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身边的人好奇道。
“轻点声,我当然有消息的来源处……”声音又矮下去一截。
梁宇翔暗笑,能参加这个宴会的人都是很有身份的,没想到这些人中,竟也有这么八卦的,正想间,听到门口处一阵骚乱,放下还剩半杯的红酒,也随着众人看去。
当视线触到来人时,梁宇翔的身体僵住,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人,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
三年了,他的外貌几乎没什么改变,记忆中的那张容颜。
刚进来的少年同样是一身白色的西装,合身的剪裁,衬托出他瘦长的体型,对着众人明媚一笑,这个笑容在这群习惯了虚伪的人眼里纯真而又耀眼。
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个拿着半杯红酒的男人时微微顿了一下,笑容也停在嘴边,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没有人注意到刚才气流一瞬间的停顿,众人猜测着少年的身份,他只有一个人来,陌生的脸孔,却无人会认为他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能确定,只能猜测,因为那个答案太过让人吃惊。
当然,这么多人中,有一个人的心情慢慢苦涩开来。
他,竟有那样的身份。
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愿相信。
这样的再遇,不知是不是命运的有意捉弄。
因为,他,就是他要等的那个人,为了利益。
眼前突然闪现自己答应来时,那个男人嘴角怪异的微笑,原来他是知道的。而自己只是一颗棋子,任他摆放。
第三十八章
少年径直走向坐在最里面的沉重南,到近处时,竟扑到他怀里,“南爷爷,好久没见了。”说着还抬起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老人只是笑,特别开心的笑,不同于适才的闲适,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
“南爷爷,这三年你有没有想我?”少年不依不挠,撒娇的口吻。
按少年的身型和年龄做出这样的举动本该是有点怪异的,但此时却没人有那种不协调的感觉。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副祖孙相见欢的场景,有人都开始猜测这少年莫非是沈老爷子的外孙,但又从没听说过。
“你这个小家伙还记得南爷爷我,我就已经很开心咯!”沉重南语调上扬,手习惯性地揉揉少年顶心的发。
“记得记得,今天南爷爷八十大寿,我当然要赶回来庆贺啊。”说着竟还像猫儿似的在老人的肩膀上蹭了几下。
“我一把老骨头就要被你给压散了。”沉重南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很自在地和少年打趣着,也没管周围人或是惊讶或是好奇的目光,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及不上怀里少年万分之一的贴心。
把听到的话当耳旁风,继续趴着,“南爷爷身体还健壮的很呢。”
“没人的时候再跟你贫嘴,大家都瞧着呢,你好歹也是‘秦氏’的总裁,注意一下形象。”沉重南拍拍少年的肩,示意他转头看看周围那些惊得嘴巴能塞下个鸡蛋的人。
少年抬起靠在沉重南肩膀的头,撇撇嘴角,收起了脸上的天真,正色之下竟多了几分成熟与魄力,和三年前大不相同。
沉重南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当初飞扬没去抓他回来,任他在外待了几年,果然是对的,想必是经历了一番磨练。当然,他也知道三年前的事,真的让这个孩子的心性变了不少,他老了,管不了年轻人的事了。
秦玉弘站直,面向众人。视线扫过那个男人时,还是不自然地一闪,立刻避开去。
在场很多人还有点不敢置信,这样一个少年,漂亮纯真,竟然就是“秦氏”的神秘总裁。不是说该是秦飞扬的吗,那样的话也有三十多岁了吧,眼前这个定不是他,那他又是什么人,这样瘦削的肩膀如何挑起“秦氏”这么重的担子?
无数的疑问在众人脑子里飞闪而过,都未果。
但从沈老爷子口里说出的,大家又怎会不信,只有个别人眼里露出一丝轻蔑,大部分人都开始想着要怎么上前套近乎。毕竟是“秦氏”新任当家首次公开露脸,当然要把握要机会,说不定一夜之间身价便能倍涨。
梁宇翔看着那个三年未见的少年,还记得相处时他明朗倔强的个性,也记得他们最后一夜时他无助的哭泣和青涩的反应,点点滴滴的回忆充斥在脑海,让梁宇翔在恍惚中走神。
秦玉弘已不用再多作介绍,一些别有目的的人早围了过来,一副跟你有多熟的样子,急于报上自己的名号。
梁宇翔冷冷地看向那群人,这样的行为只会让人更加反感。
抬起上臂,慢慢将剩下的半杯酒液倒进口中,冰凉与微苦的双重感觉顺着食管一直往下进到胃里,蒸腾起一阵热气,头脑却愈发清晰起来。
他还有的选择吗?
暗自摇头,心里苦涩得像是灌进了黄连汁。
回忆起那个男人的话,这个任务如果他不接,那就由他人来。
要是换成其他人,他不敢想象他们会以何种手段,如果非要有人做这个任务,那么,他来,至少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秦玉弘静静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理也清楚这些人的目的,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了,不明白这样的商业性质的宴会有什么意义,不过既然来了,总不好马上就走吧,就算要走也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Daddy跟黄秘书真是的,这种宴会推掉就好了,至于拜寿他可以跑南爷爷家去,还能吃到王大厨一流的手艺。
看出秦玉弘表情的细微变化,梁宇翔将喝空的高脚杯搁至一旁,轻推一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堆起一脸笑容向着人群的集中处靠近。
秦玉弘正思虑之际,忽听耳旁响起一道磁性的男声:“我是‘风’的营销经理,我姓梁,不知秦总裁可否还记得我?”
梁宇翔本也是全场的焦点,“风”如今势头正盛,最令人诈舌的要数它庞大的资金后盾,企业一旦有了足够的资金,再加上好的经营,发展扩大是迟早的事,很有可能会超越“秦氏”。
其他人再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焉下来,听口气他们像是旧识,若这两大集团联合,市场上垄断,那他们以后就难混了,战战兢兢看着少年总裁有何反应。
秦玉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客套浅薄的笑。
在外人眼里觉得很是真切,但这样的笑容落在梁宇翔眼里,深深刺痛着某一处的神经,那笑失去了原来的纯粹,飘渺的只能触及表面。
“我怎么会忘记呢,梁老师。”秦玉弘笑着道。
第三十九章
“我怎么会忘记呢,梁老师。”
简简单单一句话,清晰地传到众人耳朵里,却像是平地炸开一道惊雷,原来他们竟是师生关系,的确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没想到一别三年,梁老师竟成了我的同行,不对,现在该称呼为梁经理了。”依旧是那样的笑,却更添了一份不一样的东西,垂下的密长睫毛掩盖住眸中幽幽的哀伤。
这句并非刻薄的话像尖锐的刀片一样割开梁宇翔的耳膜,深深地扎进那一小片大脑区域,那份疏离的感觉来回地在心里冲撞,仿佛一只急欲破茧的蝶。
梁宇翔笑,“我想我还是不适合当老师啊,免得又毒害了祖国的幼苗。”他这句话说得轻浅,听得人只当是无关痛痒的玩笑,只除了陷入过其中的两人。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让人遗忘很多事情,但有些记忆却经时间的雕琢更显深刻,尤其是那些曾特意想要去丢弃的东西,此刻更是清晰得让人害怕。
“梁经理可真爱说笑,我当年也受了您很多照顾,受宠若惊。”
生疏客套的话来回于两人之间,无形的障碍将两颗心隔开,冷冷地旁观。
“我想在这样公众的场合似乎不适合谈这些私事,秦总裁若是有时间,我们不防在宴会结束后单独聚聚。”梁宇翔盯着他,怕他答应,更怕他拒绝。
“也对,让大家见笑了,不过待在这里也无事,梁经理若是没什么事,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犹豫半晌,秦玉弘缓缓道,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三年前他逃避过一次了,这次他不想,他本就不是怯懦的人。
“我自然也没什么事。不过今天是沈老爷子八十大寿,我代表‘风’前来,这样提早离开,未免唐突。”话虽这么说着,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总是好的,本就是令人厌恶的气氛。
秦玉弘转回沈老爷子身边,弯腰不知在他耳旁低低地说了些什么,只见老人微抬眸子,目光投向梁宇翔,那不怒而威的气势一发即收,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只有被看着的接收到了他眼神里的凌厉与探究。
梁宇翔在那一瞬间竟不敢与他对视,直到那视线移开,他才觉得身上一轻,这个沉重南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连梁毅都没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一老一少又在那里低声交流了几句。
在场的其他人表情各异,宴会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走了,那他们还留着做什么,却都不好意思开口。
一只雪嫩的玉臂搭上梁宇翔的胸前,“梁经理,您还真是身藏不露啊,连‘秦氏’的总裁都当过您的学生,不如先陪我喝几杯再走。”说着涂着血红指甲油的手指轻移,暧昧的煽动。
梁宇翔知道这个女人,殷氏集团总裁的千金,三十岁了,结过一次婚,因为行为不检点最终离了,现在是单身。瞟了眼她的打扮,十足的风骚,一看便知是个饥渴的女人。
“罗小姐过奖了,那只是一个巧合。我不胜酒力,怕当场出丑,还是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摆脱女人散发着浓浓香水味的手臂。
媚眼勾起,看着这个不懂风情的男人,殷美娟恨的牙痒痒,虽说自己年龄是大了一点,但保养得当,有多少男人想一亲芳泽,好不容易看到个中意的,却像个木头。
“冒昧的问一句,梁经理可有心上人没有?像您这样的男人定是有很多女人围着争抢。”殷美娟试着扯话题,她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只是想拖点时间,时不时看看男人的脸色,她就不信不能钓上他。
“这是私事,不便奉告。”声音变冷,梁宇翔忍住掐断这个女人咽喉的冲动,视线看向正在走过来的人。
殷美娟脸一僵,讪讪的接不下话,尴尬的杵在那里。
“刚和南爷爷打了个招呼,我们可以先走了。”秦玉弘适时出现,也没管快要贴上梁宇翔身体的女人,直接对着他说。
“我也去向沈老爷子知会一声。”
殷美娟的脸扭曲起来,第一次被人这么无视,费了好大力气才没让高跟鞋狠狠地砸地面,提醒自己这样的场合要冷静。
“殷小姐,我可否有幸在宴会结束后邀您共餐?”
殷美娟回头,见说话的男人个子不高,四十来岁,已是发福的年龄,挺着个啤酒肚,长相也平凡无奇,一个“滚”字差点出口,认出他是某个大财团的执事,立刻又眉开眼笑起来。
姓梁的,竟不把我放在眼里,真想看看你等会怎么解决。将恶毒的心思隐藏在媚惑的笑中,殷美娟款款走向那个男人。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重南眼神微动,似乎在思虑着什么,但最终只叹了口气。
第四十章
一出那扇厚重的门,内外的空气被隔绝,周身的不自在感顿时减轻不少。
秦玉弘暗自吐出口气,这样的场合既无聊又沉闷,多几次他可受不了。虽然有聪明的头脑,毕竟还是个孩子,很难定下心来,不由思虑着什么时候也把“秦氏”丢出去,学Daddy那样在外逍遥。
微转头瞥了一眼身侧的人,见他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秦玉弘跨大步走在前面。
能感觉到身后的人紧紧跟着,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长而空的走廊里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脚步声清晰可辨。
秦玉弘赌气似的加快脚步,快到转角处时,忽觉手腕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抓住,整个身子也被拉扯着向后,本能的闭上眼,正晕眩间,背重重地撞在墙上。
闷哼一声,还是有点痛的,皱着眉睁开眼,近在咫尺的五官几乎贴上自己的,那双深黑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他。秦玉弘不自主地将头往后仰,“碰”的一声,后脑撞在墙壁上。
痛,忍着没叫出声来,狠狠地瞪向那个肇事者,见他正笑得一脸得意,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样子,一阵恍惚。
“走这么快是想躲开我?”状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却只有自己知道隐藏的紧张,生怕答案是一个“是”字。
“是你自己走得慢。”秦玉弘将头偏向一边,靠得太近让他有被看透的错觉。不可否认的,虽然这三年里尽量让去遗忘那些过往,但有些东西早已深深地扎在了心底,又怎么是想忘就能忘记的,于是装作不在意,让其他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慢慢回忆那短暂的美好。
不,称不上美好,更多的是痛苦纠结。
如果那时试着叫他留下来,或许结果不会有所改变,或许还会得到那么一丝讥讽,但至少心里会塌实一点。
没有想象中紧接而来的反驳,反而钳制自己手腕的力道松开。
梁宇翔站直了身体,用手比划了一下,“果然是长高了,所以腿也变长了。”竟有那么点感叹的味道。
秦玉弘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嘴上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偷偷补了句,再长也没你高,想着就不甘起来。
“不过身上的肉可是一点都没长,还是这么瘦。”说话的同时一只手已经摸到了秦玉弘的腰间,眉微拧,似乎比以前更细了。
一股酥麻感以接触的地方为中心四散开来,就这么小小的动作都能让自己腿软,秦玉弘恨不能打个地洞钻进去,真够丢脸的,死撑着身体怕被对方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