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丫鬟磕磕绊绊地走到门边,差点就撞上一旁的门柱,“八……八公子,太太有请。”
“有劳。”忆涟微微一笑,优雅地走进屋内,恭敬向大夫人行礼,“忆涟见过大娘。”
“小八?”大夫人倒吸一口气,有点恍惚地看着忆涟,久久回不过神,良久才舒一口气,“原来如此。”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忆涟的样貌会如此,原来他一直在伪装,不过这样也好,身处富贵之家,她很清楚男子太过美貌的后果。
忆涟温和一笑,带点歉意说:“之前多有隐瞒,是忆涟不对,忆涟在此给大娘赔礼,还请大娘见谅。”
大夫人和蔼地看着忆涟,“什么见谅不见谅,小八能回来看大娘,大娘可是高兴得很,小八做得很对,不过你一人在外,还要多加小心。”
“谢大娘关心,忆涟记下了。”忆涟微笑地点头,在大夫人的示意下坐下,温和地回答她的询问,详细地述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
晚宴之时,大夫人微笑地向自家外甥介绍,“傅闻,这位是我家小八,微生忆涟。”
宴会
忆涟微微一笑,对傅闻说道:“久仰。”傅闻?那个差点射伤盈兴的人,没想到他们还会见面。
看到忆涟的笑容,傅闻明显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礼,“不敢,久仰久仰。”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绝色的男子?
优雅地朝傅闻点点头,忆涟不再理会他,转而向大夫人介绍起溟醒,“大娘,这位是溟醒公子,忆涟的知己。”
大夫人含笑看着溟醒,俊美的面容,一身的高贵和霸气,却偏偏融入一丝温柔,不仅不让人觉得矛盾,反而越加被这种藏于深处的温柔吸引,这样一个人,即使是与他家小八坐在一下,也丝毫不逊色,不错,小八看人的眼光挺好。大夫人朝溟醒点点头,和蔼说道:“溟醒公子能来府中做客,真是我们的福气,不知将溟醒公子的住处安排在南苑,公子是否满意?”
南苑?溟醒轻挑眉,看了忆涟一眼,发现他正极为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似乎没有听见大夫人的话,含笑握住他放于膝上的右手,溟醒朝大夫人微点头,带点歉意地回答:“多谢夫人美意,不过……”
“大娘。”忆涟轻轻开口,打断了溟醒的话,反握住他的手,忆涟优雅抬首,凝视着大娘的眼,睃中淡淡紫芒滑过,“忆涟已经安排好溟醒的住处。”朝大夫人温和一笑,他的声音很轻柔,“忆涟失礼之处,还请大娘见谅。”
大夫人恍惚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点头说道:“大娘怎么会怪你?既是如此,忆涟好好招呼贵客就是了。”一边说着,大夫人一边朝旁边神情呆滞的微生贤音使眼色,示意他好好招呼傅闻。
娘亲的目光终于让微生贤音回过神来,他留恋地又看了忆涟一眼,转过头去,向一旁的傅闻敬酒,傅闻面色如常,端起酒杯,看也没看,一口喝干,可能是因为酒太烈,放下酒杯之后,他古铜色的脸上微微泛红。
注意到傅闻的动作,大夫人微皱眉地劝道,“外甥喝酒不用这么急,这酒烈得很,若喝得太狠,实在伤身。”责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大夫人吩咐一旁的丫鬟去拿一碗解酒茶。
“外甥知道,谢姨母提醒。”傅闻有些尴尬地回答,其实这点酒哪里会难得到他,偷偷瞟了微生忆涟一眼,他苦笑在心,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看男人看呆的一天,说出去那帮狐朋狗友还不得笑死,他已经能够预见顾博指着他狂笑的画面了。微摇头,不敢再看忆涟,傅闻无奈地转过头去,向微生贤音敬酒。
大夫人好笑地看到,自己的儿子与外甥相视一笑,两人互相敬酒,一杯接着一杯,她虽然高兴于两人的亲近,但是酒喝多了还是很伤身的,大夫人不得不出面阻止,“好了,就算你们两人亲近,这酒也不能这么猛灌,都停了吧,吃些东西为好。”
“是。”两人齐齐点头,动作一致地拿起筷子,头也不抬地猛吃起来。
看到这么诡异的情景,大夫人不禁有些诧异,不解地摇摇头,她转头看向忆涟他们,就见溟醒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忆涟则正在端详自己的左手,奇怪,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几个孩子的举动都怎么怪异?
一顿晚饭就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乐,傅闻舒了一口气,第一个站起来请辞,“多谢姨母盛情款待,因为车马劳顿,傅闻想先下去休息一下,还请姨母见谅。”
没等娘亲开口,微生贤音自己就先站了起来,“娘亲,让贤音给表弟带路吧。”
狐疑地看了微生贤音一眼,大夫人点点头,“你去吧。”今日真是奇怪了。看着冲忙离开的两人,大夫人不解地摇了摇头,转而询问忆涟,“想来忆涟也是劳累得很,不如也先下去休息一下?”
“谢大娘,那忆涟就先行告退。”忆涟起身微微向大夫人一行礼。
“夫人,溟醒也先行告退。”溟醒优雅起身,含笑点点头,与忆涟一起,并肩离开。
有点疑惑地看着靠得极近,一同离开的两人,大夫人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难道是她老了吗?
……
拉着忆涟的手,两人回到院落当中,溟醒一把将他拉入怀中,声音很是霸道,“忆涟是我的。”
忆涟微微抬首,含笑吻上他的唇,轻轻答道:“是,溟醒也是我的。”
揽着忆涟的手微微收紧,溟醒正准备有下一步动作,一声惊叫从身后传来。
“忆涟哥哥!”龙梓惊喜地扑向两人,小脸红通通的,“忆涟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呜,他的脸都快被盈兴姐姐捏肿了,他好可怜!
溟醒黑着一张脸,看着抱住忆涟的腰撒娇的小鬼,有点咬牙切齿,他狠狠地将小家伙提起来,扔给后面的盈兴,搂着忆涟走进屋内,重重地关上门。
龙梓被盈兴抱着,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关着的门,小声地问盈兴,“盈兴姐姐,龙梓是不是闯祸了?”
盈兴微笑地摸摸龙梓的头发,安慰道:“没事,小公子不用担心,只要公子没有生气,小公子就不算是闯祸。”
原来如此,龙梓会意地点点头,就像他在家时一样,惹到爹亲不要紧,惹到娘亲就会很恐慌,龙梓晃着小脑袋定下结论,也就是说忆涟哥哥最厉害,他只要讨好忆涟哥哥就行。
……
黑夜,房中。
“将军,您的信。”
傅闻接过信件,一挥手,让随从退下,微微皱眉看着信上的符印,这是顾博的,朝中难道出了什么事?傅闻将信件打开,细细地看,眉头越皱越紧,看到最后,他狠狠地将信揉成一团,捏在手中,开什么玩笑,他绝对不会娶那个刁蛮的公主,他一定不会任人摆布!
狠狠抓着信纸,傅闻危险地眯起眼,一股来自沙场征战的杀气彰显无疑,良久他冷哼一声,把揉成一团的信纸烧掉,开始执笔回信。
半个时辰之后,傅闻放下笔,轻叹口气,在信件上盖上私印,封好,他一手轻轻磕桌,出声道:“来人。”
“属下在。”
“将信件送给南安王爷。”
“是。”
看着随从关门出去,傅闻站起身,推门而出,五年前他考得状元头衔,就有人蛊惑皇上,要将七公主指给他,试图拉拢傅家,当时就已经被他当面回绝,为了那件事他甚至自请去边疆守关,没想到现今他奉旨回朝,又有人开始打他的主意,这回怕是为了他手里的兵权。
慢慢踱着步,傅闻轻轻摇头,若他不往上爬,就会受人摆布,他一点都不想像姨母这样委屈自己,但是他若爬得越高,惦记他的人就越多,就越不可能自由,他不过是想要几个之交好友,想求一红颜知己相伴,想要自己做主,不受人摆布,难道就这么难吗?
一边想一边走着,傅闻已经不知不觉走到水榭旁,他停了下来,微微靠着栏杆,随意向对岸看去,忽然全身一震,呆在当场。
回忆
是她?傅闻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提气,飞到对岸,落到盈兴面前,“姑娘。”
盈兴正端着点心走着,耳边忽然响起声音,吓得她后退了好几步,她定了定神,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满身威仪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五官坚毅,眼神凌厉,他是?盈兴有些诧异。
看到盈兴惊疑不定的表情,傅闻歉意笑笑,刻意将声音放柔和,“惊扰到姑娘是在下不对,今日之事还请姑娘见谅。”
盈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微微行个礼,轻声回道:“哪里的话,表少爷这般说,盈兴怎么受得起。”这位想必就是大夫人的外甥,傅闻公子吧,他怎么会专门为了下午之事,向自己道歉?
听到盈兴的回话,傅闻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表少爷?”等了良久,见傅闻只是呆呆看着她,盈兴不得不出声询问:“表少爷还有何吩咐?”
傅闻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没有。”
“那盈兴先行告退。”
“好。”傅闻就这么站着,任由盈兴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在凉亭后面,默默注视了良久,他苦笑摇头,纵身向她离开的地方飞去。他到底在做什么傻事?一路跟在盈兴身后,傅闻无奈地自问。
凝视着眼前与从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化的背影,傅闻渐渐陷入沉思。十七年前他曾经与师傅一起来过雁城,他至今仍然记得那年的花灯,记得那个人,微黑的皮肤,不讨喜的长相,他却偏偏记住了那个人的聪慧机智,或许他会这么执着于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有来自那个人的原因吧。
傅闻跟着盈兴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院落。当年师父忽然察觉一股邪魔之气,追了过去,留下的一人,他就是那时坐在屋顶上看到那人,看到那人装晕,看到那人糊弄小乞丐,他甚至跟在那群小乞丐身后去了望月楼,若不是师傅寻来,只怕他当时就会与那人结交吧。当年的他不过五六岁?傅闻想着,不知道现在的他怎么样了?今日若不是因为看到盈兴让自己精神恍惚,也不会莫名其妙被箭钉在地上。
盈兴穿过小门,走进后院,轻巧地将点心盘摆在桌上。
坐在旁边,早就迫不及待的龙梓欢呼一声,双手抓住点心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口齿不清地赞美盈兴,“盈兴姐姐好好,咳咳!”
看到被卡得狂咳不止的龙梓,盈兴有些心疼地拍拍他的背,端起杯茶送到他嘴边,忍不住念叨,“小公子不用这么心急,点心有得是,哪里用吃得这么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看把你盈兴姐姐急成什么样?若是把我的丫鬟折腾病了,有你好看。”忆涟半真半假的威胁,有趣地看着因为他的话,可怜巴巴的龙梓。他勾唇轻笑,优雅地端起茶杯,状似无心地扫过东北角,轻抿一口茶。
溟醒伸手将忆涟揽入怀中,轻轻含住他的耳垂,声音中有着不满,“哪里跑来的耗子?”
朝溟醒眨眨眼,忆涟带点魅惑地舔舔唇,“我也不知道,醒有什么办法赶走他?”
“办法?”溟醒轻挑眉,一手挑起忆涟的下巴,俯首覆上一直在诱惑他的唇,一点一点在他唇上留连,若有若无地轻轻擦过,一下一下地轻啄,贪婪的吮吸,逐渐变得热切急迫,温热的舌尖在柔软的唇瓣之间舔滑,寻找探入的时机,在忆涟牙关轻启的瞬间,灵巧地滑入他口中,与他的舌尖纠缠在一起。
等到两人皆气息不稳,溟醒才放开他,慵懒地靠着溟醒,忆涟发现不仅溜进来的耗子不见了,连龙梓与盈兴也不知去向,微微挑眉,他好笑地数落溟醒,“醒的办法倒是彻底。”
满意地舔舔唇,溟醒一手轻抚上忆涟水润的唇,指尖顺着他白皙的脖子缓缓下滑,凝视着眼前勾唇轻笑的人,溟醒答得霸道:“忆涟是我的。”
“是,我是你的。”忆涟双手揽上溟醒的脖子,轻吻他的嘴角,声音中带着诱惑,“醒难道想在外面试试?”
……
傅闻有点茫然地向住处走去,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两人亲昵的画面,他完全没有想到再见那人,竟然会是这般情景,傅闻淡淡苦笑,当年师傅所讲的话犹在耳边回响。“徒儿,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真正让人强大的不是武力而是人心,无论在何种困境当中,你都一定要学会冷静,学会用心思考。若以后你遇到什么难题,想想今天见到的事,你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吗?一个人,若想要不受人摆布,先要让自己的心变得强大起来!”
终于走回住处,傅闻叹口气推门而入,不受人摆布吗?他为之努力了十七年,现今的他修炼有成,站于高位,还是免不了被人算计,回想着微生忆涟清浅的微笑,傅闻丧气地坐下,他这是怎么了?
……
看着外甥眼底下淡淡的黑影,大夫人关切地问:“外甥是否昨晚没有休息好,是不是下人们服侍不周?”
“没有,因为昨晚收到加急文书,外甥连夜写回信,所以睡晚了。”傅闻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外甥只怕不能在此久留,还请姨母见谅。”
大夫人轻轻一笑,“你这孩子,什么见谅不见谅,既然有文书,当然是正事要紧。”仔细看了看傅闻,大夫人打探道:“外甥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是姨母数落你,你长年征战在外,更是应该早早成家,现今外甥可有中意的姑娘?”
“没,我不急!”傅闻脑中飞快闪过忆涟的微笑,惊得他连连摇头,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
“你们呀,一个两个都是如此,看看贤音,现今长子都有两岁了,你跟忆涟都一样,一说到亲事就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点头。”大夫人带点埋怨地说:“好好听姨母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亲事哪里能一直拖着。”
“姨母,外甥真的不急。”微生忆涟,他也没有娶亲吗?难道他真的要这样和那个人过一辈子?“外甥只是想找一个能真心相伴的人。”
“真心?”听了傅闻的话,大夫人有些恍惚,凝视着他淡淡苦笑,“不是姨母存心泼你冷水,你就算能找到真心相伴之人,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难道你真能不娶其他妻妾?姨母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有时候不是真心反而更好,毕竟无心,今后的伤痛就少些。”
“夫人,八公子来向您请安。”丫鬟在门外轻声说道。
大夫人收起了惆怅的表情,微笑说道:“让小八进来。”
“忆涟向大娘请安。”
傅闻顺着清朗的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人长身玉立,凤眼微微眯起,嘴角勾出温柔的弧度,静静地站在门边,任由阳光洒在他身上……
吃醋
含笑打量着微生忆涟,大夫人暗自称赞,她本来就知道小八人不错,现今看来更是一表人才,大夫人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旧事重提,“小八算来年龄也不小了,早就应该成家立业,前两年你推拒说年少,现在也该想想了,难道现如今小八还没有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