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音乐声,刺激着脆弱的耳膜,让人在疯狂的噪音中失去自我。他原本就不合适在这个场合里出现,太冷静也太严肃,而它本身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在这里消磨许久的光阴,总是为了等待他心仪的那个女孩……而今,那个女孩究竟在何方呢?
忽然失了兴致,家澄掏出皮夹付了帐,在阖上皮夹的瞬间,家澄看到了皮夹里他与家喻的合照,璀璨的笑颜一瞬间几乎让他看呆了。阖上皮夹,家澄轻轻地叹了口气,真的是爱姜语琳吗?真的不爱林家喻吗?如果,那是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精灵女孩,没有一张与家喻一模一样的容颜,那么他会不会爱上她呢?
走出热闹的空间,外面清冷地让人心冷,冬天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人们身边了。这个城市的冬天,竟然也会如此的冷,冷得让人无奈。
抬起头看着夜空,晕黄的圆月正挂在空中,真奇怪?为什么每到月圆之夜家喻就会变成女孩子?是上苍的恩赐还是什么?他不信有神,如果真的有神,那么这个让家喻变身的深,就是一个恶魔,他不可能不知道家喻是他的弟弟,还让家喻用变身的手段来接近自己,并且还带来了一个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孩子,那么这个神不是恶魔那么又是什么呢?
翻动着手上的电话本,那是从家喻房里找出来的。自从家喻离开家后,他的心就一直在痛,好像失去了一切的空虚,让那种痛更尖锐,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找寻着那个身影痛楚才会好一点。电话本上的电话,他已经播过了无数次,得到的答案却总是让他失望。家喻没有去同学那里……
明天是大年三十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就要到来,一转眼,竟然就过了两个月了,家喻,现在的你过得还好吗?姑姑又打电话问起你了,问你过年会不回老家去,她想看看你,你都有好几年没有回去了,姑姑可是骂你没有良心了呢……
还有,宝宝怎么样了?算起来,宝宝也有六个月了,这么冷的天,你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哦。
城市的夜晚竟然也有如此清冷的时候,你知道吗?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真的觉得好寂寞,每天晚上回到家,站在楼下抬起头看不到房间里的灯光,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没有你在的家,真的好寂寞……
家喻,回家吧,我不逼你去把宝宝打掉了,我会和你,一起迎接这个宝宝的到来,不管他健康与否……家喻,回家吧,在除夕的夜晚,我们一家人团圆吧……家喻,好吗?
靠在车门,看着自己的房间,那里一片寂寥没有光明,轻轻地呵了口气,冰凉的手感受到一丝的暖意。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动听的音乐,掏出手机,看着手机上的号码,家澄不由地兴奋起来,是家喻同学家的电话号码。这几个月来,他都能背出家喻的同学电话了。是有家喻的消息了吗?
“喂!”按下通话键,家澄的声音里有着满满的期待。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陡然苍白,疯狂地打了车门,颤抖着手发动车子飞驰在黑夜里,他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静静地握着那双雪白的手,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消瘦容颜,才多久没有见面,就瘦成什么样了?那双张美丽的容颜,变得那般地憔悴,以致于刚进病房的时候,他差点认不出这就是那个曾经夺去他全部注意力的女孩。
轻轻地对着站在门边的甜美女孩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坐在病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病中的人,熟睡中的容颜,不时地泛起一抹痛楚的神情,纤细的眉,总是皱在那里,让人看得心痛。
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棉被下突起的腹部,这个孩子还真是命大啊,在子宫大出血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够活下来,看来,他不得不认同这个孩子了呢。
床上的人,轻轻地动了动,羽毛般的眼睫轻轻地抖动着,那双黑亮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坐在床边的家澄。一点诧异的表情都没有,看着家澄良久,忽地泛起一抹柔和的表情:“你来了吗?宝宝很好呢。”
笑了,家澄的心底却泛着不安,是啊,宝宝很好,可是你却不好。值得吗?不自值得啊。为了孩子,不该来的孩子,你想拼上自己的性命吗?俯下身,家澄的表情是复杂的:“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孩子,你知道这个孩子不应该存在。”
带着笑颜,看着家澄的眼睛,那对曾经没有光泽的眼眸,泛着柔和的母性:“他是你给我的,所以,我会保护他。”
轻轻地一震,就这么简单吗?我给的,就可以让你舍弃自己吗?俯下身,轻吻着那光洁的额头,家澄有些心疼:“你真傻啊,家喻。”
轻抬起手,抓住家澄的衣摆,家喻的脸上泛着甜美的笑:“你终于叫我家喻了。只不过,林家喻这个人,已经不再是真正的林家喻了。我宁愿自己现在叫做姜语琳。”
家澄一愣,他不明白家喻的意思:“怎么了?”
松开抓住家澄衣角的手,缓缓并拢,放到眼前,透过掌心,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就犹如他的未来。其实,他何尝不明白家澄激烈反对这个孩子来临的原因啊,这个孩子,是乱伦的结果啊。他的父母亲,身体里流动的是同一种血液,可是,他还是想把孩子留下来,他很自私,对不对?只为了证明这段虚幻的爱情罢了。
从一开始,他就很不安,毕竟,从男的变成女的,那是一种怎么的变幻啊……
所以,他很自私地留下了这个宝宝,不管这个宝宝未来是否健康、是否正常,他执着地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即使家澄不再爱他……他还是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只为了证明,他们曾经存在的爱情……
“别怕,宝宝或许是健康可爱的……”脸上泛起甜美的笑,家澄,最喜欢他的笑容了。
大大地震动了一下,怎么可能,家喻一开始就知道他不让这个孩子出生的目的吗?可是,那个时候……
“没事,没事。”家澄不自在地笑了笑,“医生说,宝宝很健康……”
像是安慰家喻的语气,其实,听起来更像是在安慰着自己。
“是,宝宝应该很健康才是呢……”甜美的笑容,带着模糊的安心……其实,他比家澄更在意宝宝的健康问题,所以,他才会在离家出走。
离开了家他能投靠的只有吴莹莹。幸好有莹莹帮他租房子,帮他买这买那,还经常来陪他。没有家澄,他总是觉得满心的寂寥。那次接到家澄的电话,他听着那温厚的嗓音时挂断电话。原来,他是如此地舍不得离开家澄。
偶然间发现家澄曾经打电话给莹莹,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莹莹的眼神是悲伤的。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除了帅一点。”莹莹总是在他面前这么说,“为什么还想着他?你在期待他把你接回去吗?”
“可是我讨厌不负责任的帅哥。”莹莹的愤愤不平,让他觉得悲伤,责任啊,他和家澄之间存在这个词吗?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缠着家澄呢。
后来,莹莹接到家澄的电话时,不再避开他,电话响起时,靠在门边听着莹莹敷衍着他,笑意和眼泪留在心里,是一种淡淡的苦涩。再次看到爱人,他发现,其实,家澄并不比他好过多少,那张俊朗的容颜那般的清瘦,以往的意气风发也变成了颓废,不过,其实这样的家澄,很吸引人呢。悄悄地在心底想着,不过,和他争的人大概又要多起来了……
莹莹推开门,看了看小小病房里的人,眼神滑过了那两张脸,眉,轻轻地拧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真地很平静,一直担心家喻的身体会有什么意外,家澄找了一个保姆来照理家喻的生活起居,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家喻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像个吹大的气球一样,一瞬间鼓涨起来,让家澄时时感到怔忡不安。是好还是坏啊?
在这样的不安中,家喻要生了……
那一天,清明刚刚过去,而阳历则已经是五月初了,炎热的气息,微微抬起了头,闷热无比。家澄紧张地站在医院妇产科的门口,看着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向来潇脱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家喻在里面已经有一天了,这个孩子却还是生不下来。从来不知道等待是这样折磨人的事情。
远远坐着的女孩,也是一脸的紧张,家澄看了看她,家喻有这么一个朋友,真是应该开心才对。 站起身,走向她:“你好。”
女孩一脸的厌恶,转开头不理家澄。家澄笑了笑,还在为家喻生自己的气呢!坐在她的身边,她马上挪了挪位置,家澄也不言,只是安静地坐着,然后看着产房的门口,修长的手,一会儿握成拳,一会儿互相揉搓。
“别紧张,家喻一向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女孩将家澄的焦虑看在眼底,忽然轻轻地拍了拍家澄的肩,轻声安慰道,“家喻一向是要什么,老天爷就会给什么的好命,你放心好了。”
家澄笑了起来,是啊,家喻真的好命呢。想要变成女的就成了女的,想要生个宝宝就有了宝宝。那么,苍天,也会如他所愿给他一个健康的宝宝的。应该是这样的……双手合什,轻轻地支在下颔上,只求苍天保佑吧。
“别担心,我还要当宝宝的干妈呢。”轻轻地笑了起来,“如果是个小帅哥,正好可以当我的小玩具呢……我啊,就要给他找个小小帅哥……”
家澄抬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从家喻口中知道了这个女孩的恶趣味,也就不会被她所说的话吓到了。其实,从她颤抖的双手,可以看出,她比自己更紧张呢。
“别怕,你也说过,家喻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好命。”轻轻地拍着那双颤动的手,有一个人作伴,心情,真的好多了。
就在他们静默的时候,一声娇嫩的啼哭声,从产房传来。对视一眼,家澄和吴莹莹奔向了产房的门口。
疲累的医生,脱下口罩,平静地看着家澄:“你是八号床产妇的丈夫吗?恭喜你,生了个儿子,只是……”
医生吞吞吐吐地说着,让守候多时的两人,心再次提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软骨症。”
软骨症?摇摇头,家澄心里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孩子因为遗传基因发生病变,所以……骨骼发育不全,造成骨骼柔软……你们有没有看过水母?”见他们点头,医生继续他的言论:“像这类的病例,极少有活过五岁的病患,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透过隔离室的玻璃,家澄望着那保育箱里粉嫩的脸,那是他和家喻的孩子……
“你慢慢看,我去陪家喻。”轻轻地落下了一句,家澄急匆匆地走了开来,只留下了站在玻璃前的吴莹莹。
真是个漂亮的宝宝,有那么帅的爸爸,又有那么漂亮的妈妈,不漂亮才怪,是不是?
可是,软骨症……听去,就很可怕呢……
轻轻地吻着那光洁的额,家澄以温和的笑容安抚着家喻:“别担心,宝宝很健康呢。莹莹在看着他。很漂亮呢……”
“健康。”甜甜地笑了起来,家喻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健康,家澄看着沉睡的容颜,眼底的忧伤,沉重而压抑。抬起眼,窗外,血色的黄昏,美得吓人……
第六章
“来,乖乖把药吃了,然后安心地睡觉。”家澄轻柔地哄着生着闷气的家喻。
“我就是不吃!”家喻任性地推开家澄的手,清丽的容颜上布满了不满与怨怼,“你为什么不接宝宝回家?我都出院了,还没有看见宝宝。你不是不是存心想不让我看到宝宝?或者——”
家澄凝眸望着嘎然止声的人儿:“或者什么?”
清丽的容颜泛起一抹惊惧:“或者,宝宝有什么不对……”
皱了皱眉,家澄以冷硬的声音喝斥着:“你在说什么,宝宝很健康。”
畏惧地缩了缩肩:“那么,或者,或者,你不喜欢宝宝,把送人了,对不对?”
“你到底在说什么!”家澄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截,英气的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他感到太阳穴旁的青筋正在隐隐在跳动着,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受了惊吓,家喻美丽的眼眸不由地泛起盈盈地泪水,家澄怎么这么凶?就算是以前,他还是他的弟弟的时候,他都没有对他这么凶过。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他就是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