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的婚礼 上————洛塔猫

　　“哼，吃不下也给我塞下去！还不快把你这堆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垃圾收拾了？男孩子一个人住，就是脏乱差！老妈子我，可不给你收拾！哼！让你在猪窝里臭死，就知道老妈子的好处，知道常回家看看我这个老妈子了！”
　　“是是是，等不孝子忙完这几天，天天回家骚扰我年轻美丽的老妈子，让你看我看到倒胃口，还不行？”
　　“就一张嘴巴甜，赶快收拾了，妈给你做面，蛋糕妈都给你带来了，卓妈妈牌的哟！”
　　“我就知道老妈子大人最疼我这个不孝子。”
　　简兰被儿子一口一口给亲得乐得合不拢嘴，捏捏儿子的耳朵，开心的去给儿子做长寿面，保佑儿子健康长寿。
　　看看桌子上的支离破碎的零部件，卓尔闭闭眼，找来垃圾袋，长臂一揽，统统扫进垃圾袋。
　　不看，不想，不留恋。
　　
　　圣诞节过后，卓尔立即全心投入到新年庆典的倒计时筹备中，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紧紧张张，几乎以公司为家。
　　于是，忙忙碌碌的，整年的最后一天终于到来。
　　所谓的庆典，也不过就是在最后一天进行一些文艺演出，放烟火，倒计时，或者花车游行之类的事情。
　　然而，说着简单，幕后的工作绝对不简单。不论是人力，物力，都需要全方位的，万无一失的配合协调。
　　单就燃放烟火而言，燃放地点的选定，烟火的规格，烟火的种类花色，烟火燃放效果，一点疏忽，都不能实现完美的展现，自然就会让观众失望。
　　花车游行，露天演出，既要保证场面的热闹，欢庆，还要保证演员，参与者，以及市民的安全。
　　然后，先举行各时段的小型焰火表演，临近倒计时阶段，留出一定的空档，由司仪串场，开始倒计时。随着倒计时的开始，烟火也绽放出倒计时的花朵。
　　午夜十二时，准时钟声敲响，揭开大型焰火表演的序幕，随之庆典进入高潮，全城在热烈的气氛中迎来新的一年。
　　当然，一如既往，皇室也会出席庆典活动，展现皇室的亲民态度。
　　当最最巅峰的高亢欢呼响起，卓尔终于松口气，宣告任务完美落幕。
　　几个月以来紧绷的弦一旦松开，随之而来的并非卸下重担的全然放松，反而空虚。好像忽然一切都没了目标，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说，人天生就是奴隶。
　　上紧发条时，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一切事宜。发条松懈，可以暂时休息时，却空落落的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享受珍贵的空闲。
　　“卓尔！”
　　从监控室走出来，卓尔就被叫住了。
　　侯爵夫妇从加长的豪华座驾里相互扶持着走出来，脸色不是很好。
　　“两位好，新年快乐。”卓尔上前微笑问好，彬彬有礼地微微鞠躬。
　　“孩子，莱姆病了，高烧不退，你去看看他吧！”侯爵夫人拉住卓尔的手，央求。
　　“生病的话，去看医生比较好吧？”卓尔就事论事，他不认为他去看他，他就会立即康复，更不明白侯爵夫妇为什么会认为他可以帮助他们。
　　“那孩子执拗的脾气你比我们更清楚，任我们怎么求他，他宁可死在床上，也不要去看医生。你也知道，从小到大，他最不愿意看医生，进医院。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找你帮忙。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又年纪相当，你说的话，那孩子该是会听入耳的。”
　　“好吧，我试着去劝劝他，不过，我想不会有帮助。”他不认为自己有影响他的能力，但是，为了不让侯爵夫妇担心，他还是答应去试试看。
　　“好的，好的，谢谢你，卓尔。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医生就在旁边，他大吼大叫的，就是不让医生看诊，那个孩子的脾气……唉……都是我们把他惯坏了。”约翰无奈叹息，对于这个独生子，他们夫妻算是无可奈何了。
　　从小的宠爱，成了习惯，现在想强硬起来也无能为力，力不从心了。况且，莱姆的脾气永远只会比他们更坚定，更强硬。
　　唯独，卓尔的话，莱姆从小倒是可以听几句的。可见，莱姆对于这个一起成长的朋友的重视程度。
　　以莱姆那副脾气，能有卓尔这么一个朋友，也算难得。
　　不过，除了好脾气的卓尔，他们也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容忍莱姆冷漠，高傲，而又执拗，任性的性情。
　　卓尔身上那种承袭了他父亲的那股淡定，平和的性格，着实惹人喜爱，令人忍不住去信赖。
　　莱姆如果可以和卓尔维持一辈子朋友关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生性难以驾驭的性子，总得有人来牵制。卓尔恰是不二人选。
　　卓尔并不清楚侯爵大人的想法，只是担心一会儿该如何面对莱姆。上一次是那样的不欢而散。
　　还有，莱姆会生病，大概也是上次见面留下的后遗症吧？
　　那样在车子里带了一夜，外头又是雪花纷飞，不生病才奇怪。
　　任性，总是要遭报应。
　　唉……
　　那个让人无法不担心的少爷啊！

第六章 少爷的任性

　　“听说你病了。”卓尔以为莱姆不会允许他再进门，没想到，他在公寓大楼门口按响门铃，没一会儿就在视频窗口看到莱姆冷冰冰的脸孔，接着就获准进入门禁森严的公寓。
　　莱姆还可以起床，应该问题不大，卓尔如是想。
　　不过，面容憔悴，明显也是经历了疾病折磨一番。
　　伸手探抚莱姆额头，确实温度不低，而且，莱姆没有反抗，躲闪他的触碰，估计体力也告了急。
　　“测了体温没？”
　　莱姆不语，分不出是不想说话，还是没有力气说不出话。
　　“体温计放在哪里？”
　　莱姆还是不出声。
　　“算了，叫医生过来比较方便。”
　　“不需要！”虽然声音嘶哑得惊人，莱姆终于肯出声了。硬撑着算是吼叫一声，接连咳嗽了半天，看来比看上去严重。
　　“你多大了？还怕看医生？生病就要看医生，打针，吃药，不然怎么康复？你以为你这么硬扛着就好了？只会令病情加重，增加你自己的痛苦。”一边说着，一边给兰兹亚家的家庭医生打电话。
　　莱姆瞪了一眼卓尔，但，布满血丝的双眼实在疲惫，做不出凶狠的气势，索性翻过身，蒙上被子贯彻别扭原则。
　　对于莱姆孩子气的举动，卓尔报以无奈叹息，转身要出房间。
　　“你去哪里？”
　　身后突然传来莱姆因为生病而粗嘎的声音。
　　“给你倒些热水。”卓尔没有回头，淡淡交待，不等莱姆回应，出了房间。
　　没看见莱姆脸上的一闪而逝的紧张和紧张过后的释然。
　　没一会儿卓尔拿着一杯热水进来，“喏，热水。”塞给莱姆。
　　“不喝白开水。”
　　“你生病了，认命喝白开水吧！白开水有助于健康和新陈代谢，别看不起廉价平凡的东西，不见得高贵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莱姆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下了最不喜欢的白开水，惊人地配合。
　　“好了，你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煮些稀饭，等一下医生来了，开了药，吃点东西垫底才能吃药。”
　　“为什么来？”
　　“你父母请我过来劝你看医生的。”卓尔不带感情的照实回答，刻意忽略莱姆表情上的风云变幻。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不行，我等你老实看过医生，吃了药再走，不然无法向你父母交待，我父亲也会责怪我做事不负责任。”
　　“没必要。你可以走了。”
　　“请注意你的态度，我说了，你已经没资格命令我。身为一个病人，就只有认命听话的份儿。你休息吧，有需要叫我。”
　　“那么谁有资格？你那个奸夫？”
　　“你可以取笑我的性取向，但那与你无关，并且，请你注意措辞。”
　　莱姆抿紧了被疾病带走美好色泽的苍白嘴唇，眯着眼看着卓尔。似要将他的身体射穿一个洞解恨。
　　终于，移开视线，把脸别向另一边，沉默。
　　卓尔替莱姆压好被角，起身去给莱姆做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无视的举动，并不能消除他心头奇异的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磨他的心，带来丝丝疼痛，又寻不着疼痛的理由，只找到泫然欲泣的酸涩。
　　
　　家庭医生很快抵达，莱姆没有再抗拒医生的看诊，检查之后，好在只是重感冒。由于莱姆拒绝输液，打针，医生无奈开了些特效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功成身退。
　　给莱姆喂了点儿蔬菜粥，又盯着他吃了药，药效作用，莱姆很快昏睡过去。卓尔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送。
　　凝视着莱姆安详的睡颜，心想，大概只有这个时候的莱姆才是最最柔和的吧？
　　莱姆，真的很美，美得不带一丁点儿瑕疵，偏又没有丝毫的脂粉气，难怪从小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谁能忍心去责备拥有如此一张天使脸孔的人呢？
　　再说，除了性格问题，莱姆确实完美。这样的人，也合该狂妄自大，眼高于顶吧？
　 　金色的卷发，散发着如同阳光一样的色泽，耀眼夺目。额头挺括，显示睿智。俊眉斜飞，透着英气逼人。眉下的那双碧水一般的眼瞳，仿佛两泓深潭，吸人神魂， 却又夹带着冷意。鼻梁高挺，高傲尽显。还有那带着花瓣色泽，珍珠光彩的嘴唇，不薄不厚，恰到好处的性感。整个脸庞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加上天生的好身材，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让他这种平凡人种羡慕 ，嫉妒。
　　也正因为过于美丽，完美，反而让人觉得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毕竟，世界上还是普通人多。而普通人往往胆小，怯懦，谨小慎微，唯恐受到伤害。
　　太美好的东西，通常都是无形的武器，带给旁人伤害。
　　
　　“你真的好漂亮！”少不更事的卓尔发自内心的感叹莱姆的美貌，骑在骏马上的莱姆，就像是童话里走出的白马王子，那么光彩照人。
　　莱姆的下巴抬的更高，表示无上的骄傲。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喜欢被别人关注，赞美，莱姆自然也不例外。
　　“我们美丽的侯爵少爷是神的杰作，可惜，神的杰作咱们这种凡人是没资格触碰的，再美也只是看看。倒是你，卓尔，你才是无瑕的东方宝石。”另一个一同学习马术的孩子赞叹道。那个孩子也是贵族家的孩子，不过，地位远不及莱姆，所以，话里少不了酸葡萄的嫉妒心理。
　　卓尔还来不及说话，一声马鞭响，他胯下的马匹突然跳起来，高扬起头颅和前腿，嘶鸣一声之后，将卓尔甩在了地上。卓尔崭新的骑马装沾染上泥渍。
　　头顶更是响起莱姆的冷笑。
　　“无瑕的宝石？呵呵，我还没见过如此肮脏，丑陋的宝石。”冷笑过后，驱使着马匹以着优雅的步伐步入练习场。“野马即使混进马场里，也无法与流淌着高贵血液的贵族马匹相提并论。”
　　残忍的话语字字刺进卓尔幼小的心灵。
　　他没有想混进贵族圈子，却更明确了贵族与平民的天壤之别。
　　无论在什么时代，贵族都是高高在上，凌驾于普通人的存在。
　　他们生来就拥有别人没有的财富，地位，土地，那些东西，赋予他们践踏别人的权利。至少，他们自身就是如此认知的。
　　咬着牙，将委屈的眼泪忍在心里，即便脆弱，也不想被人看见，尤其被那个无情的少爷看见。
　　
　　轻轻捻起卓尔脸颊上缓缓流淌的眼泪，放在口中轻尝——苦涩的。
　　柔和的灯光洒在卓尔柔和的容颜之上，有些朦胧，有些梦幻，有些飘渺。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的幻象。
　　清泪轻流，不知为何。
　　“喂！”将卓尔自睡梦中摇醒，莱姆的面孔还是冷冷的。“要睡去客房睡。”
　 　“对不起。”带着刚被吵醒的涣散和慵懒，卓尔揉揉眼睛，惊讶地触及脸颊上的泪痕，慌忙囫囵地用手背抹掉。他看到了？既然没反应，是没看到吧！怎么可以把 自己的软弱暴露在他面前？任何人都可以，唯有莱姆不行。“我……大概是这两天忙工作，所以太累了，对不起，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饿了，还是不舒服？” 他，太大意了。
　　“对面第二间。”
　　“什么？”
　　“客房。你去那里睡。”说着，掀开被子下床。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我想上洗手间方便，你也帮我？算了，我还没病到不能自理，倒是你，黑眼圈可以吓死人，为了不影响我的观感心情，你还是去睡觉消除那恐怖的黑眼圈对我帮助比较大。”
　　“对不起……”
　　这时，卓尔的手机响了，卓尔连忙拿出来——安德烈。
　　“钥匙放在老地方，你先进去等我，我马上回去。”简单交待完，迅速阖上手机。“不好意思，我朋友来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必了，不送。”
　　“砰”的一声，莱姆拉合上卫生间的拉门，下了逐客令。
　　“明天见。”抿了抿唇，卓尔道别，以最快速度离开。
　　他……还是厌恶他这个同性恋的吧？
　　让他厌恶不是很好？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见面机会，也就等于减少了被他蔑视的机会，减少了承受他不友善目光的机会，他该庆幸，该感到轻松。然而……
　　脸上那如同被掴了一掌的火辣烧痛，和心里不肯止歇的抽痛代表什么？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第七章 少爷的影响

　　“你最近还好吧？”安德烈侧身撑起头，打量着卓尔。
　　已经和卓尔维持这种比较稳定的情人关系一年多，对于卓尔的脾气秉性他算不上了如指掌，也算比较了解。至少，可以感觉出卓尔细微的变化。
　　以往上床亲热，卓尔热情且专注，让人感觉仿佛那一刻自己就是他的一切，可以独享他的温柔，平和。
　　卓尔最吸引人的，也刚好是他的温柔与平和，那是一种东方人特有的韵味。就好像是中国的水墨画，淡色晕染之中，透露出不平凡的魅力，几笔描绘，便令观者惊叹，沉迷。
　　现在则不同。
　　卓尔有些焦躁，眼神中也再找不到专注，总好像在别处分散了魂魄。而且还常常走神，发呆。
　　还有，在一起一年多，他未曾见过卓尔有过任何情绪的大起大落，总是那么淡定，好似无悲无喜般的超脱。
　　圣诞节那一天，他却见到了卓尔的惊慌失措和兀自垂泪，那样的脆弱不安，就像一尊玻璃娃娃，稍不留意，就会破碎。
　　这样子的卓尔，纵然益加魅惑，使人陶醉。却让他感到疏离。
　　这个感性的卓尔，是他所陌生的。
　　他想，大概和那天那个凭空出现的男人有关。卓尔不想谈及那个男人，他变不问，但不代表他不好奇。
　　撇开可能成为情敌的因素不谈，能够令淡薄如水的卓尔产生波澜，足够让人惊讶称奇，何况，那个男人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存在感，想忽视，都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