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奇传 第一、二卷————懒娃娃

　　“那么——”正经望向蒋擎燠，认真说道，“我就不允许你临时变卦！你们蒋家，必须要在这次势力洗牌中站上顶峰！否则……”侧头，浅浅一笑，“我不介意，让你们蒋家彻底从鬼界消息的。”
　　我自认我笑得很可爱，但是，为什么，从蒋擎燠那双黑眸里看到的，却是一个挂着嗜血笑容的我？
　　
　　“……为什么？”蒋擎燠浑身绷紧，声音僵硬的问道。
　　是因为感应到我的杀机，所以才露出这样的防备态度吗？我的杀机真的外露得这么厉害吗？看来，我以后要好好锻炼一下了，收敛啊收敛啊，要知道，真人是不露相的～，“为什么吗？……江月夜和我定下契约，历时七十年，伤心又伤身，耗尽了一生的爱……”突然，想到了那滴，砸碎在地上的血泪，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当然，一开始，他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和我定下契约的，只是赌一把，并没有深思熟虑，他要付出的究竟是什么……”笑着看向蒋擎燠，继续说道，“你的情况和江月夜也挺想象的……只不过，我要的，是江月夜的情爱，而你嘛，……你赌上的，可是你整个家族的命运哦……你是那么的诚意虔虔，……我不好拒绝，不是吗？”
　　“你？！——”蒋擎燠吃惊的看着我。淡淡的杀意掩藏在眼眸的深处。
　　“不要这样看我啊，我没强逼你，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我笑眯眯的说道，和我定下契约是那么简单轻易的事吗？蒋擎燠，你知道吗？我不喜欢让人看透的，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我十分讨厌！和我定下契约，就算你们家族只有一分不甘之心，哪怕一分也没有！我也要逼着你们踏进这趟混水当中！不是站上权力的顶峰，就是溺死在这趟混水里面。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第三个——由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想到那流淌在身体里的鲜血，想到那鲜嫩的肉块——
　　隐隐的兴奋，在心底浮现，那熟悉的饥渴感，开始在身体里窜动，喉咙，一阵干涸，……
　　该死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法经受诱惑了？明明是处在妖的状态，怎么突然就引发了这嗜吃血肉的症状？！！
　　“回去做好准备哦……我入读太学那天，就是你们要开始正式行动的日子，然后，我会随时检查你们的进度……不合格，可是要受罚的……”
　　“这与契约不符……”蒋擎燠抗辩到。他虽然摸不清这个妖魔的实力，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家族处于这么不利的位置！必要时可以……
　　“我们定下的契约是：我给予你们力量的支持，而你们，必须服从我剧本的安排……”恶意的看向蒋擎燠，看到他募地瞪大了眼睛，我劣质的笑了，蒋擎燠，我有眼睛，我会看，我有手，我也会感觉，你醒来时的心跳以及眼神都很棒，但是你体内突然加快流动的血液出卖了你——瞬间的沉迷。我不好好利用，那岂不是对不起你了？“而我给你们的剧本是，篡权！！”没错，和我定下契约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蒋擎燠“刷”一下站了起来，眼神凶狠的盯着我，那样子，似乎恨不得马上就撕了我。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回去问一下，是不是，所有的蒋家人，这里——”指了指左耳的位置，“都有这个和你左耳上一模一样的水晶似的耳钉……这个，可是契约的标志哦……有什么其他用处我不知道，但是呢，有一点，我就知道得很清楚，这个，可以随意的控制你们的生死……”
　　
　　蒋擎燠垂在两侧的手握紧，松开。松开，握紧。握紧。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看我的眼神，除了冷冽，还多了一份抹不去的凶狠。然后，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
　　“你忘了这些鳞甲——”手一扫，把这些鳞甲全都扔过去给他，他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接，带着所有的鳞甲走了。
　　看着蒋擎燠散发着低气压的背影，想到刚刚那狠狠盯住我的眼神，我真的觉得我自己很无辜！蒋擎燠你不要怪我啊，我原本只是想把你拖上床，玩玩就算了的，谁让你自作聪明呢？聪明人，一向活得很辛苦的。况且，……假如我那个猜测是真的，那么，白藤，我很有兴趣跟你一直玩下去！！看看到最后，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但是，要我顺着你的安排走下去而不动任何手脚……那可不符合我一贯的作风，而且，作为回报，我总要有所作为不是吗？要不，我不就白来了？？让我来为这场游戏添加一些额外的支线，将整个鬼界纳入其中，大家一起玩才好玩嘛——鬼界，在接下来的时间中，越乱越好！！
　　——谁让你把我坑进来呢？

　　

　　（１）

　　离恒出来的时候，看到陈翎仍然沉默的站在一旁，低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双手静静的垂放在身侧，右手还淌着血——只不过，这血不是他的，而是从离恒身上沾染的。
　　离恒脚步略略一顿，这样的情况，饶是神经再粗的人都会不自觉的畏缩，毕竟，刚刚虽然没死，但他再怎么着也是血肉之躯，他也会痛的！而且，那种无缘无故被贯穿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心里嘀咕着，眼里闪烁着强自镇定的惧怕，神情闪缩的快步从陈翎身边走过。
　　而当离恒越过陈翎的时候，原本毫无反应的陈翎，微微的动了一下嘴唇，“……”
　　怎么没死呢……
　　离恒发誓，这绝对不是他幻听，而是确确实实的听到了。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他反射性的缩了一下肩膀，顿时，由快步变成跑步离开了，然而在无人看到的角度，那布满惧怕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狠意，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装着鳞甲的袋子……
　　
　　离恒走了。门外，就又剩下陈翎和朵儿媚两个人了。
　　随后，蒋擎燠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和冷冰冰的怒火，从房里走了出来，看都没看陈翎和朵儿媚两人一眼，大步离开。
　　名为朵儿媚的这尊蜡像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反应——
　　
　　蒋擎燠第一次从房里出来，朵儿媚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她完全无法思考，就只能呆傻的看着蒋擎燠从她面前走过，看着蒋擎燠去分开僵持在一起的离恒和陈翎，看着蒋擎燠扶着伤重的离恒又一次经过她面前走回房间。……
　　直到蒋擎燠扶着离恒经过她面前，似乎是来自身体的本能，一直垂放在身侧的手，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在她仍然呆傻的时候，动了。
　　那，是一个伸手的动作——可惜，在她伸手的动作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时候，蒋擎燠就已经从她身边走过了。
　　三分之一伸手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了。双眼无焦距的落在前方，脸上，似悲似喜。她，刚刚，是感觉错了吧？应该是她站得太久，感觉迟钝了，所以才会产生错觉吧？是的。一定是的！
　　刚刚，那个和她一起谱写了一曲轰动全城的爱情乐章的男人，并没有在察觉到她伸手的时候，加快了脚步……也没有，随之而来的一声叹息……错觉！全都是错觉！！只是恼人的错觉而已……对吧？
　　一会，一会儿，一会儿……一定，一定要马上、马上——马上做什么……呢？
　　……
　　这次，蒋擎燠夹带着冰冷的怒火，脚步匆匆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朵儿媚绷紧的神经反射性的就要张嘴欲言，但是蒋擎燠却完全无视她的从她面前走过，伸出的手，再次慢了一步，抓不到爱人的衣角，抓不到爱人的手，抓不到爱人的温度，只抓到了凉飕飕的空气……
　　而这次，她的感觉没出错了。这次，她，没有产生错觉。这次，没有那种恼人的错觉。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因为，那个大步离去的爱人，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
　　她整个人愣了一下，似乎很难相信，她，连一个余光都没得到。动作僵硬的转头，看了看房内，又看了看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的蒋擎燠，她踌躇了一下，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追上去……
　　脸色苍白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合上的眼帘上轻轻的颤动，宛如蝴蝶展翅一样，只可惜，这个蝴蝶的展翅带给人们的不是一种生命的美丽，而是，即将损落的悲哀。
　　这个时候，朵儿媚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但身体却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挣扎着，激动着，咆哮着，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
　　脚！求求你！！动啊！求求你！动啊……快点动啊！！
　　一步！只需要一步！一步就可以了！！
　　求求你……动一下啊……
　　追上去！一步！走出一步！追上去！！
　　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啊……
　　追上去啊——！！
　　
　　身体因激动而剧烈的颤抖着，脚，却好像陷入了泥沼里似的。
　　……
　　
　　只是几秒的时间而已，朵儿媚僵硬的身体作出了反应，微微的侧身，向着，房间的方向微微的侧身，挪动了一下，在睁开眼睛的瞬间，朵儿媚看到的，是那长长的，空荡荡的走廊，那个高大的背影，已经彻底的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在这一刻，她忘记了要怎样走路，是迈出了右脚迈左脚，还是迈出了右脚继续迈右脚呢……双手在身前交握，用力的握紧自己的手，……片刻后，朵儿媚，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房间，因为，里面，有她即使舍弃了所有幸福都想得到的东西。
　　第一步，举步惟艰。
　　第二步，重若泰山。
　　第三步，肝肠寸断。
　　第四步，往事成空。
　　第五步，……
　　
　　……
　　…………
　　对于朵儿媚的选择，我是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的。毕竟，这女人啊，其执着，绝对不是旁人所能够理解的。
　　看着朵儿媚一步一步的走进来，抬头挺胸，宛如一个高傲的女王在巡视她的领地一样——如果，那双曾经风情万种的猫儿眼，不是死水一般寂寥的话，那么，我会……我会怎样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朵儿媚，就算时光倒流让你重新再作一次抉择，你也依然会义无反顾的作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从这点来看，我和你，十分相似。
　　这个瞬间，我想叹息。
　　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朵儿媚，还是为了，那些执着的人们……
　　
　　或许，是因为家里有两个女性的原因吧，也或许，我对女性的认识，还停留在家里那个活宝似的母亲和淘气可爱的妹妹身上，而其他接触过的女性朋友和同学……她们的形象，早已经灰飞烟灭了。就连母亲和妹妹的印象也是十分薄弱的，但，就是这十分薄弱的印象，让我对女性，总多了几分宽容。所以，不得不说，朵儿媚，和蒋擎燠相比，和江月夜相比，你幸运多了……
　　也或许，是出于一种补偿心理吧——只是，这补偿的，是朵儿媚？是蒋擎燠？还是幻想中的自己？
　　无论哪样，这一刻，我，不想再折腾了。
　　……
　　
　　“为什么？”突然一问。在朵儿媚转身离开的时候，看着那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摇曳的蓝色长发，我想到，朵儿媚，我喜欢你的执着，但是，我不是善心人士啊，如此执着的你，为什么会这么天真呢？
　　贵族一定是长发！
　　但长发的，不一定是贵族！
　　你现在拥有的，只是一个标志罢了。拥有了贵族的标志，却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朵儿媚，你说，在前面，等待你的，又会是什么呢？
　　我的好奇心突然升起。纵使，隐约能猜到，但是，我还是想亲耳听听朵儿媚的说法。也或许，是我觉得，那个纤弱的身影，想倾诉。
　　“……”朵儿媚没有转身，“我，有一个卑微的心愿，——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在这个血统和实力决定一切的地方，不是有爱就可以的……”
　　“那现在呢？”现在的你，还可以，和你所爱的人并肩站在一起吗？你，就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后悔？
　　“……我后悔！！！我当然后悔！！但是，我也依然会……”无法并肩站在一起，那，至少，可以面对面的直视他，而不是，……只能躲在他的背后，……不想，躲在他背后，做个幸福的小女人，因为，她很贪心，贪心到，希望自己是他的助力而不是阻力，但什么都不会的她，注定是他的绊脚石，是他人耻笑他的最大把柄……“曾经，他赌上他的一切来爱我，现在……我，放弃我唯一拥有的……”
　　接过恶魔的“橄榄枝”，放弃唯一拥有的爱，换来这把长发……
　　
　　“况且——”回首，坚定的看向我，仍然是死水般寂寥的眼神，那里面，还有着苦涩哀伤，但是，就是那一抹坚定，让我觉得，这双猫儿眼，比初见的时候更加璀璨动人，“只要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无论，以后，是否还可以在一起，但是，只要我们都活着，那么，就有希望。不敢奢望可以毫无裂痕的在一起，只敢希望，我这样的“冒牌”贵族，可以成为他手中最好的棋子……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只是为了成为爱人手中最好的棋子？ 
　　“我也不懂……”朵儿媚顶着一头长长的飘逸蓝色头发走了。一如她进来时，抬头挺胸的走出了房门。
　　
　　终于得偿所愿了，但是内心还是空荡荡的，不知该何从何去。
　　耳边的喧哗，对朵儿媚来说，就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过来似的，她能够听得到，但是，却无法对这些喧哗作出任何的反应。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穿过走廊，走过楼梯，然后，在旅店的大门处，看到了一个静候的身影——蒋弈。蒋擎燠身边的得力助手。
　　这一刻，朵儿媚想哭，但是，那个愿意为她承担所有泪水的胸膛并不在。所以，泪水，只能化为针刺，一根根，扎在跳动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