他,笑道:「有根长绳就行了,以后让这山谷成为我们的避静山庄好不好?」
凤飞扬犹未回答,西门仪已经在远处催促了。跟这对小情人不同,他西门大公子就是最怕就是宁静,恨不得可以早点回到他偎翠倚红的金粉世界。
少天气煞:「这不就来了吗?你催什么啊催!」
西门仪正要回嘴,一头雪白的信鸽突然灵活地落在他的肩膀,鸽足上还缚了一个小竹筒。
展开竹筒内的信笺,西门仪看了一眼,又看看南宫少天。
「噫,你大舅子刚到了在山脚下。」
「什么?」
「飞扬的大哥。」
「我哥?他怎会来了?」凤飞扬一阵头痛,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我猜飞扬的哥也跟我一样,想来替你收尸吧,因为你们的死讯已经传遍整国了。」
「什么?」二人吃了一惊,才几天耶,已经传开去了?
「嗯,连遨游四海的彦,和行踪飘忽的北冥都已日夜赶程来了呢。」一边说一边看着下属送来的飞鸽传书。忽然,西门仪的眼睛睁得老大,满脸同情的抬头盯着凤飞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