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三岁

作者:三岁  录入:02-06

  当你察觉到自己使不出力来,可曾知道这的他的赐予?哈,告诉你吧,他的研究上还写着,动气可加速气血活络,用药後要逗病人开心或惹之生气,这样才能激发体内的藏气,让药效深入奇经八脉。

  见到他,你可曾大喜大悲了?

  谁叫你在乎他,他就是你的死门。

  玉玲珑──第四章3

  让你们看见彼此的落魄,这就是我的本意。挫败你,是我的愿望。

  你喜欢的这个人瘫坐在地上,煞白了脸,看见你就像看见了荒洪猛兽。

  你一定痛入心扉了吧?不管我蹂躏他还是疼爱他,你束手无策,你只是刑架上眼红的囚徒。

  我走到你身边,轻轻抚着你的脸:“墨哲啊墨哲,你这只蝎子如今可蛰了我最喜欢的宠臣。你该如何对我谢罪?”

  你当然不能回答。你喜欢的这个男人简单又迟钝,可他不愧是秦子人看上的天才。我只给他几本书,把个笑话对他忽悠,他居然真的帮我找出了抑制你狂王真流的办法。控制你,这是世人不能想象的事。可现在,你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悬在这个架子上等我慢慢宰割你那可恶的傲慢!

  我从宦官手里接过藤鞭塞到这个可怜的家夥手上。“玲珑,这个家夥欺负了你,有什麽怨恨你只管发泄吧。”

  他的手在发抖,我按在他胳膊上一用力,藤鞭掉下地来。

  “不敢?”我眉一扬,一切如我所料。他喜欢你却不自信,你爱他又不懂怎麽爱人。真有意思啊,你们的扭曲只助燃了我报复的火焰。我让你再对我傲慢!让你再不理不睬!让你再敢忤逆於我!

  我挥手一鞭抽在他脸上,一道血口顺着他的下巴爬上脸,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落下地来。

  你的手紧紧一缩,你眼中怒涛澎湃,可是你奈我何?你越愤怒越是自困,你的骄傲必也要如我当初般片片碎落。

  “玲珑。”我抬起他的脸,舔着他脸上的血。“我可爱的玲珑,你和他做下这等非礼之举,如果不肯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只能替他受罪。”

  他在我的话中沈默,可怜的大夫,那麽弱依然那麽固执。就是这样你才喜欢他吧?这样一个矛盾重重的别扭人儿,真让人想不欺负都难。

  我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他身上,衣服抽裂了,白皙的肌肤上布满血痕。他倒在地上,不肯出声,不肯求饶,甚至,不肯躲闪。他苍白的发也被鲜血染红,直到晕过去,他就是不吭声。他究竟有多顽固?既然对你死了心,为什麽还要维护你?

  心疼吧?墨哲,伤在他身,痛在你心。你血红的双眼几欲将我生吞活剥,可是你,奈我何?

  我想忍,忍不住,咬着手指依然兴奋得大笑。天下第一,武功绝世,狗屁!你始终是一个“人”!让非凡的我记恨着你这样的存在,我不甘!

  高高扬起手,身後一声断裂,鞭子未及落下忽然被人握住。我吃惊的回过头,你怎麽能冲破穴道拉断了铁镣?

  大内侍卫群起冲入殿内,我一摆手全部止住。一群没用的东西!让你挣脱了枷锁,救驾又有屁用!

  我和你对峙着,你身上傲气逼人,而我与你匹敌。

  你是狂王的再世,气魄自然凌驾众人,可我贵为真龙天子,又岂是狂王之气可以压迫的?六年前我败给你,六年之後,你休想再赢我!

  “住手吧。”你抓住我的脖子,那道疤在你手中烧痛了我。“你想要的不是他。放他走。我任你处置。”

  “真的?”我偏头朝你一望,鞭子已经抵住了你的下颚。

  “任我处置?你当我还是十三岁的孩子。”

  “绝,放过他。”

  我终於爆笑出来。你还是求我了!在我面前,还有谁不低头!

  “好。”我手中的鞭子将你下巴一挑。“你只需做一件事,我就依你而言。”

  “什麽。”

  “我要你废了他的炎流。”

  你浑身一怔。

  “怎麽?做不到?”我挥开你揽在我颈上的手,鞭子一扬指向他。“我看上的就是举世无双的气魄。他再弱,他体内也是狂王的魔。你要我放过这麽有趣的宝物,除非他是个废人,否则,你想都别想!”

  “别太任性!你这样就是让他死!”

  我一鞭抽在你脸上。

  “你还敢违逆我!你自负无敌没人可以撼动,他可是个弱不禁风的可怜虫。把他交给我的那天你怎麽想不到我要什麽?就算你现在护住了他,你有把握带着他迈出这里一步?”我一声令下,大内侍卫严阵以待。“要麽你废了他,要麽你就永远看着他被我折磨──以一个废功死囚的身份!”

  懂了吧,赤蝎子,什麽叫做“伴君如伴虎”。是你助我得了天下,是你把我变成这样。是你当初用一道疤逼着我变强,够冷够狠,让我尝尽了挫败的屈辱。是你爱上了他让我嫉妒万分!

  “你再违逆我也救不了他。一时痛苦或永世痛苦,你自己选吧。”

  “这就是你要的?”

  你看着我,你的无奈让我满心失落。我想要报复你,可你的语气让我找不到获胜的快乐。

  “绝,你不该迁怒他。”

  “我就迁怒了,怎麽样!”

  “你依然是长不大的孩子。”

  你这麽说着在他面前跪下来,手指轻轻拂开他脸上的血发。你脸上满是自嘲,可你眼中,是对他的眷恋。

  屈服吧,赤蝎子,每个人都有弱点,你不会是完美的。我也不完美,所以我恨你。

  他可怜吗?他不可怜。他毁灭了最完美的杀手,他该死。

  你吻了他,你的亲吻多麽缠绵。你是爱他的。就连这爱,我也不甘心。

  他在你身下醒转,他看见的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施暴。

  他推拒着你,他在嘶吼,他在挣扎,可是他不会知道,你是在救他。

  “不!不要再碰我!你们还要怎麽样?你为什麽就是不放过我!”

  他身上的伤口撕裂了,鲜血染红了你的身躯。他的痛楚让你多麽伤挫,可是你还是紧紧的抱着他。你不能不抱他。

  “这是最後一次。”你蒙住他的眼睛,“最後一次,余,安静的,让我抱你。”

  “你撒谎。”他在你手中颤抖,“骗子……你们都是无耻之徒……”

  你抓住他的手狠狠摁在自己胸口。

  “别动。”你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余,安静的听,安静的……感觉到我。是我。”

  他不再挣扎,颤抖的下巴,颤抖的吐出:“别逼我。我……会杀了你……”

  “让我下地狱吧。”

  你埋头吻住他,仿佛你的祈愿终於有了回应。我的心,忽然被你们刺痛。

  为什麽他回应了你?明明,你做的和我做的一样只是让他受伤。明明,他已经绝望。他应该已经死了心,他应该已经没了念想,他分明恨着你!可是为什麽?他在你身下能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这就是你们的爱?异端、互虐,多麽不正常!你扭曲了他,扭曲了自己,甚至扭曲了我。你们,罪无可恕!你们,都是耻辱!

  他的眼睛,穿越你的指缝看着我。那双眼睛灰雾弥漫,渐渐充血变得暗红。

  他,哭了吗?

  我看不见被你遮挡的眼泪。

  为什麽他会哭?

  他把悲屈留给我,他的眼泪是你的。

  为什麽啊?赤蝎子。

  为什麽你有了感情?为什麽你连自尊都可以丢弃?为什麽你宁愿弄碎他也不松开他?为什麽……

  他也在问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每问一次你都把他拥得更紧。而我的心,也随着被你们冲击。他陷入疯狂的时候炎气倾泄而出,我被震得连退数步,而你紧紧抱住了他。

  热浪腾空,烛火都被引爆。你大声吼道:“出去!”冰寒席卷而来,廊檐成冰。

  你保护的,是他还是我?

  良久之後门口出现你的身影,依旧抱着他,面如死灰,血流不止。

  你一脚踏入雪地里,每一步都沈重,每一步都令人畏惧。

  “站住!”我握紧了拳头。

  “你们还能去哪儿?”我的声音是颤抖的。

  “天涯海角,容身之处。”

  “不准走!”

  “皇上一言九鼎。你已失信於他,难道还要失信於臣?”

  我看着你,上一次你与我君臣相称已是六年之前。

  墨哲,我可以胜过天下,为什麽我赢不了你?你对我忠诚,为什麽不能对我倾心?

  我抓住你的胳膊。“我见过秦子人!我知道你的伤……”

  “珍重。”

  你只是一句,我竟再也无法开口。

  殿外大雪纷飞,你抱着他消失在雪花里。错觉一般,我看见他在你胸口流泪,看到了他手中寒光乍现。

  那把切药的小刀,我一直没有找到。

  你的身子在大雪中短暂的停顿,仿佛疼惜,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地上残留着你的血迹,连同你的足迹,慢慢被雪花掩埋。

  玉玲珑──第四章4、完结 终章《雪》

  那场大雪之後,那两个人再也不知所踪。

  过去的日子仿佛一场长梦,梦醒之後,人总会若有所悟。

  那块玲珑玉握在我手中。至尊珍宝,它的光泽愈幻,仿若蕴藏了烈焰的魔冰。只是我已不知,它还有何珍贵之处。

  那一天,找到他们的只有我。在宫苑的石墙下,一半冰屑,一半灰烬。

  一切都显得那麽平静。神话一样,他们化为自然或更超然的存在,或许还活着,只是凡人再也不能探见。

  我在雪中找到这块玉,遗失在冰块与灰灭的交点,如同他们无法实现的爱恋。

  墨哲,你是不是如愿跟他在一起了?

  墨余,你有没有获得属於你的感情?

  你们的过往已随着一场大雪,纷飞湮没。

  如果当时他没有刺伤我,没有效忠於我,没有助我登上霸业,是不是一切都能够改变?

  如果他没有爱上任何人,没有改变自己,没有多余的热情,是不是我就会原谅他?

  世间多痴儿,所谓矢志不渝,或许是因为知道永恒的渺茫。

  开头是错,焉有善终?我亦如此。

  我妒忌他们。可是我,羡慕他们。

  我去过隐门,留下一道手谕,我朝祥和盛世,聚成权者,散。

  那个嫁给他的女人跪在门後,身旁仆娘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

  “墨哲的孩子?”

  女人对我深深低下头去。

  想不到,世间还能留下他的纪念。

  我把玲珑玉给了那个孩子。

  我对他的母亲说:“好好养大他。如果他想为父亲复仇,我在禁宫等着他。”

  “不。”那个女人告诉我:“他不是杀手。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他只是平凡人。将来养大,或许做个大夫吧。”

  这句话一直伴随我到死。

  没有人,向我寻仇。

  帝王,都是“寡人”。万人之上,无尽高寒。

  我平定暴乱,挫退外敌,开通商路,为天下开创盛世。史记之上浓墨重彩,称呼我为大帝。我只是好胜,胜利之後,不知手中还有什麽。

  待到我死,可有骚客花腔笑调讽咏一曲“玲珑宫中玉玲珑”?

  他们会认为他是什麽人?

  圣朝七十八年,真龙宾天,举国风华葬入黄土,帝王原来也只是凡人。

  我的生长注定了我的落寞,而我的作为决定了永世的孤单。

  墨哲,比起你,我输了更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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