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古龄听着,心知青玉有意刁难,又或者是村民上下早已认定了,是外人出卖了龙族。于是他上前道:“青玉长老,凡事要的是证据,此刻当务之急是救我们的人回来,而不是在此纠结在责任问题上。”
青玉勾起了嘴角,看着流羽两人。还未发话,身后的村民已经沸腾起来。纷纷嚷道:“你个异族,杂种莫不是也串通了外人吧。”
“就是他,串通了外人,带外人进来。”
“是他。”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此起彼伏的声音嚷了起来,青玉瞪视着槐古龄不说话,而流羽皱起了眉,此刻和槐古龄紧挨着,靠在了一起。
沈燕舞一路狂奔,入了迷林,朝阳的气息越来越重,而血腥气也是扑鼻而来。
他不敢停留,加快了速度,忽然之间他眼前一阵黑色的风沙,席卷而来,登时来不急躲避,沈燕舞便被卷入了风沙中。
狂躁的风沙刺的他睁不开眼睛,一些碎石划在脸上,身上便可感到一阵疼痛,沈燕舞却已经顾不上这些,因为少了视觉,他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朝阳的位置。
顶着风沙前进,终于来到了暴风眼的地方。他眯起眼睛,透过手掌可以看到暴风眼中站了一个红衣的男人,背对着自己。
沈燕舞想也不想的,便向着那个男人扑了过去。
手掌微微抬起,便是一股气流冲了过去,男人感觉到背后的袭击,急忙向旁边纵去,躲开了气流正面的冲撞,却被带起的石头刮在了脸上,登时额角便流下了血。
男人站定了,才冲着沈燕舞转过了身。
此刻因为男人的移动,风沙停了下来。
沈燕舞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脸颊,被血染红了大半,正眼神阴冷的瞪着自己。沈燕舞眯起了眼睛,微微一笑,傲然的仰起了头。
“燕舞……”微弱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唤着自己,沈燕舞眼神一变,身形急转,便到了那人身旁,蹲下身看着靠坐在树旁的男人,憔悴苍白的脸上满是细小的痕迹,衣襟上也是多处破碎,渗出血迹。
沈燕舞看着,登时眼睛变红了。他站起身,对着刚才红衣的男人,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反手擦掉脸上的血迹,男人不怒反笑,道:“年轻人,有魄力,居然可以伤到我。”
沈燕舞冷哼了一声,将朝阳挡在了身后,全身戒备。
身后被人扯动了衣襟,沈燕舞皱起了眉头,却听红衣男人说道:“无妨,你们小两口有话慢慢说,我可以等得。”他瞟了一眼沈燕舞,笑道:“难得的对手,我可不会偷袭你的。”
沈燕舞又是一声冷哼,却放心的蹲下身子,看着朝阳问道:“你怎样?”
朝阳摇头道:“无妨,不过……”他眼神向着红衣男人身侧的方向一瞟,道:“红靛。”沈燕舞一惊,看向男人身侧,果然红靛已经昏迷了,靠坐在树旁,虽然脸色苍白,衣衫却还算完整,不见伤处。
沈燕舞抿起了嘴,心头疑惑重重。
看向红衣男人,说道:“你和红靛认识?”
红衣男人听了,大笑道:“哈哈,何止认识,我们渊源匪浅。”沈燕舞皱眉道:“既然如此,又为何偷袭龙族?”
男人笑道:“偷袭?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怎么叫做偷袭呢?倒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打过来,我才不得不反击一下的。”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几分笑意的看向沈燕舞。
沈燕舞眉头皱起,顾念到身后的朝阳,但看样子,红衣人所说的东西,恐怕便是红靛,否则他为何伤了这么多人,单单留下了红靛。
只不过若是不带红靛回去,恐怕面对的是众人对自己的苛责,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定然身为外人的朝阳和自己是首当其冲的嫌疑人,如果不带红靛回去,恐怕自己根本就是有口说不清。
想到青玉和红靛此行一定要朝阳随行,他不禁开始怀疑两人的用意。
不过当务之急,便是速战速决,带着朝阳和红靛迅速离开。
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族人,然而没有犯过错,没有做过,又如何让他甘心受此罪责。戒备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青玉,槐古龄只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么多年,不求全然接纳,但是起码的是不该让自己蒙受不白之冤。
然而,在期待的眼神也只能得到无动于衷的残忍对待。
槐古龄抿起了嘴唇,掩去眼底最后的期待,高昂起头颅。
四方再一次沸腾起来,叫嚣着处死,发泄着怨气,不顾情理,不分青红。
槐古龄傲然的神色之中几分哀戚,他瞥了眼流羽,只得低声道:“对不起。”
流羽横臂于前,失笑道:“你有何对不起,他们……针对的也许并非是你。”说着,他眉头一皱,接着道:“只是,的确让人讨厌。”
槐古龄苦笑不语。
他如何不知,这等厌烦,是无法辩解的无助,自己本已经习惯,但……如今却又感到了委屈。
“真的要动手么?”流羽见到槐古龄眼底些微的挣扎,虽然对方已经极力的隐藏。
“唔……”低声的应答,满是无奈。
流羽不在言语,眼睛紧盯着不住收缩的人群,手中暗暗的凝气,槐古龄也在同时双眼紧紧的盯住了青玉。
“住手。”
一声大喝,压住了村民们的叫嚣。
自林间小路中,沈燕舞和朝阳缓缓的,相互扶持着走了出来。
“燕舞?”流羽同槐古龄见状,急忙踏上了两步,然而两人却在看清了沈燕舞的面容时同时停下了脚步。
“我都不知道,这是龙族的待客之道么?”沈燕舞冷冽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因为知晓他的能为,村民们胆怯的退后了数步,在青玉同沈燕舞之间让出了一条路。
青玉看着沈燕舞,笑道:“沈公子真是说笑了,我们当中不过是一点点误会。”
沈燕舞“哼”了一声,将身上扛着的人摔在青玉面前。跌落在地上的身体本能的弹跳了一下,发出了难耐的呻吟,月光照射下,是红靛惨白的面容。
四下的村民在看清了人影时发出了不小的骚动,却因为沈燕舞同青玉之间的压力,只能低声嘀咕。
沈燕舞挑起了眉毛,勾起了嘴角,眼底不见笑意,四周加剧的压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怒气。
“误会?我不知道小小的误会会让我的人,这么狼狈。”他挑高了声音,紧紧的盯着青玉。此刻槐古龄和流羽却已经走到了沈燕舞的身旁。刚刚站定,只见沈燕舞一手拉着一个,将两人扯到了自己身后。
青玉冷眼看着,抿嘴道:“即没有人受伤,也不过小误会而已。”他的目光避开沈燕舞,直直的看向槐古龄,沉声道:“对不对呢?槐古龄。”
槐古龄顿时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目光瞅向了沈燕舞。
沈燕舞冷冷一笑,道:“那如果有人受伤,就不是误会了么?”他扫过在场的人群,眼底闪烁的怒火足以让众人却步。
在他迫人的压力下,没有人敢擅自回答他,众人纷纷看向了青玉。青玉瞟着沈燕舞,缓缓说道:“我族长老难道没有受伤么?”
槐古龄等人听了,皆是眉头一皱,沈燕舞冷哼了一声,道:“红靛受伤,昏迷不醒,难道责任不该在你们龙族么?”他微微一顿,接着道:“迷石路只能进,不能出,那么埋伏在那里的人,岂不是在已经潜伏在了龙族之中,究竟是你们自己人监守自盗,还是什么人放进了外人,对于我们而言,都不可能知晓如何让外人进来,除非是你们自己。”
青玉眉头一皱,槐古龄又说道:“还是青玉长老,此刻仍旧要包庇某人,让槐古龄成为替罪羊么?”
“监守自盗,还是内奸,我想还有待商榷。难道沈公子的人,就没有可疑么?”青玉说着,目光一一扫过流羽,朝阳,最后停在槐古龄身上。沈燕舞盯着他,忽然脚步轻挪,挡在了他与槐古龄之间,扬声道:“既然知道槐古龄是我的人,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青玉长老都应该知会我一声才好?”
“槐古龄仍旧是我龙族之人。”
“是么?”沈燕舞勾起了嘴角,笑道:“即如此,所谓外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说,龙族自古便有随意处决族人的先例?”
青玉眉头紧皱,龙族上下的确没有处决同族的规矩,就算是族人犯了大错,也只是驱逐处境而已。对于残杀族人,在龙族是被明令禁止的。之所以可以对槐古龄不加掩饰的责难,都是因为槐古龄尴尬的半血身份,然而如今陷入了沈燕舞圈套的青玉,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龙族绝不会自相残杀。”正当青玉要开口之际,身后却传来了龙泗亭的声音。
龙泗亭迟迟赶来,身旁跟着任芳,任婷和嗣掩道。他喊出那句话,人群便纷纷给这位年轻的族长让出了一条通道。龙泗亭急忙走到了青玉身旁。
嗣掩道上前抱起了红靛,站回了龙泗亭身旁。龙泗亭看着沈燕舞漠然的眼神,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龙族上下团结一心,绝不会残杀自己族人。”
“哦?”沈燕舞勾起嘴角,道:“既然如此,那么敢问一句,槐古龄可算龙族人?”
“这……”龙泗亭眉头皱起,本能的用余光扫向了身旁的青玉,身心一霎那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眼前沈燕舞傲然冷漠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身侧青玉带着威胁逼迫的压力迫使他无法呼吸。龙泗亭有些无助的扫向槐古龄,却见对方眼神闪烁,最后却是沈燕舞移动了身体,挡在了两人之间,带着明显不满的神情,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一霎那,龙泗亭想起了沈燕舞先前的那些话。
他狠狠的吸了口气,厉声道:“槐古龄自然是我们龙族族人。”
“龙泗亭!”青玉瞪起了眼睛,狠狠的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族长。
沈燕舞哼了一声,道:“难道青玉长老要反驳族长的话么?”
一句话,青玉顿时住了嘴,收了声。
龙泗亭眉头紧皱,但仍旧上前一步,说道:“沈大……公子,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待我龙族解决,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沈燕舞看得出龙泗亭很努力的想要独立起来,不顾青玉的阻止,代表龙族傲然站在自己面前。相信槐古龄此刻看着,心里也是欣慰的。
他如此想着,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说道:“既然如此,天色已晚,我们也不打扰你们继续处理族内的事宜了。只不过,”他看到青玉的目光瞟向了槐古龄,话音一顿,转而道:“我们寄住的地方总不好没有主人陪同,随意动用,所以还望族长可以允许槐古龄为我们引路,以作安排。”
龙泗亭再一次感到身后青玉的目光,背上隐隐冒出了汗水,他眉头微皱,轻缓上前一步,道:“这个自然应该。”
沈燕舞看着强自镇定的龙泗亭,再看看面部表情僵硬的青玉,他笑着点头,便带着身后的三人缓缓从人群中离去。
回到槐古龄的住处,等不到沈燕舞发话,三人便将他拥入了内室,让他坐在床上,槐古龄自自己房内取来药膏,流羽则是上下检查着他和朝阳两人的身体。
“都伤在哪儿了?”槐古龄走过来,将药放在一旁,扯开沈燕舞的衣袖便要查视。沈燕舞一把按住他的手,道:“你先去看看朝阳,我没什么大事。”
槐古龄闻言,抿了下嘴唇,便不再多言,同流羽一起为朝阳上药。
“我没事,倒是燕舞……嘶……”朝阳褪下了上衣,黏住的衣料离开伤口,让他忍不住吸气。沈燕舞瞟过去一眼,说道:“受伤了就别逞能。”
“这句话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才好。”流羽为朝阳擦着药,边说着,眼神狠狠地白了沈燕舞一眼,道:“你也不看看你的额头,还有眼眶。”
沈燕舞此刻额头上面有着一大块干涸的血迹,右眼眼眶出了血,下面的颧骨青了一大块,隐隐泛着紫色,嘴角也破了,分明就是一副和人打架了之后的样子。光看面容就已经觉得惨不忍睹,更不要提身下的淤青。
槐古龄接到流羽的眼神,将药放下,转过来便要解沈燕舞的衣襟,见沈燕舞还要再拦,槐古龄说道:“你可是嫌我是外人?”沈燕舞听了顿时眉头皱起,低骂道:“你这叫什么话?什么是外人,什么又是内人?”
看着沈燕舞危险的眼神,槐古龄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不让我看,不是因为我是龙族族人?”他知道沈燕舞逼迫对方承认自己是龙族人,便是在今后任谁都不可以随意说要杀自己,但是他也知道正因为逼着青玉承认了自己是龙族人,若是以后自己想要同沈燕舞一起,恐怕青玉也有了阻止的理由。
沈燕舞虽然用心良苦,但也为彼此埋下了隐患。
这些,他知道,沈燕舞也必定知晓。
“你可是怪我了?”挑起对方尖削小巧的下巴,沈燕舞不怒反笑。
隐患不断,但……终好过丢了性命。
至少今日龙泗亭是变相的承诺了龙族上下皆不可随意伤害槐古龄,有了这个承诺,沈燕舞自是安心不少。
“没有。”不快的扭开了头,被对方狭持住下巴的样子太过难看,让槐古龄感到一丝的狼狈。
“没有怪我,逼龙泗亭面对?”浅笑着询问,却是恶意的语气,几分挑衅,似乎执意要看自己发怒。
因此皱起了眉,挑起了眉毛看着对方,只见眼底浅浅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于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般,有意思么?”眼神一转,槐古龄又道:“还是这是你,逃避上药的手段?”
沈燕舞听了失笑。
“这又何尝不是你逼迫我上药的手段呢?”眼底浅浅的笑意逐渐转深。沈燕舞毫不在意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白皙的胸膛。看着槐古龄逐渐变红的脸孔,他笑道:“不是要上药么?你不看,又如何上药呢?”说着,他将衣衫扔到了一旁,□着上身。
白皙的肌肤上面满是淤青,但是大多都避开了要害部位,唯有右腹上方的肋骨上隐隐透着血点。
槐古龄皱起了眉,流羽同朝阳也是一般,凑了过来,小心的检查他的伤势。
“怎么会如此呢?”流羽眼底满是心疼,手指颤抖着,有些犹豫的不敢去碰触那些淤青。
沈燕舞笑道:“我怎么知道那个人发了什么疯,和我只管是打架一样。”
“究竟你们发生了什么?”槐古龄的手涂满了药酒,按上了沈燕舞的腰腹。
沈燕舞只会打架。从小到大,他为了沈燕声打过无数次的架,在又为了强健身体特意学了拳击,散打等技能。也正因为如此,近身肉搏对于沈燕舞而言,反而是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