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奇传 第一、二卷————懒娃娃

    “什么是小小的惩罚？！没了眼睛的指引，你去哪里帮我找回身体！！！？你不要太过分！！不要以为我现在被封印在你身体里面就拿你没办法！！你也只不过是……”
妖的声音突兀的消失了，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呢？还是被魔和鬼联手灭音了呢？呵呵，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只不过是什么呢？……怎没继续说不下去呢？”摊开手，装模作样的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碎尘，心下暗笑，不是只有你们才有秘密的，在你们眼里我是因为得到你们的帮助，才侥幸和黑玉树融合，并得以存活，以后，还要依靠你们才能压下黑玉树的反噬……但是，你们又如何知道，其实，……是我主动舍弃了人的身份，只为了能活下来……

    是我主动舍弃的啊……

    是我为了能活下去，而愿意成妖的……

    一个恍惚之间，似乎耳边又传来了黑玉树魂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原来……这才是黑玉树进阶的秘密……原来、原来……看来，一切都已经命中注定了……原来，命运，一早就已经选择了你……戚汐……”

    眼睛惘然的看着虚空中的一点，似乎当年爆炸那一幕又在眼前重现，……那时候，那时候，那生死存亡的一刻……在死亡和成妖之间，自己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成妖。

    为了能活下去，即使是妖。那又何妨？

    只要能让我活下去，即使是成妖，我也甘愿……

    那我现在，苦苦追寻，又是为何？

    可能，为的，只是一份执念啊……

    收回飘远的心思，不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因为妖他们自以为能够威胁我的东西，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些我不要的记忆罢了……

    陪他们玩一场又有什么关系呢？老是自编自导自演也实在是无趣的很，有时候，借用一下他人的剧本，成为他人剧本里一个独立的角，也是一种不错的经验呢～

    不过，像现在这样适当的敲打一下，还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剧本太无趣，情节不够波澜起伏，导致我演不下去，那岂不是浪费了我的时间和表情吗？

    “只不过是什么呢？”唉，有时候，要明知故问，也是一个非常吃力的工作啊，“不要欺骗我……你们该清楚，你们的生死存亡皆在我一念之间，我是不会容许，任何人对我的欺骗……”有意的停顿一下，“而欺骗我的下场，绝对不是你们愿意看到的……”

    “……我们并没有欺骗你任何事情，只是有些事……暂时我们也没法跟你说明白而已……因为我们本身也不是很理解，所以，无法向你解释……”鬼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而妖，他只是一时激动……毕竟，你毁的，是他的希望……就如我们不能理解你为何执着这些所谓人的感情，曾经为人并且现在还执着于人的你，也同样无法理解身体对我们的重要……我们对身体的执着，和你对所谓人类感情的执着是一样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三人中一向是魔和妖的话最多，想不到这鬼挺晓得攻心之道……

    “至于我们隐瞒你的事……你会知道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仍然是一贯的声调，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为之一笑，“况且，我们有事瞒你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生死相随的情谊，你和我们之间，也只不过是因为利益而牵扯在一起而已，为了防止你违约，我们必须要有相应的后招……”

    呵呵，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话说到这份上，再纠缠下去，似乎就只能撕破脸皮了……大家都心里有数的事儿，但让鬼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有一丝黯然浮上心头。

    但这一丝黯然，是谁的？

    魔的？妖的？我的？鬼的？

    是做戏还是真情流露？

    鬼他们沉默的隐去。

    我看着上躺着的大长老，微微的叹了一声。

    一声狼嚎传进来，打破了一室的静默，也让我抛开这段小插曲，“看来，黑狼他们是碰上对手了呢……一族出动，居然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解决……”扬手，弹指，窗开。

    从敞开的窗户看到院子里和妖狼他们对持的江络几人，当然没忽略妖狼一族的狼狈，而且，——数目不对！！尤其是，少了那妖狼中唯一的黑身影！！

    “你们的族长呢？”原本慵懒的眼光不觉变得凌厉，语气里，带上了不自觉的怒气，冷声说道。其实，我也理不清自己的感觉，总之就是对这黑狼总有着一股莫明的好感，……或者，这是因为他是当初唯一一个在最艰难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的妖怪吧，虽然，这也是有目的的……以及，那场融合中，模糊的，属于动物皮毛的温暖……

    但是，回应我的，是妖狼不明其意的哀嚎以及急切的眼神。

    不会说话？？是被剥夺了声音，还是……

    一凝神，才发觉，这些妖狼身上的伤口，居然在不停的渗血，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愈合能力在三界中排名前五的妖狼居然没法止血？……

    “照顾他们……”

    耳边还听到声音，但当江络他们看向窗户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

    进入地下阵法就好比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被阵法所锢，也同时被阵法所保护的世界。

    急速下坠的身体，耳边是“呼呼”的和空气摩擦的声音，以及宽松的衣服被气流扯得“呲呲”作响的声音，一股霉烂的味道随着深入的距离越发明希

    亲自下到这个地下阵法，才发觉，这阵法所涉及的地域简直就已经把整个天都城囊括其中了，而眼里所见到的，除了绳索还是绳索，在黑暗中朴实无华的绳，无数的、纵横交错的绳索，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构建成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而这些绳索，甚至不需要细看，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上面散发的浓浓的腐烂的味道，以及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

    还有，那不明显，却让我绝对无法忽略的阴魂。当然，也少不了那个妖狼他们一开始的目标，从它那不完整的残躯可以看出，妖狼他们是如何把这个潜伏在这里无数岁月的妖怪撕裂的，只不过，意外，往往会在我们认为最不可能的时候出现罢了。撕裂了这个妖怪的妖狼他们，碰上了隐藏在这阵法里面的真正主人——我需要注意的是，究竟是妖狼他们不经意的碰上，还是这个真正的主人有意暴露行踪？

    虽然，我一向相信巧合的存在，但是，在这两个想法中我更偏好后者，毕竟能够在一开始就瞒过我的察探，就足以说明这个主人的厉害了。如此厉害的人物，哪可能那么轻易的被妖狼他们碰上？

    而我一路下来，并没有碰上任何的阻挠，甚至没有阵法的攻击，都足以说明，那个主人是打开了大门，在恭候我这个客人的光临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我可以肯定，我极端的讨厌这种感觉。因为，现在的情形，让我不想起了无力反抗黑玉树而失去一切的自己……

    而这种无力感，只会让我变得疯狂和不可理喻。

    “真可怜呢……”无论此刻等待我的是什么，结果，都只有一个。稍稍压下浮上心头的肆虐，我缓声说道。

    下坠的速度丝毫没有改变，但是那些在任何人眼里只能算是“普通”的绳索，在我眼里，却是数之不尽的阴魂。有新鲜的，有岁月悠久的，有残缺的，有完整的，有惘然的，有清醒的，……而越往下，这阴魂的年岁就越久远，相对的，所拥有的力量就越强大，体积就越发娇小，脸上的表情也越发近似人类的表情——或微笑，或惊讶，或疑惑，或贪婪，或不解，或漠然……。一个一个的阴魂睁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陌生的一幕。

    又熟悉的一幕。

    不是吗？

    我知道，我自己笑了……

    近了，近了，近了，近了。

    虽然眼里所看到的景并没有任何改变，仍然是那无数纵横的绳索，但是，我知道，这仿佛永无止境的下坠，就快要到尽头了。
无尽的黑暗当中，那是，唯一的一点光。点点的光晕正不断的在消散。

    纯粹而微弱。

    和周遭散发出阵阵腐臭的绳索不同，那点光，纯粹得让人心痛。也微弱得，让人苦涩。

    和曾经的我一样在苦苦挣扎吗？

    但你挣扎的是什么？

    是想挣脱这重重束缚你的枷锁还是在挣扎于最后的良知？

    “……是你吗？……”微弱的声音几乎和我同步的在这黝黑的空间的响起。

    很奇怪的声音——有着安定灵魂的能力。

    这是我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个反应。因为，原本已经盈满心里的疯狂和暴虐，似乎在这少少的三个字之下化为虚无，整个人变得空灵而平静。我甚至能够看到那些依附在绳索上的阴魂在这三个字下变得祥和，敛去了刚刚的阴暗，带上了几分柔和、明亮……

    明亮？连我自己也不奇怪居然用了这样一个修饰词。但是，看着那些原本是泛着冰冷幽光的阴魂，此刻却有着一种温暖的光晕包裹着他们。似乎，这个封印空间的黑暗、阴冷、霉烂，已经在那少少的三个字作用下尽数驱散……

    这个空间的主人是谁？！

    似乎自从听到这个声音后，那些负面的情绪就已经远离我，现在的我，平静得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不是那些浮夸的字面上的平静，而是一种真正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平静……

    灵魂深处发出来的平静？……

    是属于我的灵魂的平静……还是那些残留的灵魂？

    “……还是个孩子啊……你是黑玉树，黑玉树也是你……”在我心里的疑问刚刚浮起的时候，这个声音非常恰当的又再响起。

    他能够看透我的心思？！

    心里一惊，这才发觉，和魔他们的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开了。而且，不是我主动的，而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把我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切断了。

    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

    能看透我的内心、能把我和魔他们的联系切断，这种能力，纵使是当今的天帝魔尊也没这个能耐……能够做到这两点的，只有比我强、而且必须是比我的修为更上一层的人才能做到！！！而这个世界，还有比我更强的人吗？

    一股战栗从心里升起，这里，有比我更强的存在！！

    战斗的渴望从内心深处迅速萌芽，在我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突然想到刚刚那句话的一个细节——

    “你知道黑玉树！！！”

    没可能！！！绝对没可能！！知道我是黑玉树的，除了原本封印在黑玉树内的妖魔鬼怪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了！！！

    “你是谁！！！？”

    “不用担心，孩子，我没恶意的……”

    我和他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而我，也非常无奈的发现，在他声音的作用下，纵使我的身份已经被他看穿、而我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况，我居然没法升起一丝的戒备心。而刚刚凝聚起来的战斗渴望，也不可思议的被抚平。

    这，究竟是什么能力？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左右人心？

    “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能力或者你所认为的法术……只不过是我的本能而已……而我，除了这个本能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能力……孩子，你能过来吗？过来让我‘看’一下你……”

    面对未知的事物，我应该恐惧吗？

    不。不但感觉不到恐惧，甚至隐隐有一分欢喜从心底浮上，而这丝欢喜，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感觉，总之，自从听到这个声音后，我就有一种驾定，这个声音的主人不会伤害我。而刚刚那些勾起我不好回忆的熟悉，并不是他故意的，而是……

    但我又无法抛弃我已经被这个声音所迷惑的想法，毕竟，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如此信任，甚至在我的想法已经一再被他阻止的情况下，要我不怀疑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两种想法不停的在我的脑海里争斗，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无意间，看到了匍匐在一旁处于昏迷状态的黑狼——

    很突然的，我有一种想笑的冲动，我下来的本意就是为了黑狼而已，现今黑狼就在眼前，我还想那么多无用的东西干吗？

    况且，总有一种感觉，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恰当时机……

    总有一种模糊的熟悉，随着和光点距离的接近，越来越清晰。不是那些黑暗阴冷的回忆，而是更纯粹，更本质的熟悉……

    飞到黑狼的身边，那包裹着他的光晕在我伸出手的时候，不但没有作出任何的反抗，反而给我一种很乖顺的感觉——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黑狼那庞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