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是在这种大场地演出,连他们的肾上腺素都开始兴奋。
演出前一晚,朗沙搂著辛卫躺在床上,辛卫的眼睛看著天花板,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都知道身边的人和自己一样,没有困意。
“干嘛?”朗沙用手推了推辛卫的身子,立刻就得到的回应。
“在想什麽?”朗沙问。
“瞎想。”
“是不是在想我?”
辛卫白了朗沙一眼,这个人真是无比自恋。
辛卫脑子的里总是出现一些过往的片断,还有一些生活里出现的琐碎问题,都不重要,可最近却失控似的反复出现,让辛卫的失眠状况又再次加剧。
他不知道这是怎麽了。
他只知道,这种状况跟尤子走後的那段时间一模一样。
而且他的失眠已经严重到,即便朗沙躺在自己身边,也并不足以让辛卫安心。
“你说那个秦向东安的是什麽心?一面让我们改变一面又给我们制造机会……”朗沙半坐著靠在床头。
“做好自己就成,其他的事儿就顺其自然好了。”
“只能这样了。”
“你怎麽不睡?”辛卫问。
朗沙侧身伸手去床头柜上够烟,“睡不著。”
“别抽了,抽完就更睡不著了。”辛卫把朗沙手里的烟拿出来扔了回去。
朗沙笑了一下,俯身压住辛卫,“干脆别睡了,做点别的事儿吧。”朗沙的手已经伸进了辛卫的裤子,逗弄著里面安静的小东西。
辛卫推著朗沙,“别闹了,留点儿体力给明儿。”
两人僵持了几秒,朗沙翻身下去,“没意思。”
“你不睡我还睡呢。”
朗沙‘哼’了一声,“你睡得著麽?”
“嗯?”
“你每天躺在床上闭著眼睛,可到头来根本就没怎麽睡,虽然你不翻身,动静也不大,可就凭咱俩睡了这麽久,你睡得好不好我还能不知道麽?”
“我吵到你了?”
“这不是重点。”朗沙顿了一下,“你心里有什麽事儿为什麽不跟我说?”
“我能有什麽事儿,失眠是老毛病。”
“你就扯吧。”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其实辛卫是有点儿心虚的。
可他能怎麽说,说自己睡在朗沙的床上心里却想著自己原来的男人?
辛卫说不出口,这未免对朗沙也太残忍了点儿。
“我又不是傻子,你心里有事儿没事儿我能看出来。”
“好吧,我有心事,但是我不想说。”
朗沙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还有点儿失落的情绪夹杂其中。
“你行。”朗沙突然一把扯过辛卫,“你他妈当我是什麽啊?”
静默了一会儿,辛卫翻过身子,背对著朗沙,“别无理取闹,赶紧睡觉。”
握住辛卫的手松开了,朗沙钻进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实。
“谁稀罕。”朗沙有点儿赌气似的自言自语一句,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辛卫听得清楚。
辛卫苦笑了一下,闭上了双眼。
或许,人真的应该用一种诚实的态度,来面对我们挥之不去的过往。
第二天的演出,预料之中的完满落幕,完了秦向东要请他们喝酒,四个人都high到不行,也就没拒绝。
一行人来到据点。
可,从台上下来以後,辛卫和朗沙就开始不自觉地冷战,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
尹飞和小林显然是发现了这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
不过,吵架嘛,就是情侣间的调剂品。
所以他们俩完全抱著看热闹的心态观察著这两位当事人。
“庆祝演出成功。”drug四个人和秦向东一起举起酒杯,轻碰一下,然後各自仰头一饮而尽。
“这只是第一步,以後会越来越好。”放下杯子,秦向东笑著说。
“您这意思是要帮我们?”尹飞接下话茬。
“先积累点儿人气,演出我会帮著你们安排,以後的路还是看你们自己走,如果愿意接受你们的人越来越多,出唱片是迟早的事儿。”
“不要我们改风格了?”朗沙开口了。今晚的第一句。
秦向东笑,“这问题我们先不谈,如果观众可以接受现在的你们,改不改都无所谓,相反,如果他们接受不了,而你们又不愿意做一些改变,或者说是尝试,那麽,出唱片的事儿就得搁置。唱片公司是靠歌手赚钱的,赔本生意我们肯定不做。改与不改,目标都是一致的,有市场有人愿意掏钱买你们的唱片这是最终目的,至於他们是出於什麽动机来买,这点跟我们无关。”
“明白了。”朗沙靠著椅背,手里的酒杯泛著明晃晃的光,眼睛飘向辛卫那边,那个人安静地坐著,表情里看不出有什麽特别。
突然的眼神交汇又让朗沙偏过头去。
辛卫看著这一切,只能叹息。
冷战,并不是他的本意。
秦向东继续说,“两边都让一步,这样不好麽?”
尹飞看了看另外三个人,“你们什麽意思?”
“我同意。”辛卫第一个响应。
“试试看吧。”小林说。
至少目前来看,他们所坚持的并没有什麽改变。
何乐而不为?
尹飞看著朗沙,等待著他的答案。
“我没问题。”
“合作愉快。”尹飞站起来笑著与秦向东握手。
据点(三十五)
从据点出来,秦向东先走了,尹飞看著还在僵持的两个人,给小林递了个眼色,拉著小林先走了,只剩辛卫和朗沙在据点门口站著,风呼呼地吹著,且有越吹越猛的趋势。
朗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辛卫就站在他边儿上,也不说话,从侧面看著朗沙。待手里的烟燃完,朗沙一声不响地右转,开始往家的方向走,辛卫的沈默又加深了朗沙心里的怨气。
妈的,跟我还摆什麽架子。
朗沙走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後面出奇地安静,回过头看了又看,大半夜的街上鲜少的几个人影都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个。
辛卫居然没有跟上来。
朗沙掏出手机就给他拨了过去。
“喂。”电话接通了。
“你人呢?”
“车上。”
“你这车是往哪儿开啊?”
“我家。”
朗沙低声骂了一声‘妈的’。
“我让你走了麽,回来!”
“我以为你今儿不会让我进门了,我总得找个地方睡觉吧。”
“我是这麽小心眼儿的人麽?”
“没准儿。”
“我现在就回家,你最好十分锺之内回来,不然就真别进门了。”朗沙掐了电话。
朗沙刚一进家门,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让朗沙不禁担心起辛卫来。
换了睡衣,泡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朗沙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杯子和茶,都是辛卫买的,他原来可没有喝茶的习惯,饮料也只限於啤酒,所以家里连一个杯子也没有。
朗沙用手指仔细地摩挲著杯子的把儿,眼神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游移。
衣服不再是左一件右一件,而是被分类放进了衣柜;浴室里的灯泡被换上了新的,比原来亮堂了一倍;书桌上多了一摞cd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门口的拖鞋也多了一双,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儿……
似乎在姑姑去世後,是辛卫住了进来,才让这个地方又有了被叫做家的理由。
想著想著,门口有些动静,是辛卫回来了。
朗沙站起来去开门,门口的人衣服全湿透了,雨水正顺著头发滴下来。
“怎麽淋成这样……”
“超过十分锺了。”辛卫笑,站在门口没有向前迈出一步。
朗沙说过,超过十分锺不让他进门。
“逗你玩儿呢。”朗沙伸手拉他进来,“你不是坐车的麽?”
“走回来的。”辛卫接过朗沙递来的毛巾开始擦头。
“你是傻子麽,下大雨还走回来?”
“阿嚏。”第一个喷嚏过後,紧接著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是不是感冒了?”
“没事儿,睡一觉就好。”
“我操,你手怎麽这麽烫?”朗沙的手覆上了辛卫额头,“头上更烫。”
辛卫自己伸手在头上摸了摸,“嗯,好像有点儿发烧。”
“你说你没事儿的大冬天淋什麽雨,真是……跟我生气也用不著跟自个儿身子过不去吧。”
“我没生气。”辛卫的声音越发虚弱。
“好好好,你没生气是我生气总成了吧。”
“嗯……”
“不说这个了,赶紧洗澡上床,不对,澡也别洗了,别待会儿又给冻著了,换了衣服进被窝。”
“好……”
“妈的,真拿你没办法。”
辛卫拽著朗沙的衣袖,“沙子,对不起……”
听了辛卫的道歉,朗沙所有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我又没怪你。”朗沙撇撇嘴。
见辛卫闭上了眼,朗沙赶紧说,“喂,你别睡啊,先把衣服换了。”
朗沙寻思了一下,估摸辛卫烧得不轻,虽然平时没见他生过什麽病,可不是越不经常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越难伺候麽……
朗沙从衣柜里拿出辛卫的睡衣帮辛卫换上,然後给丫直接塞进了被窝,一连盖了两床被,又去厨房烧了壶水。
家里连个温度计也没有,退烧药倒是有一些,朗沙喂著辛卫吃了两片,然後让他平躺在床上。
没过一会儿,枕头就已经被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浸湿了,朗沙坐在床边,看著辛卫的脸。
他双眼紧闭,眉头微皱,身子不时地会动几下然後又安静下来。
朗沙伸手去抚摸辛卫脸颊,眉毛,眼睛,鼻子……一点儿一点儿往下。
忽然地,手被抓住了。
朗沙安抚似的摸了摸辛卫脑袋。
“……你别走。”
“别走……别……”
含糊不清地话语从辛卫的嘴里流出来。
“我不走,你乖乖躺著。”朗沙应和著。
“嗯……”
“别走……尤子你别走……”
“尤子,尤子……”
朗沙的身子一瞬间僵硬了,居然连手也忘了抽回。
据点(三十六)
这个世界上有种感觉,会让你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突如其来到不知道如何是好,连说句话都没了力气。
朗沙刚才就是这样。
朗沙靠著冰冷的墙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他抬起手臂,猛吸了几口烟,胸腔被愤怒和难过填充地满满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终於明白辛卫这段日子是为什麽心神不宁了。
呵,朗沙自嘲地笑了一下。
原来从头至尾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丑,被辛卫耍著玩儿,什麽爱情,全他妈是放屁。如果不是辛卫烧糊涂了,说错了话,自己还不得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朗沙摇摇头,他再也撑不下去了,整个儿身子都在抖,朗沙按了烟头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伸手拍著辛卫的脸蛋,看著辛卫皱著的眉头,气儿不打一处来。
“妈的你给我醒醒。”朗沙伸手推著辛卫的身子,床上的人还迷迷糊糊地睡著,比刚才好点儿了,汗出了不少,烧也退的差不多了。
辛卫有点儿不情愿地睁开眼,又抬手揉了揉。
“醒了?”朗沙问。
辛卫半靠著床头坐起来。
“我睡多久了?”
“你终於醒了。”这是陈述句。
“嗯。”辛卫晃了晃脑袋,头有点儿晕。
“你刚才拉著我叫‘尤子’。”朗沙就站在床边,直视著辛卫,语气尽量放得平静一些。
“……”辛卫无话可说。
“说话啊,我等你解释呢。”
“刚我做梦了,可能有点儿……”之前确实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自己仿佛睡了好久似的,梦里自己躺在床上,先是尤子出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然後忽然往後退,慢慢离自己越来越远,辛卫大叫著‘尤子,别走’,但还是没留住他,自己抱著手臂蹲在床上,头疼了好一会儿,紧接著朗沙出现了,静静地趴在自己的床边,闭著双眼,在辛卫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辛卫仔细地抚摸著朗沙的脑袋……
“你哄小孩儿呢吧?”朗沙打断他。
“……”
“你到底要瞒我到什麽时候,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可笑,嗯,辛卫?”朗沙的声音越发冰冷,他现在想杀人。
“沙子你听我说。”辛卫看出了朗沙的激动。
“你还有什麽好说的,你以为你说什麽我还会跟个傻子似的相信麽?对,你一开始就把我跟那个人弄混了,还信誓旦旦地说爱我,你他妈的你玩儿我呢吧。”朗沙抬起手臂,把床头柜上的东西一下子扫到了地上,药,玻璃杯,烟灰缸全都摔了下去,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碎了一地。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刚才是做梦了,梦到了他,也梦到了你,就……你也知道人生病起来,就容易胡言乱语。”
朗沙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他还能再信他麽?
“我确实忘不了尤子,但我绝对不是把你当作他才对你……沙子,你的手……”辛卫一眼瞥到了朗沙受伤的手。
可能是朗沙刚刚太用力了,手被玻璃碎片割到了,伤口正往外流著血。
“继续编啊。”朗沙在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沙子。”辛卫伸手想要拉的胳膊。
“别碰我,你还不够恶心我麽?”
“不是的。没错,尤子在我心中确实挥之不去,这是因为他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只是这样,没别的,你相信我,你跟他一点儿也不一样我不可能把你们弄混,和你在一起当然是因为我爱你……”辛卫也开始有点儿语无伦次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朗沙这种眼神,这样的朗沙让他害怕。
朗沙站在原地,手上的血滴到了地上的水里,化开了。
“沙子……”辛卫也很难受,他试图下床,可身子软软的,有点儿站不稳,“沙子,这麽久了我对你是不是真的你难道感觉不出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