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静点……”医生面露不忍的看着眼前濒临崩溃边缘的少年,“他死了,这也没办法的,你这样只是让自己更伤心……”
傅实钧对医生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将冰冷的身躯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摩蹭着他的脸,“老师你是睡着了对不对……上次你也是这样,其实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傅实钧脸上露出悲哀的笑意,慢慢的将唇覆盖上他的,冰冷的属于死亡的气息让自己突然浑身颤抖,反复的在他的唇上舔吻,泣不成声,“你好好睡一觉好不好,等你醒来了,我再告诉我我有多爱你……”
“够了!他已经死了!”医生一把抓住他的手拉起他,逼着他看向自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莫华琛已经死了!你别在做梦了,他死了!你再怎么等他也不会醒过来了!”
傅实钧呆呆的看着医生,嘴里喃喃自语,“他死了……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眼泪划过少年的脸,傅实钧突然蹲下身去,丝毫不掩饰伤心欲绝的哭嚎声。
医生双眼有些朦胧,一边站着的傅词生背对着自己单手捂住眼睛,站在门口的保镖们都隐隐的红了眼。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只有傅实钧的哭嚎声回响,撕心裂肺。
把已经昏厥的傅实钧抱回房间里,打开床头灯,医生叹着气关上门,少年的双眼红肿,脸上泪痕斑驳。
傅实钧慢慢醒来,只是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双目无神。
良久,他翻身下床,站在地面上的瞬间摇晃了下身体,走到桌前,伸手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男人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的眼神闪亮,意气奋发,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将他抱入怀中。
傅实钧看着看着,突然流下泪来。
“老师……我甚至都没听到你说你爱我……”
被压抑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门外,医生站在门口,手放在门口犹豫着敲不敲下去,犹豫了一番,还是放下手,一边叹气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去,顺便往楼下看了看,傅词生坐在沙发里,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夹着一只烟,也不抽,只是这么看着,而桌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烟雾缭绕,仆人也只是站在门口,不敢过来。
医生呆了一会,摇摇头,莫华琛啊莫华琛,你可真是个害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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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急匆匆的推开门,原本少年的青涩已经褪去,取而代之是属于成年人的棱角,他慌忙的踢掉鞋子,一手解开领带,一边朝房里扬声,“老师你等一会,因为父亲找我耽误了点时间,所以我回来晚了,你等我,我马上就去煮饭。”
“老师你今天想吃什么?最近天气比较热了,喝汤好不好?还是绿豆粥?”
“我记得老师喜欢喝粥的……那就绿豆粥好了。”男人回到房间里换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居家打扮,“都怪父亲,没事叫我去干什么,叫我去又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叹气,父亲也老了呢,算是把权力都给了我,自己去别墅逍遥,父亲太狡猾了,明明知道老师在家每天等我,还把事情全部推给我,医生也是,也不帮我说话,他们两个现在在别墅过的倒是逍遥,我可是命苦的要到处跑,啊,对了,前几天一个小帮派居然送了个女人来,说是看我寂寞难耐,送个美女来慰藉我,我一怒之下灭了那个帮,老师你不会生气吧。”
“烈焰帮也是,居然想用联姻的方式来逼我就范,我才不会中计,这种杂碎,灭了才耳边干净。”
“老师,医生居然说我太暴力了,动不动就断人家活路,可是是他们先惹我的对不对?”
“老师不许生气,生气了就不好看了哦。”
“老师果然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
“老师,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男人笑容温柔,手里忙活着晚餐,将煮好的粥端进餐厅,“老师,吃饭啦。”
“今天我没放糖哦,我记得老师说过不喜欢吃甜的,这回我没放糖,所以不准生气哦。”
“老师,明天是周末,我已经和父亲说了,这个周末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你老是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你本来就很虚弱……”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以前你就不喜欢出门,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的。”
“对了,老师,你什么时候才说你爱我啊……我都等了四年了……我今年都21了……”
“我会生气的哦……”
“老师不准笑我,快说你爱我啊,快说嘛……”
“不说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听到老师你说爱我的。”
男人撒娇似的笑笑,起身将餐桌收拾好,转身进了浴室,冲洗声传来,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换上了睡衣的男人半躺在床上,伸手拿起枕头边的一本书,翻开书签夹着的那一页,慢慢的读出来。
我们会看到月光湮灭,云层流动,所有的泪水都被挤压出天空,下一场一生中最伤心的雨。
黑色的潮水吞没沙滩,灯塔的尖顶上海妖歌唱,我们曾一起嬉游的白桦木小船碎了,夜空裂缝中漏出的风把它带到天上。
我跪下来向一切神祈祷,向一切善和宽容的意志祈祷,祈祷他们不要带走最后的巴别塔,直到所有明灭沉浮的记忆都已模糊,金底红字的爱恨都被侵蚀,我从布满裂缝的塔上步下,抓住了云端垂下的命运的荆条。
然后一切都会好。
星光投下标枪,泪水流向天堂,我把你的名字写在水上。
男人微笑的关上书本,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相框,相框里,一个男人的微笑经过岁月的洗礼,仍然灿若星辰。
男人拿起相框,轻轻的在相框中的人脸上印下一吻。
我们的爱那么长,时间那么短,宛如初见,却是长诀
老师,晚安。
男人微笑着沉沉睡去。
第二十九章
三年后
京都
初春,正是樱花开放时节,路边有悠闲的老人坐在石凳上,笑眯眯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点心,吹着热气,香味飘的老远。
一个带墨镜的男人站在树下,抬起头看着街道一边的民舍,京都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人们小声的说话,轻轻的行走,脸上的笑容温婉适宜,男人明显在发呆,手里紧紧捏着一张小纸条。
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到自己脚边,男人低头一看,是个小皮球,脚边人拉扯,蹲下身去看着那个小女孩,她的脸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此刻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男人伸手摘下墨镜,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将球捡起递给她,小女孩抱着球,却不走开,只是盯着他看,有些犹豫的扯了扯他的裤脚,用稚嫩的嗓音问道,“大哥哥,你在等人吗?”
傅实钧早和日本的帮派打过交道,日常的日语对话基本不成问题,他蹲下身,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孩,“是啊,小妹妹你怎么知道?”
“因为哥哥一直看着对面的房子,明明很想上去,但是又没有动。”小女孩眨着眼睛,声音甜美,傅实钧哑然失笑,自己的企图和犹豫居然被一个小女孩看的清清楚楚。
“那你说,哥哥到底要不要去呢?”
“那里面是哥哥重要的人吗?”小女孩歪着头看着他,傅实钧苦笑,伸手摸摸她的头,“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小女孩学着大人的模样皱起眉头,“这样啊,那大哥哥你要快点哦,要不然他就会消失的。”
“他已经消失过一回了……”傅实钧低声说喃喃自语,眼里闪过一抹伤痛。
要不是医生这阵子一直躲着自己和别人鬼鬼祟祟的联系,自己起了疑心,派人去调查了他的行踪,才发现原来医生当年借着他死的时机,将他送去了日本的教授那,他一直昏迷了三年,直到最近才清醒。
医生被暴怒的自己打的几乎站不起来,还是父亲拦住了自己。
你要是这么惦记着他,就去找他吧。父亲当时这么说。
三年里,父亲将手中的权利慢慢的分给了自己,让自己接受帮中的事物,而他自己一直呆在老家的别墅里。
三年里,父亲老了许多。
傅实钧看着疲惫的父亲,鼻子一酸,有点委屈的想哭,却强硬的压抑住。
“我会去找他的,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傅实钧如是说。
从医生那要来了地址,自己借着最近一批军火交易必须和日本的帮派接触的时机,来到了京都。
但是来到了这里又怎么样?傅实钧苦笑,在这里站了三个小时了,纸条已经被自己握的湿润,可是自己根本挪不开脚步,更不用说和那人面对面了。
“大哥哥,我妈妈说,如果很重要的人不及时抓住,她就会变成天上的风筝一样飞走,就再也找不到了。”
小女生稚气的言语将傅实钧惊醒,他微笑着看着他,“谢谢你,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远处,小女孩的母亲扬声叫唤,跑过来,深怕小女孩说了什么让人生气的话,一叠声的说着对不起,我家惠子给您添麻烦了,请不要介意。
傅实钧站起身来看着那个温婉的女子,笑着说不介意,女人才拉着小女孩远去,小女孩嘟着嘴朝母亲撒娇,娇软的童音渐渐远去。
傅实钧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握紧双拳,艰难的迈开脚步,登上楼梯,敲响门,等待那个人来开门,出现在自己面前,到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呢……
恐怕什么都说不出来吧,那个人一直是自己的克星。
房间里没有声音传来,傅实钧皱眉,抬手重重的敲了几下,不可能出去的,今天一大早自己就一直呆在楼下,难道又是发病了?
心里一惊,一边叫喊一边敲门,“老师你开门!老师!老师!”
还是没动静,傅实钧一咬牙,踹开门进去,一进房间就愣住了,房间里空空荡荡,哪里像有人住的样子!
有人伸头进来,嘟嘟囔囔,“谁啊敲门这么用力。”
傅实钧咬牙切齿的抓过门口的中年男人,“说!原来住在这里的那个男人去哪了!”
男人被吓的伸手挡住头,“这里已经空了很久了啊,那个男人一个月以前就搬走了!”
一个月前就搬走了?傅实钧放开抓住男人的领子,泄愤一般用力砸在墙壁上。该死的!要是自己早点来就好了,偏偏自己在国内还犹豫不决,拖了几个月才下定决心,结果已经是人去楼空!
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初春的寒风还有些凛冽,有细小的樱花掉落,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消失在泥土里。
周围的人说说笑笑,却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好像有无形的墙将自己与他们分成两个世界。
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茫然的随着街道的方向行走,傅实钧找了张长凳坐了下来,对面有个老婆婆在卖红豆饼,浓郁的香味让自己忍不住抬头看,有人端着红豆饼吹气,大口大口的咬着。
伸手摸了摸口袋,傅实钧走上前去买了一个,用精致的袋子装起来,老婆婆微笑着递给他,朝他点点头。
拿着红豆饼坐回凳子上,慢慢的咬下去,软糯香甜的口感充盈整个口腔,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傅实钧突然微笑了一下,没找到又怎么样?只要确定了他还活着,就一定有相见的一天。
三口两口将红豆饼解决,傅实钧站起来拍拍手,对着天空绽开一个微笑,伸手拿出墨镜戴上,又恢复了他身为老大应有的霸气和强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按下接听,是手下急促却不失冷静的话语,“清涧帮毁约,将军火全部扣留,还把十几个兄弟扣押了起来,扬言要老大你出面。”
“清涧帮老大怎么说。”
“他没出面,声称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他只不过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傅实钧冷笑,“以为自己手里有军火就有资本来和我谈条件,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电话那一段的声音顿了顿,毕恭毕敬的回答,“是的,这里我们能解决,但是请老大回到旅社,我们怕清涧帮见势头不对会去找老大麻烦。”
“随便他们。”傅实钧轻描淡写的挂断电话,伸了个懒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抬手看了看时间,为了不让自己忠心的下属担心,决定还是先回旅馆。
刚走到旅馆门口,突然发觉势头不对,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故作不知道的侧过身子,旅馆门口的镜子上反射出对面街道有人在用枪瞄准自己,冷笑一声,猛地一个侧身,躲在就近的箱子后面,盯梢的人大概也发现自己被发现了,肆无忌惮的开枪,顿时街道上尖叫声响起,人们慌张的四处拥挤着,大概对面街道的人也觉得没办法狙击到自己,枪声消退了,大概是在准备撤退了。
傅实钧躲在箱子背后,拿出手枪,仔细的听着动静,人群渐渐的疏散开来,看样子是已经撤退了,清涧帮不过是一个小帮派而已,居然想坐地起价,看来自己最近心情太好了都没人怕了。傅实钧阴冷的笑,身边传来脚步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傅实钧心中一惊,猛然抬手用手枪指住来人,下一秒,却讪讪的垂下手。
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真的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会说什么样的话,其实真的见面了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老师……”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好像忘记写作业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一样,眼神溜来溜去,就是不敢看来人的脸。
莫华琛眯着眼睛看着站在身前的人,三年里他长高了不少,比起以前的少年青涩,现在更多是属于成年人的锐气棱角,浑身散发着属于黑道的气息,强势而霸道。
这样的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却委屈的像是被自己骂了的小孩子一样,眼神扭扭捏捏,看的人心里不由的软起来。
傅实钧也在偷偷的打量莫华琛,他的身体还是这么瘦弱,真是让自己心疼。
莫华琛什么也不说,只是越过他朝前面走去,傅实钧赶忙跟着,也不敢开口说话,心里像是有老鼠在抓挠,痒痒的。
走在前面的莫华琛猛地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身后跟着的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将手中大大的塑料口袋递给他。
傅实钧呆呆的看着他的脸,直到莫华琛微微的皱起眉才反应过来,巨大的狂喜瞬间让自己瞬间有些不清醒,伸手拿过看起来很重的口袋,傅实钧笑的像个白痴一般。
莫华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向前走去,在傅实钧看不到的地方,勾起浅浅的笑意。
傅实钧跟在他身后,一脸乐不可支。
初春的风轻轻刮过,吹动树梢上的樱花飘落在两人肩膀上。
在樱花飞舞的街道上重逢,这一次,一定再也不要你离开我身边。
后记:
其实我是很喜欢写后记的,因为自己又完成了一个故事,不管是好是坏,总归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于某日的群聊,大家闲谈里聊到,如果有一个脾气很坏的学生,和一个完全不买他账的老师,这个故事要怎么进行下去,于是聊着聊着,这个故事就有个这么一个开头。
很烂俗的故事,平常的开头,一直到后面捡起来重写的时候,几乎是推翻了青族的设定在重新写过,于是只能修修改改,写的BUG到处都是,错别字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