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风雨应有情————岚_妖瞳

　　莫羽听到了，他要订婚。

　　“爷爷，你怎么能这么做，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不用多说，一切等你回来再说。下午就会有车来接你。”

　　说完，陆老爷子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陆永邦握着电话，半晌没声音，最后，他抬头看了看莫羽，说：“sorry，不能和你一起过节了。”

　　莫羽听见自己忙不迭地说：“没关系，没关系，爷爷的事情比较重要。”

　　当天下午，陆老爷子派来的三辆车开到了公寓门口，陆永邦提了笔记本，离开了流樱院。莫羽缩在房间里，没有和他道别。

　　第二十一章

　　陆家。

　　陆永邦之所以不喜欢这座豪宅，就是因为主宅太大了，仆人藏在角落里，主人万年不回来，又大又空。

　　汽车进了铁门，顺着宅内公路往主宅开的时候，陆永邦放下房车的帘子，闭上了眼睛。

　　陆家仆人众多，训练有素，除非有需要，否则不会现身，都跟家养小精灵似的。陆永邦一进入主宅，就被冒出来的仆人接下了外套和提包，接着被服侍沐浴更衣，刚刚弄利落，陆永邦想给莫羽打个电话的时候，管家上楼来说，老爷和白小姐都在楼下，老爷让少爷立刻下楼。

　　陆永邦扯扯嘴角，丢下手机，下楼去了。

　　白微微此时正和陆老爷子相谈正欢白微微在长辈面前很会讨巧，但是陆鸿宇不是一般的长辈，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孩子很可爱就同意自己的孙子娶她。陆鸿宇之所以会对白微微和蔼可亲，更重要的是因为这门亲事对陆家有利。白微微清楚明白陆鸿宇的心思，所以她一直让自己的形象温顺并且小心翼翼，很显然，陆老爷子很受用。

　　陆永邦下了楼，目不斜视地走到陆鸿宇面前，微微躬身，说：“爷爷，我回来了。”

　　陆老爷子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笑道：“好、好，难得大家可以一起过个年，咱们爷俩也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陆永邦恭敬地说：“是，爷爷，您身体都好吧。”

　　陆鸿宇道：“不行喽，是一年不如一年喽！所以啊，爷爷真想看到你把自己的大事儿定下来哦。”

　　陆永邦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头，说：“爷爷怎么这样说，爷爷的身体还硬朗的很，我的年纪也还小，这是急什么。”

　　“胡说，你不小了！”陆鸿宇板起了脸，招呼白微微说：“永邦，这是白微微小姐，寒假住在我们家，你们要好好相处，我对白小姐可是中意的很呢！”

　　白微微站起来，无限娇羞地说：“陆爷爷，您别这样说，倒好象硬要永邦哥陪我似的，多不好意思啊！”

　　说完转向陆永邦，笑得甜蜜，说：“永邦哥，我是白微微，这个月，给你添麻烦了。”

　　陆永邦又皱起眉头，这一次倒是丝毫没有掩饰，真的很麻烦，陆永邦想。这女人是个狠角色。他素闻白家不清白，背地里势力复杂，看白微微一眼，便可知道她被白家的环境打造的相当成功。

　　“爷爷，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上楼休息了。”陆永邦简单地向白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毕竟老爷子在身边，自己不能太放肆。上了楼关上房门，陆永邦深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有点不相的预感。

　　……

　　莫羽在活动室里弹钢琴，今天，他已经弹了差不过四个钟头。

　　好像忽然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手指离开钢琴键就会立刻枯萎。莫羽嘲笑自己，他不过是回家过节而已，什么时候开始，离开了那个人，自己就觉得不像是在生活了呢？

　　离春节越来越近，流樱院的学生几乎都走光了，但即使如此，体贴的海日还是在校园里张灯结彩，酝酿了足够的节日气氛。莫羽一点都不感谢这种行为，和众人的欢乐相比，自己的沉默显得更加不合时宜了。

　　手指顿了一下，想起了一首歌，没有思考，声音已经被自己唱了出来：

　　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

　　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

　　思念到忘记霓虹扫过喧哗的街

　　把快乐赶得好远

　　落单的恋人最怕过节

　　只能独自庆祝尽量喝醉

　　我爱过的人没有一个留在身边

　　寂寞他陪我过夜

　　Merry Merry Christmas，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想祝福不知该给谁

　　爱被我们打了死结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Merry Merry christmas

　　写了卡片能寄给谁

　　心碎的象街上的纸屑

　　……

　　好像现在不是圣诞节，但是应该差不多吧，同样是没有人陪在身边，自己小心翼翼攒下一点祝福，终究还是要落单。

　　陆永邦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今年的节日，笃定不会孤单。如果他订婚，自己还会不会喜欢他？大约还是会的，反正自己现在这种喜欢的方式，应该不会让他感到困扰吧。

　　……

　　电话不接不要被人发现我整夜都关在房间

　　缓缓的响声听来象哀悼的音乐

　　眼眶的泪 温热冻结

　　望着电视里的无聊节目

　　躺在沙发上变成没知觉的植物

　　和莫羽相比，陆永邦的日子则是太精彩了一点，精彩到他快要烦死了。白微微很有韧性，不管陆永邦对她怎么样冷落，她就是不生气。她打定主意要温柔到底，如果爷爷不在跟前，她不会在陆永邦身边聒噪，只是安静的跟着他，如果爷爷在，她就会和陆永邦说话，但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学校怎么样啊，过节了哪里哪里有好玩的事情啊，让陆永邦不得不回应她。时不时的还找到借口跑到他的房间：爷爷叫我来叫你吃饭，我想找本书，爷爷说在你这里……白微微是个棘手的女人，她目的性那么强，偏偏可以完全隐藏起来，也能博得爷爷的欢心。陆永邦心想自己这次碰到个大妖孽，但是转念一想，白微微希望和自己订婚是为了得到陆氏对白家的投资，那么白微微的时间就很有限了。商场上时间就是金钱，过了这一段，就是投资到位，也起不了最好的作用，所以白微微一定会在家族的催促中希望速战速决。现在看来她还很有耐心，但是，陆永邦不怀好意的思量，你的耐心到底有多少呢？既然你要玩，那么，咱们就这么耗下去吧。

　　被白微微纠缠的狠了，陆永邦就会想起莫羽，莫羽和白微微一样，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应该保持安静。但是，莫羽的安静让人窝心，他的温柔发自内心，在陆家，他常常会想起莫羽微笑着和他说话的样子，白微微面对他的时候也永远面带笑容，但是她从来都无法笑得像莫羽那么纯净美好。

　　PS．陈奕迅《圣诞结》

　　第二十二章

　　陆永邦这些天一直在尝试拨公寓的电话，但是永远是无人接听。他心想莫羽不在公寓会去哪里，难道也是临时回家去了？莫羽没有手机，如果他不在公寓，陆永邦就没有一点办法可以找到他。陆永邦心里窝火，心想回去说什么也要让他把自己的手机带在身上。

　　他不知道莫羽其实一直在家，每一次他听见电话铃响，看到来电显示上面熟悉的号码，都强忍住不去接电话，他不想陆永邦觉得他整个假期都缩在公寓里，完全没有地方可以消磨时间。

　　除夕晚上，陆永邦被陆鸿宇逼着，带白微微去金樽广场看跨年狂欢。白微微好好打扮了一番，脸上有像小姑娘一般羞涩又兴奋的表情，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陆永邦。陆永邦强忍下了反胃，心想人真的不能心术不正，白微微说实话长得很漂亮，但是在陆永邦看来，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两个人到达金樽广场的时候快九点，歌舞表演刚进入高潮，狂欢的帷幕就要拉开，金樽广场上人山人海。白微微被人群挤得踉跄了一下，犹犹豫豫的样子，牵住了陆永邦的手。陆永邦皱着眉头，最终还是没有甩开。

　　吵死了，陆永邦想。本来答应了莫羽要和他一起来的，结果却要和白微微这个妖精一起过节。陆永邦问自己，要是此时身边的人莫羽，握住自己手的人是莫羽，自己会不会觉得烦觉得吵呢？答案太明显，陆永邦自己都吓了一跳。

　　白微微拉到了陆永邦的手，渐渐有点得意忘形了，一条手臂又挎上了陆永邦的胳膊，开始牵着他满广场的逛游。陆永邦想着莫羽，也没理会她。十一点半之后，人群的情绪越来越高，白微微站在他身边随着人群一起尖叫，气氛太好，陆永邦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摸出手机，陆永邦想再试一试给莫羽打个电话，起码在公寓的电话上给他留个言。

　　莫羽坐在客厅，抱着枕头窝在沙发上看书，突然电话铃响了，看看时间，十一点半多了，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总不会是……

　　看到那个号码，莫羽的心脏漏了半拍。接不接？接吧，接吧，只是一个拜年的电话，接吧，接吧！这个时候，真的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啊！

　　莫羽迅速跳起来，打开电视，几乎所有频道都在转播金樽广场的狂欢，莫羽把声音调到最大，深呼吸一口，接起了电话。

　　“喂？”

　　陆永邦听到这个声音，身边的嘈杂就忽然走远了，电话里很吵，莫羽他在哪里呢？

　　“喂？小羽？我是陆永邦。”

　　“嗯，我知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小羽，你最近到哪里去了？”

　　莫羽慌了一下神，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在公寓，他听到自己兴高采烈的说：“我啊，我最近都和朋友到处出去玩啊，我知道你打了电话，但是我都不在诶……”莫羽瞄一眼电视，打算把这个谎继续扯下去：“我现在就在金樽广场，你听到了吗，这里好多人啊！”

　　陆永邦瞳孔骤然缩小了，他用平静的声音说：“是吗？我也在金樽广场，你也听到了吧？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不用不用，那么多人，你怎么可能找的到我，再说了，我现在和朋友在一起，你现在也应该和朋友一起吧……啊，你看你看，那个烟火好漂亮啊！！”

　　“莫羽？”

　　“嗯，没事的话就挂了吧，这里真的太吵了，新年快乐！”

　　“等一等，莫羽，你先把电视关掉，我再挂电话。”

　　“……”

　　“你还真能干，我打公寓的电话，你在金樽广场接到了。你最近也一直在公寓对不对？”

　　莫羽此时恨不得敲爆自己的脑袋，真是疯了，居然说自己在金樽广场。难道自己真的是白痴吗？

　　“莫羽，你给我听着，你呆在公寓里哪里也不许去，我现在就回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把甩开白微微的手臂，奋力往外挤，撞翻了人也顾不得。陆永邦完全忽视了白微微在人群中微不足道的呼喊，挤出人群，跳上车就狂飙出去。

　　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错过了人人都在期待着的跨年的钟声。

　　第二十三章

　　莫羽挂了电话，关掉了电视，电视里太喧哗，但是真的关掉了，又嫌弃公寓里太安静。陆永邦说他要马上回来，怎么可能呢，如果没猜错，他去金樽广场，身边定然跟着那个即将成为他未婚妻的女人。

　　他想起自己以前看到哥哥们被抛弃，很多都是因为另一个人要结婚了。每个男人都渴望正常的家庭生活，丈夫妻子孩子，没有谁会真的在一个男人身边过一生，于是分开的时候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陆永邦订婚了，自己应该不算是被抛弃，自己根本就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不是吗？

　　午夜的钟声响了，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莫羽想象着金樽广场上几万人一起欢呼着跨年的情境，淡淡的对自己说了声“新年快乐”。

　　“莫羽，过来，反抗没有任何意义。”黑暗的屋子里，那个声音如此冷酷。

　　鞭子甩过来的时候夹带这呼呼的风声，无情的嘲讽比鞭子还要伤人。那间黑屋子里像是有什么鬼魅，紧紧地攥着人心。

　　“求求你，他还太小了，让他成年吧，我去，我会去，我来代替他。”哥哥跪地乞求，用他的身体换来自己一夕安定，最终无法看着自己成年。

　　“你们本来就是玩物，下贱的东西，随时可以丢掉，永远不要指望有人真的爱你们！”

　　不！不是这样的！我已经逃出来，我可以有自己的幸福，我可以寻找爱我的人！你滚开！

　　莫羽猛地睁开眼睛，大汗淋漓，惊恐的浑身发抖，他看见陆永邦在自己眼前，关切的看着自己。是梦吧，不管了，莫羽呜咽一声，扎进了陆永邦的怀里。

　　他的外套上有冬天的寒气，被自己紧紧搂住的脖子上有熟悉的须后水的味道。等等，他真的是陆永邦。

　　莫羽猛地推开了他，向后缩紧沙发里，陆永邦被推的一跄踉，差点坐在地上。莫羽只是用淡淡的声音说：“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么？”

　　陆永邦眼里有怒火，但是最终没有发作，他问：“最近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明明在公寓里。”

　　“不想接。”

　　“那今天呢，撒这种没有水准的谎言，为什么？”

　　“为了骗你。”

　　陆永邦伸手揪起莫羽的领口，莫羽身上的衬衣被拧成一团，陆永邦手劲很大，用力一贯，莫羽就狠狠的撞在沙发头上，陆永邦怒极反笑，道：“你他妈的发神经啊！莫羽，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嚣张了一点，刚才抱着我，又是为什么？”

　　“做恶梦了。”莫羽抬起头，眼睛里一丝神采都没有，灯光下苍白的像鬼一样：“陆永邦，你会不会管的太多了。我从来没有管过你的生活，你喝酒飙车泡女人，你结婚，我从来屁都没放过一个，我现在不愿接电话，我就是喜欢撒谎，你张嘴就骂伸手就打，你是我什么人，你会不会管太多了？”

　　陆永邦怎么也没料到莫羽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愣在那里，莫羽淡漠的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转身上楼。

　　“你站住，莫羽！你怎么了今天？”

　　莫羽继续走，他没怎么。他只是很难过，陆永邦不应该回来，他非要回来，看自己最脆弱最狼狈的样子。

　　大年初一的那天，莫羽起得很晚，他很少这样放纵自己，但是这一次，却任由身体变得疏懒。下楼，却发现陆永邦坐在沙发上喝咖啡。

　　莫羽怎么也没想到陆永邦会还在这里，昨天晚上自己这样说他，本来以为他一定会气的转身就走，然后在假期结束之后回来好好报复自己一番。莫羽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差一点就把持不住了，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要把什么都说出来。其实并不是生他的气，他确实没做错任何事情，是自己爱的孤绝，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夜晚，终于失控。想到这里莫羽捏一把冷汗，如果真的把后面的话都说了，现在会是什么情景，实在是不敢想啊！

　　道了声早安，口气里除了尴尬，还有一丝失落和心酸。

　　陆永邦回过头，看了莫羽一眼，说：“你恢复正常了？”

　　莫羽松了一口气。果然！他只是当自己昨夜突然发疯，或者是喝醉了酒而已，他并没有往下想，也没有深究自己说的话中的深意。然而放松之后，莫羽突然觉得自己挺可怜的，陆永邦现在大概正在赞赏着自己的宽宏大量，完全没有和他计较。真是凄凉啊，连泄露一丝感情，都会被当作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